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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科举路(折秋簪花)


而此时,学子舍的大门外,徐易平早早就牵了牛车在外等候,看到叔侄二人时,不由一喜。
“二弟,齐哥儿!可算等到你们了!爹娘特意让我打听好了时间来接你们,家里也都准备好了年夜饭,咱们快归家吧!”
徐韶华和徐宥齐对视一眼,随后相携着上了牛车:
“好嘞!大哥,这些时日,家里的房子也盖好了吧?”
徐宥齐听了徐韶华这话,也不由有些激动:
“爹,那是不是我回家就有新房子住了?”
徐易平这会儿面上的笑容也是止都止不住:
“是是是,听二弟你的话,家里重新打了一整套的家具,是叔父安排的人,弄出来的东西娘和柳娘可喜欢了。”
随后,徐易平揉了揉徐宥齐的小脑袋:
“我们齐哥儿也有自己的小房子,还给你打了书架,等回去你好好瞧瞧。”
徐宥齐高兴的在牛车上都蹦了起来,徐易平一边赶车一边道:
“慢着慢着,仔细摔着!”
可即使如此,徐易平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曾放下。
他未想过,有一天,日子会这么有盼头。

第39章
今日正值除夕, 一路上行人皆是面露喜色,哪怕是冬日也无法掩饰那一路走来的欢快喜悦。
徐易平在前面赶着马车,叔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平日在学舍的趣事, 听的徐易平合不拢嘴。
牛车慢悠悠的行了两个时辰, 三人这才正式到家了,离的老远,徐宥齐便看到了自家原来的土地上, 一座青砖大瓦房拔地而起。
“哇!好气派!”
徐宥齐忍不住脱口而出, 村人鲜少舍得用青砖瓦片建房子, 至多不过是泥砖茅草罢了。
是以这会儿, 徐家这座青砖大瓦房看起来颇为独树一帜。
“到家了, 你俩便先进去,我去给村长还牛车。”
徐易平笑嘻嘻的说着, 没忍住摸了摸徐宥齐的小脑袋:
“齐哥儿莫急着高兴, 里头还有更好的呢!”
随后,叔侄二人这才缓缓走向新房,但见那门头之上繁复的雕刻,勾连衔搭,令人眼花缭乱。
可让人啧啧称奇的, 却是是最终竟是汇聚成了一个徐字。再加上那丈余高的围墙, 看起来格外的气派。
徐韶华和徐宥齐刚走到门口,大门便被人打开, 风洄冲着二人一礼:
“两位小郎君。”
不过大半月,风洄面上的伤口已经都开始结痂, 他散下头发, 遮掩着可怖的伤口,看上去并不如此前那般骇人。
“郎主和老夫人都在明堂等着两位。”
徐韶华微微颔首, 牵着徐宥齐的手迈过了门槛儿,如今的徐家整体为前庭后院的布局,刚一进门的庭院里,一边种着几棵海棠,如今只有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招展,一边则是碧绿碧绿的竹子。
风洄顺着徐韶华的目光看去,道:
“那里便是两位小郎君的住处,安老爷说,读书人都喜欢竹子,特意让人栽了几丛。”
到底是冬日里难得的一抹绿,徐韶华心里很是喜欢,当下不由一笑:
“倒是让叔父费心了。”
随后,三人自青砖小路而过,很快便看到了明堂之中,来来回回忙碌的林亚宁和张柳儿。她们这会儿正在张罗着今日的年夜饭,忙的几乎都要脚打后脑勺了。
可是她们的辛劳也是有结果的,这会儿那八仙桌上,已经放着几个小篓的炸菜丸子、炸红薯条、炸肉圆子等炸货。
而徐远志也没有闲着,他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裳,这会儿正费尽心思的用筷子夹着炸货,在桌上的餐盘摆放出好看的花样。
忽而,徐远志只觉得眼前一暗,不由抬眼看去:
“齐哥儿!华哥儿!”
一下子又是大半月不见,徐远志心里早就想的慌,可是他到底是男子,只是激动了一下,便冷静下来:
“快快快,都来坐!”
徐韶华一边坐下,一边嗅着空气中的炸物香气:
“老远就闻到了咱们家炸肉圆子的香味儿,爹,给我尝尝嘛!”
