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每个人都能够像玛莲娜小姐你这样看得开就好了。”
沢田纲吉嘴角的笑容逐渐拉平了。
他将刚刚还放在桌子上的手放到桌下,挠了一下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处的那道疤。
痒,好痒。
他快要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伪装了。
那些在正式见面前的猜测、忐忑、不安,在见到这人的时候,全都应验了。
他想,她怎么能够这么残忍呢。
那些曾经让他飘飘然的特殊,在复现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上时,他才能够体会到,当时注视着他们的那些人的心情。
嫉妒,愤怒,惶惶然。
时间残忍的手撕扯着他的胸膛,将那个曾经与他并肩的人夺走。
她施施然离开,徒留他一人曾站在原地,手中捧着已经空了的宝物盒,里面除了她厌弃的不要的回忆,一无所有。
形形色色的爱欲与恨意从你的身上如同荡水般流过,你又怎么能够无知无觉。
“若是忘不掉,怎么办。”
他垂下眼睛,看着那道因为挖挠而更显鲜艳了的伤疤,“玛莲娜小姐是否有别的高见。”
“高见……没有呢,我没有什么不舍得忘掉的人,信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原则。”
如月枫答道。
那些烦躁就像它们来时一般,突然消失了,让她有些想要唱歌。
“彭格列十世应该不会缺相亲对象才是,多见上些人,说不准会有新收获?”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竖起手指来,“你见过的人太少了,爱过的人也太少,广撒网多捞鱼,才能够找到那个真的适合自己的人呐。”
——这种话,也就只有她能够说得出来吧。
那张饱满的,美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撕咬的红唇,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在笑着呢。
“我后来见到了很多人。”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不可思议,“很多很多,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
“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她。”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将手放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微微俯下身看向她。
“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玛莲娜·斯科迪亚。”
如月枫看向那双望着自己的褐色眸子。
彭格列的大空,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包容的火炎,足以净化一切的邪恶。
但现在,那火炎于他的眼中闪烁着状若鬼火的磷光,无法包容下他人,只剩一个她。
该说些什么吗。
她不知道。
不过,唯一能够感知到的,是心头在这一瞬间所生出的愉悦。
那死水无波的情感的弦,被人用手指轻轻地波动了一下,扔下的贝壳让海面溅起了涟漪。
她也跟着站起身来,嘴边带着些冷彻的意味,“彭格列先生似乎搞错了什么。”
“第一,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你,你的那些个感情经历,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二,你好像搞错了我的姓氏,我不是什么斯科迪亚呀。”
她伸出手来,轻佻地抚上他的脸庞,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你喜欢的那个人,应该也不希望你会找错了人吧。”
“啪!”
他握住了她刚刚要抽走的那只手。
她的手天生就很热,热的像不停的往里面填入煤块的火炉子似的。
而他的手却很冰,握在她的手上,要被融化了似的。
那双褐色的眸子也很冷。
由于以前见到的沢田纲吉,不管是什么时候,基本上都带着张笑脸,她竟忘了他不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混血儿的五官没有纯种的白种人那样锋锐,但该深邃的地方,该挺拔的地方,都还是很优越。
他遗传了母亲的柔和,又获得了父亲的尖锐,纤长的睫毛下褐色的瞳仁看上去像是狮子的眼睛。
“以彭格列之名起誓,我绝不会认错自己所爱之人。”
他的腿微微弯曲,抵在沙发上,身子向前倾。
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改为了十指相扣的样子,另一只手则是带着几分强势的,与她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相交在了一起。
“爱这种东西,是不能用眼睛去看的呀,玛莲娜。”
他的声音很轻,将自己的额头与她的额头抵在一起,在这个松田阵平特意挑选的,没有人会打扰的小角落里,窃窃私语。
大空橙色的火炎,于他佩戴着彭格列指环的中指上燃起。
蔓延,蔓延,如同爬山虎攀上墙壁似的,顺着他的手掌,包裹上她的手掌。
那些跃动于他眼中的火焰,似乎要将那危线上的理智一并烧却了,迫得他低下头,吻上那张总是说出让他气恼的话的唇。
有些粘腻的口红,像是血似的,也染上了他的唇畔。
他说话,声音像是被挤出来的,带着些气音。
“你要用心去看。”
玛雷指环在此刻,如同被侵犯到了领地的野兽一般,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同样是橙色,但多了一分赤红的火炎,于天使的羽翼之间燃起。
然后与沢田纲吉的火炎碰撞在了一起。
教室中,尤尼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的天空,云层之上的星星在闪烁。
贝壳与大海碰撞在一起,难舍难分。
世界在这一瞬间陷入了静止态。
有什么东西在醒来。
“教堂的钟声将会于17:00的时候准时响起。”
棕发青年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那里,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的红发女人。
他伸出手的两根指头来,比了个走路的小人的动作。
“我们会在门外顾问的大楼外接吻,交换戒指,然后从那里一直走到这里。”
他脸上带着些期待的笑,“到时候,花童们会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拎着盛满了鲜花的花篮,不停的向外撒出花来。”
“蓝波说他不要当伴郎,自愿应聘花童去了,还有一平,他们两个到时候是领路的。”
“听上去不错。”
红发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抬头看向教堂的尖角塔顶,被阳光闪了下眼睛。
青年抬起手来,用宽大的手掌为她当了一下遮阳伞,“今天下午的阳光有些太好了。”
“真希望明天的光也能这么好。”
她偏过头来看向他,“造花的话,让骸来不是更好,什么花都能变出来。”
“骸啊……”
青年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感觉他不会来呢。”
他用为她挡着阳光的那只手,轻轻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又轻轻掠过她的耳垂,“真花总比假花要强吧。”
“你希望他能来?”
