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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鹤归汀(野蓝树)


“我说这孩子不是我的,你会信吗?”谢策清痛苦地捂住耳朵,把头埋进被窝里:“你一定觉得我是渣男,还有那天的那种照片,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逃避了这么久,我想你想得都快熬不住了。”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礼汀说。
谢策清抬起脸,眼睛里面猩红一片:“你呢...礼汀你告诉我,蒋蝶需要我,你呢?你这么多年有一个人对你好过吗,你怎么不开口说说你自己,全说的是别人!”
“你不要这样说,我最坏了,真的。”
礼汀声音颤抖,眼睛湿润:“你不见了这几天我从来没有好好找你,每天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
她鼻子涩涩的,说话带着浅浅鼻音,像撒娇一样软软的:“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大问题,你好好安顿好蒋蝶,把她怀孕这件事解决了,之后你再找我呀,有什么事我们到时候再讲好不好。”
“行,听你的,你等我,我会好好安顿好蒋蝶的。”谢策清说:“等到那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些事,你就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像刚才的那个疯男人一样肤浅。”
蒋蝶站在一旁,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任由自己,被这两个人处置。
瞧见这两人郎情妾意,好像商量着以后过日子的小情人。
她心里兵荒马乱。
其实她肚子的孩子,已经在这两天流掉了。
她和谢策清,已经完全是不可能逆转的颓势。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果然是真的。礼汀和谢策清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挠。
除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杨洵。
蒋蝶搭上江衍鹤的时候,她对他讲过。
当时的目的是让谢策清属于她,属于她才苦心孤诣地策划这么多。
都已经到了这种绝路,自己已经想不出办法了,那人还有起死回生的伎俩吗?
现在看起来,谢策清已经完全不会选择她了。
但因为,背后的护荫是江衍鹤。
这场好戏的导演是他,所以蒋蝶有一种赴死的决心,认为一定能成功。
他做事,不可能会失败的。
“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你刚才说,谁是疯男人?”杨洵把刚开出来的治嗓子的药摔到谢策清身上:“亏我还听礼汀的话给你买药,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不需要你的东西!”谢策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说。
礼汀替他拆了嗓子药的包装:“不要再闹了,你答应我好好坚持过这几天,陪蒋蝶处理好这些事的......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
“我没有。”谢策清转过脸。
“刚才你说话一定把声带拉伤了,吃点药。”礼汀把药递给他:“我要走啦,下次来看你好不好。”
杨洵在门口渡来渡去,补充了一句:“是啊,她要走了,而且是陪我一起走。”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谢策清情绪刚刚缓和,闻言又破口大骂:“滚啊。”
他转身拉过礼汀:“我不许你和他走,你留在这里陪我,你要喂我吃药。”
礼汀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被杨洵强行捏住手腕,拽出病房。
“你就是心软,和他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杨洵出病房后,小心查看了她的手腕:“我刚才把你拉得痛不痛。”
“还好。”礼汀抽回手腕。
病房里“碰——”一声刺耳巨响。
“礼汀,你不许走!”
