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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科举路(折秋簪花)


“华哥儿,齐哥儿,咋了?谁在哭?”
徐韶华忙扬声道:
“娘,没事儿,就是齐哥儿今个被吓着了,我哄哄就好了。”
林亚宁想起今日之事,她一个大人都被吓着了,何况齐哥儿一个孩子,遂道:
“行,要是哄不好,给娘抱过来,你也早点儿睡。”
林亚宁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而此时,徐韶华怀里的徐宥齐也渐渐止了哭声,甚至还有些镇定,仿佛刚才失态痛哭的人不是他一般。
徐韶华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怕祖母看到你哭啊?”
徐宥齐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尴尬,小小声道:
“哪,哪有?”
“唔,也是应该没有,反应你小时候才出生的时候,大嫂和娘都不知看到你哭了多少次了,还要给你换尿布,唔……”
徐宥齐羞恼的满面通红,连忙伸出两只小手,一道捂着徐韶华的嘴:
“叔叔你不准再说了!我,我都长大了!”
徐韶华的轻笑从徐宥齐掌心下溢出,随后徐韶华一下子将小侄儿掼到,笑眯眯道:
“是吗?齐哥儿既然长大了,也应当承担起大人的责任了吧?那我们且来算一笔账。”
“比如……齐哥儿口中的小叔叔,是怎么个意思?”
徐韶华笑得徐宥齐心里发虚,随后,徐宥齐缓缓扯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小声道:
“我睡着了,我睡着了,这都是梦……”
徐韶华:“……”
徐韶华被气笑了,随后,又过了一刻,小家伙竟是真的睡着了。
徐韶华不由感叹,小孩子的睡眠质量就是好。
翌日,天光暨白,不多时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林亚宁忙道:
“都小声点儿,齐哥儿昨夜做噩梦了,华哥儿哄了一宿,别吵着他们了。”
“嗯,不过,这雪这么大,他们今个还要去社学吗?”
“等等看,要是雪小了便去吧。”
徐韶华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眼皮颤动了两下,随后方缓缓睁开。
天亮了,该起身了。
徐韶华起来的时候,徐宥齐还没有醒,想是夜里那一哭,他也未曾睡好,故而徐韶华并未叫他,而是自己轻轻推门离去。
门外,徐远志正在烧水,林亚宁和张柳儿在厨房做饭,而徐易平则在将狼崽的窝做最后的收尾。
徐韶华听着屋外阵阵“唰唰”声,抬眼看去:
“外面是?”
“姜劭。”
徐远志低声道:
“卯时便起了,在外头忙乎,我说他那么大的年岁了,不必这么折腾,结果他倒是比我劲儿还大。”
徐远志如是说着,徐韶华闻言,也不由低声道:
“他倒是为燕娘舍的下身段。”
按说,昨日徐远志道出姜劭也曾就过徐韶华祖父之事后,姜劭便不必这般低三下四。
可即使如此,他仍愿意这般,不过是希望他日徐韶华能为他寻找燕娘的尸骨,尽心一些。
徐韶华眸子动了动,却未多言。
随后,徐韶华缓步走到门外,窗外的雪如同片片鹅毛般落下,雪下了一夜,外头的积雪已经都到了小腿肚,唯独徐家门外一大片空地处,只有一层薄薄的落雪。
徐韶华缓步上前,姜劭缓缓抬起头,笑着道:
“小郎君,你起身了?”
“你不必如此。”
徐韶华淡淡道:
“不过,你既然想要留下来,虽然毁了面容,可这个名字也留不得的。”
徐韶华如是说着,姜劭一僵,随后方点了点头:
“我省得,我既愿为徐家奴仆,还请小郎君为我赐名!”
姜劭看着徐韶华,如是说着,那张可怖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露出的诚恳不容掩饰。
“你确定?”
“我确定。”
姜劭沉声说着,徐韶华闻言,远望茫茫大雪,沉吟片刻,少年眸光微凝,淡淡道:
“今朝雪满全无路,他日风洄挟青云。日后,你便叫风洄吧。”
姜劭,不,风洄一愣,随后低声喃喃:
“他日风洄挟青云,挟青云,好!好!好!多谢小郎君!”
他便做这挟青云之风!
