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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美貌达成HE成就(胖哒一箩筐)


掌柜的这话说的难听,却是从自身的利益出来。他们小本买卖,赌不起的。
像他们这种开客栈的,最怕遇见两种情形。
第一种情形是有江湖人士前来投宿。
因为江湖纷纷扰扰,江湖人就象征着麻烦。你永远不知道,来投宿的江湖人士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善是恶?身上背负着多少性命?又有多少仇家?
若是一旦出了点事情,轻则客栈里的桌椅板凳被打砸了,这种情况还算是好的,他不过是损失些银两;重则是自己性命不保,要么惹他不开心被他杀了,要么被他的仇人寻上门来无辜受到连累。
每次遇上江湖人士,他总是战战兢兢的。
第二种情形就是有人死在客栈当中了。
又有多少人愿意来住死过人的客栈,死过人的房间。
他现在恰恰是这两种情况都撞在一起了。
这位姑娘命不久矣,又是江湖中人。
更何况这位姑娘竟然还和珠光宝气阁扯上了关系。万一霍天青将此事怪罪到他们客栈头上该怎么办?他们云来客栈小小的一间客栈,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店小二看掌柜陷入了沉思,忍不住轻声打断了他,又道:“掌柜的,二楼的那几位客人让我打盆热水送上去。”
掌柜的闻言松开他的手臂,连忙道:“那你赶紧去吧去吧。”
这短短半天时间,来的人,走的人,都是因为住在二楼卧房里的一位女客人。
掌柜的犹如度过了自己的半辈子。
他的耳朵时不时就听到木制楼梯嘎吱嘎吱地响着,要么就是脚步声时不时响起。
二楼的卧房内,每有一个不断摇头叹息的大夫踏出房门,便又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踏入房内。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几乎整个山西城的大夫便被请了个遍,不论是资历甚深的老大夫,还是已经初绽锋芒的青年医者,来时皆是胸有成竹的,离开时却都唉声叹气的。
这毒实在难解。
与一位垂头丧气的大夫擦肩而过,霍天青轻轻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心直直地向下坠,深呼吸一口后,他伸手推门而入。
卧房里,此时只有三人,陆小凤坐于房间西侧的小圆桌旁,桌上的放着一只青花瓷杯,里头漂浮着一根根舒展开的茶叶,澄碧的茶水早已经凉透了。他就只是握着茶杯,却不喝入口。
花满楼坐在床畔,神情忧郁,目光虚虚地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霍天青眨了下眼睛,掩饰性地敛去眼里复杂的神色,竭力维持着平淡的语气,开口问道:“方姑娘还好吧?”
在提及方思阮时,霍天青的眼睛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转向了床榻上。方思阮静静躺在上面,紧闭着双眸,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射下一道阴影,乌黑的发鬓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上,面色青紫,唇色惨白,气若游丝。
花满楼默默不语,神情哀伤,陆小凤见状在旁开口道:“此毒甚是难解。来诊脉过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就在此时,店小二按照吩咐准备好了热水。他端着盆热水,见房门大大敞开着,就直接走了进来。他一路走至床边,将铜盆放在了床榻边的的小圆凳上,铜盆上搭着块洁白如雪的帕子。
店小二偷偷看了一下花满楼的神色,说道:“花公子,热水给您送来了,就放在这了。”
花满楼没有看他,只道了一声“多谢”。
店小二便又道了一句“有事尽管吩咐我”,而后就为他们三人带上门,下楼离开了。
花满楼叹了口气,伸手入铜盆里,试了试水温,感觉温度适宜后,他将帕子在盆中浸湿,拧干。紧接着,他伸手到了方思阮的颈间,轻轻擦拭着她颈间粘腻的汗水,眼里尽是自责愧疚之情。
花满楼忽而开口道:“如果不是帮我挡了暗器,思阮不会出事......”
