“保证完成任务。”
尽管男人没给他拒绝的选择，洪权却还是对着空气大声回答，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拼命压抑内心的喜悦。
那可是制卡大师！
是站在联邦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
而那位大人一向以慷慨著称！自己的濒临破产的公司有救了！
如果对方满意，愿意指点一下他的话......
洪权大口喘着气，面色涨红，幸福得都要喘不上来气。美好的未来向自己招手，只要，只要那个撞大运的低级制卡师不要再不识好歹。
购买那张牌不过是意外，但即使多年无所寸进，中级制卡师的他还是敏锐地发现了那张卡的邪门之处——虽然很多卡纹幼稚得可笑，但也许是误打误撞，那张念力类的牌竟然能够模拟其他派系的卡牌。更邪门的是，这些年他绘制的B级卡数不胜数，可明明是已经知道了精神力模型的C级卡，他却无法绘制。
在历次失败后，还款的日期越来越近，洪权一咬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这张幻卡模型发给了那位大人的公共邮箱中，结果他收到了那位大人的私人光脑号！这张邪门的牌吸引了一位大师的注意。
想到这，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洪权心中莫名涌上一个念头，能够被眼高于顶的大师看上的牌，它的制作者说不定也是......
不，不可能！洪权被这荒谬的猜想吓得一激灵，像是要说服自己般喃喃自语：“她只是个走了好运、想要狠捞一笔的低级制卡师罢了。除了那个被加密的主模型，那张牌简直拙劣得一无是处。”
“对！只是凑巧而已。”
“老板，那位制卡师回我们了！”
“什么？把消息发给我！”
......
“鱼上钩了。”
祝泉看到对面发来的消息，嘴角勾了勾，决定先晾他们一会，和大了一圈的小黑玩起了飞盘游戏。
“滴滴。”
以祝泉现在的身体自然无法将重的要死，不知道给自己喂了什么合金的996抛起，只意思意思地晃了晃金属球。996就识趣地悬浮在空中，将自己变成压缩成一块铁饼，开始了今天的写作和战斗伙伴培养默契，读作遛狗的每日日常。
“呜汪汪！”
小黑尾巴摇得跟风扇一样，欢快地抓咬起这块银灰色的铁块，却每次都在即将咬到的时候被它逃走，于是玩的更加兴奋。
可惜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机器人和狗更不用说。小黑玩的兴高采烈，996却打小报告似的在精神空间里跟祝泉控诉小黑刮掉了它的一块漆——除了变成飞盘遛狗，五十万的材料让它恢复了不少实用的功能。
祝泉有些好笑地坐在床上看他们打闹，精神链接是机械心智的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可以与法师共享运算力，相当于法师的外置大脑，996却拿它打小报告。
“呜呜。”
玩累了的小狗摊在地上，不想回卡牌空间，讨好地蹭了蹭祝泉的小腿，被嫌热的祝泉推开也不懊恼，很快就恢复精力，得到祝泉的允许后欢快地跑了出去。
“您似乎很喜欢这只召唤兽。”
996变成一副银灰色的单片眼镜，半透明的镜片上闪过一丝微光。
“是吗？”
“您对它太过宽容了。”
甚至对我也是。996没有说出后半句话。没有战斗，没有培养，每天只做最基本的训练，任由召唤兽做自己想要的事，这与祝泉之前对召唤兽的态度截然不同。
实事求是地说，祝泉不算一个很难相处的人，但也不算慷慨。在最艰难的时期，必须将一份资源掰成两半花，这才能在危机四伏的托比欧生存下来。
“怎么，你嫉妒了？对你们好还不行？”
祝泉好笑地戳了戳眼镜，后者并不理会主人愈发幼稚的小动作，“不，您有如何对待召唤兽的自由。我只是想说，这是一个相对和平的世界，您对自己的要求，也可以放低一点。”
