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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即将被刀了的老婆(月裹鸿声)


我义愤填膺,想说我们出去后,这事一定要跟风间雪兴师问罪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我们先得能出去再说……
底下宴饮散了场,夜华夫人把人送走,站起来,对打扫的丫鬟轻声道:“都辛苦了,你们先下去吧。”
我不知这是不是她一种习惯,那些丫鬟真的都下去了。夜华夫人就静静立在房中,无声无息,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复盘,还是做什么。
我暗中扯了一下凌青云,想说欺负她看不见,我俩趁机往前爬,毕竟耽误了这么久都还没跑掉。
然而,我趴得太久,腿完全麻了,一抬动,实在控制不住,擦撞在木梁上,发出一点闷响。
夜华夫人立刻抬头:“谁在那里?”
凌青云急了,帮我掩饰,捏着嗓子,发出一声千回百转的 “喵~~”
【作者有话要说】
上次忘记感谢了,lily不能再吃啦 读者亲一下打赏了50多咸鱼,多谢多谢。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划掉)~~
也感谢其他所有点赞留言的朋友。
我写文的老毛病,卡中段,尽最大努力不要写崩吧

凌青云急了,捏着嗓子,发出一声千回百转的 “喵~~”
我捂脸,越来越觉得如果平安回了南海京,我会被第一时间灭口……
昏暗中,我听见夜华夫人轻笑一声,抬起脚步,往前走了。
我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等着她走出房间。
然而,就在下一秒,耳中传来暗器破空的声音!
一条长鞭劈开层叠的纱幔,像传说中海怪的触手,猛缠住凌青云的脚踝,电光石火间,将他从梁上扯下去了。
我听见一声惨呼,然后是身体撞上了桌椅的巨大声响,夹杂了细碎的闷哼。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愣在当场,手里还抓着半根银灰色衣带。
听见打斗声,楼中的侍女和护卫们冲了进来,把凌青云团团围住。又有几个簇拥着夜华夫人,连声问:“夫人,您没事吧?”
凌青云都被俘了,我自然也藏不住,放弃抵抗乖乖下来,跟他被绑在一处。
借着火光,我看见他委顿在地,一只脚踝高高肿起,那件不合身的灰袍被撕破了好几道,露出血痕。唯有脸上,还撑着那种不知死活的笑容。
夜华夫人擦擦嘴角,淡淡道:“若不是听见猫叫,还不知楼里进了老鼠。”
凌青云笑眯眯应道:“是我小瞧您了,下回说外语之前一定好好练练。”
我:“……”
“你们是什么人?” 夜华夫人身旁一红衣侍女提灯照着我们的脸,厉声问。
“我们?当然是两个倒霉蛋,参加个凰神祭也能被你手下强行绑来。” 事已至此,我没好气地道。
另一个紫衣侍女呵斥道:“说话客气点!”
凌青云笑着帮我回了句嘴:“若您肯放了我们,别说客气,就是趴下给您磕十八个头我也是愿意的。”
紫衣侍女没搭理他,抬头向夜华夫人道:“夫人,这一阵好像有人在追查咱们,说不定,他们就是探子!”
红衣侍女激动道:“若是探子,杀一儆百,不可让他们破坏夫人大计!”
夜华夫人蹙眉,沉吟半晌,突然用鞭稍指着我道:“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碰过面?”
