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前面我在没有你的允许下擅自抱了你,我向你道歉,不知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郡主可否原谅我先前的无礼。”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诚恳的歉意。
宝珠目光下移到他递来的树枝,想了想前面摔倒又踩空的的自己,他又诚恳的道歉了,那她就,勉为其难的牵一下。
可是她没走几步,肚子就叫了起来,人也干脆犯了懒,坐在地上不动了。
扬起沾了几抹污泥的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饿了,我想要吃猪肘子,糖醋排骨,蟹酿橙,灌汤包,千层饼,东坡肉,油炸小酥肉,还要喝甜甜的浆水。”
她越说肚子越饿,也都怪肚子不争气,要不然她不会那么馋。
等她喊完饿后,那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要把她扔在山里喂狼了吧。
杵着根树杈的宝珠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原本以为把她扔下的人走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堆青色果子。
“我捡到不少山核桃,你先吃着垫下肚子,等走出山里后,我在给你弄吃的。”沈归砚把核桃去壳剥好后递给她,在递给她之前,不忘用叶子垫上,生怕她嫌他脏。
递过去后,见喊饿的人迟迟未吃,不免奇怪,“你不喜欢吃核桃吗?”
两指拈着半颗核桃的宝珠摇了摇头,又点头,表情极为苦恼的要皱成一团,“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吃核桃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难吃死了,怎么还有人喜欢用它来做糕点。
沈归砚:?
把核桃扔进嘴里的宝珠皱起眉头,说出了自己的不喜的原因,“这种东西吃完后嘴巴又麻又疼,要我说,瓜子杏仁什么的都比这个好吃。”
她们总说核桃又香又脆,但她就吃不出来,对于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她通通归类于,她们的喜好和自己并不想通。
正在砸核桃的沈归砚先是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一把夺过她手上,正要往嘴里送的核桃,神情复杂,“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过敏,不是核桃的问题。”
宝珠一愣,呆呆得忘了反应,“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我可是知道过敏根本不会像我这样,分明是这核桃难吃的原因,你休想怪罪于我。”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别人过敏,过敏的人都会全身长满红斑,呼吸急促,哪里有舌头发麻的,所以肯定不是她的问题,是核桃的问题。
“你只是对核桃轻微过敏,不像其他人那么严重,有时候过敏也会分情况而定。”沈归烟很想要敲开她的小脑袋瓜子,好看一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连自己过敏都不知道,也在庆幸她对核桃的过敏并不严重。
“你不许吃核桃了,我去给你摘些别的野果子,听话。”好在五月份的山上,已经有了不少野果子。
…………
宝珠以为他们要走出山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谁知道山脚下就是热闹的集市。
此处虽比不上金陵热闹,也是人流拥挤,各色小吃满目琳琅。
比小吃更引人注目的是,一辆停在城门口的华贵马车,以及马车旁翘首以盼的贵妇人,还有两个眼睛哭肿得像核桃的小丫鬟。
靠近人烟后,宝珠执意要自己走,要不然让别人看见了,还误以为他们两个拉拉扯扯,不清不白。
若非夫人命令,早就冲上去和衙役门一道儿搜山的冬儿和雪苹看好无缺回来的小姐,高兴得直掉眼泪的扑过去。
“小姐。”
“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都是冬儿的错,小姐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冬儿绝无半分怨言。”
“本小姐福大命大,才不会轻易出事,你们还不快点儿把眼泪收收,要是让外人看见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本小姐怎么了。”憋着眼泪,不能让她们看了笑话的宝珠安抚好两个丫鬟,这才眼眶泛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怯懦又渴望的喊了一声“母亲。”
那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看得本就担心的沈母的心都碎了,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宝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生怕你遇到了意外可怎么办。”
“母亲你终于来找宝珠了,宝珠好怕,宝珠好想你们。”宝珠扑进沈母的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滑落,连日来积压的委屈,恐惧都在此刻化为眼泪。
美人落泪总是惹人怜惜的,何况是本就被自己放在心上的明珠。
沈母看着被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娇娇儿衣服脏乱,头发乱糟糟的,就心疼得直掉眼泪,“是母亲的错,母亲应该多派点人出门陪宝珠的,要不然,我可怜的儿也不会遇到那些天杀的贼人。”
“我儿这几天肯定受到了惊吓,委屈了我儿。”
“宝珠不委屈,只是宝珠让母亲担心了,是宝珠不好。”睫毛湿润,显得越发黢黑的宝珠鼻翼抽搦,带着厚厚的鼻音,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只是宝珠好害怕,母亲要是在不来,归砚哥哥说了,就要把我扔到山里喂狼,还不给我东西吃,母亲,归砚哥哥是不是很讨厌宝珠啊。”
“宥齐,你怎么能那么吓你妹妹。”正安慰着怀里娇娇的沈母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虞。
被搂在怀里的宝珠伸手扯了母亲的袖子,简直的维护,“母亲,不怪归砚哥哥,是,是宝珠的错,要不是宝珠肚子饿,归砚哥哥肯定不会说那些话的。”
“是宝珠太任性了,不应该因为肚子饿就抱怨。”
本就偏心宝珠的沈母一听,那还了得,“宥齐,你还不快点过来向你妹妹道歉。”
沈归砚看着她睁眼说瞎话的倒打一耙,嘴角微抽,无奈中又带着宠溺,“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吓唬宝珠,更不应该不给宝珠吃东西,是哥哥的错,哥哥向宝珠道歉好不好。”
只想着告状的宝珠没想到他会蹬鼻子上脸,咬得后槽牙都要碎了。
谁是他妹妹!他叫谁妹妹!他的脸皮怎么能那么厚!
