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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的卢)


陆绥说:“她不想看见您。”
陆首辅淡道:“我是她的夫君,她这是在同我闹脾气,她难受,便要我也难受,这没什么。”
陆绥听着,点了点头。
接着便听见他的父亲同他说:“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莫要逼她,免得她恨你。”
男人望着窗外远去的鹰,叹道:“恨你容易,喜欢却是难上加难。”
陆绥捏紧指骨,他说:“我不用她喜欢我。”
他忽然想起下午,他无意间瞧见的春色,她静静趴在桌上,在他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陆绥说:“父亲,我不在乎。”
这些年,母亲都没能爱上父亲。
两情相悦实在太难,他不强求。
他要用手中的权、用忠心、用杀戮、用尽一切所能,将她牢牢绑在金銮殿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
要她离不得他。
也要她断然不敢抛弃了他。
绑住她。
便够了。
陆绥听见父亲笑了声,过了会儿,遥遥传到几个字:“当年我也如你一般,如今悔不当初。”
陆绥执拗道:“我同您,是不一样的。”
顿了顿,男人抿唇:“父亲,我不会轻易后悔。”
纷纷扬扬的春花在风中飘扬又落下。
这场父子对话,亦是戛然而止。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
三个月之后。
朝臣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上折子请陛下充盈后宫,早日诞下龙裔,也好维系前朝后宫的稳定。
竺玉不想选妃害人,可这事不是她随便就能糊弄过去了。
有心往后宫塞人的臣子贼心不死,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折子上奏。
尤其是户部尚书张槐,一天好几封折子,大写特写空置六宫的弊端。
竺玉被逼得焦头烂额。
当天夜里,都察院的人便将张家给围了起来,将张家给翻了个底朝天。
张槐当晚就被下了牢狱。
陆绥历朝历代最年轻的都察御史,这段时日也是威名远扬,听见他的名字都让人闻风丧胆。
这般干脆利落的手法,像是寻仇来的。
谁也不知道张槐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不好相处的煞神。

都察院主掌监察,权利不小。
刑讯的手段不比另外两司收敛,甚至因为陆家这位新上任不久的佥都御史,名声比起刑部和大理寺,更加闻风丧胆。
偏偏这位佥都御史每次上门的阵仗都像是来抄家一样。
手里拿着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儿拿到手的罪证,给人定罪,叫人无话可说。
时间一长,便也无人会去招惹他。
好端端的去寻阎王爷的晦气做什么?
即便如此,请旨陛下选秀的还是大有人在,朝堂之上甚至愈演愈烈了起来。
且不说先帝便是因为子嗣单薄,到最后差点就是选无可选,若是新帝底子再差些,怕是真的得请金陵那位小世子来坐这个皇位了。
朝臣未雨绸缪,亦是情有可原。
心里想句大不敬的,若新帝也是个短命鬼,连个子嗣都没有,储君人选不定,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届时打着各种名号谋夺江山的乱臣贼子,师出有名,打起仗来,生灵涂炭,也是罪过。
选妃的折子如雪花似的往金銮殿上飞。
与此同时,都察院也不断的在抓人,今儿有个死谏求陛下开后宫选秀,明儿就能收到全家下狱的风声。
饶是这帮迂腐的老臣再怎么迟钝,一回生二回熟,渐渐也看出来不对劲来。
这位陆大人分明就是不想让皇上选妃,这是要陛下断子绝孙啊!
做法歹毒,其心可诛。
他们心中惶惶,不曾想陆家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连陛下后宫的事宜都要插手,不让选妃,又如何能诞下皇子?往后这江山更是无人继承。
歹毒,歹毒啊。
可他们原也说不得。
既拿不出陆绥公报私仇的证据,二来他也并非冤枉了那些个下狱的大臣,每个罪名都有板上钉钉的证据。
人心慌张,再不敢多言。
生怕下一个就查到自己家的头上来,这位阎王爷可是三更半夜都会带着人来抄家的玉面修罗。
半分人情不留。
连他沾亲带故的远房舅伯都给抓了,刑讯时用的手段样样都没少。
自家人都不留情面,外人落在他手里岂能讨得着好?
