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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前任他哥(苏幕幕)


秋月犹豫好一会儿,终究是点了点头。
于是宋胭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与他谈好了就回来”
秋月又点头。
宋胭与春红走了,留秋月与齐俊单独待着,另有景和堂的仆人在外面。
没一会儿秋月回来,没等宋胭开口,春红与夏桑就很着急地问:“怎么样,你觉得他行不行?”
秋月微低着头,缓缓走到宋胭面前,宋胭问:“拿好主意了吗?”
“我……不知道……”
“那你们说了什么?”春红又忍不住。
秋月仍是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我问他为什么想娶我,是不是想拿好处,他说不是。说正月时,见了我,捡了我的手帕——”
说着解释:“当然那手帕其实不是我的,是冬霜的,我是替冬霜去找的,但他以为那是我的,他说从那时起,他就注意到了我,觉得我……长得好,为人也还不错,说看见我替被管事欺负的小丫鬟解围……
“会自告奋勇是因为,最近他家里也在给他说亲,但都没什么看得上的,加上我们这边打听的那人他亲眼看见那人翻墙进寡妇院子,觉得不是好人,可平白无故的,他也不能拆穿人家,他就有点烦。
“他也老实说,的确有看在奶奶和大爷的份上,他原先是有些得五爷器重的,结果五爷出了边关;若娶我,以后说不定能在大爷面前出头,总之,他自己说的,他晚上一合计,就决定来求娶。”
宋胭此时觉得这齐俊虽有权衡利弊,但也不失真诚,能将一切想法对秋月和盘托出;而且由此可见,他也是个干脆果决之人,合计一晚,觉得可行,就直接做了。
其实秋月的个性,虽稳妥,但也过于稳妥,反而不如春红烈性,有一点秋月说得对,她的钱的确都补贴家里了,春红几人劝过她很多次,但她就是不忍心,不忍心娘亲受苦,不忍妹妹受苦,便只能一次一次贴钱,可贴出去的钱也只被她爹拿来用了,又哪里能落到她娘亲和妹妹手上?
如果嫁了齐俊,说不定齐俊能替她作主,不再被娘家人一次二次索要钱财。
宋胭问:“那你觉得怎么样?还要看那个魏春来吗?”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那事应该是真的吧?”秋月说。
“那你对他没什么讨厌的地方?”
秋月颓丧道:“我有什么能讨厌的,他还比我小,家世也比我好,又不计较我的名声……”
这样子,大概是觉得自己高攀,所以才会疑心他是看中了她和主子的关系。
“既然这样,我让人私下去打听打听,若魏春来确实行为不检,我们就不考虑他了,选齐俊。”宋胭说。
秋月点点头。
几人正商议着,厨房的顾妈妈过来,一是找宋胭领批票,去账房领银子;二是厨房本月的购买账单、消耗,找她核账。
宋胭一看,内容是请三名厨子,再请一名糕点师傅,要领钱去找牙人办事。
但这事,年前宋胭是反对的,国公府日常的厨子够用,但逢年过节、办喜事,就有点紧张,所以自魏芝出嫁后,厨房管事就提出新招几名厨子,最好是各种菜系都来一个。
宋胭算好了账,发现请几名厨子的耗费,比逢事去酒楼请大厨还贵一些,也让人员更冗杂,便决定只请一个帮厨,后来还和揽月楼的两名大师傅谈好了这一年办酒席都要请他们来,银钱多少一天,全算好了,而现在二太太那边二话不说,全给改了。
也许二太太是觉得堂堂国公府,就算十名八名大厨都用得,又也许,她是存心的。
就是要让人知道,现在是二太太说了算,她这个大奶奶已经管不了事了。
宋胭看着顾妈妈,说道:“请厨子这事,怎么我没听说?”
顾妈妈道:“想必是二太太看奶奶怀着身子,便不来烦奶奶了,奶奶看我这对牌便知道这绝对是二太太答应好了的。”
“晚一些吧,我待会儿去问问二婶再说。”宋胭没给她批票,又看了一眼那厨房本月的账单明细,问她:“怎么没有周妈妈的手印?”
