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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合(法采)


滕越想了想,“这可说不好,到底蕴娘也是个喜欢随口扯谎的人。”
邓如蕴:?
男人笑出了声来。
谁料就在这时,他笑意忽的顿在了脸上,眼中却露出了十足的兴味。
“我们恐怕恰巧猜中了。”
邓如蕴心下一跳,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健壮妇人出现在花市的一个小路口间,此人时不时捂一下手臂,就好似那手臂刚刚受了伤一样。
邓如蕴深吸一气。
... ...
袁有木这些日子不好过。
白凤山土匪被剿灭之后,他先在西安府里躲了好几日,但那滕越的兵一点都不含糊,西安府快被他翻了个个了。他无奈之际出了城区,在乡下流窜着躲了俩月,实在是钱财用的差不多了,而押在钱庄的银钱也被滕越的人看着取不出来,他万般无奈只能回了西安府。
本想先偏点小钱花花,再联系上小弟给自己寻个庇护之所,没想到一切看似平稳行进着,今日竟突然被滕越的人找了上来。
得亏他警醒的很,先是听见动静出来查看,再见一个打扮肖似那日在街头追他的人出现在棚子前,而他四下往花市里看去,发现花市中好似多了许多有身手的练家子。
脑中骤然警铃大作,他当机立断地跑了出去,果然身后追兵穷追不舍,要不是他熟悉此地,只怕已经被俘了去。
可手臂还是受了伤,袁有木只怕自己往外逃去伤势更重,他料想花市这会恐怕清得差不多了,倒不如趁着灯下黑溜回来。
他这会回来,果见集市里的暗兵少了不少,他溜着边扮成妇人模样往里走,他有个藏身地,只要躲进去,必然没人能找到。
他小心翼翼地一路潜行,眼看着离那处不远了,他心下微安。
可就在此时,他只听耳边有疾风扑来。
袁有木来不及左右看去,急急往前一窜而去。
两旁扑出来的人顿时扑了个空。
袁有木却惊坏了,不想灯下黑还被人盯上了。
他只想拔腿就跑,可身前的路上,却有人缓步走了出来。
男人身形高大挺立,就这么站在路上,完全挡住了他的去路。
“还想往哪跑?”
袁有木抬头,已经认出了他来,“滕将军... ...”
他倒是识相得很,这会叫着滕越的称谓也算客气。
滕越见他这般直接道,“我不想动手,你束手就擒吧。”
他这么说,那贼首也顺着他的意思举起手来。
可邓如蕴在旁看过去,忽的眼皮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她刚要张口提醒滕越一句,只见三根银针猝然射了出来,向着滕越就射了过去。
男人反应极快,连着避开了两根,只是这贼人手法刁钻极了。
那第三根银针擦着滕越的手背就掠了过去。
银针虽然落到地上,但滕越手背的血色却被染黑。
唐佐惊呼一声,“银针有毒!将军中毒了!”
这贼首当即被后面的兵摁住,可他却仰头大笑起来。
“滕将军还是把我放了吧,我这毒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你只有把我放了,我才能说出解药,不然我活不了,你也是死路一条!”
副将佟盟上前,直接打断了他的腿。
可这贼人却笑得更加猖狂了。
“解药只有我有,滕将军要不要活命,可就在这一念之间了!”
滕越将毒血往外挤去,可那毒却令他的手背转瞬变青起来。
唐佐把身上常备的药都拿了出来,皆没有效用。
滕越眼睛眯了起来,就在这时,他忽见自己的妻忽的跑上了前。
“谁说这毒只有他能解?”
她拔开一瓶药散直接倒在了滕越的手背上。
手背上有微微的灼痛,可那变青的手背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正常来。
滕越讶然看向妻子。
众人也都惊诧不已,看着夫人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那贼首更是不可思议地目眦尽裂,“怎么可能?!”
邓如蕴则哼笑了一声。
上一次她就差点被这毒针扎到,怎么可能不把针上的毒配出解药再来捉贼呢?
当真以为她捉贼,全凭一身胆气吗?
... ...