徐韶华拉着徐远志的袖子,与素日沉着冷静的模样倒是大不相同,一旁的徐宥齐见状也是拉住了徐远志的另一边袖子:
“祖父祖父,我也要尝尝!”
徐远志本来还因为这两个月和两个孩子没有好好亲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可是这会儿看着两个小哥儿一左一右的扯着自己的袖子,当下便高兴的合不拢嘴:
“好好好,都有都有!”
徐远志拿着筷子,给这个喂一口,给那个喂一口,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早就已经忘记林亚宁分派给他摆盘的重任,过了约莫一刻钟,林亚宁终于炸完了最后一锅藕盒,等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藕盒出来时,人未至,声先到:
“我听到华哥儿和齐哥儿的声儿了,可是老大把他们接……徐!远!志!”
林亚宁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徐远志乐呵呵的将方才炸了一小篓的炸肉圆子给两个小的吃了一半!
徐远志和林亚宁成婚这么久,夫妻俩感情极好,这会儿被林亚宁连名带姓的一叫,他忙抬头看去:
“咳咳,老婆子,你忙完了啊?”
“我要是再不出来,你怕是得给这两个小馋猫把肉圆子都吃光了!这个过两日还要招待亲戚哩!”
林亚宁头疼的看着炸肉圆子的竹篓里,那稀稀拉拉的模样,忍不住又瞪了徐远志一眼。
孩子贪嘴她就不说什么,当家的竟然也不看着!
再说,吃就吃吧,总不能逮着一个嚯嚯啊!
“知道了,知道了,老婆子你就别念了,是给咱家娃娃吃的,又不是……”
徐远志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华哥儿和齐哥儿两个小的一直巴巴看着自己,自己怎么舍得让他们失望?
“你还敢说!”
林亚宁舍不得说徐韶华他们,这会儿直接将徐远志念的头都抬不起来。
而就在林亚宁训徐远志的时候,张柳儿悄悄的走出来,瞧了一眼战况,然后给叔侄两个装了满满一盘子刚出锅的炸藕盒:
“华哥儿,齐哥儿,快吃吧!”
厨房里,这会儿炖了汤,张柳儿也歇了下来,看到徐远志头都抬不起来的模样,低声对徐韶华道:
“华哥儿别担心,娘这是气前两日刘寡妇给爹送饼哩。”
随后,徐韶华这才知道,原来前两日家里搬了新家,柴禾不够了,徐远志自个上山砍柴,等快到山下的时候,刘寡妇正好也捡柴禾,却不小心扭了脚,被徐远志喊着林亚宁扶回去。
隔天,刘寡妇就烙了两张白面饼子送给徐远志,又好巧不巧被林亚宁给撞上了。
而这会儿,林亚宁也气咻咻饿说道:
“让你摆个盘,你把东西都给华哥儿他们吃,让你砍个柴,你勾的刘寡妇给你送饼!明明那天是我送她回去的,咋不见她给我送?我那天要是去的迟,你不是不就接上了?!”
林亚宁这两日一直憋着一口气,今日交代给徐远志的事儿又被他这般敷衍,可不就直接炸毛了?
徐韶华和徐宥齐二人闻言,缩了缩脖子,虽然吧,爹/祖父刚才给的炸肉圆子很好吃,但是这会儿他们就不掺合了!
随后叔侄两人一人夹着一块巴掌大的藕盒坐在一旁,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时不时悄咪咪观望一下战况。
这炸藕盒又脆又香,藕片被炸熟的同时还保留着清脆微甜的口感,夹心的肉沫被炸的金黄的面糊锁住了水分,咬一口,那丰沛的汁水便在口腔中炸开,可谓是口齿生香。
徐远志挨着训,看到那俩小的那副享受的模样,忙道:
“老婆子你这说的什么话?那饼子我能接吗?你要去迟点儿,我就让她走了!
再说,今个不是除夕吗?孩子好容易回来一趟,你还这样……小心吓着孩子了。”
林亚宁看了一眼徐韶华和徐宥齐叔侄二人排排坐着看的模样,眼皮子抽了一下:
“哼!不和你计较了!”