“她呀,前儿个她说什么,崴了脚,要告假两日,上个月不才说孩子病了,在家照顾了一日?二太太便嫌她惫懒,让她多休息几日,暂时不要她。”顾妈妈回。
宋胭这才明白,二太太竟已做到这地步:这是一刻不耽误,想对自己赶尽杀绝。
周妈妈是她管事时安排的,不只厨房,库房、绣房、花房等等,都有这样提拔的管事,就是核对相应地方的账,比如厨房是不是真的买了十条鱼,五只鸡,她或是二太太不可能天天去厨房验看,当然要让厨房的人验看,要不然岂不是有数不尽的油水?
所以她才规定加一人去监管,如今看二太太这意思,是要连这一批人都不要了,大概二太太觉得这是她提拔的人,便不能留。
她将那账单往桌上一拍,不轻不重,随后道:“顾妈妈,这事都没按规矩办,我今日便不能批,不过您也别着急,眼下我就去二婶那里问问,若她说的确是的,我再来批。”说着便真的直接起身,出门去了。
秋月与春红马上跟上,夏桑在后面道:“顾妈妈先请回吧,奶奶去问问二太太再说。”
顾妈妈看得出来,这大奶奶是要和二太太杠上了。
只是,二太太那是何许人也,能容她有二话?到时候还不是乖乖照做!人家那是当家主母,她一个管账的,不过是帮工,又算什么?
她脸上露出一阵假笑,称一声“是”,拿着对牌和账单回去了。
宋胭去了绣春堂,二太太还在与管事妈妈们分派事,见她来,忙叫她等等,宋胭也柔声回“好”,安静在旁边坐下。
到二太太分派好了事,才闲下来,和宋胭笑道:“今日不知怎的,事就这么多,倒让你等这么久。”说着将茶端到她面前:“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宋胭温声道:“是有事问二婶,我记得我之前专门做过召厨子进府和短雇厨子的账,召厨子耗的银子是要多出不少的,今日顾妈妈却为这事让我批票,我之前没听二婶提过,特地来问问。”
二太太道:“我道是什么事呢,你就是算太多了,账哪是这么算的,这外面的厨子进来,哪里有自己家里的厨子放心?再说万一哪天他不来了,那不又得临时找人么,多麻烦,咱们府上还不缺这点钱。”
宋胭没再纠结这事,又问:“听说二婶嫌周妈妈总告假,准备撤了她的职,心中可有新的人选?”
二太太笑:“这个确实没有,不过我想着,也不急,你想这一个管事的工钱可比普通仆妇多一半,好端端的,弄那么多管事做什么?这顾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十分本分,你尽管放心,那周妈妈与她合不来,以前还好,现在做了管事,在厨房里专门与她作对,天天弄得厨房乌烟瘴气。”
“二婶这是怪我之前乱提拔人了?”宋胭缓声问。
二太太反应很快,连忙否认:“这你可真多心了,我绝没有那样的意思,厨子少是真的,厨房乱、天天吵架也是真的,不信你去问。
“原本这是你当初定下的,我该和你商量商量,但这不是看你怀着身孕么,我又怕打扰了你休息,又一忙就给忙忘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宋胭点头:“我明白二婶是为我好,只是这厨房里吵架便该想办法制止她们吵架,而不是直接撤掉一个职位吧?”
“那不也省一份月钱么?厨房最重要是做菜好,不过记个账,哪用得着那么多人,再说别人我不敢保证,顾妈妈却是靠得住的。”二太太道。
宋胭叹一口气:“再靠得住,也是人,时间长了,银钱从手边过,又无人管束,怎能不动贪念?
