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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鹤归汀(野蓝树)


礼汀回:【嗯。】
杨洵也给她发来消息:【我今天就在医院里,和我导师一起研究论文的课题,你别离开,我等会来找你。】
远远地瞧见蒋蝶。
礼汀才发现对方今天穿得极为素净,藕荷色的裙子和针织外套。
不过短短两天而已,显然从嚣张跋扈转变了不少。
“其实那天你和我说的话,我回去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心里还是只喜欢谢策清的。”蒋蝶提着一大堆东西,呼吸粗重,感觉有些吃力。
礼汀没说话,伸出的手腕细白柔美,帮蒋蝶接下了手上的营养品。
蒋蝶情绪有点奇怪,一直恍惚着想和她说些什么。
礼汀去按电梯的时候,蒋蝶忽然扯住她的衣袖把她拉到一旁。
“怎么了?”
礼汀还没反应过来,蒋蝶的眼睛就红了:“算我求你,你把他让给我吧,我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快四个月了,要显怀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打掉还是生下来,这段时间想着这些问题我都快疯掉了,就算我真的生下来,我都不知道将来怎么办。”
她眼底的黑眼圈极深,惨白的医院白炽灯更是照得她幽暗。
似乎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蒋蝶:“你可能以为,以谢策清的品行,是不会和我上床的,这个不是他的孩子。但我想告诉你,我肚子里的,确确实实是他的孩子,是他之前有一天喝醉酒,和我发生了关系。”
说到这里,她反问礼汀:“那时候,谢策清可是相当喜欢我,你觉得哪个男的能克制住不触碰喜欢的人,不想和她肌肤相亲?”
礼汀想到江衍鹤对自己万般勾引,依然礼遇冷冽的态度,失落地垂下眼睛。
蒋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说:“现在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必须在我身旁陪着我,和我一起面对这个孩子是否打掉的问题。”
礼汀:“你想我怎么做?”
蒋蝶崩溃道:“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见你。”
她祈求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拒绝他可以吗,就短暂地把让给我一下就可以了。”
她的声音不细,有点烟嗓的欲,说起祈求的话,让人觉得有一种砂纸磨蹭的苦顿感。
礼汀微微移开眼睛。
蒋蝶苦笑道:“我先上去,你先仔细思考,再上来吧。”
礼汀过了很久才踏上电梯。
她睫羽如蝉翼低垂,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上去。
可是之前谢策清真的特别好,也很照顾她。
礼汀最早是因为想让江衍鹤吃醋,在万般无奈之下,说了他的名字。
她依稀记得轮渡上有谢策清这个人。
因为她接近谢策清的目的不纯,所以她对他存了一点愧疚的意图。
七楼是私人病房。
礼汀没进去,站在门口犹豫着。
刚抬起头想敲门,挤出一个笑来,但是实在笑不出来,嘴角弯到一半就垂了下去。
她看见了蒋蝶在谢策清身边,两人挨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蒋蝶偏了点身体,露出娇媚的笑容。
谢策清正背对着自己,他的头发稍微长了一点。
蒋蝶两只手搭在谢策清的肩膀上,然后往上动作着,像是用手磨蹭他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礼汀深深地自厌了起来。
心想如果自己没有接近谢策清,眼前的情侣应该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她不知道。
谢策清有多盼望见到他。
他躺了一周,想到要见礼汀了,有点近乡情怯。
喝了几口粥,想到她还没来,没有什么胃口。
蒋蝶突然提到,他嘴角长了胡茬,要帮他剃掉。
谢策清拿镜子一看,最近的自己确实有一种形销骨立之感,他便默许了蒋蝶替自己刮胡子的行为。
蒋蝶刚碰上他的下巴,没想到礼汀撞见了。
她纤细手指还做出敲门的动作,已经黯然地垂落了下去。
杨洵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礼汀发尾与衣领间细白的颈项,上面的咬痕和掐痕已经消散了。
支棱在裙子里、清瘦如翼的肩胛骨把米白风衣支棱成好看的幅度。
她似乎有一点失落,扼待别人安慰的模样。
杨洵从后面,蒙住她的眼睛。
他俯身,嘴唇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她发梢。