霍天青闻言浓眉深锁,面上的肌肉一颤,眼里掠过不满的神色,隐忍着没有发作,突然开口说道:“在城西有间湖奉医馆,里头居住着位姓薛的神医,他医术高明,这些年来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只是他的性子十分古怪,视钱财如粪土。对我一直有些敌意。我前去请他,他定然不肯过来。若是你们亲自上门请他,方姑娘……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花满楼的手一颤,眼里涌现出希望,闻言立刻转头望向了霍天青的方向。他当下不再犹豫,将方思阮交至霍天青看顾,问清了医馆的位置,自己与陆小凤一同到城西去请寻他口中的那位薛神医。
听陆小凤与花满楼的脚步声渐渐离得远了,霍天青几乎是瞬间便移到了床榻边,伸手撩开纱幔,在床畔坐下,凝望着方思阮的脸色,目光怔怔,心如刀割般疼痛,低低地轻唤道:“思阮......思阮......”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沉痛,满是哀伤。
床榻上躺着的美人却无声无息的,没有回应他一声,也眼睫都没有一起的颤抖。
霍天青从未见过这样的方思阮。
他宁愿她像是在小院里时的那副模样,神色鲜活地将他贬得一文不值,也好过现在......
自亲眼目睹她坠崖的那日起,霍天青就悲痛欲绝,但碍于种种原因,他在外人面前却又要强忍着悲伤,克制住自己不断翻涌而上的情绪,装作漠然不在意的模样。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与她根本就不曾认识。
但每当身旁无人时,她坠崖那个场景就不断在霍天青的眼前回放,成为他心头永远挥不去的阴霾。
花满楼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她,为她悲伤痛苦,而他呢,就想只躲在地沟里的老鼠,阴暗地窥视着她和花满楼之间含情脉脉的对视。
这些情绪日日凌迟着他。
霍天青轻柔地扶起她的身体,像对待一尊易碎的白玉像,将她拥在在自己的怀里,伸手至她鼻下,探得她鼻息悠悠,这才松了半口气,从怀里口袋掏出被白色药丸。
昏迷之人是无法吞咽的。
霍天青一手捏住她的双颊,待她轻启檀口后,便将药丸送入她口内,伸手随后点她胸前两处大穴,助她吞咽下药丸。
他盯着她修长的雪颈,看见她喉间滚动了一下,解药入肚,才彻底放下心来,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这却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
她之前从来不允许他靠近她。
她中毒之后面色青紫,远不如平时美丽夺目但霍天青却心神恍惚,情不自禁地俯下头,薄唇忍不住落在了方思阮苍白的唇瓣上,并未深入,只是贴着摩挲了片刻,而后吻又顺着她的秀挺的鼻一路往上,轻轻地贴上她的额头。
霍天青深深地叹了口气,胸口微微震动,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道:“你会好起来的......”
忽然,他有些微微怔住,眼里迅速滑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难以捕捉。
就在这时,只听见“哐当”一声,陆小凤突然推门而入,他微笑着,目光紧紧盯着霍天青,朗声问道:“霍总管,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并未如他所说的去往城西。
花满楼脸色铁青,他虽目不能视,但也清楚霍天青此时的举动定然是不成体统的。他此刻心中清楚,霍天青对思阮也存着情思。他纵身上前,伸出云袖,夺过方思阮,搂在自己怀里。
霍天青没有任何反抗,任由花满楼从自己怀里夺去方思阮,只是嘲讽一笑,走到了陆小凤身边。
花满楼扶着方思阮重新躺回到柔软的床榻上,冷冷道:“你说的 ' 一线生机 ',不是城西的那位薛神医给的,而是你给的。昨天晚上房外的人是你?”
霍天青深深地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女人,凄凉一笑,最后痛快承认道:“不错,是我做的。我原本想杀的是你,却没想到思阮居然会为你挡下这一针。”
花满楼又问道:“当初从萧府掳走思阮的就是你?”