“譬如我就知道这么一个主母,长辈看中她,让她管着后院的事务,几年下来,她便将至少几十万公中的银子贪进了自己的口袋。”
二太太面色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胭看她一眼,继续道:“这主母最开始也是好的,差不多到第三年,就开始从中贪钱了。正好那一年南方大水,什么都贵,府上开支多一点也正常,便没人理会这事,但从此以后,府上开支就没下来过。
“再到后来,他们府上有个人升了大官,府上应酬往来就多了,开支用度又与以往不同,高出了许多,也无人在意。他们家太夫人过世了,只有个太老爷,太老爷又不管这后院的俗务,便从没怀疑过她,也没查她的账,她的胆子也就越发大。
“到后来甚至胡乱记了个账本,上面大笔大笔的上等丝绸、丝线买入,全是找苏州一个绸缎庄买的,结果整个苏州都没有这个绸缎庄。”
她说到前面,二太太脸上还是愤怒、不屑,似乎被诬蔑,也马上就要那胆敢诬蔑的人付出代价,但等宋胭说到后面的丝绸,二太太脸色才大变,陡然白了一阵,随后才强作镇定,再次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宋胭继续道:“除了这个假的绸缎庄,还有薪柴、碳火,每年也有几百两的花账在里面。”
二太太此时和她挑明:“你是说我从公中贪钱,你倒说说,你有什么证据?若没有,你看看,我可是你婶婶,要不然我们这就去你祖父面前,你当着他的面说,让他听听你怎么诬陷长辈!”
“证据就是你们做的那些假得可笑的烂账,二婶当我如何看出这些?当然是做账的人太差,账做得太假,处处是漏洞!”
二太太冷笑:“你会做账,便用做假账来诬蔑人?我的确没你会看账,总不至于因下面的人记错了账,我没看出来,就要处罚我吧?你就能保证你核对的账没有半分错的?
“还有什么,假的绣庄,你是苏州商行还是什么,知道所有的绣庄?只要国公爷同意,我明日就让人去将那苏州绸缎庄的东家给请过来!”
宋胭道:“苏州太远,舟车劳顿的,就不必了,二婶倒是可以去把济世堂的东家找来。”
二太太整个人一顿,半晌才惨白着脸问:“你说什么?”
宋胭回答:“因为发现了绸缎庄的事,我就想,二婶这么大的胆子,应该不会在这一步收手吧。正好我看近几年府上总会采买许多万和堂的补药,什么虫草,灵芝,山参,至于阿胶银耳这些就更不必说了……因为长辈们年岁大了,常喝些药酒、药膳,滋补身体,与其一次买一点,不如一次多买一些。
“结果我有一次去厨房,正好厨娘在泡燕窝,我发现那燕窝炖出来尝不出差别,但干燕窝却有细微色泽不同,我留心查看过好多次,又特地去万和堂买了燕窝来看,最后确认,咱们家的药材补品,真假掺半,不是细心查看炖煮前的品相,根本发现不了。”
二太太紧着呼吸问:“那你的意思是,那万和堂卖假药?”
“不,我的意思是,二太太委托别处制假药,打上万和堂的标记,再给祖父、或是大太太、或是我吃,至于二婶自己和二叔那里,我就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掺了假,还是纯纯正正的万和堂的货。
“假的那一半,来自于济世堂,里面的东家,竟是花妈妈的远房表哥。”
二太太一阵踉跄,无力地坐在了旁边椅子上。
她从中贪钱,也许国公爷能忍,看在小儿子的面子上也能网开一面,不予追究,可她给国公爷喝假药呢?
当然,那不是假药,那只是次一些的,譬如野山参不是野山参,而是次一些的园参,但那确实不是万和堂的。
宋胭继续道:“我还听人说,那济世堂闹出过人命呢,说是有人出高价买山参去吊命,却被济世堂给了萝卜根,最后命没救过来,那家人抬了尸体在药铺门口放了三天,领了赔偿才作罢。”
“你胡说!”
她好歹交待了用园参,怎么可能用萝卜根!
宋胭道:“是不是胡说,我派出去的人能打听到,二婶的人应该也能打听到才是——当然,不能让花妈妈去打听。”
这意思便是……花妈妈信不过。
二太太陡然一愣,突然想起来,她会用园参冒充万和堂的野山参,那济世堂,会不会再用萝卜根来冒充园参?
商人哪有不奸的,她又怎么能保证他们完全按她吩咐的来做?
若真有萝卜根,若被国公爷发现……
二太太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

第77章
许久,她哭了起来:“是我糊涂,你二叔不事生产,买起花鸟来多少钱都花得出去,家里的事却一概不管,我要将人情往来安置好,要让芝儿风光出嫁……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可我绝没有贪墨那么多银子,我又怎么敢拿假药去糊弄国公爷?”