贼人另一条腿也被佟盟打断了去,袖中暗器更是被拆走,人被五花大绑带走拷打了。
邓如蕴又把滕越的手背仔细看了一遍,她配的解药果然把这贼毒完全解了。
她大松了一气。
周遭没什么人,只有她和他站在路边半断着的墙角树下。
西斜的日光透光树影散落在断壁之上,影影绰绰地像是光秃秃的树枝画在墙上的画。
邓如蕴抬头问想滕越,“没什么旁的不适吧?”
滕越摇了摇头,只垂眸看着她。
邓如蕴又问,“这药有点煞人,你不觉得疼吧?”
他又摇头,还是只低头向她看过来。
邓如蕴不知道他只看着自己做什么,难不成她脸上还写了“扁鹊在世、妙手回春”八个大字?
她暗笑了一声,再次问了他。
“将军莫不是还中了旁的毒?”
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不敢当扁鹊在世,左不过提前准备罢了。
可他若是愿意夸她,她也领着。
她扬了扬下巴,等着这人夸她药术了得。
然而男人忽的伸手,一把将她抱举了起来,把她放到了那半断的墙上。
邓如蕴坐在半墙上,目光与他堪堪平齐。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难不成夸人还要先给人找个高地坐下来?
她这边刚坐定,他就轻声开了口。
“蕴娘... ...真好。”
他开始夸了,但这夸得内容是不是宽泛了些?
邓如蕴还等着他再多说些呢,不由地问了一句。
“就这?”
他垂眸笑了起来。
他没说是与不是,也没继续照着她的意思夸她,他只是声音轻柔得如同墙上晃动的光影。
“蕴娘是我的福星,是我的珍宝,是我差一点错过的、落在我心头上的姑娘。”
她是落在他心尖上、不期而至的、最俏秀灵动的小蜻蜓。
他掀起眼帘,把她全全看进到自己的眼眸里。
话音缓缓地飘落了下来,这里再没有旁人,只有光影摇晃着给他的言语伴着舞,将他不知自己怎么说出口的话,一一送进身前人的耳中。
而他的吻在一刻一同落了下来。
他将她抱坐在高高的半墙上,他把她圈在怀中,此刻微微抬头,轻轻擦过她柔嫩的唇角,吻上了她那柔软温热的唇。
这一瞬,邓如蕴整个人怔在了那里,而有蘸了温泉水的羽毛,小心地轻轻勾着她的唇边,在她唇边的缝隙间进了来。
她身形彻底僵住,却也察觉到了拥着她的胸膛里那炙热的心跳。
她的一颗心在他重而快心跳声中,骤然间乱了方寸。

第39章
邓如蕴怔怔地被人抱坐在高高的半墙之上, 她无法跳走也不能避开,就这么被他抱在怀中。
她听不到风声也看不到树影,只能看到他英眸闭着, 挺立的鼻梁下鼻尖侧抵着她的鼻翼,一呼一吸都与她缠绵相交。
而他在唇齿间攻池掠地, 带着他一贯的英武一路掠下城池无数。
他心跳声重重, 邓如蕴的心跳被他完全打乱了拍子, 左咚一下右突一下,又在他的一路占领之中,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好像发现了她的呼吸艰难, 略略侧开了些许让空气进来, 可他却始终不肯撤出去松开她。他就那样仍旧闭着眼睛,用被温泉水打湿的羽毛尖, 轻轻舔舐她的唇边,好似那里有什么甘露琼浆,他沉溺无法离去。
邓如蕴的心跳却慌乱到了无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全乱了,这全都乱了... ...
她思及此, 不由地伸手急急抵住了他的胸膛。
滕越被她这么一推,才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邓如蕴跟他说不清楚,她只知道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恰好不远处有孩童打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她连忙道,“有人来了, 让我下来。”
她说得慌乱, 说完就要从墙上跳下来。
滕越见她这般, 还以为妻子害羞了,他没让她直接跳, 反而是将她抱了下来。
他抱了她,目光只落在她脸上,仿佛此间再除了她以外皆是空白一般。
好在有小孩子跑过来打闹的同时,佟盟也走过来询问将军的伤势。
滕越这才从她身上收回了目光,跟佟盟说了几句将那贼首严加拷问的事情。
邓如蕴在一旁听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风里吹来花市上浓郁的香气,将她的脑袋彻底搅合着糊在了一起,怎么回的家她都记不得了。
有一堆人上来跟她说话,说了什么,根本没有进到她混乱阻塞的脑袋中,连玲琅上来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听清,只随口应了两句。
滕越倒是发现了妻子的状况。
他见她被他从墙上抱下来之后,就有些神思不属。他不知道她这是个什么反应,但呆头呆脑得,似个一头撞到了树墩上的小兔。
滕越见她这会听玲琅问她,“姑姑要和我一起踢毽子吗?”
