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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鹤归汀(野蓝树)


周围的意大利贵族,前来度假都对他投来钦佩的目光。
陈浩京自然很受用,因为他是被翡珊的父亲Phallus,从港岛找来保护翡珊的。
心里愉悦自得,存了一些炫耀的心思。
忽听见身后有人鼓掌。
那人青年模样,站在草地上,身后跟着三五个侍从,披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
在朝阳的光线下勾勒出英隽轮廓,头发在风里被吹动,落下来一缕刺到眼睫,更显得不羁顽劣。
瞧见陈浩京打完靶,有些微喘气。
那人倏地笑了。
向陈浩京伸出手,冷白腕骨上筋脉必露,手指有薄茧且充满力量。
“陈先生,您好。”
两人对握的时候。
陈浩京留意了一下,明明自己体型和那不勒斯的男性不相上下。
被眼前的青年从气势到身高威压,那人凌厉强大的荷尔蒙,让陈浩京感觉有一些不自在。
但敏锐如他,立刻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和他针锋相对的意思,完全是出于礼节。
那人自我介绍道:“久仰大名,我是从国内来探望师母的,我姓江。”
陈浩京的瞳孔蓦地收紧。
他从来没有想过,翡珊口中梦寐以求的J竟然是一个年轻桀骜的青年,最多只比她大一两岁。
他更没有没有想过,翡先生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下来的,江家的掌权人,竟然真的能瞬间让他敬佩。
因为他转过眼才发现,刚才前面的靶,江衍鹤甚至一个都没有射偏。
姿势标准雅正,举止从容不迫。
他甚至懒得装消音,因为根本不惧怕枪口的沉重闷响。
十个十环,正中中心。
宛如他只射了一环,其实百发百中!
“翡老师和我提过先生您,说您是翡珊的家庭教师,我以她哥哥的身份,向您对她的照顾表示感激。”
陈浩京点头说闻名不如见面,心里却为了“哥哥”这个词不是滋味。
毕竟翡珊喜欢他到日夜思念。
但那人却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来阿玛尔菲的这几天。
江衍鹤并没有在翡家歇息。
说是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于是安置在Grand Hotel Timeo.
请人给陈浩京捎来口信,让他带着师母和翡珊小姐去酒店找他。
翡珊为了见江衍鹤一面,去换上镶着宝石的中式旗袍,红得宛如开满阿马尔菲的玫瑰花,旗袍纹着金丝细线的玫瑰。
她把头发撩拨到一边,露出血钻耳钉,在莹白耳朵上熠熠生辉。
再搭配上她欧式的容貌,更显得冷艳又充满魅力。
她兴高采烈地住进Grand Hotel Timeo.
江家的确财力雄厚,在寸土寸金的Grand Hotel Timeo为翡珊举办了一个特别盛大的生日宴会。
邀请来了全城的贵族和富豪。
遮天蔽日的玫瑰被全城的花商送来,漫无边际的铺满整整一条海岸线,酒店长廊上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翡珊邀请了大学同学,十多个女孩子在酒店的喷泉边拍照发了ins。
她忙前忙后,和认识的富家千金宾主尽欢。
大部分人陈浩京都没见过。
但翡珊却介绍说这是她在慈善晚会或者家宴认识的朋友。
陈浩京看着翡珊草坪上巨幅的照片发愣。
他深深意识到自己和她的差距。
但直到吹灭蜡烛,说出:“Dio mi benedica il J che amo.”
翡珊最期待的人,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宴会结束的晚上,翡珊穿了《赎罪》绿色长裙。是意大利一个设计师,专为她私人定制款,作为生日礼物。
染金的头发盘起来,碧绿瀑布一样的丝绸长及地面,蜂蜜色纤长的手臂垂下来,腰线紧致修身如翠玉,背脊光滑细腻。
她想着江衍鹤,神情恍惚,在台阶上坐着,身下垫了一本《名利场》的杂志。
夜色正浓,江衍鹤的私人飞机停到停机坪。
人群混乱密集,小镇的媒体扛着长.枪短炮,为了争抢最佳的拍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
都想目睹这个豪掷千金的中国富豪真容,因为传说他卢佛罗别墅旁,拍下周围市价最高的建筑群。
直到江衍鹤的秘书罗彬差人挨个发了抚恤品,示意他们去隔壁酒吧参加Happy hours全场免费,才把他们劝退。
那人喜静,人潮褪去,摆脱群狼环伺的局面,他才在保镖的簇拥下下了飞机。
他额角挂着墨镜,下颌锋利倨傲,没有敷衍任何人的心思。
“陈先生,师母呢?”
