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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南北制糖)


邵梵一步步地靠近,赵令悦出于机警,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步步地后退,直到踩到一片低土,矮了一下身体,摔靠到花圃的墙面。
“你有话说话,靠的这么近作甚?!”
“行了,别发火。”他抬手,抚掉她肩头那些零散的紫薇花瓣,“我还未曾追责你将我卖了,你也别先入为主,无理取闹。”
赵令悦冷笑连连,嗤笑道,“我卖你什么了?”
“苗贵妃为何跟王献交好,为何愿意帮他将你费劲从后庭的囚笼里拨出来,这人情是谁在欠?你心知肚明。”
她傲气地撇过头,哼道,“她想将自己的养女嫁给你,又不是我逼的她做这个顺水人情。”
“利用我,你倒是理直气壮得很,我利用你,你就要杀我?”
赵令悦毫不客气,“你不该杀么?如若这次大战没有郑慎他们从中作梗,不让你尽兴,你现在恐怕已经杀尽三州,我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余生,为了我三州的嬢嬢,我阿兄,我的至亲,我也不该放过任何一次,再对你下手的机会。”
没了依托的花瓣像是飞絮一般飘荡在二人之间,又有几片落到她发间。
他听着她的狠话,还想抬手帮她拈去,被她歪着脑袋躲开。
赵令悦别扭极了,“我不需要你这样。”
“你如今还想杀我?”
“没错。”
“.......但你杀不了我,所以赵令悦,你能不能与我心平气和一会儿。”
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不能。”她立刻拒绝,又想到,“你之前在府衙说再逢我时,会将我的东西还我,东西呢?拿来!”
邵梵装模做样地,单手摸了一遍浑身与腰间,遗憾道:“没拿着。我怎知今天会遇上你。”
赵令悦早该想到了,这人的脸皮就不是一般厚。
“无赖,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逞什么口舌之快?你要的琴谱,我帮你找,行吗?”
他做什么要用这样子的语气说话?叽叽歪歪的,害的她身上衣服下的肌肤已经全烫了。想起上一次单独与他接触,就是带着血带着浑身伤的被他强吻。
她再也不想经历像上一次的那种噩梦了。
这次,却又是偷偷摸摸地在百花深处.......
她怕他要做什么,便想要立即避开,挪了一挪,他又跟上来堵着,赵令悦浑身刺儿被他引出来,怒吼:“让开!我要走了!”
谁知,他一手摁住她乱颤的肩膀,半控住她要逃开的身体,将一直背在身侧垂着的令一手抬高了。
赵令悦才发现,他手中托着一只柔嫩的蝴蝶兰。
明明一地都是他玩坏的绣球残瓣,这只花却被保护得很好,连最脆弱的花瓣曲边都未曾受折伤。
他猜到她的害怕为何,耐道,“我不会再强迫你。”
她一时,有些愣。
“我身上确实没带着指南鱼,并非不还给你东西。”说着,手上的动作生疏,可气势却又不容她躲避。非要强求,将那朵蝴蝶兰在她头上寻了个地方,细心地簪了上去。
“宫中滋味,好过么?你似乎被他们养胖了些。”
眼前男子嗓音一柔,口中吹的热气含着酒香,将她的碎发全部撩乱。
赵令悦一怒,手爬上了他胸膛,大力将他推开,还想再给他一个巴掌。
邵梵见那手扇过来,为了躲避,也就顺势松开了她。然后,就发现她稍显圆润些的脸上,两只水目盈盈,被气得眼泪差点出来了,要掉不掉的,似乎是又被他惹哭了。
邵梵一时有些语塞。
他与她如今交手大半年,没有一次是愉快收场,他已经尽力示好,却不知到底自己的那句话,能将她这种倔强的脾气,登时招成这般模样。
也许她就惯爱拿他撒气罢了,方才对着王献可就不是这个样子,每次别人一走,就总把一腔的无尽怒火往他身上倒,长得浑身倒刺儿,蛰的他也生疼,不是见血就是流泪,每每两败俱伤。
到现在,他身上被她弄出来的那道深疤,颜色都还明显着。
思及此,邵梵的胳膊处又隐隐发痒了。他啼笑皆非,打量她,“两月不见,我看脾气也更大了,你这哪有点与我合作的样子?”