祝泉一愣，咳了一声，生硬地转开话题，“让我们看看冤大头先生发了什么消息吧，如果顺利的话我说不定能给你搞来一套机甲。”
996没再多言，转变总需要一点时间，而机械生命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对方还在尝试侵入系统。”
祝泉眸子变冷，是996熟悉的某些人要倒大霉了神情，“能侵入到他们的系统中吗？”
“可以，预计耗时28分钟。”
“那就再跟他们好好玩玩吧。”
祝泉冷冷一笑，手指飞快打下一行字发送，“五千万，少一元都免谈！”
“你在做梦吗？这钱都能买一张顶级的A卡了，【失控之环】不过是一张C级卡！”
对方像是被她气得不轻，祝泉丝毫不为所动，“是吗？那是谁在想用一万块买断版权被拒绝后，一直死缠着我不放，甚至雇佣黑客来入侵我的系统？这只是一张C级卡不是吗？”
该死，女人果然爱记仇，洪权咬了咬牙，忍着怒火道了几句歉，却看不到效果。
“那你想怎么样？五千万根本不可能！你别忘了，我可是有那张牌的精神力模型，如果我想，我完全可以把它复制出来，只不过是耗费点时间罢了。”
“那你怎么还没破解我的卡，怎么，是不想吗？”
缺乏足够的参照物，祝泉无法判断自己的制卡水平到底如何，却对自己卡牌的保密程度很有信心——这也是她愿意出售卡牌精神模型的原因。
因为她在制卡的过程中掺入了几个魔纹，没有系统性的魔纹比对，即使是制卡大师都无法轻易破解自己的卡。就像再厉害的语言学家，也无法破译两个陌生单词的意思。
“一千万，这是我的底线。”
估摸着这就是对面的极限了，祝泉无所谓地点点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先把定金发来。不发定金我是不会签合同的。”
对面的洪权被气得牙都要咬碎了，这个叫祝泉的制卡师完全是空手套白狼！连合同都不愿意签就跟他要签！
“发，给她发过去！”洪权一字一顿，眼里闪过阴狠的光，“就看她有没有命花钱了。”
“滴滴，三百万。主人，要收款吗？”
祝泉无趣地拄着脸，低头看着996兴奋地在腿边绕来绕去，不由笑出声，敲了敲996的金属脑瓜：
“急什么？这钱迟早是我们的，拿到对面身份了吗？”
“滴滴，转钱的时候追踪到了。”
虽然对方匿名的技术也不低，但三百万毕竟是一笔不小的款数，升级过的996顺着蛛丝马迹抓住了对面的马脚。
“原创卡牌科技？”
读到对面公司的后缀，祝泉哼笑了一声，就凭对方买不来就要硬抢的作风，“原创”二字属实是给自己贴金了。
“主人，需要996做点什么吗？”
“不。”
祝泉拒绝了跃跃欲试的996，义正言辞道：“他们这种行为违反了联邦知识产权法，是对联邦法治的极大践踏。身为联邦公民，自然不能对这种罪恶放置不管。996，把材料整理一下，匿名发给第五星系的制卡师协会。”
人类似乎把这种状态定义为戏瘾？996很快在网络上找到了形容自家主人迷惑行为的词语，沉默地将证据整合好发到公开邮箱。
“哦，对了，给我们的合作伙伴也发一份。”
“让我看看他们的实力吧。”
愉快地将锅甩出去，祝泉打了个哈欠，强撑着把玩嗨的小黑招呼回来，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唔，得买一个柔软一点的枕头了......
“大师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完蛋，大师会不会嫌弃我没用啊。”
飞速将消息转发给公司法务，李清逸把玩着手腕上翠绿色的镯子，注意点和垂头丧气的楚风完全不同。
“看来这位大师背后还有人。”
不管是模拟制卡板块，还是卡牌交易板块，都由制卡师协会掌管。即使是李家，想要插手都要走多道程序。这个所谓的“卡牌科技”公司，既然敢人肉全息空间的制卡师，背后肯定有协会高层的影子。
在这种情况下，祝泉竟然还能如此快速地搜集到对方的资料......