二太太声泪俱下,恳切道:“我也交待过,送你那里的补药绝不能差,你怀着孩子,我怎敢叫他们乱来?定是他们从中调包,蒙骗我,你信我,我真的……
“知道你那没用的二叔把爵位弄没了,我又只生了个女儿,实在走投无路,我才惦记你手上的账务,怕你年轻能干,抢了掌管公中的权力,可要说用假药害你,我对天发誓,绝没有那个心!”
说着她越发伤心起来:“你家的大郎,是个能干的人,比你二叔能干十倍百倍,可我却不同,我在娘家样样不比别人差,到头来嫁了你二叔,却样样不如人,别人同我一样的,早就有了诰命,我什么也没有,还要天天替他操心……
“我只恨自己命不好,恨自己不是个男人,要是个男人,我便去外面闯荡了,哪里用得着缩在这后院心惊胆战赚公中的银子?”
“二婶……”
“我怎会不知,若被发现,我在魏家这半辈子的脸面都没了……可我没办法……处处都要钱,所有人的生计都压在我身上……”
宋胭不由动容,她也看在眼里,知道二叔不算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少爷,只顾自己玩乐,没有半点担当在身上,二婶却不同,她是真有谋略手腕、也有雄心的,奈何她做到顶天,也只是一个让人夸赞的主母。
二太太恳求道:“胭儿,看在我也是真心带过你,真心想让你掌家的份上,别将这事告诉你祖父好不好?他年纪大了,我怕自己让他寒心,也怕他看到咱们婶婶和侄媳闹到这份上伤心,影响了身子……”
宋胭靠近她道:“我原本也没打算将这事告诉祖父,只是二婶,我觉得那苏州绸缎庄的事得停了,那些钱太多了;济世堂的事风险更大,那赵三爷是个市井里长大的商贾,能有什么底线?二婶是内院中人,又不能常去他铺子里看,就是花妈妈也没机会看着他,他能做鬼的机会多了去了,一旦出了事,不是二婶担干系吗?”
二太太抓住她的手,泣不成声,哭着点头道:“我自然也心悸后怕,每日连觉也睡不好,我听你的,把这些都停了……银子能补的,我就补一些……枉我活了半辈子,还要你这侄媳来提醒……”
宋胭劝她:“二叔虽没做大官,却也不怎么惹二婶生气,事事顺着二婶,也能常陪在二婶身边,这也是二婶的幸事不是吗?二婶是国公府的太太,再不济也比外面许多人体面,如今又有了小女儿,我倒觉得二婶不比任何人差。”
二太太点头,终于慢慢止了眼泪,又与她说几句话,抽泣着认错,宋胭也劝慰了她好一会儿才离去。
这事似乎就解决了,二太太应该不会对她一再相逼,只是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她暗中查二太太的账,二太太就不恨她吗?但眼下情形,她也不可能再去告诉祖父了,毕竟已经答应了二太太不说……
如此纠结好久,想着事情已了,再多想无益,才强迫自己放下。
绣春堂内,宋胭走后二太太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想着什么,隔一会儿,突然起身,擦去泪水,将花妈妈叫来。
待花妈妈过来,她亲自去关上门,看着花妈妈厉色道:“听着,出大事了,你现在赶紧去把那些剩下的虫草、人参、燕窝,都收起来,报一个受潮发霉,然后扔掉了,林妈妈那里和她打好招呼,由她认下这事,保管不力,后面补偿少不了她的。”
花妈妈连连点头,二太太再次交待:“一定要和林妈妈对好词,如何霉的,如何扔的,都要对好,账本上要写明白,是五天前扔的。”
花妈妈去了,二太太又叫来自己身边替自己理账的大丫鬟妙妙,拿出几本账册来,摊到她面前:“这是大奶奶之前管家时的账,你在上面找,找找哪里能找出问题来!”
妙妙便开始找,她细细翻了好几页,最后看着着急的主子,无奈道:“太太,我怕是找不到……大奶奶做账比我好,名目也比我们之前做的细,我翻了这会儿,没见着什么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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