探视的鲜花散了一地,显然是花篮被人用力扔了出来。
接着,谢策清有什么摔什么,暴戾到了极点,扼待发泄怒气。
杨洵头也不回:“走啊,和这种施虐狂说什么,我早说过他有家暴基因,玩性虐的男人,个个都把刑法当读书时放假老师让家长签的安全承诺书。”
礼汀担忧地往病房看了看,觉得只要杨洵在身边,谢策清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她只能答应先离开。
她拿出手机,打开聊天框:【别生气啦,不要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谢策清:【对不起,是我冲动,在外人面前给你丢脸了。】
礼汀看见外人两个字,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她安抚地说:【没关系呀,我走了,过几天你出院我会来看你,这几天和蒋蝶好好沟通一下孩子的事,其他的,你病好了再讲好不好。】
谢策清:【知道的,你要记得来看我啊,不要叫其他人。】
礼汀:【嗯,你要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和几个可爱的小青蛙表情包。
她嫌少给江衍鹤以外的人发表情。
但她真的觉得谢策清生起气的模样,就像那种气得鼓鼓囊囊的小青蛙。
说好散步,但是和礼汀穿梭在城市的灯红酒绿里,杨洵总觉得煞风景。
她太仙了,应该歇居在避世的安静地方。
想来,还是脱离金钱和物欲的西郊海域更适合她。
两人骑着单车,顺着海岸线,晃晃悠悠地兜风。
一路上海风非常惬意,海面潮来潮去,波浪一层一层地荡漾开。
秋日柔和的光照耀在两人身上,女生发丝散在身后,在风里飘荡起来。
她风衣的衣袂,被吹得荡漾起来,像一只白色的海鸥,自由,悠然。
女生肩胛骨纤细,就像洁白的羽翼,头发上,被渡上的金光就像天使头顶的环。
杨洵觉得礼汀,圣洁又美,不禁在一旁带着笑,看着她。
他慢慢蹬着车,也不追上去和她并肩,就是默默欣赏她。
路过一大片蔚蓝,两人终于在寂寥的秋天中,看到了绿意,是篱笆藤上一大片花瓣艳红的花。
被海风吹落了一地,像花瓣瀑布。
杨洵捏起一朵:“好美啊,适合别在心上人的头上。”
礼汀在道路前面,满眼的蓝绿色里停下来。
风撩动她的发丝。
“你说什么呀,我除了这花很美以外,没有听清。”
只要礼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个烦闷的夏夜,礼锐颂是怎么在一池红色的花瓣里,把她疯狂地摁下水。
让她说出一些求饶的,渴望他临幸自己的话,才会放过她。
她也曾经在各种场合,呛过很多水。
但是在这么多被水淹没的时刻中。
礼汀一次比一次更坚强的撑过来,最后被江衍鹤从水里救起来。
能坚定地从礼家离开,从梅雨漏水的恶劣环境里脱离,渐渐地从当时给自己织的蛹中破茧。
那个人接住破碎的自己,创造出了属于她的神迹。
就像她一直笃定,每一个女孩子都会获得幸福一样。
她纤细手指捏紧刹车,停下来。
理好裙摆,蹲下身。
没被秋意和海风杀死的暑热,混着潮汐拍岸边的声音涌过来。
风从女生头发间穿过,海平面被她遮挡在身后,好像她发丝里充盈着一片肆无忌惮的蔚蓝。
好像遥遥望去,无尽的绿和蓝,黛和红,被秋衣意杀死的夏景,都一一复活。
京域的山川河泽都为捡起红色花朵的女生倾覆。
在这个角度,遥望跨海大桥,能看到京域最高建筑,歇鹤楼在渺远的白云端上。
那是江衍鹤的神坛。
被京域一千万人仰望着,被霓虹彩灯金碧广告牌辉映着,被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的logo簇拥着。
盛传江衍鹤出身当天开幕典礼,江明旭定下头天晚上一亿美元包场才能享受塔尖灯光展,在夜风和云端品味从同样海拔的山麓琼浆酿成的贺酒。
全国人都知道的,那种无上的琅琅声名。
二十年过去,今天的落日很美。
在歇鹤楼旁,临近黄昏的太阳,宛如下沉的幽火,点燃神殿的祭坛。
礼汀微微地露出笑意,把花枝对准歇鹤楼塔尖,做出献给那人的手势。
宛如信徒衷心地把最美的一枝花,放在心里最干净最澄澈的地方,期盼心上人早日归来。
“我也觉得很美,其实花瓣水一直是甜的,大概是因为花心有蜜。”
“适合献给心上人,祝他朝朝暮暮,甜如花蜜。”
从前多少辛酸路,只为最终遇见他。
她好幸运,在十八岁那年,得到了自己的爱神眷顾。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礼汀多么渴望并崇拜着他,那些充斥着嫉妒和妄想独占整个他的愿望,恍似得到天恩庇佑,正在逐渐实现。
就像此刻,夕阳的光海漫过她的身影,勾勒出绒边的细软弧度。
站在身旁的杨洵还以为。
她的脸红,只是因为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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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定见面甜甜,我一定能日八千,我保证!
