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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南北制糖)


赵晟的笑容停滞了几瞬,目光扫过郑慎父子两个,又很快在外人面前恢复如初。
不远处,王献置身事外,低头吃了一口糖醋鱼,太甜,他微微皱眉。
邵梵早已经回来,此时,也抬手帮他斟酒。
王献摁住他,“你干什么?我不喝了。”
“诗圣酒后词句万斗,一会儿该你与你同僚上台唱几句,不先润润嗓?”他看好戏道。
王献无奈一笑,松开他的手腕。
今日是什么场合?
不用王献出面,台底下的宦官与皇后的人再愚钝,也不会任由郑思行这幅样子爬上去见驾。一旦闹到赵晟与完颜科苏面前,坏了两国大局,这影响便与私下解决完全不同了,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负的起的责任。
他于门口传入的骚乱中,将此杯美酒淡然地饮尽,赵晟已经挥袖背手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天子尚缓的步伐中存着一丝焦躁与不耐烦,再看台上,皇后暂时主持住了局面,拖住完颜科苏他们几个。
李四海则跟在屁股后头,下台去请郑慎父子。
他父子二人方也听见动静,见有人陆续站起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两相顾地猜测,是不是有人喝醉了酒还敢闹事。
此时被请,立即离席。
王献与邵梵也都跟上。
梅雪尘看了一眼王献,知道时候到了,起身提了提腰带,满面红光,对左右转了下头,“定是有事,老朽要下去看看。”
“下官也去!”
“臣也一起!”
“走走走,都去看看。”
郑思行在翻倒桌子后便被内侍的领头叫人摁住了。
赵晟抬脚走到郑思行面前时,他两手挂起、屁股着地,两脚撇开,半扯在两个内侍的手上,像是一摊子扶不上墙的烂泥。
赵晟见此场面,一时气愤不已,发怒:“他又是哪家的郎君?叫他的父母滚出来!”
郑慎与郑思言扑通一声,连忙跪下。
郑慎头磕到地上,“是罪臣看守不力,让家里这畜生闹了动静,请官家责罚!”
郑思言一来就用眼睛剜了郑思行千刀,吓得郑思行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看他父子两个,对比之下还是赵晟好一些,便对着赵晟哭丧脸,“是郡主,郡主她要杀我。”
赵晟踱了几步,眼角刮着那些门边上坐着,一直好奇攀看的大臣们,刚用神色将他们一一摁回去,又发现不远处,梅雪尘又带着一批党人围了过来,登时头痛欲裂。
再看自己身上,全是郑思行浑浊发臭的酒气,只觉得今天精心打扮的这一身赭黄,被郑家人这么一搅和,全成了无端的讽刺!
积攒已久的怒气爆发了,自胸腔攀爬,气得赵晟当众耳根发红发亮,他单手用力朝门外一挥,金黄色的袖子狠狠打在郑思言抬起头,意图辩解的脸上,赵晟怒指郑思言,“你还想说?还不快将他拖出去再说?要再给朕继续丢脸吗?!”
郑思言双手捏成拳,赵晟往外走,马不停蹄,一口气吊着直走到李四海传达的小室门前,赵令悦已经准备好,早早跪在那里等候发落。
赵晟身后的两个内侍拖着郑思行也过去了,让郑慎他们两个在后头惶恐地跟着。
这种事就像是带着郑慎味道的花粉,梅雪尘跟手底下这群寻花的文官,但凡闻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香味,必然是要跟过来弄清楚一二。
赵晟站在门口正要进去,见他们来,大喝一声。
两个公公就出来,将梅雪尘他们一帮人都给拦住。
梅雪尘年纪大了,身上没有蛮横力气,见此也不再硬闯,只问,“官家您这是为何?”
赵晟面对他们一群人,揉揉眉心,好气儿劝,“梅相公,别闹了,带着他们回席罢,还得招待客人不是?”
梅雪尘一鞠躬,“老臣只是想知道,是何人方才酒后失态,惊扰了诰命女眷、连带咆哮金殿,当众闹事坏了宫宴规章?规矩不立则废,立则正,老臣看此,似乎是与郑国公有关系?”