随后,徐韶华转身朝屋内走去:
“别扫了,雪这么大,如何扫的干净?”
风洄连忙跟上,此刻,屋内也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膳食。
徐宥齐也已经起身,只是今日的他看到徐韶华就似老鼠看到了猫,怎么都不敢与徐韶华对视。
徐韶华心中好笑,却面上不显,一家人倒是热闹的用过了一顿饭,正在徐远志和徐韶华说起今日回社学之事时,安望飞却冒雪而来,并为徐韶华带来了一个消息。

安乘风来的时候, 徐家人正好好刚用过饭,他与抢着帮忙端碗碟的风洄撞了一个满怀。
风洄虽然年迈,可是手脚利索, 弓着腰, 独臂在空中一旋,那一摞差点摔碎的粗瓷碗便被他一掌捞起,完完整整的放在了桌子上。
徐远志面上不由闪过一丝惊讶, 难怪今日这风洄和自己抢扫帚时, 自己不过一个眼花, 那扫帚就到了他的手里。
风洄将粗瓷碗放下后, 这才发出一声闷闷的咳嗽, 安乘风一时僵住了手脚,不由小声道:
“华哥, 这位是……”
徐韶华看了一眼风洄, 他这会儿已经不咳了,只是低眉顺眼的站在远处,不发一语。
“这是……风洄,他本是来我瑞阳县寻亲,可是却遍寻不到, 又晕在我家门口, 我爹他们便收留了他。”
安望飞听后,这才点了点头, 笑呵呵道:
“这位伯伯手上功夫倒是颇俊。”
风洄对于徐韶华如何介绍他并没有什么意见,可这会儿听了徐韶华这话, 眸子还是微微颤动了两下。
这小郎君昨日倒是嘴毒, 可是……如今看来,却并不如此。
徐韶华只是笑了笑, 随后,风洄便将碗筷叠好端去厨房,安望飞等他走了这才低低道:
“华弟,此人身手敏捷,想必不是简单之人,你留下他,只恐后患无穷。”
安望飞到底也是见多了世面,这会儿与徐韶华说这话也是掏心窝子的话。
而徐韶华抿了抿唇,若是昨日不知许青云与他家的纠葛,他会将风洄送到叔父手中。
可是,现下这风洄与他另有他用……
徐韶华听了安望飞的话,抬手拍了拍安望飞的手臂,缓声道:
“望飞兄不必担心,此人我已经试探过了,正好青兰村靠山,他有几分功夫在身,他日若是再遇了狼,我也能放心些许。”
安望飞听了这话,便知道徐韶华是有主意的,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
“华弟心里有数就好。对了,我今日来此,乃是因为社学自今日起开始放假。”
安望飞此刻面上却是一轻,他已有科举之意,手中又有科举宝书,如今与其余学子同座一间学舍共读,却是耽搁了他做题的进度。
最重要的是,华弟他也不在啊!
安望飞继续说着:
“如今雪越来越大,过两日只怕城里的肉菜也不尽够了,再加上学子舍对于一部分学子来说,也是费用不少,故而教瑜便让大家都归家温书了。”
“瑞雪兆丰年,也不过就这几日光景,倒是无妨。不过,这也不值当望飞兄亲自跑一趟吧?”
徐韶华笑眯眯的说着,安望飞也不由一乐:
“哎呀,华弟怎么不等我先卖弄一二,真真是……”
安望飞随后,将声音压的几不可闻:
“华弟,昨日……你让我们送入县衙的那两个贼人今日死了!据说昨日抬进县衙的时候,人还没醒过来,县令大人让人请了大夫医治,本来用了药已经有了起色,可却不想今日凌晨之时,突然暴毙而亡。”
“暴毙?”
徐韶华冷笑了下,随后淡淡道:
“只怕是如刘先生那样,死的不明不白吧。”
安望飞闻言只摇了摇头:
“我来时,仵作才去验尸,尚不知死因。”
此言一出,徐韶华沉默了下去,若说当初刘怀仁溺毙之时,徐韶华便怀疑许青云一直在瑞阳县有安插人手,那么此刻这两个贼人的暴毙,已经让他彻底确定。
那许青云还真如风洄所说的,天生小人!