我心里一沉,心道,都说目盲之人耳力聪敏,会不会是她记起来上次与楚汀兰一起来过。
但是此时此刻,我想,坦承身份绝对比不坦承还要危险,因为以我俩的身份,一闹起来,风间雪恐怕也得给个交代,那么站在夜华夫人的角度,就更不可能会放过我俩了。
正在我绞尽脑汁,想如何敷衍过关时,门砰地一声开了,跌跌撞撞又跑进来一个碧眼的女子。
“干什么?这样没规矩!” 先前的红衣侍女斥责道。
然而那女子顾不得被斥,凑在夜华夫人耳边,嘀咕了一阵。
只见夜华夫人脸色大变,顾不得我们,匆匆而去,走之前只留下一句“先关起来”。
兜兜转转,我和凌青云又被关回了来时的地方——那具棺材。
棺材丢在地下室里,地下室昏暗冷清,刚才那些年轻夜女不知哪里去,那些女看管也不见了,可能都去帮忙应付令夜华夫人失色的大件事。
过了好一会,周围完全没动静了。
我知道凌青云脚踝受伤,站不起来,我又不想坐以待毙,只有趁这个机会,开始往上拱,试图用后背去撑盖子,以求一线生机。
但是,我双手被绑住,力气又不够,试了几次,全无用处,反而弄得自己满头是汗,气喘吁吁。
这时,底下传来一声:“你别动了。”
我愣了一秒,突然间,脸上火辣辣地发起烧来。
在这个地方,没有光线,空间狭小,等于我黑灯瞎火地一直在他身上起起落落,还弄得自己一身是汗。
能不尴尬吗……
尤其这让我想起,那颇为扎心的一推。
他不喜欢跟我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我从那时就知道的,然而每次需要他提醒,便显得格外伤人。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我的情绪,他怔了一会,然后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动,更为有利。”
他这样一说,我也有点反应过来了。
我这个人啊,什么都想靠自己。但有些时候,机遇比努力更重要,一动不如一静。
他用很节能的声音接着说下去:“……你看报信的慌张的样子,这楼里一定事不小,说不定会有人发现这地下室。与其拼命挣动,消耗空气,不如节省力气在最重要的关头。”
这番话有道理,我想起,那侍女确实提及,有人在调查这楼。
何况我确实也顶不开盖子,于是听话地躺下了,后背紧贴着侧边的木板。
棺材里很黑,很静,也很气闷。
我俩都沉默着。
然而,一旦不说话了,没有一点事占用脑子,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我理解凌青云的选择是一个医学式的选择:A方案存活率是60%,B方案是 50%,那就选A方案。我们当前的情况,无力自行逃脱的情况下,尽量节省体力,赌被人发现的概率,是最优解。
但是,没有有人能给我们保证,A方案就不会死,或者等在这里,就一定会被发现啊!
这纯粹是赌博。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未知的恐惧,无望的等待,好像一只黑暗的兽爪攫住了心脏一样。我感到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精神也越来越恐慌。
我开始想,真会有人发现我们吗?是不是凌青云安慰我才这么说的?会不会来的人被夜华夫人忽悠走了?会不会他们搜查但没搜查到我们这里?
我脑中甚至浮现了画面:我跟凌青云在这棺材里腐烂,变成两具白骨。有妖艳的花朵,从我们骸骨上长出。
然而这想法竟然让我还笑了出来:
我俩恋爱都没谈过,就直接合葬,真是一步到位啊!
凌青云听见我的轻笑,诧异地看我一眼。我想,他一定觉得我疯了。
不过谁在乎呢,我也觉得自己疯了。
但疯就疯吧,要死了,还不能疯一下么。
我突然开口:“凌沐云,我想告诉你。祭狩大会上,你给我捡花的一刻,我好开心,我这辈子,还没被人排在第一顺位过。”
他的声音显得有点局促:“你知道,那不过是……”
“不过是演的,对吗?” 我打断他,“我知道,但又怎样。你瞧从古到今,人人都爱看戏呢,便是人在戏里,悲欢也是真的。”
“……”
他不说话,我心情却有些激动,继续道:“凌沐云,求你件事?”
“什么?”
“死前说句喜欢我行不行?”
他愣了半天,然后道:“别这么丧气,又不一定会死。”
现在是没死,但死了不就来不及了,我心想。
于是我自顾自说下去:“别这么小气嘛,我又不是要你真心表白,反正咱们也演过那么多次戏,说句假的让我乐呵一下不行吗?……我这辈子,还没人说过喜欢我……就这么死了,有点不甘心。”
他不说话,我就在沉默里等着他。
好像一年那么长的一分钟过去,他回答了我,声音很低,似乎在压制着颤抖:“安莉。换个人吧……如果你知道,安可心小产那一夜我在哪里……你会失望透顶的。”
我:“……”
刚才还处在半癫狂状态的我,渐渐冷静下来,像被针扎了的充气河豚。
他这一堆话,不管有什么借口,在我耳中,不过两个字:拒绝。
真令人失望,我理解他不必喜欢我,却也没想到,连敷衍的话都不愿说。
我抬眼看着棺材里极为压迫的天花板,自嘲地想:
真是个有原则的狗男人啊!就算要死了,都不肯有一点违心。
他知道我这个典型回避,奋起多大勇气才对他提要求么?