他又撇了跪着的赵令悦跟出了血的郑思行一眼,“郡主方才演奏后应该避去内廷,又怎会出现在殿旁供宫中女官休憩的小室?甚是奇怪,甚是奇怪啊。”
赵晟烦透了。
明明只是一件要昭月替嫁这样的小事,他与皇后偷偷商量好了护下女儿,眼下也被郑家人搅得一塌糊涂,明明只是一件昭月替嫁的小事,他不想让大臣们知道他的这些心思,为什么就那么难。
他无权管控他们的家私,无论是郑家,还是王家后人,还有眼前这些秉钧持轴的大臣。可他们总对他却步步紧逼,要他没有丝毫私人的隐瞒。
“朕让你不要再问了!”
他憋不住地吼了一句。
可见梅雪尘面露无辜,其余几个言官蠢蠢欲动,又意识到自己作为皇帝,这样的言行不妥,便缓口气,但仍不肯松口透露:“回去吧。这里,该由我来审。”
说罢,进了门去。
梅雪尘等人只好守候在门外探听。
在梅雪尘身后,邵梵与王献也在。
李四海搬来凳子,赵晟坐在赵令悦面前。
室内不再是方才她与邵梵厮混时的混沌氛围,全点了灯火,一片亮堂。是矣,赵晟与在场的其他人一眼就看见了她身上那些吻痕与斑点,深深浅浅,开在她发抖的,孱弱的身上。
宦官们纷纷避下了头,赵晟吸了一口气,眼前发黑,气得嘴唇发抖,命宦官脱了外衣,罩在她身上遮挡。
“他说你要杀他,你说说,发生了什么?”
门外差点压不住动静,几个文官推推搡搡,踮着脚地想进去。
“是那前朝的郡主啊,这郡主受辱了?”
“是不是郑家的那小子干的?”
“这么一说就对了,欺辱郡主,郡主反抗之,也许就是这样。”
一人便愤懑地扬声,“呵,又是郑家!今日这样的场合,也如此自大到分不清轻重吗?”
令一人是赶来的郑党群体内的,反驳这人道,“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就给郑家安这样的罪名?”
“无凭无据,分明事实摆在眼前,不然官家为何独独审他二人?”
“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怎么了!”
吵吵嚷嚷,无休无止。
室内的赵晟抿紧了唇,冷眼命李四海,“去将门关上。”
“可是......”李四海微弱道,“赵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问审不能避朝臣啊官家。”
“你就当是我的家事行了吗!去关门!”
李四海一哆嗦,叫人将门关上。
隔绝了门口那些声音,室内这才安静下来。
赵令悦铆足了气,挂出几行受辱的泪水,离郑思行远远的,“求官家,为臣女主持公道。”
“你想要朕如何主持?你说。”赵晟周身散着寒气。
赵令悦将与他们商量好的措辞全斗了出来,“臣女演奏之后,随一陌生女侍被带到这里,不知缘由之际被她推进了门,里头便是郑家次子,官家有所不知,此次子三年前于太上皇微服时相遇臣女之后,便对臣女屡次纠缠,臣女一直害怕他,于是当时就喝令他放我出去。”
郑思言目次欲裂,想那刀将赵令悦这个女人一刀割脖了结,而郑慎脸色漆黑,拉住郑思言让他不要先出言反驳。
“然后呢?”
赵令悦垂下头,“他本身已经微醉,不仅不肯放臣女走,反而阻止臣女叫嚷,意图对臣女用强,臣女才会以刀割伤了他以自保,令官家见血伤,实是臣女无法的下策。”
赵晟问一旁的郑思行,“你酒醒了吗?”
“醒,醒了。”
“她说的可属实?”
郑慎在郑思行对面跟他摇头,郑思言也以口型让他否认。
但是郑思行太害怕了,一点没敢看他们,他低着头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跟赵令悦半真半假地好过两场,下身那物舒服地泻了两回,搓硬了只想再来一次时,身上一痛,血就冒了出来。
这下,将他精虫吓得散了干净。
一气儿推开衣衫不整的赵令悦,慌慌张张地往外逃,滚到了殿门口求救,他以为赵令悦被他睡了,所以狠下心来要杀他。
“臣,臣,臣不记得了。”
“什么叫不记得?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赵晟平声,“朕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答。”
赵令悦手心过了两边汗,指缝里全是湿的。
那郑思行在可怕的沉默中败下阵,再次乱了阵脚,不停地磕头,不敢说自己睡了她,“臣,臣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晟深深叹气,以手扶额。“郑国公,你有什么要辨?”