徐韶华随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既是如此,也无法探得其背后之人了。”
安望飞也是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我们要为咱们瑞阳县的长治久安添砖加瓦呢!”
徐韶华不由失笑:
“纵使如此,只怕县令大人他日亦要来社学夸赞望飞兄和其他同窗一趟。”
安望飞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可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与他当初在许氏族学的沉郁截然相反。
可见此番入了社学,对于安望飞来说,确实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而安望飞这会儿却是满目感激的看着徐韶华:
“我知道我如今能有这样的好日子,全赖当初华弟仁心,从今以后,华弟若有差遣,我绝不含糊。”
徐韶华摇了摇头,垂下眼帘,沉着脸道:
“望飞兄言重了,此番你能涅槃重生,乃是因你心性坚韧,我不过是从旁帮扶两下罢了。
况且,帮人亦是帮己,我家中亦是因为叔父有所起色,若是望飞兄再说这样的话,那是存心要与我生分了。”
安望飞连连告饶,称不敢再说,又与徐韶华玩笑片刻,徐韶华这才终于笑开。
随后,安望飞正好于当日他赠予徐韶华的那几本科举宝书有些疑惑,徐韶华虽还未过目,但这会儿现看现做,倒也得宜。
不多时,风洄上前来为二人倒了热水,又悄悄退下,安望飞见此人确实并无不轨的举动,这才不在关注。
“……原来如此,此处竟是用到了礼经与易经的结合,我就说为何我总觉得怎么答都不完整。”
“院试之题,自不比县试简单,但望飞兄此番于院试题目也有了自己的考量,假以时日,考过院试,也应是轻轻松松。”
安望飞听了徐韶华这话,也不由喜上眉梢:
“那便借华弟吉言了!待到雪化之时,正是县试报名之日,不若届时我与华弟结保如何?”
徐韶华遂点了点头:
“求之不得。”
随后,安望飞欢欢喜喜的与徐韶华约定好后,看着外头雪开始转小,便准备起身告辞:
“华弟,这会儿雪将停,我便先归家了。”
“今日雪来的急,望飞兄一人归家我有些放心不下,不若今日留下,你我则可秉烛夜谈。”
“这……”
安望飞有些犹豫,方才华弟三两句便将困住他的难题解开,可那几本书尚未翻动几页,若是能借此机会,与华弟探讨一二,再好不过了。
安望飞随后,用力的点了点头,与徐韶华重新扎进书海里。
而徐宥齐如今只将四书囫囵读过,这会儿看到二人激烈的探讨,也是心中羡慕,却道书到用时方恨少,随后也打开了家里仅剩的那本礼记。
叔叔他们尚且刻苦读书,他又岂敢懈怠?
徐宥齐自知自己不比小叔叔天赋异禀,又不比望飞叔叔年长,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沉下心,奋起直追!
大雪连下了三日,终于在第四日彻底放晴,安望飞遂起身告辞,这三日光阴,他可谓是受益无穷!
“华弟,我这便告辞了,我来时虽留书我爹,只怕他心里也在担心。”
安望飞此言一出,徐韶华自然不好多留,故而只是将其送至村外。
今日大雪初霁,阳光虽然灿烂,却仍有一股暖意,安望飞回身摆了摆手:
“华弟,外头冷快归家吧。想必社学要等雪化了才开学,届时我请人来告知你。”
“有劳望飞兄。”
徐韶华目送安望飞离开,这才回了家。
这几日的大雪,再加上家里有客人在,徐家此前购买的肉食已经所剩无几,林亚宁正准备让徐远志再去买些。
“怎的又让我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跟人讲价,你上回去,人家直接给你饶了几根猪骨。
倒是我,一文钱一根猪骨也就罢了,连肉价都没有讲下来,我不如老婆子你嘴皮子利索啊!”
徐远志一面说着,一面撞了撞林亚宁的胳膊:
“要不,这回咱们两个一道去?正好这两日一直下雪,家里的活计也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能不差不多吗?
平日里的扫地烧水,端碗布筷一类琐事都被风洄抢着做了,徐远志都已经闲的不知道做什么了。
林亚宁却有些犹豫,随后徐远志又道:
“你之前不是还给华哥儿说,你小时候在茶楼听说书,就馋那口点心吗?