她应了一句,“姑姑不吃毽子,姑姑吃过了。”
玲琅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又焦愁地看着自己的姑姑。
男人却不由地低笑出了声来。
他只能先把妻子带回到房中,让她坐下来回回神。
又眼见玲琅一脸的愁容,连忙宽慰了她。
“姑姑没事,姑姑只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呆愣着坐在窗下的妻子,嘴角抿了笑意,跟玲琅道,“姑姑只是有点累了,姑父陪你玩可好?”
但玲琅摇了摇头。
滕越晓得小家伙一直都同他亲近不起来,这原因自是他先前忽略了她们姑侄,小家伙记在了心上。
滕越不由地蹲下身来,跟玲琅正经道了一回歉。
“都是姑父之前不好,没留意玲琅,也没听到玲琅叫我,姑父以后打起精神听玲琅叫,好不好?”
小家伙眨眨眼睛看着他。
她眨眼的模样和呆坐在房里的妻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滕越心下喜欢,不由道,“那玲琅现下就叫姑父一声,姑父这就应下行么?”
她先前一直都不肯开口叫她姑父,这会滕越说了,她犹豫了一会。
滕越不着急地等着她,等了半晌,见小家伙终于是开了口。
“旁... ...姑父。”
前面几个字声音小的像蚊蝇在叫,但滕越却听见了。
玲琅在叫他,旁姑父... ...旁人家的姑父?
滕越心道,他可真是把孩子得罪大发了,但这称呼是玲琅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叫教的呢?
这问题无法追溯,他却看着玲琅道。
“可是姑父姓滕不姓庞,玲琅别叫我庞姑父了,可以么?”
他这话一出,小玲琅噗嗤笑出了声来。
她连忙用小手捂了嘴,滕越将她揽进了怀中,“就叫姑父吧。”
如此这般,他见那双肖似她姑姑的眼睛又眨了眨,这才低声叫了这两个字。
“... ...姑父。”
滕越眼角眉梢都笑了起来,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重重应了她一声。
“哎。”
正好有仆从家中的小孩子在墙角探头探脑地,想同玲琅一起玩,滕越把他们都叫了过来,让他们陪着玲琅玩去了。
但房中的邓如蕴却还陷在如同乱麻一般的错乱之中。
天色何时黑下来的,她也闹不清,晚间吃了什么更是不记得。
直到夜深了洗漱后坐在床边,有人过来站在床边打量她,约莫见她一直呆着,干脆替她把外面的衣裳都解了,帮她把鞋子也脱了。
可外面的衣衫除尽,帮她宽衣的人却又将手落在了她的领口间。
温热的指腹轻擦过她的脖颈,邓如蕴好似醒了一半般,抬眼看了过去。
“发完呆了?”他低声问她,“都在想什么呢?”
“没有。”她下意识回。
滕越捏了捏她耳朵,垂眸看她,“又不同我说。”
她微微侧了脸,但他这一次也不再追问了,直接将她抱进了床帐里面。
他这动作令邓如蕴一下就警惕了起来,果然他甫一进了帐中,就将衣衫褪了干净,他将她包坐在柔软的锦被上,地龙烘得房中温暖中带着些燥热。
而他却不躁,似有恢复了先前的耐心,慢慢地在她身上画下一条条滚烫的线,邓如蕴被烫得要扯了被子裹起来,想说一声今日就不要这般的话,可她这一声还没说出口,他已触及那湿润之处,他低头再次吻住了她的唇,在湿地里分花折柳驶入其中。
今次比往次都有着说不出的温柔轻缓,他先是让她适应着他一点一点往藕花深处而去,指腹如温泉水中的花瓣,是不是触碰那最颤最敏之处。可和往次最不相同的是,他的唇一直流连不去,时而同那一下一下的冲击一道扬旗进攻,时而由只撤回城外只在她唇角处轻柔驻足。
帐中积云如雨欲落,邓如蕴脑中的混乱在此刻已至极限。
她怔怔地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一直看着他将今日所有的温柔尽数给了她,直到缓缓停下,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将她圈在锦被中揽在怀里。
他嗓音微哑地开了口。
“蕴娘同我要个孩子吧,就要一个像玲琅一样乖巧的小姑娘,陪着你也同玲琅一起耍玩,好不好?”