霍天青走至圆桌边,无力地坐下,盯着桌上金银错青花纹的茶壶,眼神逐渐变的悠远而怀念,竟温柔一笑道:“不错。我那时本来是要去杀她的,却不想……却不想……”
他说不下去了,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心意,却是在他们面前。
陆小凤在旁边补充道:“却不想你一眼就爱上了她……难怪先前她和西门坠崖,你的态度如此奇怪,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救她。你要杀花满楼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霍天青闻言眸光一冷,眼睛转至花满楼身上,冷冷道:“是,我妒忌他,妒忌他拥有思阮。一直以来,思阮对我却是不屑一顾。”
说到此,他却突然一笑,笑里尽是蔑视,紧接着又补充道,“花满楼,但其实你没有比我好上多少,你只不过比我早遇上了她。若让我早点遇见她,根本不会像现在如此......”
霍天青有些凄凉地笑了,眼中有闪着细碎的亮光。
花满楼紧紧地握着方思阮的手,除去最开始说的那两句话之外,他一直没有作声。
但他光是沉默着,却已是成功者的姿态。
霍天青盯着他的手,犹如被针刺到一般,缩回了目光,心间涌起无限的烦闷,扫视身前,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仰头往嘴里灌下,冰冷苦涩的茶水从喉间滑过,他的神智一清,好过了很多。
霍天青问道:“你们是怎么怀疑上我的?”
陆小凤没有阻止他的举动,将一切娓娓道来:“我们前几天一直露宿在山崖边,从来没有回过客栈。昨晚刚回到这云来客栈不久,就有人来暗杀花满楼,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巧了。能知道我们昨晚回到了云来客栈的,就只有霍总管和你手下的那几个人了。不是你,就是你手下那群人当中的一个。”
霍天青怔住:“所以你们特意设了个局引我入内?”
陆小凤盯着他,又道:“本来我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但从头到尾,你表现得都太过热心了,对方姑娘的事情也太过上心。
她坠崖,你立刻利用珠光宝气阁的势力请来僰人在悬崖峭壁之上凿壁插木,助我们下悬崖救她。即便是像你之前所说的原因,人在你珠光宝气阁被掳走,所以你有义务相救。但你又何必一直要亲临现场,这些事情派手下来做,有何不可。你后来一直等到看见方姑娘无恙才离去。
她这次 ' 中毒 ',你又是如此,几乎将整个山西城的大夫都请了过来。
所谓关心则乱,你露了马脚。”
霍天青站起身,即使被揭穿了,他依旧维持着初见时的风姿仪态,沉默了片刻,他目光静静的,闪着温柔的光芒,轻声道:“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
说道此,他盯着方思阮突然停住了,脸色忽然大变,猛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他这一记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木桌霎时间碎成木屑,四散开来。原本桌上摆放着的瓷杯瓷壶没有托底,摔碎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浅碧色的茶水渗入石砖上,发出一阵嘶嘶声。
霍天青倒在了地上,面色青紫,浑身瑟瑟发抖,没有一丝力气。
花满楼严肃道:“这茶水中有毒。”
方思阮睁开双眼,手掌撑着柔软的被褥,缓缓从床上起身,她方才一直假装中毒躺在床上,但将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听在耳里。她踩在软缎绣鞋上,往霍天青的方向走去。
霍天青此时已经没有了抬头的力气,只是勉励瞪大了眼睛,视线当中那双软缎绣鞋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
眼前突然涌起了一团黑云,他摇了摇头,想要将那片黑云摇散。
他成功了。
霍天青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像冬日里阳光,他这一辈子从未那么快活过,断断续续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方思阮走到他的身边,蹲下,将他抱进了怀里,默默道:“昨晚的毒针不是他发射的。”
她能察觉到昨晚卧房外的那阵气息是个年轻女子。
花满楼的神情复杂,沉默不语。
霍天青的眼里乍然涌现出异样的神采,回光返照般,盯着她娇艳面容,怔怔道:“原来我的大业就是你......”
一直以来,霍天青作为天禽老人的儿子,自小就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
但当他渐渐长大,知晓人事之后,霍天青就再也不愿意顶着天禽老人的盛名,在他的庇荫下过上这一辈子。
他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出身。
他想他这一辈子定要坐上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成就一番大业,让世人记住他的名字。
为此,他曾犯下过许多的错事。
兜兜转转,没有想到他竟在死前才知晓了这个事情。
有遗憾吗?
他该早点遇见她的......
