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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前任他哥(苏幕幕)


“那就继续找,找不到大错处,你与花妈妈也都用不着了,一并发卖了事!”二太太一副杀气凛然的模样。
妙妙大骇,立刻开始在账本上找起来,此时她才明白主子的意思:没有错误也要找个错误出来。
直到翻了近两个时辰,妙妙还没找出来。
二太太在屋中焦急地来回转圈,直到她经过窗子,看见窗外阁楼的屋顶在阳光照射下泛出耀眼的光,被晃到眼睛。
她突然想了起来,脱口而出道:“琉璃瓦!”
说着就朝妙妙道:“不用找了,去叫东街的黄婶子过来,我有话问她。”
妙妙心虚又如释重负地放下账本,应一声,连忙出去找人。
魏祁下午回来得早,却只到后院拿几本册子,就要去景和堂。
宋胭问他:“你不先用饭吗?”
“不了,还不饿,给我留着,我待会儿过来吃。”
“你……”宋胭似乎有什么要说,见他着急去景和堂,便又停下了。
魏祁却抬眼看她,问:“怎么了?”说着想起来,“是秋月的事?你今日见那护卫了,叫什么?”
难得他还记得这种拉媒的事,宋胭笑笑,可不想与他聊这些,连忙道:“不是,是——”
她还是决定和他说一说,今日这事其实闹得很大,她又一直觉得不放心。
她将他拉到房中来,低声道:“你回来时见到二叔或是二婶了吗?”
魏祁摇头:“没有。”
“有件事……”宋胭凑到他耳边:“我之前发现二婶的账不对,就查了查,发现她贪了公中许多银子,算下来该有二十万两。”
“这么多?”饶是魏祁也吃了一惊。
宋胭道:“我当时也吃惊,但毕竟是二婶,说不定祖父也能猜到她贪了些银两,但不想弄得难看,便忍着没说。结果现在二婶想把我踢出去,先有中伤秋月的事,再有院里的管事妈妈,我不想忍了,就和她挑明了。”
魏祁想到这就是她说的险招,确实弄不好会出大事,又问她:“你有证据?”
“我知道她账本上常走账的一个苏州绸缎庄是假的,我找许多人问过,苏州没有这个绸缎庄,这个应该可以去打听吧;还有就是花妈妈远房表哥,人称赵三爷,开了个小药铺,家里很多平时炖汤的补药说是从万和堂拿的货,其实多半是这个药铺出来的,用的是万和堂的印章,票据全都是,但东西是假的。”
魏祁正色道:“我以为二婶只是从账上做些小手脚,没想到竟这么大的胆子,或许此事还是该告诉祖父。”
“要告诉吗?我怕最后弄得两房势如水火,家宅不宁,若是祖父还在就闹得要分家,那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宋胭问。
这也确实是事实,这么大的事,由他们捅出来一定会掀起惊天大浪。
魏祁又问:“你怎么和她挑明的,她什么反应?”
“我就是将我知道的这些事说了,二婶哭了好久,说二叔靠不住,她也是走投无路,求我不要告诉祖爷,还说那些银子,她要是能补就尽量补。我本也不想闹成这样,就答应了她。”
魏祁思忖片刻,和她道:“二婶恐怕不会这样轻易就范。”
宋胭有些惶惑:“那怎么办?”
“那个济世堂在哪里?后面东家是谁?”魏祁问。
“在西街,牛头巷尾,东家叫赵洋,人称赵三爷。”
“我去看看,晚一些回来。”魏祁说着就出去了。
宋胭看着他,莫名竟有些着急起来。
他刚才明明是要去景和堂办公的,证明他还有公事没办完,可现在却要去济世堂,这说明他觉得去济世堂这事更着急。
所以,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
她在家中等着,等到晚饭,自己也无心吃,让人先将饭菜热着。
就这么等到天泛黑,他还没回,万寿堂却来了人,叫她过去一趟。
这个时辰,若没有大事,国公爷绝不会要见她这个孙媳,那……能是什么大事?