总归陛下还年轻,选妃的事宜还能再往后拖延一二。
竺玉这日上朝,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下来,再没有人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陛下合该以皇嗣为重啊!”
诸如此类的话。
即便有微弱的声音,也被陆绥挡了回去:“陛下体弱,如今更需养好身体。”
活阎王都开口了,其他人哪里还会再那么不识相的同他作对。
秦衡也站出来帮了几句腔:“陛下重仁孝,尚在孝期,诸位大人不该再苦苦相逼。”
秦衡当然也不想见她选妃。
她原本就喜欢同女子走得亲近,从古到今,磨镜之好,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儿。
他瞧着她待女孩子,还要多出几分温柔,说不准,朝夕相处,还真就让她日久生情了。
竺玉是不打算选妃的,她附和了句:“陆大人所言极是。”
这句话在朝臣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听起来像手无实权的可怜小皇帝被威胁了一样,实在可叹。
周淮安同朝臣想的一样,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岂不是灭人欲?怎么能连选妃都要伸手干涉?咄咄相逼。
尤其是陆绥,做的可真是明目张胆,就差在脸上写字,谁敢怂恿陛下选妃,就抄谁的家几个大字。
周淮安本以为兄长会站出来帮一把孤苦无援的陛下。
谁知他的兄长,不言不语,任陆绥在这儿胡作非为。
下了朝。
周淮安还在想着这事,他同李裴一道往外走,想不明白的事儿就只能问李裴:“陆绥不让陛下娶妻生子,是怎么个道理?他们陆家做事真要这么绝?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啊。”
李裴现在看着也有了个副指挥使的样子,他心里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
李裴的手放在腰间的刀上,五指慢慢握紧:“现在本就不是选秀的时机。”
他今日想说的话,被陆绥捷足先登,不然他也是要这么说的。
周淮安皱眉,操心起她的婚事比自己都要着急:“她今年都要二十了!荣郡王家的世子爷,女儿都有咱们小腿这么高了。”
李裴:“陆绥这事办得没错,换成我也要这么办。”
周淮安:“我倒是忘了,你喜欢她,自是见不得她同别人长相厮守。”
说着周淮安拍拍他的肩膀,既是劝也是警告:“可她是皇帝,不可能一直空置后宫,生来就是要有六宫粉黛的。你别犯浑。”
李裴:“她没这个福气。”
竺玉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也不遗憾。
她每日都要出宫,少时被拘着的性子,在这个时候玩了个痛快。
平时乔装打扮,也没人认出她的身份。
她这样走出去,看着就是个清俊秀气的小少年郎,只是被养得娇气了些。
时逢开恩科,京中学子众多。
竺玉常去的酒楼,每旬都有斗诗会。
文人学子,少年心气,斗起诗词毫不相让,倒也精彩。
陆绥知道她每日悄声无息就跑出来,她身边放了他的人,知道她每日的去处,陆绥也没管,吩咐他们私底下把人看好,别叫她被什么不长眼的给伤了。
陆绥也没过问,她在外头认识了些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而竺玉也不知道自己被陆绥盯着,她跑出来,纯粹是因为前十几年被陈皇后管得太严,做什么都不得自由,都得小心翼翼避开她的眼线。
如今陈皇后是太后,但是已经管不着她、也威胁不了她什么了。
陈皇后已经没有同她鱼死网破的机会。
陈家想象中的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也没来,周淮景处处找他们的麻烦,他又是极擅长刑案的官员,这几个月叫他们焦头烂额,难受的要紧。
陈家人找到太后也无用。
新帝只知道睁着无辜的眼睛说她也没法子。
近一个月,陈家光是定罪的人就有四五个,还有十余个淮安士族的同族在刑部待审,不留活路。
他们自顾不暇,竺玉方得自在。
便是在斗诗会上,她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男人一身水洗发白的粗布麻衣,瞧着仍旧风姿翩翩,他追上前来:“公子,你的荷包掉了。”
竺玉摸了下腰,荷包还真的没了。
她接过对方递来的荷包,拱手道谢:“多谢兄台,是我太粗心大意了。”
里面还有沉甸甸的银子。
若非他好意将荷包送还过来,她都没银子付账,要被掌柜的当成吃白食的。
男人迟疑半晌,同她说起实话:“其实不是公子粗心,方才我瞧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靠近你,趁你不备,偷着将你的荷包给摸走了。”
他这样说,还有几分怕她不相信。
竺玉这次发现男人脸上有一块不怎么显眼的淤青,像是被人打了。
她抬手,指了指他脸上的伤:“你的脸,没事儿吧?”
