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着后视镜里一步步走近的廖冬梅,夏侯冶好整以暇地莞尔一笑:“果然,拼耐心她不是我们的对手。现在她来了,好戏开场了。”
回头张望了一下后,夏琅说:“夏侯队长,她朝着你这边走来了。我猜她应该会假装需要帮忙什么的骗你开车门。个人建议你开门的动作力度大一点,直接把她撞翻在地,避免和她手里的毒针有任何接触。”
“你的想法跟我很合拍呀!我就打算这么做。而且我不想听她的任何借口,只要她一走到车门口,我就马上开门撞人。”
夏侯冶说到做到,廖冬梅刚走到车窗旁试图敲窗,他已经毫不迟疑地一把用力推开车门。猝不及防的廖冬梅被撞了一个四脚朝天,她还没回过神来,下一秒就感觉到了右手一阵剧痛。那是夏侯冶利落地跳下车踩住她的手,迫使她松开手指,然后一脚踢飞她原本握在手心的那支毒针管。毒针管的针头盖已经被拔掉了,如果一时疏忽被刺中,后果不堪设想。
“警察,廖冬梅,你被捕了。”
一边说,夏侯冶一边掏出手铐把廖冬梅双手背到身后反铐起来。与此同时,夏琅也动作麻利地跳下车,走过去捡那支被踢开的毒针筒。他细心地扭头叮嘱她:“当心一点,千万别被针头刺到。”
廖冬梅被押回分局接受审讯时,脸上的神色愤怒极了。因为只要杀了骆东,她就能完成自己复仇计划的“大满贯”。可是半路上杀出来的警察却让她功亏一篑,这让她无法不愤怒。
“你们不能只抓我一个,要抓就连骆东也一起抓了。你们知不知道他也是杀人犯?当年他和霍永鑫还有姜志亮几个人一起逼死了我儿子。”
不出夏侯冶所料,廖冬梅的杀人动机就是为儿子符航报复。而且一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符航自杀的真相她是从边杰口中得知的。年纪轻轻却意外查出肝癌晚期后,边杰认定这是自己当年造了孽所得的报应。所以在人生旅途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决定向符航的家人认罪忏悔,以缓解自己的良心不安。
尽管已经事隔十几年,边杰所吐露的真相依然让廖冬梅震骇、愤怒、伤心不已。当年儿子曾经对她说过自己在学校遭同学欺凌的事,但是她却疏忽了,以为那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普通打闹。万万想不到,儿子因为难以承受这样的欺凌最后选择了跳楼自杀。如果那时候她能重视这个问题,儿子就不会死,自己也就不会孤苦终老了。
作为一个母亲,廖冬梅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儿子痛苦万分。同时也对那几个一直欺负符航并最终逼死了他的男生痛恨万分。那份极度强烈的痛苦与痛恨,让这个平时活得谨小慎微的女人咬牙切齿地决定:我一定要为儿子报仇。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们都应该去下地狱,不配再继续活着。
下定决心要报仇后,廖冬梅就有意向边杰详细询问另外三个“始作俑者”的情况。霍永鑫作为“四-人-帮”的首领人物,也是直接逼死符航的“头号凶手”,排在了她复仇名单的首位。
廖冬梅的职业是钟点工,这让她的工作时间很灵活。为了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她还特意辞掉了好几家的活计,更加有了充足的时间去跟踪霍永鑫,好从中物色下手的时机。
作为一个五十出头的矮小妇女,廖冬梅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霍永鑫这种身强力壮的大男人的对手。更何况在霍永鑫之后,还有姜志亮与骆东两个目标。一个女人想要陆续杀掉三个男人,单靠本身的力量是绝对做不到的,必须要有武器才行。譬如枪,这种可以远程射杀的武器。
虽然枪是最理想的工具,但是作为一种受管制的武器,廖冬梅是绝对搞不到枪的。但是,她却找到了一种对她来说堪称理想的替代品,那就是弩-枪与毒针。
弩是古代武器技术的杰出成就之一。在冷兵器时代,它能够准确地远距离射杀目标,可以和近代的来-复-枪相媲美。虽然现代武器日新月异,弩已经式微没落了,但作为一种具有较强杀伤力的器材,它仍然属于国家严格管制物品,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生产、销售和购买。尽管如此,对于弩的管制远没有枪支管制来得严格,在市面上仍然有买卖流通。
有一年冬天,廖冬梅傍晚在家附近买水果时,看见有两个男人骑着摩托车在马路上追逐一条土狗。后座上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弓箭一样的东西,朝着土狗射出一根小小的针管。针头一扎上狗的身体,狗很快就跑不动了,倒在地上直抽搐。后座上的男人赶紧跳下来把狗塞进一只麻袋里,然后重新跳上车一溜烟跑了。
廖冬梅最初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是水果店的老板娘告诉她,这是盗狗贼在用毒狗针偷狗呢。
“时令一入冬就有坏人开始满大街偷狗了。那根针管里装的都是毒-药,狗一被扎到就会死。这种被毒死的狗肉他们都会卖给餐厅赚钱,才不管吃的人会不会出事呢。所以这年头最好别在外头乱吃狗肉,吃了没好处的。”
“那根小针管里的毒-药那么厉害,狗一扎到就会死,那要是万一扎到人怎么办?”