比起我那对谁都可以爱来爱去的老爹,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这家伙还要更可气一些。
看来我这辈子,是连句假凤虚凰的告白都听不到了。
但是,即使这样,又能怎么办呢,有的人生来没有鞋,有的人生来,没有脚。
我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左修右修,都达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程度,发了算了

终于,终于,终于,事情遂了凌青云的预测,向最好的情况发展了。
我被巨大的敲击声吵醒,大概凌青云听见外头有动静,像是军士的靴子踩踏的声音,于是奋出积蓄的力量,猛力撞击棺材侧壁。
我兴奋至极,跟着他拼命敲击,手破皮流血都浑然不觉。
官靴声由远及近,有人大喊“这里有人!” ,发现了我们。
棺材盖被劈开的一刹那,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像濒死的鱼一样张着嘴喘气,火把的光线照过来,刺得双眼不停流泪。
等好不容易我能看见人,才认出来,领头是风间月,拿着长剑,带着几名亲兵,和几名解救出来,还在抽泣的夜女。更多的军士则在背景中跑动,呼来喝去。这风月所温柔乡,此时在一片火光中,显得像个修罗场。
原来夜华夫人真摊上事了,当初我们跟风间月约定,让他从拐卖人口那条线调查,终于殊途同归,也是查到了欢夜坊身上。
说起来,还多亏风间月有着单纯潇洒,非黑即白的男主人设,即使知道夜华夫人与他哥关系特殊,也未徇私情。此夜他带领私兵近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了欢夜坊,在地下搜出了刚被卖来的夜女,可谓人赃并获。
风间月看见我和凌青云时,跟我俩一样惊讶,一张俊脸上几乎呈现了名画《呐喊》的表情。
“怎么是你们?!” 他问。
“你听我解释……” 凌青云灰溜溜地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身灰布袍子里头连件中衣都没有,被打破的几处直接露着皮肉和血痂。
风间月带着同情和贴心的目光,伸手拍了拍他:“我不会传出去的……”
凌青云:“……”
不出所料,风氏第一青楼居然是诱拐魔窟这件事,引发朝野哗然,举国震惊。
如果只是风间月把它捅出来,风间雪或者还可内部操作,但风间月带着一身狼狈的我与凌青云,去见风间雪时,他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风间雪对我们的遭遇显得很吃惊,连连道歉,事情既然已经闹大,他发话说一定严惩不贷,派兵将欢夜坊连根拔起。坊中诸人死的死,逃的逃,那主犯夜华夫人,据说瞎了眼逃不出去,被火焚而亡。
听说这消息时,我心中轻吸一口气:男人狠起来,是真不留情。
然而,对我和凌青云来说:水花很大,却没有溅湿关键的部位。
我们追问风间雪间谍暗线的事,风间雪坚决切割,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夜华夫人这位往昔的红颜知己身上,干净利落地把自己摘了出来,声称一切都是他都不知情,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他有关。
他的说辞,我跟凌青云自然是内心翻白眼的:一个青楼老板,收集各国情报做什么?她背后肯定还有一个人。
但是,你能要求一只老虎扒了它自己的皮吗?