郑慎本就跪着,此刻挪过来两步,磕了一个头,眼中沾了毒一样看向赵令悦低垂的眉目,转身对赵晟磕了一头。
“郡主身上伤痕确实已有,老臣无言可辩!但若想确定臣所生这畜生,是否对郡主真有什么大欺之举,该查探郡主的身上,那颗象征身份的守宫砂是否仍在!”
赵令悦猛地抬起头,“郑国公说这样的话,不怕雷劈么?”
郑慎没有搭理,只对赵晟再磕了一磕。
赵晟撇头,示意李四海去找个女官。
但赵令悦拦下,直接拉开手袖,上头鲜艳的红点仍在。
赵晟两手拖面,蹭了一遍,有些疲惫。
她流着泪看向郑慎,“我伤朝臣的罪,我肯认法,那他呢?”
赵令悦目光射向郑思行,郑思行便下意识瑟瑟发抖,不敢看她,一派心虚,她看了眼门外,扬声决绝道,“我虽然是旧朝人,仍旧为皇室宗亲,你亵渎宗室女,已经可以入狱,如若我真失身,按律,你该处绞!有胆子认吗?!”
郑思言想过来将她掐死,死死忍住。
倒是郑慎,他对上赵晟冰冷失望的眼神,“官家,是臣的错。”
“好一个郑卿啊。”赵晟摇摇头,冷笑,自停战起,对他堆积的不满已经不能再满,现下全从喉头溢了出来,挥手就飞掉了身旁的一个花瓶。
花瓶撕拉一声,碎成了白色的裂瓣,骇得周围人大气也不敢出,将头一低再低。
赵晟扫过他们各样的脸,定格在面色凝重的郑慎身上,用手指着赵令悦,赵令悦就无声擦掉眼泪,委屈地坠着头。
“是你叫朕将她接入宫中替嫁,朕什么都安排好了,那完颜科苏也看中了,却又被你儿子搞砸了。
如若你不要朕停战,朕坐稳整个十六州,朕哪里还这般地束手束脚,不敢跟外人硬气,生生赔一个自己的女儿出去,也不能吭声?那你是得有罪啊!你回去,回你府上思过,去等着领罚吧!”
他骂完郑慎,又冷冷转向赵令悦,“他是四品朝官,你知道他是谁,还伤了他,知不知罪?”
赵令悦早想到会走到问罪这一步,叩首,“臣女知罪。”
“那朕再问你,你是哪儿来的刀伤他?”
“前朝旧物。”赵令悦言简意赅。
赵晟的怒火再次被她点燃,“朕告诉你,前朝没有了!你再敢跟朕提起前朝半个字,朕真让你给前朝陪葬。来人,将她身上的刀缴了!”
赵晟话才落,门外人声沸腾。
伴随吵架的鼎沸之音,门被一下一下碰得摇摇欲坠,终于还是承受不住那些人的力量,轰隆将门板撞开。
声音太过突兀,赵晟被这动静惊动,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四海连忙跑去看,哀声:“哎呦别打了、别打了!哎呦,别打老臣!”
李四海捞着自己掉了的帽子回来,额上都是灰,急道:“官家啊,他们全都打起来了!”
一人骂:“郑国公自持傲大,目中无人,如今也敢染指旧氏皇亲,无德无伦,也敢做人臣?”
令一人对骂:“这是你们的阴谋诡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诡计?真是贼喊捉贼啊,先让王参知出面停战,后又故意放出杨柳关之盟让王参知声名狼藉的,才是你们真正的诡计吧!”
“我早就听说郑国公意图让前朝郡主替嫁和亲,你们跟随郑国公一手遮天,混淆视听,蛊惑官家忽视条例章规,简直岂有此理啊!”
赵晟张嘴想说什么,那些人就这般从门外打到了里面,将他逼退了几步。
守门的两个公公早已被推倒。
去缴赵令悦刀的两个内侍也忙着挡在赵晟门前,一时没时间管她。郑慎与郑思言想起来帮忙,被赵晟一声喝令,“让你们起来了么,都给朕继续跪着!”