宋胭看看院外灰蒙蒙的天空,只能回头看一眼秋月,叫她留意,自己就去了。
去时路上,丫鬟叫她当心脚下,她便突然意识到,再有什么事,她还有孩子,也有魏祁,谁还能动她不成?
这样一想也就放心了,泰然自若往万寿堂走去。
到地方,一看,二太太在那里。
她来做什么呢?总不会是来坦白认错的吧?
她先叫了声“二婶”,然后给国公爷请安,问:“祖父叫我来有何事?”
国公爷道:“你先坐着吧。”
“谢祖父。”她便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国公爷又让二太太坐,二太太也坐了。
这时国公爷才问:“你二婶说,咱们东街那边的一栋旧院里,一直堆着一批琉璃瓦,今日你二婶想要清点,却发现那琉璃瓦竟不见了,账本上也没有记录,你可知道那批琉璃瓦哪里去了?”
宋胭很快看着二太太,问她:“二婶,那琉璃瓦的事,不是你批的吗?”
二太太反问:“什么?我批的什么?你怎么把我说糊涂了?”
宋胭一动不动看着她,此时才知道她原来是恶人先告状。
此时容不得她多想,连忙朝国公爷回:“那批琉璃瓦是在去年年底,我经手卖了。当时东街的黄婶子过来,说她有个亲戚,家里世代盖房子的,愿意出钱把那批琉璃瓦买了,价格也不错,我想着咱们家那批琉璃瓦已经放了好多年,占地方,成色也显旧,而且如今盖房子都时兴孔雀蓝,青色琉璃瓦很少人用了,我觉得可以卖,就去问二婶,二婶同意了,我才卖的。”
二太太急了:“你说的这事,我可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么大一批琉璃瓦,算下来也有几百上千的银子,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来找的我,旁边都有什么人,可有写什么批票?”
时间久了,宋胭也只能记个大概,回忆一会儿才道:“我记得那天是晴天,二婶还在卧床养胎,我说要不要批票,要不要销库房的存余,二婶说这琉璃瓦还是建宅子时剩下的,当时才建府,老账早就没了,这批琉璃瓦都不在现在新的库存名单上,便不要销了。
“当时卖了九百八十两银子,正好府上有陈年旧账对不上,二婶便让我记在了那陈年旧账上,平了那笔亏空。”
“没这样的事,如果是这样,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又怎么会跑来找父亲?我在房里早就和花妈妈琢磨了半天,她要是有印象,又怎么会不和我说?”二太太否认。
国公爷道:“你们说,这事东街的人也知道?是不是要把她叫过来问问?”
二太太道:“媳妇觉得还是问问的好,我确定我不知道这事。”
国公爷看看宋胭,吩咐旁边人:“那就叫那个……”
“东街的黄婶子,也就是那年落水淹死了的魏八爷的儿媳。”二太太对族中关系一清二楚。
国公爷派人去叫了,宋胭道:“祖父,我那里也有样东西,我让丫鬟去取来。”
二太太狐疑地看向她,国公爷同意了,宋胭便去外面,和侯在外面的丫鬟吩咐一声,让去自己房中取东西来。
如此在里面等了一会儿,春红先到,将东西交给她,她呈给国公爷看,是当初买卖琉璃瓦的收据,上面有那买琉璃瓦的人按的手印。
宋胭解释:“当时这账走得不明不白,我虽觉得不妥,但有二婶的安排,我不便质疑,就将收据留下了。”
二太太在一旁道:“我绝没有这样的安排,若有,我吃饱了撑的要来祖父这里问?”
“因为我白日才挑明二婶贪墨银两的事,二婶当时答应我会还上银子,我信了,没想到二婶只是稳住我,回头就来恶人先告状。我当时不过是代理中馈,连那批琉璃瓦在哪里、是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如何敢私自卖了?”
二太太满面疑惑看向她:“什么?你说谁贪墨银两?”
宋胭立刻看向国公爷,将苏州那绸缎庄与济世堂的事说出来。
国公爷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大为惊骇,看向二太太,二太太则又急又怒,似乎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天理昭昭,我若有做她说的这事,任凭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她说的账上疏漏,我认,我不会做账,都是让下面人做的,她们做的账许是没那么严,可要说我从中贪了多少银两,那便是血口喷人!