“好歹也是守护者之一,要是不来的话影响不好,仅仅是从这个方面来讲。”
她眨巴眨巴眼睛,将耳边的玫瑰拿下来,“你什么时候还学了这个?”
“两天前。”
他笑着又变出来一支玫瑰来,“婚礼完了不还有娱乐节目吗,变个魔术刚刚好。”
她也跟着笑,摆出来了个舞蹈的标准起手势,“一起跳舞也不错。”
“明天的婚礼是面对外人的,是给他们看看彭格列十世的新娘的。”
“我的新娘。”
他绅士地伸出手来,接住她伸出来的那只手,扶着她的腰,原地来了个转圈圈。
“我们可以办很多场婚礼,邀不邀请人都随你,想要怎么玩都可以。”
“可以在阿尔卑斯山顶一边喝着香槟一边看日出,也可以在地中海温暖的阳光下睡个午觉,如果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一起去往南极洲……”
“然后和你爹一起挖石油?可别,他对于我篡位可是一直怀恨在心。”
她抬起眼来看他,“听上去像蜜月,不像婚礼。”
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些淡漠的冷意,“而且换裙子很麻烦的。”
“你愿意穿什么都好,都很好看。”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宠溺的用手掀开她头上那个彩排时用的白纱,轻轻地吻在她的脸颊,“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玛莲娜。”
“一想到明天之后,你便会真的成为我的妻子,我仍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以为你的超直感早就料到了这个呢。”
青年脸上的笑,兀的变淡了些。
他垂眸,“超直感也没有那么万能啊。”
他望向那双深蓝色的海洋,“就像我现在仍不知道,我亲爱的未婚妻在想什么一样。”
——在想明天用什么姿势把你们这群黑手党一网打尽。
她对着他笑,“在想我真的好爱你。”
就在这时,教堂的钟声伴随着一阵狂风响起。
那风将她头上的白纱吹起,晃晃悠悠的飞在空中,最后落到了教堂的尖顶上。
夕阳照在那头露出来的红发上,像是一滩凝固了的血。
“……”
青年没有说话。
人的脸上怎么会出现这种复杂的表情呢。
他看上去既痛苦,又快乐,纠结又解脱,看透了局中之谜,又清醒的沉沦于此无法解脱。
他用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庞,极认真极认真的,说道:
“明日,全意大利有名头的黑手党家族都会到齐。”
“我们会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夫妻。”
“是吗,那太好了。”
她又笑了,望着那尖顶上的白纱,“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玛莲娜。”
他叹息,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掖到耳后,“哪怕只有一瞬间,你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幸福,那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她偏开了些视线,“哦,与其去想这个,不如好好想一下,等到死后墓碑上会刻上什么。”
他为她这跨越度广的不行的话给惊了下,但一想到是她,就又觉得毫不意外了。
“墓志铭啊……”
他思索了一下,“我死后灵魂会去到彭格列指环中,所以这个到底有没有用呢。”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她微微张开了些眼睛,“好吧,那我就不等你了。”
她歪了歪头,“至于我的……‘我来,我见,我征服’,你觉得如何?”
“你是真的很喜欢凯撒大帝啊。”
他感慨了一句。
“摄政王啦,最后他也没成皇帝。”
她答道。
于是又陷入一阵子的沉默中。
玛莲娜是那种很擅长交流的人,只要她想,话题可以永远不落地。
但若是她不想,她也可以永远不说话。
青年也不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看着那落下的太阳将地平线染上了一层微红的金光。
“爱情最美丽的时候,并不是说出‘我爱你’时。”
他抬起手来,像是被那光给灼了眼,感慨道:
“这么想来,我实在是个自私的人。”
他的半边脸笼在光明里,半张脸被黑暗所攀上,看向她:
“玛莲娜,我只想你能够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吗?
她确实得偿所愿了。
一个目标的实现,以前一个目标的结束作为新的起点。
现在,她有了新的欲望,也有了新的想要的东西,那她就要得到它们。
至于未来会发展成什么鬼样子?