因钱檀山与宇文平敬此时还在殿内协助皇后坐镇,小室内尚有发挥的余地和时间,梅雪尘与王献便趁机猫着腰,从那些人流中闯了进来。
赵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们干什么,给朕滚出去——”可声音也淹没在他们互骂的浪潮里。
文人辱骂不见脏字却字字珠玑,直戳着肺管子,几番下来争执地面红耳赤。这还没够,不知是哪一个先开始扔了东西壮势。
这一领头,他们开始互扔杂物,小室的锅碗瓢盆也全都下了地,满室的狼藉。
邵梵没提,赵令悦也没想过能看见这种场面,而且还是在接见子丹的这种紧要关头里。
他们自乱,她倒也乐见其成,一时没忍住,竟然笑了。
嘲笑这个可怜的朝廷,可笑的皇帝,笃定他们不会长远。
赵晟大声喊着,无人听劝。
火自党内蔓延,唯恐殃及了池鱼,好在他被邵梵与王献几个出面护到一边。
邵梵间隙撇了赵令悦一眼,将她此时渔翁得利的表情尽收眼底,手在底下蜷了蜷。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问赵晟,“此二人审问未清,涉及宗室,该交于左巡院院内审讯,官家意下如何?”
事情发展成这样,赵晟也不可能将赵令悦和郑思行,再交给郑思言审问了。
而且他自己被这一闹,连气都要差点喘不过来。捂住胸口愣愣地坐下,看着他们打架,内心也越发凄凉,差点掉下一滴泪来,“赶紧派人将她押走......朕不想再看见她了。”
王献见他气的不轻,觉得有些过了头,弯下腰,轻声安慰赵晟几句。
那一旁静观的梅雪尘也及时出面,将故意弄出来的乱局平了下去,转身请李四海去传御医,过来给赵晟把把脉。
趁乱,邵梵也抬手,让那两个宦官过去将地上的赵令悦与郑思行都执起来。
他看向赵令悦。
“送到左巡院内院,宗室庭。”

第38章 红蚁绿酒(三):共夜 宫内宫外的左巡院都有办事的官署地,但赵令悦不能带出宫。
宫内的左巡院,就在外朝左掖门后藏书的崇文院与秘阁的旁边,院外挂一牌匾“左巡院”,赵洲退位前偏好宫外宗正寺(宋代皇家法院),宗正寺后边儿独大,这处废弃许久未用,有些积灰,满屋子的灰尘跟霉味儿。
赵令悦与郑思行身份有别,遂带进去后分别关押。
按大晟新颁的章程,宗室犯法,该由左巡院审讯犯人录言,攥写报告,最后连人带字转给宗正寺二审,确无异议,才会盖上两府的官印,用蜡油封好呈到赵晟的案牍面前。
相比方才小室内的喧哗与闹剧,此时又太静了。
她被独自关在屋子里,仰望犯室一壁上的高窗,见天日自晴阳转入夕阳西沉。金影将绕着窗柩处沉浮的灰尘照得透亮,觉自己与灰尘一般无休止地被动沉浮,心中忽然空落不已。
但是并不恐慌,也不再害怕。
赵令悦与郑思行离开不久,小室内的乱局就被平定。小.ᐟ.ᐟᯅ̈玫˘ᗜ˘瑰
御医给赵晟摁了几处穴道松心脉,赵晟便草草收拾好,与郑慎父子一同勉强回了金殿内,坐完整场。谁想送走完颜苏科,下场后一个踉跄,三十出头的年纪,愣是被他们这场行动给气倒了,口中呢喃抱怨不止,被李四海搀着去了后宫。
郑慎父子黑着脸,如若不是郑慎拦着,恐怕要跟邵梵在殿内挥拳头了,临走前一根中指戳在邵梵鼻前,肥胖圆润的脸气得红黑,“你真敢对我弟弟用刑,我就带人去拆了你跟王献家里!砸的你家鸡毛掸子也不剩一根!”
邵梵挥开他的指头,拱手,“郑将军近日还是别带人出府的好,不是要禁足么?”
“你!邵渡之你小人得意!你看我不——”
郑慎拉住他,“还觉得事情闹得不够大?!”
宇文平敬目送他们父子离开,哼笑几声,“他家那浑物是不是交给你审?”
外头的天色已黑下去。
邵梵伸手朝外,“我今日在左巡院当值,先送侯爷出宫,请。”
梅雪尘与钱檀山今日不轮值,跟在宇文平敬他们身后依次出了殿,邵梵还记得转身与梅雪尘等人打了个招呼。
等宇文平敬跟他走远,梅雪尘才在殿外吹着胡子:“你啊你,官家的龙体毕竟要紧!还有那个小子,”他挥手拨划空中,指了指邵梵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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