等林亚宁又去厨房忙碌后,徐远志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那没义气的幼子,不由哼了一下:
“你们这两个小的,方才看的可高兴?”
“哪有,爹,快尝尝这刚出锅的炸藕盒,可好吃了!”
徐韶华递藕盒,徐宥齐去掰了祖父的嘴,徐远志想说的话被藕盒堵住,不由得瞪了叔侄二人一眼。
这两个小的上社学倒是上出默契来了!
徐远志没好气的将嘴里的炸藕盒嚼巴完,没忍住又拿了一个,看着一旁的徐韶华,顿了顿,缓缓道:
“华哥儿,你之前说的话,是对的。幸好当时决定用那五十两来盖房子了……”
一到年关,徐远志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问候,青兰村倒是不打紧,可是那些几十里开外的亲戚也都借着这个由头来借银子过年。
一张口便是十两银子,且看那模样,个个都是有借无还,等得知徐家拿银子盖了房子后,又是阴阳怪气。
而那刘寡妇,也不是第一个向徐远志示好的。
当初只觉得银子来的快,来的多,却不曾想过,财帛动人心。
徐韶华闻言,嚼了嚼,将口中的藕盒咽了下去,笑着道:
“爹的为人品性我是相信的,再说,即便没有我,我相信爹也不会让咱们家吃亏。”
爹可是连买菜买肉都要与人讲价计较的啊!
徐远志听了徐韶华的话,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丝自得:
“那是自然,就是老大……”
“爹,我咋了?”
徐易平正好还了牛车归家,他没听到前面的战况,这会儿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很是疑惑。
徐远志瞥了一眼徐易平,又看了一眼厨房:
“你甭告诉我,这两日徐老三家的闺女给你送点心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
徐易平摸了摸脑袋,不知道他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徐远志哼了一声:
“那点心呢?柳娘给咱们家生了齐哥儿,我就认她一个儿媳妇,你要是做了什么糊涂事儿……”
“我给柳娘了。”
徐易平一边说着,一边傻笑:
“柳娘说那点心味道不错,还要和妧娘学着做给我吃哩!”
徐远志:“……”
徐韶华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
而徐远志整个人呆了一会儿,又一脸惊奇的看了一阵徐易平,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个木头似的长子,竟然这么会哄媳妇?
明明都是送东西,他被老婆子到除夕当天都要念,可轮到老大,柳娘那是一个字都不说!
这不公平!
随后,众人又笑嘻嘻的说起了这些日子叔侄俩不在家时发生的种种,倒是难得的一派和乐。
终于等到夜幕降临,林亚宁将最后一道红烧肘子端上了桌,徐家的年夜饭正式开始!
但见那张不大的八仙桌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这里面的每一道菜,都是林亚宁在风洄的口述中琢磨出来的。
毕竟,这是林亚宁这辈子做的第一道这么丰盛的饭菜。
徐易平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水酒,给自己和爹各倒了一碗,婆媳两人也给自己准备了口味清甜的酒酿,还被徐韶华和徐宥齐各蹭了一碗。
风洄帮着摆好桌椅,便要离开,徐远志却道:
“风洄也留下吧。”
风洄闻言,面露惊愕之色,见徐家人并未有其他意见,不由得落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
“哎!”
风洄坐在了最下首的位置,擦了擦眼泪,脸上却不由得扬起一抹笑容。
上首,随着徐远志一声动筷,众人纷纷笑意盈盈的夹了一筷子喜欢的美食送入口中。
徐远志和徐易平一碗水酒下肚,皆是红了脸,徐远志这次争气的没有醉,只是推杯换盏间,伏案喃喃:
“十载勤学向寒窗,一朝意气散,空余恨,错错错!!!”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徐远志一时哭,一时笑,徐家人看着这样的徐远志,心中一时也颇为不是滋味。
原来,当初徐远志并未完全释怀。
眼看着原本欢乐的气氛就要跌落至冰点,却不想徐远志指着徐韶华和徐宥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任他小人龌龊,我有儿孙扬志!来!喝!新年大吉,岁岁朝朝,平安喜乐!”
徐家人面面相觑一番,徐韶华含笑端起了酒酿:
“新年大吉,烟火延年,时暮有余!”
