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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的卢)

沈竺玉是大烨朝嫡出的皇太子。
她虽贵为太子,却过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
她这个软弱无能的太子,在国子监念书时,不怎么讨人喜欢。
尤其是出身天潢贵胄的高门贵子,眼底的傲慢和偏见就像移不动的大山,高高在上,瞧不上她这样病恹恹的废物草包。
明里暗里耍手段欺负着她。
“都是男人,脱了裤子也没什么看不得的。”
“帝位难登,凭他也配?”
不过竺玉却觉得这样更安心,他们越讨厌她,越瞧不起她,她反而越安全,不会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
可时间一长,竺玉发现身边这些男人越来越不对劲,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素有冷面阎罗之称的陆绥在她耳边说:“我帮你抄写作业,但是你今夜得到我的屋子,同我一起睡。”
从来都不拿眼睛看人的秦衡放下高傲:“往后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可你不能和其他人更要好。”
一向喜欢与她亲近的李裴,素日常常同她勾肩搭背,这段时日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脖子连着耳朵像火似的烧了起来,他扭扭捏捏道:“我会对殿下负责的。”
竺玉:???
怎么她这些傲骨凛凛的同窗一个变得比一个不对劲?
先帝驾崩。
太子匆匆忙忙被推上帝位,她自知不是治理国家这块料,主动退位让贤。
写下禅位诏书,趁着夜黑风高,带着收拾好的金银细软匆匆跑路,刚出了殿门,就被守在宫门的护卫团团围住。
夜色中,一袭黑色锦袍的男人踩着火光走了出来。
他定定望着她:“陛下,这是想逃去哪儿?”
当天晚上,竺玉就留下了此生都不愿回想的羞耻记忆。
连着三天都直不起腰来。
男人抵在她耳边,喑哑着声说:“陛下,如此可还痛快?”
玛丽苏小甜文,请勿深究】
排雷:女非男C 女主娇软美人 男主强取豪夺
内容标签: 乔装改扮 甜文 轻松
主角视角 竺玉陆绥
一句话简介:她被竹马们觊觎的这些年。
立意:勇敢追爱。
身为大烨朝假冒伪劣版的太子,沈竺玉胸无大志,只想登基之后死遁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她在豺狼虎豹般的青梅竹马们面前,战战兢兢的护好马甲、无比艰难的守住了节操。女主在同傲娇竹马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彼此打破了对对方多年来的偏见和傲慢,暗生情愫的少年与少女,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一起。作者文笔简练,人设饱满,剧情有起有伏,简单的文字有着极强的代入感,拉动读者情绪。作者对文中每个人物的塑造都有血有肉,值得阅读!

翌日天刚蒙蒙亮,宫檐上便积满了白絮。
两名宫女轻手轻脚端着盥洗用具进了屋,外头天寒地冻,屋里烧了整夜的银丝碳,暖烘烘的,几名在屋里伺候的小宫女脸上被暖气熏得红扑扑的。
竺玉刚起,强忍着困意,脑袋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少年皮肤白白的软软的,眼珠黑漆漆的很是清亮,肌骨清丽,长得是极好看的。
小宫女伺候着殿下穿戴好衣裳,外头严寒,少年体弱畏寒,穿得比平日要严实一些。
紫金玉冠束起墨色长发,身上穿了件石月白色织金锦缎圆领袍,外头系了件狐裘斗篷。
临出门时,她才放下手里抱着的汤婆子。
去国子学的路上,平宣在她耳边止不住的念叨:“殿下今日可不能再同先生在课上起争执了,上回得亏是将军府的小公子帮您解了围,不若您的身板哪能在思过堂里跪上一整夜。”