上回华哥儿带回来,你瞅瞅你哭的,哗哗的,这回,我带你再吃一回!在家吃哪有在茶楼吃的意思?”
林亚宁闻言不由瞪了徐远志一眼,随后,她点头同意了,只不过那饱含沧桑的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层红晕。
她与当家的成婚多年,还不曾正儿八经的两个人一道逛县城哩!
“那成,我给孩子们说说。”
徐韶华对此并无异议,张柳儿虽然心中也想去,可是方才听了公婆的话,也知道这会儿不该打扰,遂笑盈盈的打包票让公婆好好逛一遭,家里万事有她操心。
而等徐远志和林亚宁离开后,张柳儿这才靠在徐易平的怀里,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羡慕:
“平郎,过两日天晴了,你跟娘说,也带我去一趟县城可好?”
“你也想去?爹娘应该还没有走远,我去追……”
张柳儿直接从徐易平的怀里跳了出来,又羞又恼:
“你这个木头!”
一墙之隔的徐韶华和徐宥齐听了个分明,不由忍笑对视一眼,这才轻咳一声,继续读书。
而隔壁的徐易平和张柳儿听到这声咳嗽,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张柳儿这才压低了声音:
“爹都那么大年岁了,都知道哄娘开心,你呢!”
徐易平挠了挠头,随后去了一趟厨房,徐家男人没有什么男人不入厨房的恶习,家里谁闲着谁做。
之前一直是林亚宁照看家里,所以做饭的重任这才落在了林亚宁的身上,可此前林亚宁偶感风寒之时,却是徐远志在厨房做饭。
张柳儿看着徐易平消失的身影,气咻咻的,半晌没吱声,可却不想,没过一刻钟,一股浓郁的香味儿便扑鼻而来。
徐易平端着一碗蛋羹走了出来,笑眯眯道:
“柳娘,来,尝尝,我放了醋水和香油,你试试如何?”
张柳儿犹豫了一下:
“娘若是知道了,回来会骂你的吧?”
“骂什么,娘现在又不会计较这两个鸡蛋的事儿,再说了……”
徐易平小小声道:
“今个娘心情好,怎么也不会计较。”
张柳儿听了,也不由展了展眉。
而另一边,徐韶华和徐宥齐也得了一碗蛋羹,但见风洄托着自己前两日空闲时做好的托盘,两碗蛋羹平稳的放在上面,等搁到桌上的时候,上面的香油边缘都纹丝未动。
徐韶华还挺好奇自家大哥这头一遭下厨是个什么滋味,随后盛了一勺,送入口中却差点儿没喷出来。
这么酸,大嫂也能吃下去?!
而另一边,也响起了徐易平的声音:
“柳娘,味道如何?”
下一刻,张柳儿的声音响起,带着欢喜:
“平郎做的,很好吃。”
徐韶华和徐宥齐口中含着蛋羹,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一个哆嗦,随后便囫囵着将那碗蛋羹咽了下去,却难吃的差点儿吐了出来。
徐韶华不得不握着徐宥齐的手:
“齐哥儿,以后……要拦着大哥进厨房了!”
徐宥齐也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人家做饭要钱,他爹做饭要命啊!
徐韶华原本已经学了两个时辰了,正是要休息的时候了,可是他知道自己死活睡不着,故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看书做题。
而一旁候着的风洄,却是难得的焦躁起来,徐韶华看了他一眼:
“你可是有话要说?”
风洄看徐韶华终于搁下了书,随后忙道:
“正是,小郎君,这些时日我已经将我记着的功法默了出来,您可择一学之。”
风洄随后从怀里掏出来五本装订十分潦草的书籍,不好意思道:
“我如今并不方便,故而……”
徐韶华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随后他将那五本功法接过来都看了一遍。
哪怕已经看过风洄功力全失的矫健身姿,可是徐韶华还是难以想象,古代竟然真的有武功的存在。
若是牛顿生在这里,万有引力岂能存在?
徐韶华一一看过之后,他难得有些好奇道:
“风洄,不知你可有那等一跃三丈的轻身之法?”
“小郎君说的是……轻功?”
风洄慢悠悠道:
“轻功自是有得,可也不过是借力而为,岂有那等一跃三丈的神奇功法?小郎君怕是被那画本子给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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