“同样也会死,前两年就出过这么一桩事,一个盗狗贼想用毒针杀狗时,射出去的针管不小心扎中了狗的主人。那可是一个大肚子的孕妇,结果一尸两命了。真是追孽呀!这些坏蛋真应该被千刀万剐。”
当时,廖冬梅对于毒针筒的威力十分骇然,也很是同情那名不幸的孕妇,觉得这类危险物品真心应该被管制起来。但是,在她决定要为儿子报仇后,她意识到这种毒针管可以成为自己杀人计划中的最佳工具。
为了弄到弩-枪与毒针筒,廖冬梅特意找去了一家生意红火的狗肉馆打零工。她想,这类狗肉馆的进货来源应该有不少是来自盗狗贼。
果然不出廖冬梅所料,后厨一位厨师的表弟就经常隔三差五地送死狗过来。她猜他的狗肉肯定来路不正。每次他来送货,她都要偷听他和表哥说些什么。有一天,她听到他说毒狗针不够用了,又得上网订购一批才行。这让她意识到了网上可以购买到这类违禁品。
廖冬梅今年五十三岁,作为一个跟不上时代的老妇女,她对网购一无所知。但是有志者事竟成。她有一位关系不错的雇主,那位三十出头的轻熟女待她十分友善,所以她特意向她请教网购流程。女主人当时说了一大通,什么又要开通网上银行,又要注册支付宝,还要绑定银-行-卡……太多太多的新知识听得她一脸懵懂。
女主人看出来自己是鸡同鸭讲,最后这么说:“这样吧,你去把银-行-卡开通网上银行,其他网站注册之类的事我帮你搞定。”
女主人帮廖冬梅搞定一切后,手把手地教会了她怎么在网上购物。她先试着买了几样小东西,对整个网购流程谙熟于心后,她就躲在家里拼音打字搜索“毒狗针购买”,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商品。毒针一支只要几元针,弩-枪的价格在两百到三百元不等。她毫不犹豫地下了单,并在三天内收到了货。
有了理想的工具,再加上已经摸清楚了霍永鑫有晨跑的习惯,廖冬梅挑一个清晨开始执行自己的复仇计划。一切都很顺利,她发射的针尖准确地扎中了仇人的后背。
看着霍永鑫倒地抽搐的身影,躲在树林里的廖冬梅不无快意地吁了一口长气:儿子,你看见了吗?当年逼死你的这个家伙,现在妈妈替你教训他了。还有两个坏蛋,妈妈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至于边杰,老天爷已经收了他了。
射杀霍永鑫之后,廖冬梅就立刻悄然离开了藏身的树林。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被她依靠过的那棵树,短袖上衣的袖口处缀着的蕾丝花边被粗糙的树干勾走了一根丝。
而就是这根丝,让夏侯冶推测出了嫌犯是一名女性。
廖冬梅顺利地干掉了复仇名单上的头号目标霍永鑫,接下来也毫无难度地搞定了二号目标姜志亮。但是三号目标骆东却成了她的滑铁卢。
在试图摸清楚骆东的生活规律时,廖冬梅发现这家伙是一个死宅。他平时除了上下班基本不出门,出门也是以车代步。她很难跟踪他去其他地方,只能设法在他经常固定出现的地点寻找机会动手。
而骆东每天会固定出现的地点就是住宅和公司。他居住的塞纳新城对于非住户进出管得很严格,廖冬梅没法混进去。而他的工作单位在这方面管得更严。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面三个字落入夏琅耳中时,很难不产生歧义。虽然她很清楚他所谓的“我喜欢”,并不牵涉男女情感。但听起来还是难免有些让她心生异样。◎
骆东供职于一家知名外企,公司位于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写字楼。那是一栋地标式的建筑,安保因此十分严格。不但所有内部员工一律要凭智能电子卡刷卡入内,而且还要过安检通道,避免有人带进任何危险物品。至于外来人员想要入内,审核就更加严格了。
廖冬梅为了接近骆东,曾经先后应聘过塞纳新城与那栋高级写字楼的保洁员工作。但是两家公司都要求保洁员的年龄在四十五岁以下,她的年龄不合格,连面试的机会都争取不到。
三个仇人已经干掉了两个,只剩最后一个没法下手,这让廖冬梅很焦虑。因为,她担心拖下去夜长梦多,对她很不利。