如果没有做到我就是dog!嗷呜

她不敢下水,但是对于傍晚岸边的发光水母情有独钟。
就像小孩子对山间泉水旁的萤火虫好奇一样,她嘴角弯弯地,看那些退潮时,被海水冲上来的水母和小海星。
这些小生命都很可爱,似乎不知道明天日出就被晒化一样,安恬地待在水滩里,看着天幕。
远远的,环海公路上,几辆越野车,呼啸而过。
车追得急迫又迅速,响起尖锐着拐弯摩擦声。
那潭小小的平静水滩,被刺眼的远光灯划破。
紧接着,声音消失,周围又陷入静谧。
星星太细碎,在小水洼里几乎找不到影子。
只有一轮弯弯地孤月,明亮地挂在头顶。
在水里也浮出一轮尖尖的角。
杨洵在栈桥边,找了一艘干净的小船。
他解下拴着小船的锁链。
摘了很多那种红色的花,把花抱到船桨旁边。
花堆满了整个船舱,只能容纳两个人落脚的地方。
复刻烂漫的夏季。
在他眼里,这算是和礼汀的一次约会,当然需要一点仪式感。
做完,他问,在一旁陪同小海星观月的礼汀:“想上来吗?”
就像雄性鸟类筑好巢穴,总是得意洋洋地鸣叫着炫耀,张开翅膀显示美丽的羽毛,想吸引心仪雌鸟来这里栖息,建设新家。
礼汀若有所思地,望着刚才风驰电掣略过去的几辆车。
很久才回过神。
盈盈的黑眼睛眨了眨,不解风情地说,不要。
她赤着脚踩在细软的沙上,那些从脚掌中流逝掉的小小颗粒,被她铲起来摩挲,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第三次,也是同样有几辆车,在右侧呼啸着,从很远的地方驶过来。
发动机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还有类似什么炸裂了一样的"彭——”的气旋声。
“没道理呀,这里夜晚之前都是很安静的,今天是有人在绕着海岸线兜风吗?”
杨旭从船上下来,放好船桨。
把小舟系在船锚上,看小船幽幽地晃荡在近处的海面上。
他坐到女生身边,和她并肩:“害怕吗,是不是有点被吓到了,一定是车胎爆了。”
礼汀没说话,往周围挪了挪,算是给他腾出一小块位置。
杨洵坐在女生旁边,
把手枕在脑袋后面,仰躺下去,望着天上的月亮:“我们聊聊天吧。”
“嗯。”
杨洵:“我是从南溪考到京域大学的,我爸就是修摩托的,修了十几年,最后在我小学的时候,开了最大的南溪修车厂。”
他叹了口气:“至于我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些玩性虐的男人,你看过《绝叫》吗,里面有一句‘做.爱应该充满爱与温柔,可是眼前所见,却是一场下流、粗野而暴力的交.媾。’”
他看见礼汀用手指把玩的沙砾里,有一个小贝壳。
于是无意识地把贝壳上的沙摩挲干净,捏在手心。
“我爸就是这样,不过他的对象是他的情妇。我妈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我和我的妹妹,他比较重男轻女。我爸让我妹跟着他去汽修公司学手艺,让我做了医生,在家里对我妹妹非打即骂,然后,他家暴不满足的时候,就会找妓.女来玩这种游戏......我那时候不懂事,只能捂住我妹的耳朵在门口不敢进去。后来就有了一个固定对象林姨,那女的经常一身伤,穿得很暴露躺在我家沙发上,我觉得对我和我妹影响不好,就和她商量让她去读寄宿学校,她去读书的钱,都是我大学的奖学金。”
手心的贝壳被体温氤氲到温热,杨洵用力地握紧:“我妹妹比你大四岁左右,是那种很酷的女孩子。从修车到做饭没有什么不会的,她现在也蛮好的,小时候她还说我和她一个当无国界医生,一个当战地记者,后来她真的背着包,离开了我爸,念了政治传播学,现在已经在K国边境实习去了。”
“我已经接近三年没看到她,说实话我还挺想念那个叛逆少女的。之前和她偶然连上视频,她说在给K国的孩子们建造淡水井,解决当地的水资源问题。她人晒黑了好多,但她是在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就为她开心。”
“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她。他们那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为了实现人人平等和消除阶级格差,好多人用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无产与和平。我想你一定会为他们持之以恒的努力感动得热泪盈眶的。”
礼汀发丝被海风轻柔地吹动。
她听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撩开发丝,安安静静地凝望着他。
说:“一定有机会的。”
她的认真,让杨洵本来压抑的情绪得到了一点缓解。
“你有什么梦想吗?像同龄女孩子一样,在社交平台上被人追捧着,关注着也算。”
“我想想。”
在此之前,礼汀的梦想只有三个字。
想到那个人,她有点害羞,语音柔缓又缠绵:“其实,我也好想帮助很多人,但是我现在,只想能安稳地幸福着。”
杨洵感叹道:“我是真的觉得你一点世俗气都没有,你要是和我说你想签经纪公司进娱乐圈,我反而不会相信。但是你真的好漂亮啊,底子特别好!”