翡珊兴高采烈地从喷泉那头绕过来:“J,我好挂住你!”
却不小心,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下来,眼看就要滚落到草坪里。
陈浩京心里一慌。
但江衍鹤在身边,他并没有妄然暴露对翡珊的心意,狠狠克制了自己伸手去接的念头。
但他看见江衍鹤很冷静地观察着,示意罗彬接住她。
那人并没有对翡珊生出英雄救美的心思。
“翡珊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罗彬温柔地一把环住翡珊的腰。
翡珊被他揽在怀里,脸色涨红,蜜色小臂搭在罗彬的西服肩垫上,一副不安的神色。
她眼里只有江衍鹤。
江衍鹤的心思却完全不着边际,他望着酒店远方的黛色远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任由翡珊唤他无数次,他才堪堪回过神。
眼光掠过翡珊穿的绿色长裙,并没有停顿,语气漫不经心:“Sanvu,那次海难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最近怎么样,你身体养好一点了吗?”
月色朦胧,在云层间穿行,像一条柔质的纱巾一样温柔地擦拭着线条起伏的临海异域城市。
酒店里的棕榈树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玫瑰花的气味盈满整个酒店。
翡珊的脸,因为悸动变得通红。
她说:“谢谢江衍鹤哥哥救我,我那次就没怎么受伤。”
陈浩京安静地凝视江衍鹤的眼睛。
对方眼睛细长深邃,但是听完这些话以后,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情绪。
倒是像是狠狠压抑着什么。
江衍鹤太冷静了,根本不会情绪外显,才完全看不出来。
翡珊倒是没有察觉:“今天,我也特别高兴,因为自从papa离开以后,再也没有人给我举办生日会。”
如果不是在罗彬怀里,她真的恨不得扑进江衍鹤的旁边。
但不巧的是,这时候翡珊的朋友来找她了。
富家小姐们裙裾上似乎镶嵌着各色宝石,在宴会门外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笑着闹着让翡珊进去。
瞧见江衍鹤,女生们皆惊讶地眼里光芒闪烁,让翡珊把她哥哥介绍给她们。
翡珊笑闹着提着裙子,害羞地推辞着。
江衍鹤敷衍地微笑了一下,对她们示意。
姑娘们纷纷尖叫起来,有几个大胆的,还冲她吹口哨。
陈浩京却觉得,江衍鹤举止散漫,甚至没有一个富家公子该有的礼貌。
就好像一直野兽,因为完全无心狩猎,所以懒怠又闲适的样子,只想把周围的食物悉数放逐。
在场的女人,纷纷到门边来看他。
似乎都要被这个亚洲容貌的英俊青年,蛊惑得失去理智,在他举手投足间,被一击穿心。
江衍鹤从容笑了,用意大利语问候了几句,简单招呼了一下在场的众人。
就带着保镖转身离去。
陈浩京百无聊赖,他作为家庭教师和保镖,对这一切欣赏不来。
今天安保很好,也不需要他。
于是他默默观赏了一会儿翡珊和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跳舞。
更强大的同性总是让人更有窥探的心思。
陈浩京心里浮躁,准备和江衍鹤的秘书聊一会天,但他沿着玫瑰花长廊走了很久,都再没看到那行人的影子。
酒店里玫瑰花香飘阵阵,酒会的配乐团更是邀请了翡珊她音乐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到处衣香鬓影花香鸟语。
陈浩京走出酒店,声音还在耳畔回荡,隐隐约约,不太清晰。
他沿着山崖向外走,存了醒酒的心思。
却看见远处的礁石站着两个人。
是翡老师的夫人和江衍鹤。
两人好像在对峙。
翡珊的妈妈在当地算的上是人人敬重的贵妇人,她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
混血让她的容貌雍容又深邃。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似委婉的告诫和规劝。
海浪拍起雪白的浪花,他们的声音听不真切。
良久,直到陈浩京躲的冷硬礁石,都被他的体温烤得温热。
才听见江衍鹤唤她:“师母。”
翡珊的母亲似乎有点生气又痛心,她厉声喝到:“你都不听我的话,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我始终忘不了老师在沉入海底前对我的嘱托,所以您说的事,我没有办法做到。”
江衍鹤说这段话的时候,甚至叹息了一下。
翡珊的母亲嗓子沙哑,噙着眼泪:“他已经失踪几年了...你又何苦帮他赎罪?”