廖冬梅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她知道单死一个霍永鑫时,警方或许会一时弄不懂他的被害原因。但同样的受害人又多了一个姜志亮后,警方一定会查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发现两名受害人曾经是关系密切的初中同学,当年在学校还曾经组织过“四-人-帮”的霸道小团体。那么,警方迟早会查到她头上来的。
廖冬梅并不担心自己被警方找到,她原本也计划杀了这三个人后就去向警方自首。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杀人的原因,让大家知道这三个受害者并不无辜。她虽然是杀人凶手,但同时也是一位受害者。
但是,廖冬梅绝对不希望警方在她的复仇计划还没完成前就找到她。所以,杀死骆东的事必须进行得越快越好,因为她拖不起。
廖冬梅决定设法混进塞纳新城的地下车库,等骆东下班回家的时候对他下手。车库门口值守的保安当然不会轻易放她进去。
事实上,廖冬梅最近总在塞纳新城附近鬼鬼祟祟的出现,早就已经被这名保安留意到了。长期在高级住宅楼工作,保安们都被锻炼得眼光如炬。看着这个瘦不拉叽衣着寒酸一派窝囊相的矮女人,他就知道她是一个穷鬼。而对于这类穷鬼他无法心存轻慢——尽管他本人也不富有,但是有时候,最瞧不起穷人的还往往就是穷人。
所以,当廖冬梅挂着满脸讨好的笑容朝着车库门口的门卫室走近时,保安马上就板起脸大声训斥开了:“喂,你干什么的?走开一点,别在车库门口挡道。好狗不挡道不知道吗?”
廖冬梅原来是打算走过去塞给保安两百块钱,贿赂他高抬贵手把自己放进去。可是保安出口就伤人,而且还满脸轻视鄙夷看不起她的神色,她的心蓬地一下就燃起了怒火熊熊。
一直以来,廖冬梅都是一个卑微无比的小人物,一个社会底层的草民。
草是一种再低贱不过的东西,牛吃也行,马啃也行,只能逆来顺受,完全无力抗争。而草民就是如草芥一样微不足道的贱民,只要别人愿意,就可以跑来踩你几脚,想怎么践踏都行。
在廖冬梅大半生的草民生涯中,经常遇上这样被人踩,遭人践踏的事。而她不但从来没有反抗过,还总是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地给对方赔不是。因为她卑微惯了,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人。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想惹麻烦。
就是因为这种想法,当年符航向母亲廖冬梅透露他在学校受同学欺负时,她没有站出来替儿子撑腰。一来她认为小孩子之类的打闹不是什么大事;二来习惯了隐忍度日的她也不想生事,只想息事宁人。所以她反过来批评儿子,叮嘱他老老实实念书,别招惹同学。同学如果故意欺负他,能躲多远躲多远,实在躲不过忍一忍也就好了。
符航得不到父母的帮助,只能默默忍受自己难熬的初中生活,忍无可忍后他选择跳楼结束这一切。时隔十四年,廖冬梅才终于明白了儿子当年在学校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为此痛悔不已,痛得肝肠寸断,悔得捶胸顿足。
廖冬梅忍不住一再设想,如果不是因为当年自己做人做得太过卑微小心,连儿子受人欺负都不敢替他出头,只一味想着千万不要惹事,那么儿子肯定就不会走上轻生的绝路了吧?这样的想法,让她更加的悔不当初。
满心悔恨的廖冬梅,已经全盘否决了自己昔日为人处世的小心作派。而这一刻,当塞纳新城的保安满脸轻蔑地骂她“好狗不挡道”时,曾经“忍”字为先的矮小女人,怒火高涨地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她把两百块钱塞回了口袋,改为从背包里掏出一支毒狗针握在手心。