“我不是说过和那人关系维持不下去,就联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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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鹤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跌落下来。
他脸庞半湿,手臂的伤口需要换药,但此刻,显然没时间再疗伤。
朱鄂和许兴舟还在海关,望眼欲穿地等待赛艇驾驶舱里的宝贝,期待着满载而归。
这两人,只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想到这里,江衍鹤恶劣地笑了一下。
他搭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薄削肌肉随着动作和毛巾磨挲,隐秘的性吸引力就在踱步之间表现出来。
垂眼松松地给自己绑上纱布,牙齿咬着纱布一端系了个结。
他低头咬住纱布的动作更显得棱角分明,侧脸线条流畅,带着一种凛冽的、侵略性的英俊。
一如野兽吞噬猎物。
出海关,他就坐上了回京域的私人飞机,一路风尘仆仆,没时间修整片刻。
他不习惯别人服侍,干什么都亲力亲为。
换药受伤这件事,连私人医生都没有通知,更别提去江氏的私人医院治疗。
任何惊动康佩帼和江明旭的情况,江衍鹤都不会让其发生。
他独来独往习惯了,有什么不舒服的事随便吃点药片完事,所以胃病拖到手术的地步,都没去过医院一次。
人活着不能靠蚕食别人的怜悯作为养分,所以被人施舍一样,给予慰问和关心,这些情绪都不必要获得,都可以舍弃。
跨出门,去衣帽间随便套了件白衬衫,发现之前精确到厘米的衣架,被人挪动了位置。
他掀起眼皮,撩着衣袖嗅了一下,每件衣服似乎都被礼汀触碰过。
想起她渴求又湿润的眼睛,和那几天被他欺负得泪水涟涟。只剩下如同醉酒后醺丽情.色的模样。
江衍鹤没来由地笑了一下,抬手,一粒一粒扣上衬衣,受伤左手的袖口折起来,露出一截幽蓝静脉,像连通心脏的河流。
摘下来的丝带全是血迹,干涸了有些脆感。
他随便找了一件西服的内袋塞进去。
置于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刚回国,他给罗彬放了假,秘书位置由父亲的第二秘书长林觉葆担任。
对方一大早用Skype联系他。
“江少,这次去尼斯接赛艇遇到了什么危险吗,朱鄂一大早就把许兴舟派到明旭来兴师问罪了,说找你要一个说法,已经等你了三个小时了。”
江衍鹤单手点开电脑,微微弓身,捡起礼汀掉落在床畔的长发。
乌檀木似的黑发,细弱地卷在他指节间。
他锋利侧脸,匿在薄凉的晨风中,看不真切:“所以呢?”
“许兴舟一直怒声训斥,说必须让江少您出来给个交代。他也不说原因,问他们是因为何事来的,对方就情绪激动,说您把他在船上运的东西弄丢了。”
“是吗?”江衍鹤尾音上扬,似是戏谑:“轮渡上哪有什么东西。”
“许兴舟都要急疯了,说他的名画被靠岸前那场暴风雨淋湿了,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待鉴定,发现心心念念的画被换成了赝品。还有一颗奥本海微蓝钻,也在游艇上消失了。”
“我怎么不知道。”
江衍鹤敲了下烟盒,倒出一条兽纹的烟,闭眼躺在床上,咬着烟,并不打算点燃。
听完林觉葆的长篇大论的汇报。
他不疾不徐的评价道:“慌什么。”
林觉葆急切道:“那颗几亿的蓝钻也许并不算什么,但是那幅丢失的画,却是梵高2020年失窃的《春日花园》!”
“朱鄂有本事买下1884年的春天,连安然无恙送回来的本事都没有吗?”
江衍鹤疲倦笑着,闭上眼,搭在眼睛上的手指修长,冷白,指节根部摩挲着灰绿色的香烟滤嘴。
“你别不放在心上啊江少,许兴舟放下狠话,说您避开他没关系。您这条命和那副画对等,今晚要是看不到那幅画的话,他们做出什么就不保证了。”
“这群狗吠个没完,我何德何能,身价能和梵高的画相仿。”
江衍鹤嚣张地笑了,指尖“啪嗒——”,闲散地玩着刻着兰花浮雕的黑色烟盖。
一副根本无所谓的样子。
Skype吵吵嚷嚷,一片混乱,电脑似乎摔落在地上,接着被别人狠狠倒转了屏幕。
片刻后,那端传来许兴舟的声音。
老狐狸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咬牙切齿:“江衍鹤,你够绝啊!我可是听夏元渡哭着转告说,你用‘带着朱茵敏殉情’这种话,来要挟我和朱鄂。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和我世侄女如此恩爱,身价可贵着呢。”
许兴舟见江衍鹤不说话。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干得都是正当生意,绝不碰线。我只能说,江明旭和康佩帼的儿子,在国外雇佣专业的人让你交出名画的钱,也不便宜啊,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喝到你和我世侄女喜酒呢?”