男人摇头:“没事,不痛。”
竺玉心下过意不去:“我请你吃饭,还望兄台不要客气。”
他素来腼腆,本不想答应,但对上她的眼睛,便不忍回绝:“好。”
路上,竺玉才想起来问他的姓名。
“在下姓严,单名一个忌,颍州人士。”
“严公子,我姓沈。”
“沈公子,幸会。”
严忌话不多,懂得却多。
一番交谈中,竺玉知道了原来他上一届考试还在孝期,才未能进京赶考。
刚出了孝期,便准备下场为自己挣一个前程。
他的话虽然不多,听着却叫人无比舒服。
什么烦恼说与他听,三言两语都能轻易化解。
竺玉听他说颍州的风土人情,听得沉醉,天快黑了才想起来到了点,该回去了。
临走前,竺玉盯着他的脸,忽然察觉严忌长得也很不错。
眉目清冷,眼色温润。
外边下了雨,严忌忽然抓住她的手,把自己的伞塞给了她:“你看着就瘦,还是别淋雨了。”
气息相近,她抓着手里的伞,脸上忽然一热,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
少女情窦初开,总在不经意的一个瞬间。
她轻声问:“那你怎么办?要淋着回去吗?”
严忌在附近租了院落,虽然小了点,还是与人合住几间房,但是胜在离长安街很近,他说:“我住的不远。”
竺玉打着他的伞,遥遥消失在雨中。
这天之后,两人就常见面。
她批完折子趴在桌上,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还会想起严忌来,感觉他又古板又正经,但是又是十分通情达理、很好相处。
竺玉那天回来就叫平宣将那把油纸伞好生收了起来。
这会儿下了雨,那把伞又被放在了殿门外。
竺玉盯着门槛外放着的油纸伞,忽然间又很想去见严忌。
听他同自己讲故事,哪怕她表现得很无知,他好像也不会嫌弃她。
头顶被卷起来的书卷轻轻碰了两下。
陆绥看见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想什么。”
竺玉才不会把自己结交了新朋友的事情告诉他:“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听。”
“梅雨时节,还要再等两天。”
“噢。”
她已经等不及了。
想出宫。
陆绥看她眼睛珠子频频往外看,当她只是贪玩:“等放了晴,才出去玩也能玩得。到时候我陪陛下一道。”
竺玉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用你陪,我有去处。”
陆绥手上一顿:“还没去腻?”
她叽里咕噜,说得不清楚,他没听清。
陆绥垂眸一看,只见她在纸上写了他的名字,旁边还画了只丑丑的老乌龟。

第109章
竺玉察觉到他的目光,莫名心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好把纸张揉碎,未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嘴硬解释道:“没在画你。”
陆绥好似故意盯着不放,扯了下唇角:“陛下墨宝珍贵,臣瞧着这只小王八也眉清目秀,怪好看的。”
竺玉被他说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后背一阵发麻的凉意,顺着脊椎蹿上脑门。
她辩驳了两句:“这不是小王八,这是一只丑陋的老乌龟。”
虽然没胆明着骂,且也被他看出点什么。
但还是要拐着弯的说他几句不好才甘心。
陆绥缓缓从她手中抽出这张已经被她捏得皱巴巴的纸,仔细看过两眼,认真的神态仿佛在欣赏什么传世大作。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再度抬眸,黑瞳认认真真望着她:“很丑吗?”