“新年喜乐……”
“新年……”
众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碗,连年岁最小的徐宥齐都喝了半碗酒酿,随后看着对面的徐韶华,奇怪道:
“咦,一个小叔叔,两个小叔叔……三个四个,不对,娘,我好困。”
谁也没有想到,徐宥齐竟然继承了祖父一碗倒的体质,甚至比之更甚,一碗酒酿便撂到了他,这会儿已然趴在张柳儿的怀里呼呼大睡起来,逗的大家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去岁一年,有喜有悲,有愤有乐,可也随着月亮的西斜,翻了篇。
社学规定学子们于正月十六回去上学,这半个月里,徐韶华和徐宥齐两个小的日日都吃着林亚宁和张柳儿精心准备的炸物。
徐韶华还好,他日日练剑,随着九霄功法的递进,每次练过剑,总会出一身的汗,过后又要喝好些水补上,倒是没有大碍。
可是,徐宥齐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一连数日的炸货吃的他的上了火,这会儿徐韶华正在练剑,他便哭唧唧的端着苦苦的下火茶在一旁候着。
“呜呜呜,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吃,怎么就只有叔叔你不上火?!”
那下火茶根本就不是人喝的,又苦又涩,一口下去,徐宥齐恨不得连胃囊里的食物都要吐出来了。
徐韶华结束最后一个动作,缓缓垂下手,这才看向徐宥齐:
“这两日,我倒是瞧着齐哥儿都要乐不思蜀了。”
“哪,哪有……”
徐宥齐目光游移,社学里的读书辛苦,好容易放了假,他也想松快松快。
“哦?今日已经是初十了,齐哥儿可曾翻过书?”
徐宥齐的小身子直接僵住了,这人啊,不能歇,越歇越想歇。
随后,徐韶华缓缓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徐宥齐:
“齐哥儿,茶凉了,你看是我灌还是你自己来?”
徐宥齐犹豫三息,随后直接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早知道就不找小叔叔哭了,娘还会给他蜜饯呢!
可是这会儿,徐宥齐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小叔叔发现自己懈怠的事儿上,一时半刻还没有去想旁的。
原本因为下火茶苦涩而导致紧皱的眉头不知不觉也松了开来。
“还苦吗?”
徐宥齐懵了一下,似乎口腔里还有一丝苦味,可是也已经不明显了。
“去读书吧,若是让我在社学里听到齐哥儿你学问退步的话……”
徐韶华笑的人畜无害,只是徐宥齐对上小叔叔这个眼神,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哆嗦,随后便迈开小短腿朝自己的卧房冲去。
之后的五日,徐宥齐紧赶慢赶,才险险将先生留下的任务全部完成,一面庆幸,一面还时不时偷看小叔叔,也不知他满意否。
一想到小叔叔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徐宥齐不由得猛摇了两下头,他才不要那样呢!
随后,徐宥齐思索了一下,拿着书找上了徐韶华:
“叔叔,这几日我已经将先生要求的任务完成了,还请叔叔考校。”
徐韶华也没有含糊,翻了一下徐宥齐的书,随后随口便来,徐宥齐起初还有些磕绊,但最后也跟了上来。
等一刻钟后,徐韶华将书还给了徐宥齐: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齐哥儿,不日我便要下场县试了,待过了府试、院试,我又有多少时日能与你一处,盯着你的?
若是他日我去了府学,我最不放心的便是你啊!你我是家里唯二的指望,若是有朝一日,我有个万一,你便是唯一可以扛起徐家门楣的人……”
徐韶华轻轻叹息着,眉头紧锁,他不由得捏了捏鼻梁,很是疲倦的模样。
徐宥齐哪里见过小叔叔这幅模样,难过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叔叔,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定不会这样了,您别这样……”
徐韶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徐宥齐,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信你的。”
随后,徐宥齐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隔壁,不多时,火折子的声音响起,徐韶华却是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家里的爹娘他们,徐韶华并不如何担心,唯一担心的便是齐哥儿。
齐哥儿年幼,如同一棵刚长出枝桠的小树苗,旁人怎么修,他便怎么长。
虽说,徐韶华清楚侄儿一直与自己心连心,可他却也要和他玩一玩脑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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