沈归砚心情极好的慢吞吞道:“妹妹何故那么看哥哥,可是哥哥的脸上沾了东西。”
对上他明晃晃挑衅的宝珠差点儿没有呕出一口血脸,可话先是她自己说的,在怎么样也得要她自己打碎牙齿混血吞,“没有。”
沈母笑倍感欣慰的拉着他们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你们兄妹两个好好相处,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好。”
沈归砚反客为主握住宝珠的手,“谨遵母亲教诲,我一定会好生爱护宝珠妹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我也不能。”
那日永安郡主被歹人所绑架的消息即便很快被人压下,仍是传了出去,并且很快查出了幕后主使是谁。
原是上一次被赶出学堂的章庞怀恨在心,特意买了凶,只为报复宝珠。
宝珠在府里安心养伤时,一场关于假千金,真少爷的消息如同雨后春笋不断冒出,也成了金陵人如今最喜闻乐见的嚼头。
刚换好药的宝珠对上冬儿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直觉告诉她可能发生不少的事情。
换成往日,她肯定迫不及待的追问了,可是此刻的她,竟没有询问的勇气,也不想问,就那么由着自欺欺人下去。
这时,有丫鬟匆匆跑来,说是曲家小姐,张家小姐都来了,只是表情有些奇怪,但她只是个传话的小丫鬟,不敢多问。
本应该第一天就上门来探望的曲红缨,张绾晴进来后直奔内室。
可是踏进内室,见到正躺在贵妃椅上看话本的少女,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
一向话多的曲红缨这一次憋红了脸,才吐出一句话,“宝珠,你好久没有来学堂了,还好吗。”
“挺好的,只要不去国子监,我吃嘛嘛香。”正躺在榻上,喝着牛乳的宝珠眯着眼睛,幸福的砸吧下了嘴。
要是早知道被绑架后能那么多天不去国子监,她就应该早点遭人绑的。
宝珠见她们都不说话,奇怪道:“你们的脸色怎么那么奇怪,是不是没有睡好啊。” “就是,就是………”
张绾晴和曲红缨彼此对看了好几眼,竟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知为何,宝珠陡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指尖无意识抓紧了身下薄被,嗓音都透着一丝惶恐,“你们怎么了,有话直说就好,支支吾吾做什么。”
她们越是不开口,她心里的不安也似破口的大洞,任由狂风往里涌入。
最后还是胆子大的曲红缨闭上了眼睛,说,“就是,外面现在都在传,你确实是沈国公府当年抱错的假千金,真少爷是沈归砚。”
“什么!你说什么!”闻言,宝珠手上的牛乳盏一时拿不稳,哐当落在地上,溅湿了一身衣裙。
刹那间,连衣服脏了都不在意的宝珠只觉得头晕目眩,血液倒流,天塌下来都不过如此。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如今已成了众人皆知的口中笑谈,要是殿下和长公主知道了,自己也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他们会不会褫夺自己郡主的封号,把她赶出金陵,要么把他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填房,就和萧雨柔一样的下场。
她后面连红缨和绾晴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只知道当她假千金的身份一旦揭开,她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她不但会被整个金陵贵女圈排斥,还会被褫夺封号,赶出金陵,曾经被她欺负过的人肯定会报复回来。
宝珠又想起了自己在满天大雪里,手持拐杖,生满冻疮的手举着破碗,一家一家乞讨的画面。
一惊一吓中,宝珠毫不意外的病倒了,且病情来势汹汹。
她一病之下,自然不知道沈归砚把说过她坏话的人暗中揍了一顿,也错过了听说章庞被人打断腿,下了阴阳合欢散扔进破庙里被乞丐凌辱,听说被人找到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但身上遍布的暧昧痕迹,以及合都合不拢的私密处,被咬到的乳//尖,无一不在诉说这人玩得有多花。
就连章家都认为他的死过于丢人,不让入族谱,而是用一张草席卷了扔进乱葬岗。
等宝珠身体好转好,她做的第一件事时,就是前往鹿鸣院。
闯进院子的宝珠见他还有心情作画,一把将桌子给掀了,握紧拳头,身体因愤怒而发颤,“姓沈的,那些话不是你传出去的,就是为了把我赶出去,好报复我当初欺负过你。”
“你害得本郡主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我讨厌死你了,你怎么不去死啊!”气得眼眶泛红的宝珠拎起桌上的茶壶朝他砸去。
亏她前面还真相信了他说的话,不会把她身为假千金的事说出去,结果完全是人前人后两个人!
无耻!无耻至极!