“我何曾说过要与你合作了?!少自作多情,你这奸贼。”
赵令悦不甘示弱地回怼他。
“你不跟我合作,真让那郑思行碰着你?不嫌脏吗。”
赵令悦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像是被他引得要呕的样子,捂住自己的胸脯,趁他不注意,迈开两脚便要从他左手边逃开。
又被他轻易拦住。
他仍是一身高品级的紫衣,暗示着他所掌握的滔天权势,且与两月前相比身上多了金鱼挂配的装饰,玉环也换了新色穗子,里头掺了银丝,更加奢华。
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人,又狂妄至极,又胡作非为。
赵令悦恨极,五根指甲往他衣服下的血肉里抠,想要他也一起疼,一起难受。
可这点小打小闹,邵梵根本不觉痛痒,那百经日晒的肤色与她的霜肤对比,对比也更大,他抓着她,随她挣扎也没放,扬声:“我说了,我帮你。”
见她停顿下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落花乱颤,在空中如飞絮般覆下,纷纷扬扬,本是很美的。
他看着她,继续低声重复了两句,“我会帮你。”
无论是找书,还是其他。
他都会帮她。
谁让他喜欢。

接见子丹和亲使团的宫宴于宫内的紫宸殿举行。
紫宸殿雕梁画栋,飞檐高架,殿内共可容纳数万人。
因去岁,春节在改朝换代中草草置办过去,接见使团还是赵晟当皇帝以来的第一件盛事。
求亲使团一百多人,当日,赵晟后宫的十几娘子与太子,建昌以内的四品以上官员,上至梅雪尘,郑慎,宇文平敬,六个部的尚书,下至刺史、侍郎,也都全数先后落座。
赵晟为了穿什么费了好久心思,最后与朝臣定的是赭黄(龙袍专用色)色公服与低调的后折幞头,腰间束有宽大的红色革带。
皇后也是一身淡黄的大袖阑衫,金红色的霞帔(礼服形制,我将相关图片放微博)上绣着百鸟朝凤,头上顶着一只掐丝红宝石凤鸟,左右冠上还插了六只金色长步摇。
这对帝后年轻,以至于冠冕不够衬人,人反而降不住此服。
使团为首的完颜科苏,进殿前也让他手下的人全都入乡随俗,换上了接应官给的红官袍与幞头,学着朝臣对赵晟俯首称礼。
上次求亲,赵洲直接让赵琇下嫁躲过了一劫,用些钱将他们打发了,子丹知道他们中原人,公主出嫁必定有一笔不菲的嫁妆,而现在,子丹王子早已成年。
眼观赵洲退位,他们也得来一趟探一探赵晟脾性,捞些东西回去,方不算吃亏。
赵晟心中虽然极其厌恶子丹,可他新君上任,旧患赵琇因郑慎打乱又未除,此时不能再跟这些外族起冲突,而且大盛还以礼治国,面上功夫总要做足了。
他面上含笑,将两手抬起,“众卿都快平身。”
众人立闻那大殿门前的牛皮骨敲了十六下,宦官与侍女们将将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鱼贯而入,开始为几百多人依次温酒、布菜。
“陛下——”
完颜科苏一出口,他身旁的随侍提醒他,“是官家。”
“不必拘礼。”赵晟抬杯,语气仍旧带笑:“我与你饮一杯。”
赵晟一举杯,千张桌席也全跟着提了酒杯。
衣装摩擦着椅面,丝罗堆叠声切切如低语,场面一时庄重辉煌,气势非凡,略有些大国气势。
可这热闹繁华的背后,终究还是团乱麻。
譬如,赵光名义上还是那太子少保,此前子丹求亲时见过他,他今日也得露面来撑个场子。但他那身旁两个紧不离他的粗壮内侍,便已经说明了问题。
再如那郑慎与宇文平敬两个人虽然连坐,可进殿方坐下,切磋几句就已互扔了几次白眼。
还有那郑党与王党、皇党因为素日就政见不合,李四海让外侍省一定要将不同党人的坐席都分开了。
免得喝多了嘴上吵几句,还要在外人面前,彼此闹起来!
敬酒的功夫,邵梵一双鹰目已经将左右全巡视了一番,将杯中酒面荡了一圈。
“那个人,没有来。”
王献微微敛起下颌,神色清然。
“郑慎让他称病了。”
邵梵捏着杯子的手紧了一紧,“要我的人去解决么?”