说着平宣又嘟嘟囔囔小声抱怨了起来:“掌事实在偏心陆家的那几位,上回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
国子学里皆是人中龙凤,各家的小公子都在里头念书,年少桀骜,谁也不服谁,难免会发生一些龋龊。
偶尔也会闹到司正跟前。
司正为人冷肃,他们次次都要受罚。
不过碍于她太子的身份,赏罚有所偏颇,倒是更叫人看不惯。
尤其是出生簪缨世家那几位,委实不服气。
平日两边的人都互不往来,但是朝夕相处,读书又在同一个屋子,时不时也还会发生一些小摩擦。
竺玉生来就是好性子,说的难听些,便是温吞。
大烨朝的皇帝生了十几个孩子,却只得了这一个皇子,又是正宫所出,她五岁起便被立为了太子,十岁那边被长元帝废黜,后又复起。
起起伏伏,心惊肉跳。
可即便上辈子她顺利登基,小心翼翼的日子才结束不久,就不明不白的让人给毒死了。
竺玉心里想着事,便没认真听平宣说的话。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晴光映雪,屋檐上的积雪化成了霜,又化作了水,顺着檐沟缓缓坠地。
国子学的大门前,立着两尊铜狮,龇目咧嘴,威风凛凛。
竺玉望着大门上的匾额,忍不住叹了叹气,她读书实在不是有天赋的人,甚至有些朽。
只有在算学上稍稍比旁人多了些灵气。
上辈子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如今又要重来一遭,继续过着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还晚的日子。
尤其是国子学还有那些个不好惹的瘟神。
她这是又要重新历一次劫。
“殿下!”少年嗓音清亮,竺玉闻声往后看了眼,李裴热情对她招了招手,撇下自己的侍童,朝她走了过来,望着她冰雪透白的小脸,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啧了声,“几日不见,你怎么清减这么多?”
李裴是李都督的嫡长子,自小也是身娇体贵的被养大,前两年被他父亲带出去历练了一段时日,看起来还是个混不吝的,不大靠谱。
李裴是国子学里少有的同她交好的同窗。
竺玉有些不自在,抬臂挥开了他的手,她轻抿唇角,人看着清秀,声音听起来也很清秀:“病了。”
李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瞧,认认真真端详了好一会儿:“不过你现在愈发好看了。”
少年方才站在冰天雪地里,冰肌透骨的,皮肤被这雪色衬得更白,睫毛长长,眼珠黑黑的,五官精致的紧,也不知她是怎么生的,这般好看。
竺玉假装咳嗽了两声,“快点卯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李裴同她勾肩搭背的,“昨夜大雪,先生他们今早未必能准时,咱们晚一会儿也不打紧。”
竺玉已经许久没同男子这般亲近,委实有些不习惯,她忍着将他推开的冲动,同他一并进了思学堂。
堂内已来了不少人,他们显然就来迟了。
她一进去,周遭就静了下来。
竺玉镇定自若去了自己的位置,她左手边的位置还空着,她正发着呆,颇为刺耳的声音从她的头顶落了下来。
“学里有规矩,来迟了也得在外头听课。”
说话的人是大理寺卿秦远之的独子,秦衡。
秦衡同她向来都不对付,看她不顺眼。
有人悄悄扯了扯秦衡的袖子,好叫他闭嘴。
毕竟来迟的人是太子,先生还没来,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就是了。
竺玉又想叹气了。
她这个太子当的很窝囊。
无才无德,懦弱不堪,没什么人服她。
随时都可能被废,旁人自是退避三舍的。
竺玉当然不想去外头罚站,丢脸不说,她还十分畏寒,从前寒冬里上学,她总是偷偷的带着个汤婆子,藏在怀里,若是不仔细的看,也看不出来。
有几回被秦衡他们瞧见了,还被嘲讽了几回。
她也知道他们暗地里是如何瞧她的,娇气、无能、懦弱、不堪大任、德不配位。
说来说去都是看不惯她的做派。
竺玉自知理亏,未曾辩解,拿着书便站去了外头。