江衍鹤:“这是我应该做的。”
年长的女人痛心疾首:“你这个孩子,怎么偏偏听不进去劝谏呢。”
海水撞击在礁石上,酒店门墙上的的霓虹光晕,混着远处的灯塔光线,一层一层地打在江衍鹤身上。
他孤拔又笔直地站着。
就好像书中,在易水滨,站在芦花荡中,踏上刺秦的不归路,挥别燕太子丹的荆轲。
那么寂寥,那么让人落泪。
陈浩京发现,他在身后的手腕上有一截很短的、隐秘的细带。
其实那天早上江衍鹤举枪的时候。
他也看见过一次,但是并没有留下深刻影响。
陈浩京突然想起他青年时代,二十多岁的模样,为了读东京大学的大学院,在日本漂泊。
那晚是东大测试的前夜,他来柏市,在小旅店里简单对付,半夜被《人证》音乐声吵到。
睡眼朦胧地醒过来,看着片里昏黄天幕中往山谷遽然下坠的草帽。
旅店纸门外,一堆来异乡应考的旅客,不约而同地对着电视荧幕唱“mama,do you remeber...”
温情和悲情总是短暂却让人永生难忘。
如今一看,那人腕骨的丝带,就像他心上人的信物,隽永又温柔。
陈浩京突然明白,翡珊为什么永远难忘江衍鹤。
以至于经年累月为他祈祷了。
原来,陈浩京自己也期望那人有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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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意大利的事情,一行人载着赛艇,从法国尼斯启程回国那天。
轮渡已经启程了,江衍鹤的私人飞机的驾驶员,却始终没办法在阴云海风天,在游轮上停下来。
他的飞行员失了往日的冷静,用英文小声骂着阴霾天气。
海面上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乌云密布。
没办法计算准确的降落偏差值。
轮渡已经离港很远,没办法再创造一个平稳的登陆环境。
副飞行员更是焦虑地不停冒冷汗,慌张得频频询问控制台。
他可以驾驶飞机在云层穿行。
但迫降和急停,是唯一最让他苦恼的事。
飞机上,罗彬拿着望远镜看向近处的货轮。
这时,江衍鹤走过来,虚拢起手指,撑在隔离门上。
他很稳又胜券在握的模样,对副飞说:“让我来。”
他示意副飞行员坐下来喝杯热饮,休息一下。
接着,和主飞行员调换的位置。
江衍鹤今天穿着一件质地上乘的手工黑色西装,袖扣在他抬手间闪闪发亮,他系着一条斜纹领带。
他不像控场的主飞行员,倒像是年轻气盛,从常春藤盟校毕业,就被家里的资本权贵指引着,去华尔街里面洽谈上亿的投资企划的矜贵公子。
皮肤冷白,神情肃穆威严,步伐沉稳却如同闲庭野鹤,嘴角永远挂着自信的笑意,路过沽舱的小业务员,人们纷纷停止打闹,都对他投来艳羡又崇拜的眼神。
江衍鹤坐定后,为了操纵方便,脱下了西装,只着一件衬衣。
坐在副飞的飞行员安静等待江衍鹤的指示。
只见他流利地拉高机头,把尾舵向右拧到极限,飞机立刻从垂直飞行到竖直翻转。
眼看要接近海面,江衍鹤示意他两人一起再次拉起机头,飞机恢复原高,继续飞行。
然后,在甲板众目睽睽之下,平稳到达了轮渡的停机坪上。
主飞行员注意到,其实江衍鹤可以往左旋到极致的。
他左手有条细带,被机舱空调掠过,在腕骨简单停留,下面静脉的血管往心脏流动。
就像蝴蝶在他手腕上飞舞,蹁跹跳跃。
他可能,是为了保护那条丝带。
白色的飞行舱拉开一道门。
甲板上站立的夏元渡连忙拾台阶而上,给他撑起一把黑伞。
他是江衍鹤的伯父朱鄂派来,监督这辆赛艇运输的。
江衍鹤身量极高,下颌英漠,利眉眸冷,舱门上的雨水跌落在他额发上,他刚从机舱内走出来,周身染了一点薄雾。
“江少,久仰大名。”