“当然了，制卡大师肯定会有自己的实验室和专门的团队，难道要制卡大师亲自谈每张卡的价格吗？”
“算了。”
李清逸捏了捏眉心，就不应该对满脑子都是卡牌的楚风抱有期望。
目光转向桌上新鲜出炉的卡牌分析报告，她眸光沉沉，摩挲着腕上的青镯，没有丝毫犹豫地按下侧边的按钮。
“贪婪的鬣狗可不会放弃嘴边的肉，我们得让大师看到我们的‘诚意’。”
“该死的，她怎么不收款？”
洪权死死盯着屏幕，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只要她收了钱，有聊天记录做证明，哪怕还突破不了对方的防火墙，自己也可以直接从申诉获得她的身份，到时候她拿了多少都得吐回来。
“为什么她还不收款？”
三百万对低级制卡师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可之前表现得十分贪财的女人，在钱发过去后就像下线了一般再没回过消息，这完全说不通。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洪权反复拖动和祝泉的聊天界面，企图找到遗漏的东西。
“滋滋。”
光屏突然熄灭，洪权愣了一下，随机神色大变，“是屏蔽器！”
“咔嚓。”
门被轻松地打开，一伙穿着特殊银色制服，头戴黑头盔的人鱼贯而入。
扫到来人肩膀上一银一青两条蛇组成的横“8”图案，洪权面色惨白：“完了。”
看着不明所以的下属还想抵抗，洪权摇摇头，颓然地跌坐在座椅，“没用的，那可是联合舰队。”
即使面前的人都被“联合舰队”四个字吓得魂不守舍，银色制服一队人没有丝毫放松，用特制手铐将众人绑住带出，全程秩序井然，没有一丝噪音。
“能不能告诉我，”洪权坐在押送车里苦笑一声，“我何德何能能让联合舰队出手？”
“不要贬低自己。”
对面的银色制服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扔着玩，声音带着笑意，意外的年轻：“您可是得罪了一位制卡大师呢。”
“动作很快嘛。”
一醒来就看到洪权等人落网的消息，祝泉不由吹了个口哨。嘴角的笑意在看到楚风非常上道地转来的三百万“赔偿款”后愈发扩大。
“主人您好像提前知道她们会把那三百万发给你？”
996关联着祝泉的官网，能看到转账消息，不解地提问，“她们不是已经付过定金了？”即使用小黑的脑子想，这场官司的赔偿款都不可能这么快下来，这只可能是楚风他们先行垫付的。
“为什么她们给我钱？”
祝泉看着困惑的996，故意道：“当然是因为我缺钱。”
“好了，不开玩笑了。之前的定金只是试探，他们肯定已经分析过失控之环的E级模型，甚至可能已经找人仿制过了。就算没有这回事，他们也肯定会找借口拉拢我，毕竟我现在可是‘制卡大师’。”
“主人不怕他们真的仿制出来了失控之环？”
“我求之不得。”
祝泉勾了勾嘴角，看似在笑，可不通人类感情的机器人莫名从中分析出了几分孤独。
“不说这些了，来这里这么久还没逛过街。”
祝泉伸了个懒腰，网购了这么多天，难得兴起几分逛街的兴趣，示意996转移到光脑上，抱起似乎又沉了几分的小黑。祝泉推开门，甚至十分奢侈地叫了一艘光梭车。
“欢迎光临。”
店员小姐的目光扫过小黑眼中的精神力流光，没有对祝泉简陋的服饰发表任何意见，笑着迎了上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祝泉出门半个小时就后悔了。联邦的技术非常靠谱，光梭车比巨龙的后背还要平稳，可祝泉靠在车座，头隐隐作痛时才想起来一个设定：原身晕车！或者准确地说，原身的病对环境十分敏感，即便是最平稳的光梭车都受不了。
因此祝泉现在逛街的兴趣全无，面色惨白地走进了商城最大的店铺，力图快速购买完所需的物品。
“我需要，一个空间戒，十颗二级虫晶，一张【念力：傀儡之影】，一张【机械：刺客匕首】，一张【机械：指挥者之心】......呕......五瓶D级基因药剂。再要五十张E级空白卡，三十张C级空白卡，还有卡墨材料......”