思学堂的门扉被风扑得作响。
冷风顺着少女宽大的衣袖往里头灌,她的身形看起来比寻常少年要细瘦,玉腰带掐着她纤细的腰肢。
竺玉吹的打哆嗦,她身子骨弱,这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没法治,只能调养。
看不惯她娇气的性子,不仅只有她的这些同窗,她的母后每次瞧见了她也是恨铁不成钢,少不得大发脾气,怒斥一通。
竺玉改不了这些毛病,她就是懒懒散散不大能吃苦的性子。
穿堂风愈发的烈。
廊下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竺玉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少年身量修长,映雪晴光蜻蜓点水般落在他透玉的脸,眼瞳乌黑,深不见底。
他抱着竹简,眼底是看透一切的冷淡。
竺玉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眼,心里颤了一下,她骤然捏紧了手指头,对陆绥的记忆,实在不好。
上个月,陆绥才在她手里吃了亏,被罚去静思堂跪了几天,怕是还记恨她。
陆绥面不改色从她身边经过,好似没看见她这个人似的。
陆绥对这位殿下迟到早退,见怪不怪。
这人动不动就装病。
被养得很娇。

陆绥进了思学堂,刚刚坐下,秦衡便凑到了他跟前,偏了偏头,微微抬起下巴指了指外头,语气不善:“今日可算叫我逮住他了,旬假前他害得咱们跪了一整天,清清白白的雪莲花,还真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虚伪。”
说罢,秦衡又冷嗤了声:“今儿外头冷,有他受的。”
陆绥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春光映照着少年如玉透白的精致脸庞,漆黑的眼底冷得像是刮骨的寒风,细看也能看得见稍纵即逝的厌恶。
陆绥向来不喜欢沈竺玉这个人。
即便他是太子。
只觉得这人像提线木偶,懦弱不堪,这么多年又总是病恹恹的样子,风都不用怎么吹就倒了。
陆家本就同太子党不合。
这两年,朝堂上龙虎之争愈发厉害。
陆绥的父亲前年差点死在皇后的手里,新仇加旧恨,自是相看两厌。
陆绥轻启薄唇:“先生还没来吗?”
秦衡说:“祭酒才将先生叫了过去,莫约还是为了助学一事。”
陆绥嗯了声,没再问。
他偏过脸,往外看了眼,身形瘦弱的少年孤零零站在门外,像一枝刚抽条的青涩新竹,透着伶仃的少年感。
论相貌,少年长得是不差的。
眉似画,眼似玉。
遗世独立,冰肌透骨。
五官无可挑剔,好似一尊精心雕刻过的玉人,精致的有些过分漂亮。
陆绥面色冷淡收回眸光,长得好有什么用?脑子蠢笨,迟早得死。
男生女相,只会叫心思龌龊之人生出下流的念头。
陆绥忽然想起方才进来时,瞧见沈竺玉怀中偷偷抱藏着个汤婆子,当真就是一点儿苦都吃不得。
陆绥眼底冷漠更甚,似乎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嘲弄和厌恶。
竺玉幸好自己还披了件斗篷,冷风飒飒,扑在脸上,时间长了像是被接连扇了几个刺痛的耳光。
国子学里规矩严格,便她是太子也少不了受罚。
她脚底的靴子像是浸着雪,实在是冷,呼吸间泛着白色的雾气,柔软的耳朵已然冻得通红。
竺玉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转头正好就望见了端坐在位置上的陆绥。
他低垂着脸,侧脸的弧度都如月色那般的冰冷。
无形中,透着居高临下的疏离之感。
陆绥忽然抬眸,四目相撞,竺玉有些心虚的收回了目光,她从内心就是有点畏惧陆绥的。
她也分不清上辈子陆绥到底有没有发觉她的身份。
她被皇后推上皇位,身子骨却一日比一日孱弱。
陆绥那时已是天子近臣,待她也是一日比一日过分,时常随意寻个敷衍的借口,要与她同床共枕。
竺玉自是吓得不轻,睡梦中都紧紧攥着自己的腰带。
夜夜胆战心惊,忍无可忍只叫他滚出去。
陆绥好似个聋子,不仅听不见这个滚字,瞧见她穿戴整齐卧榻在床,冷笑了声,“陛下怎么还穿着衣裳睡觉?”