“不用,你不必惊动任何人。”
邵梵侧目。
王献简略道,“他必在来的路上。”
“你请的?”
王献微不可查地摇摇头,“李四海去请的,我不过让人提醒了一句,他知道该怎么做。你那边,计划照旧。”语罢,便沉入与完颜科苏的对谈中去。
凉州女子的群舞转眼已休,邵梵唇间默默咬了三几个字:破阵乐。
果不然,上来的便是那破阵乐。
他早已将宴奏的舞曲一遍记下,因此推算着时间,等该赵令悦提着琵琶上场时,郑思行也到了。
旁人要与他对酌,他将那瓷杯中的酒小口品酌,此酒入口辛辣,中调凉灼,回味甘甜,实乃人间佳酿,便含笑念了句,“好酒。”
官员笑:“哦?邵郎将喜欢?那就再来一杯,来。”
邵梵应下,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
李四海一声令下,场中已置数座。
郑思行看见来人,登时面色一呆,脸上浮现迷离之色,显然是还记得赵令悦。不止如此,其一上场,群臣展露惊讶之色着不在少数。
——赵令悦这个前朝旧人,本该囚于内廷限足,为何会出现在接见外臣的庆典,来给他们献乐?
他们纷纷交头接耳,场中一片窃窃私语。
“众卿安静,听乐吧。”
赵晟转向完颜科苏,还着意让人转达和强调了一句,让他好好欣赏,品鉴一番赵家姑娘的乐理,并咬重那“赵家姑娘”四字。
他这是要忽悠他们,先半蒙半骗着让他们看上了,回头给赵令悦安个公主名头,送出去。
总之就是决心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不管赵令悦死活。反正这子丹不知情,这子丹也分不清。
邵梵目光自她珍珠般光泽的半边侧脸擦过去,转而去看赵光。
见赵光面露疑难,显然是不知情,但像是事先有准备一样,也并未太过焦灼。
邵梵笑了。
赵令悦行事敢这样出格,必然私底下得了几分这赵光言语的怂恿。
如若不是他所透露,赵令悦怎知郑思行不久会被郑慎叫进京。
赵令悦手中所执的,是一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五指涂了浅粉蔻丹,更使得指尖粉嫩,关节玉白。
她略启樱唇,微笑道,“臣女所献乃是后唐绝曲,《浮舟记》主篇,“万里同风”。以此曲远迎诸位,妄请笑纳。”
完颜科苏止不住地点头。
赵晟见他如此,心头也略松。
场中响起她手下的琵琶妙音。
瑟瑟弦声高低错落。弹音之人心事重重。
——和亲的事她知道了,主动告诉赵晟,她接受,只要好好照顾她父亲赵光。
赵晟答应了。
他要她到场上表演以便浑水摸鱼,给完颜他们相看一次,其余的,都有他来促成。
赵令悦也答应了,但是这曲目,得由她定。
三年前她求过一本后唐的旧乐谱,因为太过久远也一直没有找到。
郑思行得知后费劲心思寻到了一本,偷偷来建昌,托人送给她。
那本子上一股浓烈的脂粉味儿,得来途径可想而知,赵令悦嫌脏,当时直接叫人扔了。
要引诱郑思行,弹此曲再合适不过。
从小学的琵琶技艺,手上功夫怎会差呢?加上她加以练习,和着那些乐女的帮奏,一时真让场中人都渐入佳境。
郑思言发现一旁的郑思行呆了,嘴角流了口水,看场上,看得眼睛全然发直。
口中卒了他两下。
看下赵晟,又看下郑慎,这才狠狠拍他脑袋,低喝,“你这个精虫上了脑的浑物!知道她要送去干嘛的?也敢对着她流蛤蟆口水!敢坏官家事,让爹知道,回去将你眼睛挖了嘴巴缝了!早让你称病,叫你别来,你怎么还是来了?真是给我们爷俩丢人。”
郑思行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魂都被勾走了,擦了挂出来的那串唾液,怯懦道,“不是我要来,宫里贵人请我来的。”
“哪个?”
郑思行舍不得移开眼睛,后脑又吃了两掌,才赶紧指了指李四海旁边的宦官,“他。”
郑思言看了几眼,回头接着斥,“你多大的脸,叫他们请你,给我老实呆着!”