我想凌青云也明白这一点,除非打算跟风家撕破脸,不然的话,也只能点到为止,敲打敲打罢了。
总而言之,此案看似轰轰烈烈,给各家说书先生平添无数素材,讲得口沫横飞,但最后发现,风来风去,尘嚣落定,止血点也不过一家青楼而已。
我跟凌青云回了南海京,重返正常生活轨迹。当初我俩丢了,可把一宫的人都吓坏了,好在几个常伺候的人稳重,一边找却也一边瞒住消息,才未引起太大动荡。
虽然我们无法指证风间雪,但回到自己国家,想处理点暗线还是可以的。凌青云暗地里调查,发现这两年竟有将近两成的官员贵族纳过夜女为宠妾,凌青云软硬兼施,明里挥舞道德大棒,借宴会之类的场合常常发表一些好色之人德行有亏,不堪重用的言论,暗里甚至找到那些藏娇金屋,给大老婆透露点风声前去闹事,一番操作下来,至少把在凌氏的情报网搅碎。
哦,对了,你问棺材里那几句对话?
此时我还真的庆幸,佩服凌青云打死也不说的精神。
不然我俩都活下来了,怎么收场……
终归,欢夜坊事件只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插曲,很快,在凌青云每天要处理的千头万绪的事务中,又有一件特别重要的浮到面前:
我姐生辰快到了。
投桃报李,我生日我姐来了,她生辰我和凌青云也一定也要去。这不仅是亲情和礼仪,还有更实际的操作,出访之时,往往会带着使团,谈判两国之间的许多问题,比如贸易、边税、共同建设、合作开发,等等。
而今年又有些特殊,流仙岛沉没,等于安氏与凌氏之间的一根刺没有了,所以凌青云老早让有司拟了方案,先送到那边去谈,谈个八九不离十,两家国主在寿宴上见面,签个字就完了。
凌青云比我忙太多,而且风氏的疑似间谍行为,好像由我出面给“姐姐”提个醒更好,于是他让我这个闲人带着使团先动身,做个铺垫,他会在生日之前赶到。
我备好寿礼,带领使团,驱车前往安国。
车马颠簸,我们一路到了安氏国都神木京,先将使团安顿下,与安氏这边对应的部门做好接洽。
至于我本人,则坐上特别的车驾,前往宫中。
姐姐听说我来,十分欣喜,于百忙中前来迎我,一路上嘘寒问暖。
马车驶在神木京中,这还是我第一次到自己的“出生地”。这里的建筑也是汉家制式,但总体来说,比起南海京的热闹精致,要显得更宏大与粗犷。南海宫的园子里都是各色花卉,大小泉池,灵动缤纷,而这宫中园林广植松柏与白杨,高大的树木直参云天,根子又紧抓着厚重的泥土。那些树木,尤其是杨树,生的笔直,树皮上的节疤好像一只只饱经沧桑的眼睛,紧盯着这人间世事。就连晚上看见月亮,挂在南海宫檐角的,仿佛都比挂在神木宫顶上的,要亲近人类许多。
我跟我姐简单说了这次欢夜坊的事,提醒虽然没有证据,也不可不防风家。
姐姐蹙眉道:“果然,风氏外表仁义,实则豺狼,凌氏这些年在你夫君治下,长足长进,大概他们早想见缝插针了。还好你们机警,间月人又正直,歪打正着,竟然把这毒瘤一举铲除。”
姐姐又问我前一阵凌青云中毒的事,我小心地说了,不过当然,避开了凌青云的夜血一节,只说他手段凌厉,向死而生,一招扳倒了陆家,敲山震虎,连带其他高门大族,也都低调了不少。至于凌青云本人,福大命大,现在还挺健康的,过几天还会来拜会姐姐生辰。
姐姐听得唏嘘不已,道:“想不到他还真成了,这是他父王、咱们的娘亲也没办到的事……沐云那小子……你嫁了他,若是阿娘泉下有知,想必也心中宽慰。”
我做娇羞状低了低头,实则是掩饰心中尴尬。
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谁知道,我们的内心,现在各自竖起一道冰壁呢。
这时,马车经过宫中一处高大宫殿,可这宫殿虽然雄伟,却显得十分空旷寂寥,墙壁上密密麻麻爬着藤蔓与女萝,看起来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我随口问,这是什么地方。
姐姐先是惊讶地看着我,继而带着怜悯地笑了:“可心,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这里,是思琴宫啊。”
我怔然,思琴,即是“思亲”。
这是我们母亲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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