说着,陆绥便在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时,扒掉了她的外衫,她实在怕了,连声求饶,将枕榻边的位置让了出来,“陆大人有这份心,朕实在感动,夜既已深,陆大人快些歇息吧。”
陆绥垂眸,漆黑的眸光定定盯着她看了会儿,神色冷傲,从齿间溢出一声淡淡的嗤笑,也不再同她做戏,平日里装模作样出来的恭敬演都懒得再演:“早这样不就好了。”
竺玉怔怔回过神来,深呼了口气,她这辈子也没什么大的志气,但是总归不能像上辈子那般窝囊的被皇后给毒死。
上辈子,竺玉临死前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皇后的孩子。
她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上半辈子,最终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竺玉默默攥紧了手,气息不畅。
她这辈子和陆绥他们应该也没什么过深的交集,她一直都看得出来,陆绥心高气傲的,瞧不上她这样的窝囊废。
嫌她娇贵。
嫌她愚笨无能。
陆绥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性子虽然冷傲,学问却极其好,一点就透,回回考试都名列甲等。
他在国子学里素来是被同窗众星捧月的仙鹤,先生喜欢他,其他性子多少有些倨傲的小祖宗们,倒也十分听他的话。
陆绥的祖父曾是教导先帝的太傅太保,官从正一品。
其父乃是正武年间连中三元的状元,进了翰林院之后,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如今不过三十有余,就已是大烨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内阁首辅。
陆绥是陆首辅同宜和郡主所出的嫡次子。
身份尊贵的小公子自幼就被养得金贵,吃穿用度样样精细,这双眼似乎瞧不上任何人。
陆绥的手段比起他的父亲,还要酷烈几分。
这个男人仿佛不通人性,生了一副魔鬼心肠,血骨中就没有慈悲二字。
陆绥最初不过是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刑讯逼供的手段让其他人望尘莫及,甘拜下风。
这世上没有他撬不开的嘴。
仿佛也没什么秘密能逃得过他锐利冰寒的双眸。
竺玉后来也没什么底气同他对视,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殊不知飘忽不定的眼神,更容易叫人心生怀疑。
忽的,梆子声在寂静肃穆的学堂里震出回响。
宫檐上的积雪也震得簌簌往下落,庭院中的长青竹枝头仿佛被吓得掉了几片青绿的叶子。
寒风扑来。
竺玉缩了缩脖子,她的脚已经站得僵硬,冰冷麻木。
先生穿着一身藏蓝色锦缎长袍,蓄着胡子,看着格外威严。
先生面无表情走到她跟前,淡淡扫了她一眼,抵唇故作咳嗽了两声,“进去吧。”
竺玉松了口气,刚准备抬脚,就又被先生叫住:“往后殿下的策论文章,先交由陆绥看过,再递上来。”
学里的掌教对陆绥和太子之间的不合,很是头疼。
上个月,两边的人不知怎么打起来了,轰轰烈烈的打了一场,个个都鼻青脸肿的。
好在太子被李裴护在身后,没受什么伤。或是他看起来细皮嫩肉、弱不禁风一看就不禁打,都有意避开了他。
这事闹得大,掌教狠狠罚了这些不听管教的学生们。
强行让他们握手言和,可惜如此也是治标不治本。
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
少年哪有隔夜仇,一来二去混熟了,说不定很快就能称兄道弟。
先生顿了顿,补充道:“陆绥的策论文章写得极好,殿下往后可以多多请教他。”
竺玉在心底叹了叹气,只觉得头疼。
上辈子也是如此。
陆绥被先生指派了来当她写文章的老师,天知道陆绥有多嫌弃她写的文章和字。
每次看完她写的文章,眼睛里的讽笑能把脸皮薄的逼得羞愤自尽。
得亏她是个厚脸皮的人。
竺玉那段时间抄文章抄得手指头痛得打哆嗦,一见陆绥就怵,恨不能躲得远远。
偏生陆绥是个严格的老师,也可能是他故意在整治她,每日盯着她抄书,抄得时辰晚了,直接坦然留宿东宫。
弄得她好生担惊受怕,都不敢沐浴。
“先生…”
竺玉张了张口,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先生罔若未闻,转身已经走远。
等先生走后,竺玉也抬脚进了思学堂。
毕竟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世家子刻意同她保持着距离,都是学生,心性且还算干净,读书人的骨气和傲气,让他们也做不出巴结献媚的事情。
竺玉刚坐下,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沉木冷香。
这是陆绥身上的气息,他素来爱洁,府里的丫鬟每日都要将他的衣裳用香仔细的薰上几遍。
竺玉深深吸了口,抬头正准备同陆绥商量着学文章这事做做样子便好。
哪知飞来横祸,她刚抬起脸,秦衡便不小心将毛笔上沾染的墨汁溅到了她娇嫩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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