他思索了一下礼汀的适配性:“我感觉你去演那种小龙女之类的角色,一定能震撼所有人,应该会很红吧。
眼前的人,真的有一种清冷脆弱的感觉,却坚定又柔韧。
礼汀柔软地笑了一下:“我妈妈在圈子里的人脉太乱了,大多数人脑袋里都停留在她从清纯转变成艳星的记忆,我不想和功利的制片方打交道,会觉得有点难以招架。”
杨洵猛地站起身,恍然大悟一般,急切道:“我才反应过来,你叫礼汀,这个姓很少见。你是京域礼家的人吗。我的天,你妈妈是不是那个著名的电影明星方兰洲!”
礼汀想起风华绝代的妈妈,微微地笑了。
“神女!神女!你妈妈就是那个《神女》的扮演者。”
杨洵激动地站起身,恨不得给她连磕几个响头,就像段誉在山崖洞中遇到神仙姐姐一样。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罹患司汤达综合征。
膜拜着女神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一作品,被礼汀肖似方兰洲又脱俗的容貌吸引。
在月色和海潮白光的照耀下,礼汀侧脸宛如水洗过的玉石,安静又美。
光影都在她脸上留恋往返,把她照得像哈姆雷特笔下的,被鲜花围绕,微微撩动白色裙裾,头发上别着红色鲜花,走在水边的奥菲利亚。
任由周围潮来潮去,她有着最静谧的姿态和最圣洁典雅的模样。
怪不得礼汀害怕水,因为对奥菲利亚来讲,水代表疯狂和迷失,厌世的美和溺亡的爱。
“我真的好激动!方兰洲对我来讲,就是西西里的玛莲娜......是我躁动的青春期的唯一幻想,也是我妹妹的幻想。小时候,她经常披着铺盖扮演那种天仙的角色,想要赐福众生,惠泽世人。神女那部片一共一百四十分钟,央六每次播放,我们连广告都能背下来。后来她拍风月片的时候我也看了......你别笑我呀!我当时看的时候,拘谨又羞涩,到最后我会在每年纪念日的时候,把她的所有片子拿出来会看,就像那种影迷把比利怀尔德的片子定期重温一样。从她去世那五年,我一个大男人,都会看得落泪,到现在,我依然会惆怅和怀念她,欲望和纯洁在一个人身上达到极致的风情万种。”
“谢谢你记得她。”
礼汀听完:“很久没有和人聊起她了,冬至那天是她的生日,我会去墓园看她,到时候可以一起去。”
杨洵激动地坐起身,伸出手臂摇晃着礼汀的胳膊,神情兴奋无比:“真的吗?”
礼汀不仅答应主动约他见面,还准备带去去妈妈的墓前。
这种独一无二的待遇,他怎么会不振奋呢!
瞧着自己一句话能上杨洵开心成这样,对方也是妈妈的粉丝。
礼汀嘴角弯弯的,由衷开心了起来,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怀念起了芳华绝代的方兰洲。
杨洵觉得是自己让她感伤的,心里不忍。
想了想,他站起身:“你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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