可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李四海一般只为赵晟做事,难不成让他来还是赵晟的意思?
他正摸不清方向。
琵琶也走向高音。
郑思行往嘴里灌着点心,堵住馋色的口水,谁知道就吃坏了,一下子肚痛难忍,忍不住背过去干呕了一下,“我,我肚子痛。”
郑思言嫌弃地在桌底下揣了他一脚,“不能享福的玩意儿,赶紧的去撒泡尿吧,等她弹完了,你再回来!”
“弹完?可她弹得还是我送的那本——”
“你送的几把啊?赶紧的去,老子看着你都烦。”
赵令悦嘴角含着笑,可手下却毫不带有温存。
她将那锋利绷直的琴弦拨到最高,弦音越来越急,次次如裂帛,嘈嘈切切,每每如银瓶乍泄。
邵梵耳根扩响,觉得她手底下的琵琶声已经可以做成一道道崭新的铁钩,戳入耳膜,将他带回从前那些幽暗冰冷的战场。
通宵不睡,挑灯看剑,彻夜不休,铁骑回营。
这曲子到高潮处,全是硝烟的磅礴味道,刀光剑影,巨斧长戈。
这比《十面埋伏》,还要不善。
郑思行捂住肚子,再看了赵令悦的脸一眼,已经觉得她面如桃粉,处处含羞,拉出一丝猥琐的笑容。
他被人带到门口,对门口的黄门说要出恭,被那黄门接着走了。
不意外的话,那黄门应是王献安排好的人。
邵梵不动声色地看去一眼。
王献微微颔首。
“你跟上他。”
再有人为邵梵斟酒时,他似醉非醉地手一倾斜,倒了空的酒水便撒了他满身。
那侍女慌慌张张地,在琵琶声尾处,扑通跪下来请罪。
邵梵请开她,自己起了身。
“无碍,让本将去清理一番。”
他走到门后,乐也将终,一句话响在殿上,丢在他的背后。
“子丹此番为见君主,还迢迢而来,正是......”赵令悦起了身,一阵衣料的轻快摩挲,她对着完颜科苏傲然致辞:“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出自周行己《送友人东归》。”
完颜科苏当场击节而赞,“好,好啊!”
倒是霸气。
邵梵勾唇。
她退了场去,由他们商量着怎么将她卖了,将那琵琶交给乐女,按理,皇后会令人领她去内廷,基本上就是等候发落了。
拐出大殿的长廊,那人却是带着她往偏殿走。
赵令悦脚步也丝毫未曾顿过。
提灯人带她去拐去了接近大殿的角门,这处有些狭窄,穿堂风吹过,显得又深又暗。
她看了一眼那人夜里提灯的背影,不自觉地拢紧了身上的披帛,合持放在腰前的手也抠紧。
一步步进了角门内,平日那间供人休憩的小室,束腰的红色短结在后腰,随着走动轻晃,晃出这夜里深宫暗道的艳影。
有什么要发生了。
人至小室门口,影子也被灯火拉的老细,更显得她身材纤长,细腰盈盈一握。
那提灯人与她对视一眼,下瞬,将灯吹灭。
赵令悦的心,也跟着那笼中泯灭的火苗一跳。
“姑娘请进。”
那人隐至暗处。
赵令悦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门推开。
里头仅点了一盏灯火,那些光亮罩着半页遮榻的山水屏风,一片挺拔的青绿高松上,此时映出一个男子侧着身的站立长影。
慕然,融入了画。
那虚影动了动,转过身来,隔岸观她。
赵令悦,登时心跳加速......

第36章 红蚁绿酒(一):奸夫 小室外婉转的吟唱透过门缝,一丝一缕地牵进来,更让她心跳凶猛,就快要控制不住了,提着脚步靠近。
他隔岸观她,她也在隔岸观他。
他道,“你来了?”
那画中人影被烛光扯得发毛,令人遐想之中缓缓挪动,轻柔地经过青山,群松,流水和瀑布,最后从一方停着幼鹰的亭角飞檐中,转了出来。
邵梵大半边身子堪堪显在她面前,又被屏风遮去几处。
因骨相挺拔,鼻梁高耸,深深浅浅的阴影落在他背光的半边脸上,打得他棕铜色的肌肤泛着珠光,睫毛的影子拉成了蜻蜓灰色的羽翅,点在他眼角的那颗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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