没有躲开,任由茶壶砸破额头的沈归砚并不急着处理额头涔涔流血的伤口,而是眉眼间覆盖一层寒霜的朝她靠近。
即便他一个字没说,可周身散发的寒意强势得令人难以喘息。
随着他的靠近,宝珠的脑海里突兀地回想起那天他一刀杀人的画面,哆哆嗦嗦着往后退,“这可是在府里,你,你要是敢杀了我,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二哥都不会放过你的,你还会被天下人耻笑。”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可为,我在宝珠的眼里难道就是那么一个无耻至极的小人吗。”沈归砚压低声音,带上了一丝受伤。
他就算在无耻,在小人,也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随着他的靠近,下意识往后退,直到退到一方桌几,在退无可退的宝珠才梗着脖子,瞪起眼睛凶狠的和他对视,“你都敢做出威胁我的事,还敢当着我的面杀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是沈家的大小姐,你,也别想着回到沈家后就万事大吉了。”又惧又怕的宝珠一把推开快要把自己逼到角落里的男人,抬脚往外跑去。
宝珠跑出去后,房梁下跳下一个人,很不理解,“公子,你为什么不和她解释清楚,不是你把那件事传出去的。”
沈归砚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瓶止血散,“她心里已经认定是我做的,就算我在解释,你说她会听得进去吗。”
“那也不能一直由着她误会吧,那对公子你来说实在是太冤枉了,而且那次要不是公子。”
沈归砚警告的向他掷去一眼,“我和她之间的事,还由不得你指手画脚。”
“可………”他就是为公子抱不平,一个占了公子身份十多年的假千金遇到被抢了身份的苦主,不应该当牛做马,跪地祈求苦主的原谅吗,哪里同她一样心安理得,还想着要陷害苦主。
果真是和她那个娘一样。
攥着拳头的宝珠气冲冲的跑出来后就后悔了,她刚才为什么要怕那人,她可是在府里,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府里杀她。
那么轻易跑出去,姓沈的肯定以为自己怕他了,要是在转头回去,又太丢价一点了。
就在宝珠踌躇不定的时候,雪苹满脸笑容的走过来,“小姐,曲小姐,汤小姐还有平阳郡主都来了,现正在花厅里等小姐过来。”
花团锦瑟,花枝纵横交错的花厅内。
“我以为,你们知道我不是沈家大小姐后,你们就不带我玩了。”鼻尖泛红,委屈得刚大哭过一场的宝珠一想起那日她说的话,她就害怕得不敢在和他们见面。
也害怕昔日的好朋友对她露出厌恶,嫌弃的眼生。
曲红缨揉着她的头发,恨铁不成钢,“你是你,萧雨柔是萧雨柔,你怎么能把她和你对比,那不是掉价了吗。”
“你是我们的朋友,怎么能那么想。”张绾晴愤愤地咬了一口糕点,“你也是,要不是我们来找你,你是不是就真不打算和我们做朋友了。”
吸着鼻子的宝珠疯狂摇头,“没有没有。”
汤芩竹望着她们打闹成一团,眼睛半眯透着锐利,“宝珠,你可知道此事是谁传出去。”
“对,没错,”曲红缨气愤的把手上的茶盏放下,“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子传的,看老娘不打包他的狗头。”
“我怎么能不知道。”宝珠愤恨地咬着下嘴唇,除了沈归砚,还能有谁!
真少爷假千金传出来时,大家都一致认为是真少爷传的,毕竟宝珠霸占了人家身份多年就算了,还那么嚣张的带人去欺负苦主,哪怕对方是泥捏的都会有三分脾气,何况是人。
“宝珠,你不是想要教训那个姓沈的吗,我有个办法。”一直不说话的汤芩竹忽然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容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丝毛骨悚然的冷意。
“什么办法?”宝珠立刻竖起耳朵凑过去听。
汤芩竹玩转着手中茶杯,又伸出指尖轻点她凑得太近的额头,“你们知道毁掉一个读书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曲红缨,宝珠,张绾晴相互对视一眼,三面懵逼。
汤芩竹无奈的摇头,“自古以来,读书人最在意名声,圣上对新科榜子的名声也极为看重,一旦举子出现私德不修,人品败坏,不孝不悌,运气不好的怕是此生寒窗苦读数十年,都会化为一场泡沫。”
既然要打蛇,只有打到七寸才最疼。
“我懂了,是要派人把他打一顿,衣服扒光,然后扔进粪坑里对不对。”宝珠一想到他会那么丢脸,兴奋得直搓小手手,“竹子,还是你聪明,我看那姓沈的这一次死不死。”
曲红缨点头赞同,“到时候把他扔下茅坑后,我就拿根长竹竿,在他准备冒头的时候就把他打进去。”
张绾晴也高兴得举手,“那我负责喊人过来,这样以后别人一提起那姓沈的,就会想到他掉进粪坑里,看谁还敢和他玩。”
汤芩竹顿时无语扶额,“………”
她就不应该打哑谜,要是她在不说话,恐怕她们仨就要把计划全部敲定了,轻咳一声,手指轻叩桌面,“过几日大长公主会为她找回来的亲生女儿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赏花宴,也是正式把她介绍进金陵贵女圈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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