“可能没什么机会,主要是您也应该保重身体。”
江衍鹤从床上坐起来,一改之前的懒倦。他眼底黑沉,清醒,毫无光亮。
但却一点不畏惧一样,嘴角幅度上扬,挂点笑意,说话也一如既往地冷淡:“虽然您活着也并没有这种机会。”
许兴舟咬牙切齿:“你算什么东西,江衍鹤,找麻烦的人已经埋伏在你周围了,我劝你最好少出门。”
“叔父可是在威胁我生命安全?”
“是,你千万别当儿戏!”许兴舟厉声喝到。
“您觉得,我会怕死吗?”
江衍鹤的咬着烟,并没有点燃,滤嘴衬得他嘴唇很红,就像有毒的蛇吐着信子,鲜润而蛊艳。他一直都是那样,永远伺机而动,充满威胁和危险,使起坏来默不作声。
他善于麻痹和吞并一切的猎物,吃饱喝足后就宛如一切的冷血动物一样,英隽漠然。
只在漆黑威险的洞穴里,圈养爱惜一个人。
Skype那头,许兴舟砸了办公室的东西,几乎要气变形:“你可以这么傲骨铮铮,但我告诉你,江衍鹤。我不怕和你撕破脸,江明旭和我年纪相仿,都要给我三分薄面,我看你就是被同辈人追捧着,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在我面前猖狂,我看一早就不该把这副画放在你那里,真可谓是狼子野心,不足与谋!”
“叔父何必要为了一幅我压根不知道你放在我那里的画,和我置气呢。”
江衍鹤抛下手上的烟,手指滑动,懒散地打开微信的闲聊群。
随手发了个“爷现在很闲”的表情包。
他就像每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一样。
顽劣不堪,置生死于度外,根本没把许兴舟的愤怒和威胁放在眼里。
许兴舟鱼死网破地咆哮起来:“江衍鹤,你横吧,我连江明旭都不怕,会被你吃干抹净?要不是朱鄂说,如果被海关查到,就说画是江家授意偷的。横竖都能成事,我会上你的当?要不是朱鄂和我多年挚友,我都觉得你俩沆瀣一气,你给我等着,我不弄死你,我不信许!”
“啪嗒——”
任由对面许兴舟说着疯狂的威胁语录,江衍鹤轻松合上了笔记本。
他握着打火机的手揣进裤兜里。
随手从兜里扔出一张鉴定结果的纸。
纸卷着边,露出折角的水印,是一行字。
【归属国家名画鉴定所京域总部】
名画和钻石,早被他安稳拿回来,送去真迹鉴定了。
许兴舟这种人。
他一眼就看穿他包藏祸心,心怀鬼胎,怎么可能不提前防备。
京域豪门的人,糖衣下包裹着霉斑,污翳藏在在光鲜下。
手机响个不停,刚才在群里随手发的表情包,立刻得到了踊跃回复。
最积极的是UBC买学位的霍鸿羽。
对方自诩玩遍娱乐圈和网红圈。
平时江衍鹤懒得和他们应酬,只是这次事件特殊。
看江衍鹤搭理他,霍鸿羽兴致勃勃,立刻私聊,给他发来了一段视频。
相机是第一视角,拍摄的人是霍鸿羽自己。
视频里,当红青春影视剧女主孟丝玟,穿着水手服关东襟,跪坐地毯上。
霍鸿羽抬起手指,钳制住女生的下颌,坏心眼地观看她嘴角粘液的模样。
“爷赏赐你的东西,好不好吃?”