就要个像她的模样的女儿,女儿一定长着如她一般的水亮灵动的眼眸,小脑袋里装着和她一样聪慧让人捉摸不透的想法,也会生着和她一样古灵精怪的脾气。
他将她往怀中紧紧揽了进来,见她仍旧呆着,好似更呆愣了,他笑道。
“哪怕不是女儿也没关系,哪怕生窝呆兔子也成,只要是我们两人的孩子就好。”
只要是她同他的孩子,呆兔子他也会喜欢得不得了。
可他这话含笑着,每一个字都落进邓如蕴的耳中的时候,她这一日的混乱错乱终在此刻尽数扫除而去。
帐子边缘有清冷的凉风挤了进来,划过邓如蕴的脖颈,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是他的妻子。
今日他说的做的一切,他全都弄错了... ...
一千二百里外,五台山。
连半月小住在客院中的香客们陆续离去,入了冬的山里稍显清冷了些,便是火炭也不能将房中气温暖起来。
林老夫人虽然来得晚了几日,可一连在五台山住了月余,几乎被能见到的前来焚香斋戒祈福的京中贵夫人们,都见了一遍。
她礼数周全,大方疏财,愿意放低姿态,却不卑躬屈膝,在一众官宦夫人中广交良友,左右逢源。虽她不是京城高门,却也博得众人认可,尤其几位朝廷重臣家中的老夫人、夫人,都对林老夫人颇为赞赏。
这自然也有众人看好滕越一路立功一路晋升,往后前途不可限量的缘故。
只是滕家还是家世单薄了些,在西安或许能数得上名头,但在朝中世家贵族里就不够看。也有人问起林老夫人是否有给儿子寻亲之意,但名门望族里只能娶旁枝,掌权大臣家中只能得庶女。
不过林老夫人心里对此早有打算,今次只是来广结良缘,为滕家在京中高门挂上名号,日后若有用时也多些门路。
不过这些日天寒地冻,夫人们都渐渐离去,她还耐心停留了些日子。
大丫鬟紫苑算着日子就快要进腊月了,若是再等些日子不走,怕下雪路不好走,赶不上回西安过年。
但林老夫人却不及,只让人留意这几日时上山来的人,她一连等了三日,终于见到一行人上了五台山来。
她早就备好了礼品,等人家落脚收拾停当,就差人送礼上门,翌日对方就递了帖子,邀她一道往大殿进香。
这一行人里的主家也是位京城来此的官宦人家的夫人李氏。
这位李夫人却同先前的夫人们不太一样,她丈夫品级只是五品的工部郎中,她自己娘家也只是南方寻常书香人家而已。而她生有一子四女,长女也才刚刚成亲,嫁的是个年轻举子,尚未过春闱进士之关。
这会她带着女儿们一起到了五台山,只是为了给自己娘家母亲十年整忌点上长生灯,再做两场法事。她低调行事,便也没同旁的夫人们凑在一起过来。
林老夫人先前也不认识她,还是前些日子从旁的夫人处得来的消息。她先赠上厚礼,李夫人自然也客气回应。
当下李夫人早来一步等在大殿前,林老夫人也到了此地,两人见面先寒暄了两句,林老夫人自是夸赞李夫人膝下女儿各个文秀聪颖,然后与她一起往大殿里给菩萨上了香祈了福,然后邀她往茶室略坐。
李夫人将自己的女儿们都打发了下去,林老夫人瞧着笑了笑。
“今次是我冒昧了,没提前同您说好,就冒昧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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