当廖冬梅第二次走向地下车库的门卫室时,保安又活像轰苍蝇一样想要轰她走人。她趁其不备,一针扎在那只挥舞的手臂上,盛气凌人的保安很快就脸色发青地一头栽倒在地。然后,她悄悄溜进了地下车库,准备自己的终极复仇行动。
然而,廖冬梅却没有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骆东没有出现在车库,出现的人是警察……
毒针案的凶手被当场被擒,案子终于宣布告破。只是那位被廖冬梅扎了毒针的保安因抢救无效身亡,让案子又多了一位受害人。
对于骆东的幸免于难,俞皓天在办公室直言不讳地说:“还好今天是夏侯队长亲自护送骆东回家,被他留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如果换成我这种心思不够细腻的人,骆东没准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张扬附和道:“换成是我护送估计结果也好不了。像这种远距离射杀真是防不胜防的。”
其他几名队员也纷纷认同地点头,肖小月在一旁做总结说:“夏侯队长刚空降上任时,还很多人表示不服气。现在大家都无话可说了。我刚路过隔壁一中队的办公室时,还听见任队长都在说佩服呢。夏队长,你服不服啊?”
夏琅已经和夏侯冶一起破过两个案子了。在破案过程中,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能力都让她无法不为之折服。此时此刻,对于肖小月的询问,她笑微微地报以玩笑般的口吻。
“服,我水土不服就服他。”
回答了这个问题后,夏琅神色一肃问起了公事:“对了,屠爱珍的案子你们有新发现吗?”
俞皓天和张扬对视了一眼,双双郁闷地摇起了头。他们拿着素描像跑遍了淮兴南路那家奶茶店方圆一公里的范围,但是所以被他们盘问过的人都表示对画像中的男人没印象。电脑系统中的人像对比也没有结果。找不到这个人,也没有新线索,警方实在也无从下手,只有一筹莫展的份儿。
夏琅把屠爱珍的案件陷入死胡同一事向夏侯冶汇报后,他也颇感无奈地揉着眉心说:“如果一直这样没进展,那又么这个案子就要变成死案了。”
所谓“死案”,是指立案后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跟进,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核查的案子。这类案件既无法继续侦查又无法撤销,唯一的希望就是等着看会不会被其他案件重新牵出什么头绪。
案件没法继续查下去只能暂时放一放,夏侯冶和夏琅谈起了另一件事。市政法委十月份将牵头在公安系统内组织一次实弹射击比赛,每个分局、每个派出所都要派警员参加。
“我记得你在警校时的射击成绩名列榜首,毕业这么多年有没有退步啊?”
“当然没有,平时的射击训练从没缺席过。”
“那么我可以期待你为分局争光吗?”
夏琅自信满满地傲然一笑说:“虽然我很想谦虚一下,但是如果大队长你需要一个保证,那我可以保证至少赢回一樽奖杯。”
夏侯冶一脸欣赏地看着她微笑:“够自信,我喜欢。”
后面三个字落入夏琅耳中时,很难不产生歧义。虽然她很清楚他所谓的“我喜欢”,并不牵涉男女情感。但听起来还是难免有些让她心生异样,微微有些面红耳热起来。
夏琅稍显不自然的神色被夏侯冶留意到了,他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那句“我喜欢”惹的祸。他知道瓦解尴尬的最佳办法就是不去解释,那样只会越描越黑。于是他一派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说:“好了,到点下班了。这两个案子让你忙了这么多天,今晚别加班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我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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