明眼人都一眼就能看穿,他让她做了什么。
霍鸿羽询问江衍鹤:“兄弟,想和我一起玩吗?我刚飞回京域,她签的公司上赶着送我的。我陪她玩了几天,花了上千万。问这女的性幻想对象是谁,她说想被江衍鹤掐着脖子摁着手干。那自然就要受点惩罚咯。”
孟丝玟刚从京影毕业,归属京圈,自然知道他们圈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几个资本大佬。
撇下那些四五十岁还在找真爱的油腻男人不谈。
谁不知道江衍鹤是话题中心,高中就和对冲基金公司的chief executive斗道行,情场上更是疏远众生,不爱游戏人间凉薄寡情。
她们那几届都知道校草其人,纷纷猜测着他上京大那年,是谁让他转了本性。
猜想和他上床,应该多么刺激,多么翻云覆雨。
江衍鹤还没看完,就长按视频点了删除。
他没什么情绪,只是问:“礼锐颂和许轶,你能约出来吗?”
“许轶就是爷的哈巴狗,我招手即来。”
霍鸿羽接着说:“礼锐颂这垃圾货色,给我当狗,我都嫌。怎么,觉得我俩干她不够。还想拉上这两条舔狗啊。”
“我碰过谁?”江衍鹤冷冽反问,声线冰凉:“你和你女人玩认主的把戏,别给我沾一身腥。”
霍鸿羽一听他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立刻正经了不少:“好啦,哥们别生气啊,我就是气不过这些女的听见你的名字后,那水流得思春模样。是我满嘴跑火车,我的错。上次曹茜给你下药那事,结果稀里糊涂我给喝了,和人搞了一宿,还捅到我爸那里去了,我都怕你这个阎王了行不行,你就别吓我了。”
“情药的气味,我能闻出来。”
霍鸿羽一听,浑身一激灵:“哥,你至于吗...不,我错了,你真的至于。你老师Phallus,我他爹看他一眼都害怕,你妈...我尊敬的康姨,居然忍心让他苛刻了你十年。”
“和他没关系,不想对谁负责而已。”
江衍鹤淡淡道:“这几天你把他们约出来和我见见,随便找什么理由。”
霍鸿羽听完,深表震惊:“你就算不找任何理由,去见他们都是给他们祖宗面子。行,我最近回国是因为买了几辆超跑,哪天玩个赛车给他们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怂狗炫耀一下啊。”
他说完,忽然想到江衍鹤那人,向来懒得出风头。
即便如此,别人依然飞蛾扑火一样贴附过来,心甘情愿当他手下败将。
霍鸿羽怕他没兴趣,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啊,兄弟,正巧我想追高琬,我把她弟弟一起约出来。”
他回忆道:“我很久都没当Dom了,泡金发碧眼的洋妞的时候,都能勉强算个斯文败类。”
“我说句实话,这孟丝玟要不是长得像高琬,我都不屑去碰她,谁知道她居然说想被你睡。”霍鸿羽说:“吃里扒外的东西,她把我当成你的替身,你说我气不气!”
江衍鹤并没有做出评价。
霍鸿羽等了很久,找补道:“我答应你,我一定把许轶和礼锐颂那两条舔狗约出来。”
“嗯。”江衍鹤目光沉得发冷:“和他们说,赛车比赛赢了,彩头就是当天我开的车。比赛输了,就陪我去意大利买下的别墅群玩玩。我只想获得点情绪价值而已,好处自然少不了他们。”
“兄弟,你真的是蛊王,怪不得孟丝玟发情,我是女的我都为你疯狂!”霍鸿羽赞叹道:“你对狗都这么大方施舍的吗?”
“是吗?”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笑了:“许轶他爸,朱鄂的老狗许兴舟,还说要我的命呢。”
霍鸿羽:“笑死,谁不知道你,我当年把网名改成‘婉拒林志玲一百次’的时候,他们都盛传你婉拒朱茵敏一千次。这次你是不是又拒绝朱鄂了,他放狗咬你。”
霍鸿羽:“朱茵敏的事应该不至于,说吧,蛊王,你是怎么把那几个老狗逼疯的,你把他们毛剔了?”
“和别人无关。夏天结束,家里昙花不开了。”
江衍鹤语气低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咬字像哄情人入眠一样充盈着情.欲和懒倦。
“想给她欣赏一下,梵高在1884年画的春日花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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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汀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对江衍鹤以外的男人抗拒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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