她说的言之凿凿,让宋胭仿佛觉得自己才是编谎话的那个。
二太太继续道:“苏州那绸缎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它的货是苏州泰祥和的,这个父亲应该听过,是苏州数二数二的绸缎铺子,这一代掌柜的是他们家两兄弟,老大私底下又开了个绸缎庄,叫苏州云霞绸缎,货仍是与泰祥和一样的,但价钱却便宜许多,又有他家独有的水云缎,也是父亲最喜欢的缎子,所以我们总在那里订货,账单和款单也都是苏州云霞绸缎庄。”
说完二太太看向宋胭:“这么说,胭儿你明白了么?这绸缎庄有,只是小了些,所以你打听不到。”
“我问的是商行的人,怎可能打听不到?那铺子分明就没有!”
“商行的人,也不一定清楚所有的铺子,再说你又怎么确认你说的人是商行的,不是骗你的?”二太太反问。
宋胭一时竟无从反驳,她毕竟也是找身边人去打听的,没自己见过。
二太太接着道:“至于济世堂的事,它与花妈妈的关系想必是花妈妈告诉你的吧,不过是家里的亲戚开了铺子,做了生意,一时忍不住炫耀一番,你却又想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你年轻心气儿高,不满我又将这掌家之权拿回来,你若不欢喜,我交给你便是,反正我也这么一把年纪了,又还有小女儿要养,不过是等你临盆之后的事,你又何必心急到来如此诬蔑我!”

此时仆人带着黄婶子来了。
那黄婶子在堂下低头站定,国公爷问:“东街是有一批琉璃瓦放着,平时委托你帮忙照看?”
黄婶子回道:“是的,那琉璃瓦就放在我家旧宅子里,平时也没人进去。”
“那东西去哪儿了?”
“去年底,我家有个远房亲戚过来串门,知道这批琉璃瓦,就问我能不能卖,那会儿是大奶奶当家,我就去找大奶奶,大奶奶同意了,后面就叫我拿钥匙开门,给卖了,是大奶奶身边的秋月清点的,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宋胭道:“我没有马上同意,我说的是要去问问二太太,便带着你一起去了,价格还是你报的。”
“这个……没这回事吧?我不记得了。”黄婶子仍低着头,却矢口否认。
宋胭看看她,又看看二太太,知晓二太太是早有准备。
二太太此时道:“胭儿,不过是几百两银子,你又何至于此?你若缺钱,可以与大太太说,与我说!”
宋胭沉声道:“那笔钱放在哪里平账了,分了几笔,我记得清清楚楚,二太太将账本拿来,我还能指出来。”
国公爷长叹了一口气,先让黄婶子退下,随后看向宋胭,问:“你说你二婶的事,还有其它证据吗?”
此时一道声音传来:“有。”
宋胭回头,就见魏祁从院中进来。一下子,她好似有了靠山一样,心里顿时振作起来。
国公爷看着他很是意外,没想到他会来,二太太脸上则露出几分紧张。
魏祁上前道:“祖父。”
国公爷问:“你说‘有’是什么意思?”
魏祁拿出个什么册子来:“我刚刚就去了济世堂,那里的东家赵洋正收了东西,说要出门几天,我带人将他扣下了,逼问之下,拿到了这个。”
他将那册子交到国公爷手上,国公爷翻开查看,二太太不知那是什么,不由往前半步,努力往那里看。
可天早已黑了,屋里全靠蜡烛照明,离这么远,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魏祁似乎知道她的紧张好奇,看向她道:“是赵洋自己私下写的账本,上面记着与咱们府上的账目往来。”
二太太一听,顿时一愣,脸色霎时一白,随后道:“胡说,没这回事,这账本定是假的!大郎,你竟也这么诬蔑我!”