好像不是在问这只老乌龟。
而是他本人。
竺玉被他盯得狼狈,仓促撇过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结巴:“就是、就是很丑啊!又老又丑。”
陆绥漫不经心将纸张交还给她,神色淡淡:“原来陛下便是如此看这只王八的。”
她极小声:“是老乌龟。”
陆绥嗯了嗯:“乌龟不好听。”
她依然很小声:“那王八就很好听吗?”
陆绥颇为认真:“稍微好上一些的。”他抬手继续为她研磨,脸上不见被作弄的不满,语气平稳:“不过也没什么分别,在陛下眼中,都是牲畜罢了。”
竺玉感觉他话里有话,偏他态度恭敬,又叫她抓不住把柄。
砚石在他手中,使起来好似极轻盈的。
竺玉望着他的手指头,瘦长雪白的,生得很好看。
他也不在乎她不应答,接着竟是轻轻笑了声,抬眸望向她:“不过王八也好,起码能活得很久,比命长还真比不过他。”
他似乎意有所指,她也只得假装听不出来。
揉碎了纸张,又默默地想,陆绥果真是个小气的人,紧抓着不放。
外边雨声落盘的玉珠,噼里啪啦往下砸,雨势不见消退反而见长。
夏日里多是雷阵雨,来一阵,去一阵。
总归没个定数。
像这两日,连着下暴雨,属实也少见。
竺玉好像那刚被放出笼子得了趣味的小鸟,真是想往外扑棱翅膀的时候,被这阵雨挡住了脚步,都快没有了耐心。
批完折子。
竺玉照例像把人给轰走,哪怕外头下着瓢泼大雨,她也没有要把人留下来的意思,自然也看不见陆绥听出她的驱散时的脸色有多漠然。
“陆大人,晚些雨怕是会更大。”
男人的唇线绷得直直,一言不发。
竺玉也知晓要给他点甜头,不然他凭什么给他当牛做马处理这些琐碎的小事,替她惩治那些个老奸巨猾的老油条。
于是她装出特别体恤臣子的好皇帝:“若淋了雨,生病了就划不来了。”
陆绥撩起眼皮,总算肯看她:“陛下也会担心臣病没病吗?”
竺玉点头:“自然。”
她这句话也是真心,还真不是哄骗他的:“这朝堂,没有爱卿是不成的。”
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都等着他呢!
还有陈家那些打不死的吸血虫,她装没用也得拿他这个霸道的权臣当挡箭牌。
陆绥威名在外,阎王殿的活阎王拿着板上钉钉的证据办案,便她是皇帝也不能叫为法者目无法纪。
她先前也没发现陆绥这么好使,现在才知道没有比他更好用的挡箭牌啦。
陆绥一眼就能看透她有没有撒谎。
她说这话,没有作假。
可她的担心,却也仅仅只是担心他不能再替她办事,不能再为她做杀人的刀而已。
男人心口的酸涩,也像蓄满了夏日里的阵雨,不断的膨胀了起来,直至塞满整个胸口,他觉得难受。
陆绥冷着脸:“陛下所言极是,臣先告退。”
竺玉叫来平宣:“你且去送送陆大人。”
陆绥淡漠道:“不必。”
他瞥见门柱旁的雨伞,沉沉的眸色定在油纸伞面上看了半晌。
这把伞,看起来很陈旧。
伞面也没什么花样,油黄色都渐渐褪了白。
做工也不够精细,粗制滥造之物,不像是宫里所用之物。
陆绥随口问了句:“这伞哪里来的?”
平宣弓腰屈膝,陆家小郎君做了官之后,威势更甚几分,尤其是那双眼,幽得像是能吃人的湖,迫人得紧。
他留了个心眼:“方才雨大,奴才用了之后忘记收起来了。”
他不敢说是主子从外头拿回来的东西。
陆大人瞧着平心静气,冷冷的不大发作,可他是看在眼里的,陆大人就像那成了家的狼,圈紧了的人,是半点都不许旁人来沾一口。
主子这些天自宫外回来,眉开眼笑,心情愉悦,饭都多吃了几碗。
还将藏书阁的游记书本全都抱了过来,读起来废寝忘食,却也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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