谁管它的。
世界是她的游乐场,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放肆的去玩。
再说,她连死都不怕,她还会怕什么呢。
她只活在此刻,活在当下,活在每一个瞬间。
如月枫看着眼前被她掐住了脖子的男人,突然很想笑。
那笑就像是一窝窝孵化在她胃里的蝴蝶卵,争先恐后的要飞出来。
但这个地方太不好了。
他们所处的地方虽然是角落,不会被人发现,但若是大笑出声,那还是有些太过于显眼。
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将身上的人撕下去,而是扣着他的后颈,朝自己的方向拉近。
她的手指灵活,轻而易举的便将他手上的指环褪了下来,火炎熄灭。
不过小偷一般来说会将战利品眛下,她却对承载着彭格列九位首领灵魂的指环没什么兴趣。
教父脸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淡然被撕裂了。
他一下子从那个淡然谈判的上位者,被压制着落入了下风。
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想要逃离,却被人有些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尖。
血腥味在这个吻中弥漫开来,他想推开她,想缓一口气,却被劫掠的无法正常的呼吸。
意识在氧气缺失的情况下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他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几乎无法支撑他半跪在沙发上。
他的视网膜上有无数的蝴蝶在振翅,遮盖了她的脸,有些美丽,有些恐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逃离。
那是一种魔一般的魅力,像是吸人精气的鬼怪,只一眼就要陷进去,再无法脱身。
这样下去……会死的。
他的心中生出了这样一个可怖的想法。
而到这时,他身前这可恨的人才放开了对他的桎梏,看着他狼狈的大口呼吸,露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彭格列。”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像极了深渊,要把人整个吞下,连根骨头都不剩。
局势反转了。
“咳咳……玛莲娜,你听我说。”
还没有缓过来的沢田纲吉,只觉得自己嗓子现在火辣辣的,热气上溢连带着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死气火炎说是人类最为本质的力量,也没有什么错。
他点燃火炎的初衷,是希望像当初净化六道骸的黑色斗气那样,给她也来个净化。
超直感能够感受到她身上所存在着的痛苦……
和六道骸那时被六道轮回眼拖累的时候差不多,都是那种缠成了一大团麻花的感觉。
他从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他只是想要帮助她。
但没想到的是,在他们的火炎碰撞在一块儿的时候,于意识的海洋之中,他看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白兰·杰索,准确的来说,是身披黑羽的白兰·杰索,他看到他抱着她的尸体升上天空,而背景的世界则是在崩塌。
这已经基本上板上钉钉的说明了,玛莲娜的复活是被白兰做了手脚。
但问题是,白兰为什么要复活她,又为什么要对她的记忆做手脚,复活的代价又是什么……
同为七三基石,彩虹之子承受诅咒,彭格列指环的持有者则是在死后要将灵魂投入指环中,那么,玛雷指环的副作用又是什么?
七三基石在互相靠近的时候是会有反应的,所以玛莲娜现在手上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玛雷指环。
可是她知不知道玛雷指环的副作用,又为此付出了些什么代价,这些他却并不知晓。
沢田纲吉用手捂着自己被掐红了的脖子,声音嘶哑,“我不知道白兰对你说了什么,但是他绝不是什么好人……玛雷指环存在副作用,你……”
“你就想说这个?”
如月枫站起身来。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几个月以来在过去记忆干扰下的烦躁一扫而空。
说不准真是被彭格列给净化了?
那这人简直可以去兼职一下心理医生,效果真的是非常的管用。
并且,本来是嫌麻烦所以在这里伪装失忆,结果好像搞得更麻烦了,那还不如直接恢复了。
等等,还是要装一下的,至少确实是有个恢复的过程。
因为这一重原因,她对他说话的语气也放的缓和了一些,“我知道白兰干了什么,但无所谓。”
她垂眸看向他,“至于记忆的事,感谢你,还有别的事吗。”
听到她的话,沢田纲吉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作为曾经在十年后世界中,与那个超级大BOSS亲手交战过的人。
可以说,他最为提防的对象就是一直不见踪迹的白兰·杰索。
那家伙不仅很强,还没有人类所应该拥有的一些诸如良心之类的东西,一旦他又一次卷土重来,局面会变得更加严峻。
“无所谓……?”
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表情看上去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如果不是担心人设ooc了,他现在看上去甚至想要抓着她的领子,用力摇晃两下,问她那家伙是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
如月枫的视线偏移了一瞬,小地图有个新的红点进入了这家酒店,估计是彭格列的人找过来了。
聊天时间要结束了啊。
“我和他之间……有一个尚未完成的约定。”
——说好的游戏结束见面,这货要是敢食言了,她就把他那对鸡翅膀剁了红烧。
“而在约定达成之前,就算是同为七三一方的你,也没有插手的权利。”
她淡淡的说道:“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
然后她就看到,沢田纲吉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你绝对被骗了’的表情。
如月枫:。
她觉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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