霍天青的意识渐渐模糊,霍天青却觉得自己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颤抖着,浑身发冷。
方思阮咬破自己的手指,轻轻一挤,一滴鲜红的血珠涌出。她将手指伸到霍天青的口中,他意识已经不清楚了,下意识允吸了一下。
霎时间,萦绕在霍天青脸上青紫之色淡了一点,渐渐地,那片青紫色彻底地淡去了……
他那踏进阎王殿的一只脚重新被拉了回来。
陆小凤目露惊奇,没有想到方思阮的鲜血竟有解毒的功效,却又觉得笼罩在她身上的迷雾越来越深了。
刚解了毒,霍天青的精神仍旧有些萎靡不振,依旧躺在方思阮的怀里。
方思阮目光落在霍天青的脸上,眼里涌出迷茫之色,不解地问道:“可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刚开始为何要承认的那么痛快?”
霍天青怔怔地望着方思阮,回忆起当时的心情,面露悲苦之色,喉间宛若硬生生地吞下了个黄连那般苦涩,幽幽道:“我以为你是要我死。”
他先前给她喂解药时,怀里拥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不由心神一荡地吻在了她的脸上。他不该做出这么轻薄的举动,但当时他心里揣着这是此生唯一的机会了。或许,他的后半生就只能靠着这一个吻
她的化妆技术其实很高明,若非他吻了她,他定然也不会发觉。尤其是吻她的唇瓣时,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于是,霍天青细细观察着她唇上的纹路,上面竟然抹了一层薄薄白色粉末。
一个中了毒处于生死存亡之际的人怎么会有空为自己上妆?
从那时起,他便知这是方思阮与他们故意伪装设下陷阱,引他入局。
她竟那么厌恶他,厌恶到要他死的地步。
霍天青的心间顿时隐隐作痛,如被刀割,万念俱灰之下,后面索性痛快地就承认了自己是凶手。
她要他死。
那他就自愿为她赴死。

第51章 百花楼(11)
月将升,日将落,人死如灯灭。黑夜将一切埋葬,阴黯的、静悄悄的,夜寒犹存。
城郊的枣林里,白骨森森的乱葬岗里躺着一具冰冷僵硬的男尸,他的脸色在寒风中愈发铁青,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生前再有权有势的人死后都是一个样,终将在时间的沉淀中腐烂化作一堆白骨。
一个身穿黑色衣裳的女人像只黑猫儿一般,踏着轻巧的步伐,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尸体的身旁。
她的身影隐匿于浓重的夜雾中,只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瞧了尸体半晌,蹲下身子,伸出手从他的胸膛前的衣襟中探入,找寻了一会儿,终于掏出了块玉牌。
一切果然不出意外,她自信一笑。
这时,女人才后知后觉地嫌弃起来,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玉牌,对着寒凛凛的月光仔细端视着,一双漂亮的眼眸里闪着璀璨的光亮,露出一种餍足的神色。
丝帕从她手中飘落,漫不经心地,随着夜风轻飘飘地飞走,恰巧落在了男尸的脸上,遮盖住他铁青的脸色。丝帕的一角红艳艳的绣线蔓延开来,勾勒出盛开至荼靡的牡丹,像男尸流下了两行蜿蜒的血泪。
自古成王败寇,失败者保留全尸,已能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结局。
譬如上官丹凤,她毕竟是她的堂姐,所以她还是为她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或许待此事彻底了了,她可以去好好地安葬了她。
上官丹凤是被她用毒毒死的,后来用在上官丹凤身上的毒又用了在霍天青身上。
上官飞燕最后望了霍天青一眼,他那张英俊的面容已被毒药摧毁,再无往昔风采,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正欲离去,一只冰凉的大手倏然间攥住了她的手腕。
金风阵阵,夜雾缭绕。
一丝惧意猝不及防地袭上了上官飞燕的心头,心脏停滞了一瞬,而后恢复了强烈的跳动。
上官飞燕回过头。
本该死去的霍天青已恢复了悠长的呼吸,重新站了起来,漆黑的眼底泛着暗沉的光,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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