祝泉断断续续地说完要求，捧着店员小姐好心沏的热茶，一边抚摸毛茸茸的小黑，一边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压抑干呕的欲望。
“您好，一共是一百三十二万星元，欢迎下次再来。”
用新买的十平方米的空间戒装好大包小包的物品，祝泉走出店铺，虽然晕车的痛苦消失，但是却也没了接着购物的心情。
宅了将近一千年的祝·前大魔导师·老派法师的代表·泉，就要不怎么愉快地打道回府，目光却被头顶上方总算播完了冗长广告的巨大屏幕吸引。
“轰隆！”
机械装甲和一只巨型生物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地钢板挤压声和骨骼断裂声，却谁也不肯退后。
僵持间，一道黑色流光从机甲身后飞来，落到与它对峙的巨兽上。
“嗷！”
巨兽发出痛苦的咆哮，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可在黑光的照耀下气势瞬间下落。
机甲面屏红光一闪，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上前撞飞巨兽，接着将手臂上的粒子炮对准了巨兽的脖颈，不详的白光飞速在炮口汇聚——
——“想要让您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吗？卡师多多宝，富含十八种脑域有益物质，制卡大师卡琳娜的倾情推荐......”
“怎么又是广告！多少年前的比赛了，怎么好意思插播这么多广告！”
顾客骂骂咧咧地离开，祝泉却依旧保持仰头的姿势，谁也无法从她没有表情的脸上解读出她心中翻滚的滔天巨浪：
“996，生物比对。”
“生物分析中，骨骼形态、肌肉分布、战斗姿态......检测到已命名生物，比对中......”
“比对完毕。当前未命名生物，与已命名生物形态重合率达到92%，建议为其命名为——”
“坎美拉巨龙。”
是的，巨龙。
即使不靠996庞大的数据库，光凭祝泉几千年来和魔法生物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在看到那巨兽的第一眼，她的脑中就自动跳出了它的名字：巨龙。
托比欧大陆上的高等魔法生物，天空的霸主，野兽的王者，似乎不该出现在这星际上的神灵——坎美拉巨龙。
“呜汪。”
996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小黑抬起脑袋，舔了舔祝泉的下巴，声音带着关切。
“我没事。”
祝泉缓缓低头，轻轻揉了揉小狗毛茸茸的脑壳。
是了，自己都能将魔法制作成卡牌了，魔法生物为什么不能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这里呢？
“我只是......”
“太高兴了。”
能够在这个世界再次看到那些本以为不会再见到的生物，见到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钻研了三千年的魔法，真是，何其幸运。
在冰冷金属和幻彩霓虹包围着的异邦，祝泉突兀地回想起了当初为魔法所迷，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的那一刻，就好比这一刻——
一场奇迹。
魔法就是奇迹。
第11章 毕业
“祝泉，你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来学校？本命卡是很重要，但你的人生路还很长，怎么能被一张薄薄的卡牌决定了？老师相信你，你是个努力勤奋的好孩子......”
祝泉刚走出商场，脖子就被一股大力勒住，绷紧的肌肉下意识就要反击，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制止了这股冲动。
“刘老师？”
“今天就算了，明天必须来学校！有重要的事通知，听到了没有？”
祝泉回过神来，道歉加不断保证一定来学校，才结束了女人漫长的唠叨——根据原身的记忆，她的班主任刘丽丽女士最喜欢的频道是《园丁天地》，第九星系最知名的教育频道，深受广大鸡汤爱好者的好评。
“逃课正好被班主任逮住，这是什么运气。”
祝泉嘟囔了几句，揉了揉被女人唠叨声震疼的耳朵，准备打车回家，光梭车经过街尾时余光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带着鸭舌帽，但身材依旧十分具有辨识度的加西亚低着头，压低帽檐，走进了街尾的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铺。
“黑市？他一个学生去那里做什么？”
原身从几个拾荒者口中听过，这种没招牌的店铺只招待特定的客人，会高价收购联邦违禁品。至于从中买东西，那就不是普通拾荒者们关心的事。
祝泉皱了皱眉，莫名想到垃圾场中多出来的虫晶，没什么关联，但两件事都透露着古怪。晕眩感再次袭来，祝泉捏了捏眉心，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算了，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