魏祁回过头来:“二婶是否太激动了一些呢?若是假的,祖父自然能看出来。”
他语气温和得好似平常问候,让二太太显得过于慌乱。
面对宋胭,二太太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因为论年龄、阅历、辈分,她样样占上风,宋胭入国公府理家,便是她带出来的,可魏祁却不同,从他进来,她就开始生怯,以至于被他这样平静一问,她就乱了方寸,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心虚了。
国公爷翻看着账本,魏祁道:“那赵洋我也让人带回来了,祖父可亲自问话。”
国公爷又将账本看了一会儿,扔到了二太太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
账本扔出去了,飘出来里面夹着的两张票据,其中一张便是国公府找济世堂拿货的清单,上面有花妈妈的手印。
如果现在说,是花妈妈背着她干的,国公爷会信吗?
可是花妈妈是她的陪嫁,钱都是从她这里拿,这样谎言,谁能信?
她整个身子软了下来,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当时说让我多喝些滋补药膳,我竟还以为你有孝心,原来从那时起你就谋划起了你的生意!”国公爷厉声道。
二太太哭起来:“孝心是真的,我与二老爷,对父亲的心天地可鉴,只是我看着二老爷把钱全花在他那些破花上,我心里着急,觉得以后无着落,才一时糊涂……”
二太太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
“如今你手上还剩多少?”国公爷问。
二太太一边擦泪一边回:“本也就六万两左右,平时二老爷总找我要钱,芝儿出嫁,我看大夫、调养身体、生苗儿,都花去不少,还剩有两三万两,一会儿我便全交出来。”
“自然要交出来!”国公爷冷着脸,“以后你便只管日常杂务,任何与银钱相关的,都要在孙媳妇这里领批票过账,你手上绝不可再私下经手银子!”
“是……”
国公爷长叹一声气:“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
二太太正要说话,魏祁问:“祖父,此事就这样了了吗?”
国公爷看向他:“不这样了,还要怎样了?”
“当然是彻查,二婶究竟从中赚了多少钱,此事二叔是不是知情,替二婶做事的人都有哪些,究竟是胭胭诬告二婶,还是二婶因心虚而对胭胭反咬一口,这些都不追究了吗?”
国公爷不悦地抿唇道:“你要如何追究?莫非要在众目睽睽下去搜你二叔二婶的屋子?让所有人知道府里的侄媳妇和婶婶互相告状闹起来了?你让国公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祖父此言,是维护府上颜面,还是想维护二叔?”魏祁突然反问。
国公爷未料他会如此质问自己,顿时怔住。
魏祁道:“此事不了了之,那所有人都会知道贪公中的银子也没事,今日不追究二婶,明日下一个人也私吞钱财,又还有什么理由追究?长此以往,上行下效,后宅管理岂不是腐败不堪?
“还有,胭胭不是与二婶互相告状,她是知道了账目有问题去提醒二婶,劝她收手,二婶却担心胭胭告发,所以反咬一口。如二婶这般,若放到朝堂上,可是要抄家问斩的大罪。”
这话说得太重,让国公爷与二太太俱是一惊。
宋胭在魏祁旁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她知道魏祁一向是敬重他祖父的,哪怕在袭爵一事上也没说过半句话,不管是习惯,还是不在意,他不愿意去计较这些,但今日,他却直接质问祖父,是不是还想维护二叔。
其实他不一定在意二婶贪了公中多少钱,也不一定要国公爷严惩二婶,他这样,只是因为她,要给她讨个公道,不能让这桩桩件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换来一个“她与二婶互相告状”的结果。
二太太此时从地上起身,到魏祁身旁,重重跪下,哭道:“济世堂的事我认了还不成么,银子我也还回来,是我给国公府丢了人,求求大郎,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给你二叔、给整个国公府留点脸面!”
这一跪,让宋胭吓了一跳,魏祁可是晚辈,哪里受得起她这一跪?
她连忙上前去,也跪了下来。
“你做什么?”魏祁连忙去扶她,她推开他,朝国公爷道:“祖父,夫君明明是为府上好,如今弄得却似乎他没了理、咄咄逼人,要不然此事就按祖父刚才说的办吧,我只求祖父查清琉璃瓦的事,还我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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