许兴舟作为朱鄂老友,也在船上。
见江衍鹤来了,他搁下手上的望远镜,和他握手。
江衍鹤在伞下和他交握,边走边说:“许叔,这艘游轮是我姥爷康刿最满意的作品,上面搭载这辆赛艇也是他长久的执念,如果这次在海上再出事,我想接下来一段时间,康家和朱许两家的关系是否破冰,我作为他的外孙,会稍加斟酌。”
许兴舟听完,脚步停滞在原地。
任由冷雨撒了他一肩。
良久,他才回过神,狡黠地笑:“这算是威胁吗?江少有从朱鄂那里夺走这个赛艇的魄力,又怎么会把我们这几个没资格和江家在京域分庭抗礼的人,放在眼里呢。”
一旁,退居江衍鹤身后的罗彬,被许兴舟的态度搞得有点不满。
罗兵反问道:“许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十年前你们吞并贺氏的时候,我刚考上美国PU,你们是怎么把贺家的遗孤贺泠京逼到孤儿院去的......十年忽如一日,衡舟集团踩着贺氏的遗骸,做得蒸蒸日上。我看,你们是觉得老江总江明旭待在澳洲,鲜少过问生意场上的事,就三番四次想在江少这里分一杯羹吧。”
江衍鹤不说话,也不喝止罗彬冒进的发言。
眼看许兴舟脸色铁青。
他才沉声道:“没错,上次海难,朱家用我们康家的船搭载违禁药品,东窗事发,被迫全船倾覆,康家损失了上百亿。”
江衍鹤语调从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似乎并不计较曾经那上百亿的损失,让康家的企业被迫融资,抛售可换股债劵。
他话峰一转:“这次朱世伯非要让我在游轮稍上您老,我想,他不是不把您的安危放在眼里的人吧。”
江衍鹤表面上,似乎只担心许兴舟本人在这艘轮渡上的安危。
饶是多年的老狐狸。
许兴舟也为江衍鹤极为冷静地,就能挑唆他和朱鄂的关系,感到心里一颤。
这番话,堪称滴水不漏。
却令他慌了神。
而且本来,他和朱鄂本来就在这艘船上,放置了,一些绝不可能风平浪静回到国内海关的物件。
三个月前,许兴舟就在瑞典的一个伯爵家里,谈妥价格,拍下来,就等着江衍鹤挑入他们的网中。
他的老友,江衍鹤的世伯朱鄂,就像水面上潜伏着,只露出眼睛的一条鳄鱼一样。
他并不满意和江家分庭抗礼,而是渴望悉数吞并。
朱家几代前在日本柏市做药材公司,建国后,便成为国内最大的制药企业,后又以药妆和生物制药发迹。
几年前疫情严重的时候,率先开发出疫苗却并未垄断知识产权体系,为世界公共卫生组织提供了极大贡献,一跃成为福布斯排名前列的企业。
许兴舟第一次见到江衍鹤,只是一张相片。
还是两年前,他的世侄女朱茵敏刚考上LSE,在Royal Botanic Garden和国家档案馆后面的那条路赏樱花。
那天,朱茵敏一行人带了很高端的摄影设备。
由于家教原因,她戴金丝眼镜,在活泼的伦敦少女里,显得刻板,又具贵气。
日式原宿的苍绿外套和灰呢子长裤,伴随她学生时代。
除了随手拎的手袋都是市场上难见的孤品,她真的嫌少打扮自己。
身边朋友亚裔比例只占30%,都知道她是国内垄断药物的世家千金,对她礼貌又客气,大家都哄着她,给她拍照。
江衍鹤站在不远处跑车旁,慢条斯理地渡了一圈,抱臂等她。
他是真的有一种远离凡尘的公子贵气,让人移不开眼。风吹散头发,不羁垂落在肤质冷白的额前,英隽的脸上五官深邃立体。
见周围有人找他合影,惯常冷淡的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却无端有一种距离感,撩人万分。
男性的英俊不分人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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