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农门长姐养家忙/古代天灾末世农女养家忙(云上之云)
周奕口中泛起一丝苦味,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原来他不止是个小人,并且还认知狭隘。
师父早就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而他明明是一只蚂蚁,却妄图征服大山。
幸好他想要叛出师门的念头还只是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真的走出这一步,周奕相信,师父一定会出手杀死他。
见师弟沉默不语。
罗五谷冷声呵斥:“周师弟,你现在是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靠师父供养,收起你作为男子的傲慢,要不然,不等师父出手,我会处理你。”
周奕心中一紧,急忙回话:“罗师兄说笑,我能拜入洞虚派,是我造化,放心,我晓得了,今后知道该怎么做。”
他不怕罗五谷,但他怕顾瑾。
是真的怕。
他甚至猜测,顾瑾在第二次问话时,自己如果再次说谎,此刻,他的尸体一定掩埋在雪地里。
周奕见罗五谷似乎很好说话,趁机又问了李家和顾瑾不少事。
罗五谷知道周师弟在套话,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捡了些无关紧要但又能震慑的事件着重提出。
周奕听得一惊一乍。
原来早在很久前,李家人人人都见过血。
就连顾秀,都杀过异鬼。
他暗自心惊,脑海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脸色苍白的少年,罗五谷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话锋一转:“周师弟,其实师父人很好,她原来也不太愿意收徒,也是看在你们可怜,正好小院需要人手,所以你可千万要珍惜这次机会。”
周奕再次点头,表示一定不会再造次。
周奕很聪明。
他知道罗五谷在敲他,敲打完了再给一颗枣,但这招确实好用。
顾瑾,不对,是师父,她那么厉害,李家人也那么厉害,跟着他们,在乱世或许能建功立业也说不定。
女孩又怎么样,周国不也曾经出过女帝!
退一万步,就算师父不能成为女帝,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主,也差不到哪里去……
自己占着她徒弟的身份,总要得些便宜。
两人说话时,声音不大,又故意落后很多,顾瑾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不过,她有信心管理好自己收的二十个徒弟。
因为再长大点,她的功法会更精进。
当她的实力足够强大,不管是收的徒弟还是其他人,那点魑魅魍魉的心思,在自己面前都是纸老虎。
特别是周奕。
他要敢出卖洞虚,那就杀了他。
正好敲山震虎,让其他人不敢再生二心。
自逃荒起,这一路走来,顾瑾知道自己已经变了。
她本来柔软的心,渐渐冷硬。
一切对她,对李家,对洞虚派不利的因素,都必须掐灭在萌芽状态。
罗五谷和周奕赶上来,就看见前方的背影带着一股肃杀之意,煞气笼罩着那个娇小的人影,望着让人胆战心惊。
周奕下意识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罗五谷却一点都不害怕。
他用手搓搓脸,咧着嘴露出八颗大白牙小跑追上:“师父,今天气温上升了,雪已经在融化了。”
顾瑾偏过头,望着身旁比自己高一点的二徒弟,不由莞尔一笑:“五谷,你手腕的发带是不是要洗了,都快变成黑色的啦。”
罗五谷脸顿时就红了:“好的,师父,等安顿好了,我就洗。”
见只有他追上来,顾瑾回头冲周奕招招手:“怎么走这么慢,快些。”
周奕勉强笑了下:“好的,师父。”
他犹豫了下,大步朝前走。
在刚刚见到前方肃杀的背影后,周奕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师父刚刚真的对他有了杀意!!!
周奕后怕不已,暗自庆幸自己跪得快,救了自己一命。
他追上两人,拉了拉顾瑾的袖子,小声嘀咕:“师父,徒儿知错了。”
顾瑾似笑非笑:“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
周奕硬着头皮:“这次是真心的。”
顾瑾闻言,看向少年,眼神微动。
能伸能屈,又识时务,倒是个聪明人。
希望他这份聪明,能让他看清前路,保住性命!
周奕主动示弱,顾瑾见好就收。
两人在雪地里一番不动声色的较量,留守在林中小屋的众人毫不知情。
天气太冷,土地都冻住了。
十几个孩子费了不少力气,才挖出一个浅坑。
“想不到挖坑比练功还累。”康宝儿揉着手腕,发牢骚。
宋清琅放下锄头,他看向通往外界的小路,脸上满是忧愁。
顾凌云忽然开口:“放心,周师弟不是师父的对手。”
宋清琅闻言,讪讪一笑:“我没有担心此事,只是看到师父他们还没有回来,怕有意外情况发生。”
顾凌云:“放心,有师父在,就算有意外情况,她也能全身而退。”
康宝儿翻了一个白眼:“你倒是心大,师父再厉害,也不过十岁,要不我们去找找。”
师父可不能死,死了,他到哪里去讨饭吃!
正争执,就见小路上走来三个人影。
康宝儿丢下锄头,急忙迎了上去:“师父,打探情况累不累,要不要徒儿给你揉揉肩?”
罗五谷没好气道:“就算师父累了,也是脚累,揉肩膀算怎么回事?”
康宝儿振振有词:“罗师兄,这你就不懂嘞,肩膀的穴位与脚部的穴位息息相关,所以揉肩膀,也能解乏。”
罗五谷:“歪理。”
景四年三月,建州大旱,顾瑾拖家带口踏上逃荒路。
景五年年初,异鬼作乱,她再次带着家人逃兵祸。
景五年冬,亳县雪灾,他们一家艰难求生。
景六年,也就是现在,顾瑾正式前往京城之路。
转过年,所有人都长了一岁。
顾瑾今年十岁。
康宝儿也十四岁了。
不过他个子矮。
两师徒站在一起,顾瑾还要稍微高一点点。
见他蹦哒着想要帮自己揉肩膀,顾瑾只觉得好笑:“行了,赶紧去干活,等会我们就要离开。”
康宝儿笑嘻嘻:“好的,师父,知道啦,师父。”
老实说,这么多徒弟,在顾瑾看来,只有康宝儿最简单。
他虽然也是孤儿,但对抛弃他的父母没有任何怨念,整日里就挂着吃,一个小饭团,就能让他开心很久。
就和元七一样。
也不知道秦松和元家七兄弟怎么样了。
他们还在利州吗?
还是已也已经逃出来了?
而此时,她挂念的秦松正窝在京城一个偏僻的地方,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破碗,碗中躺着一个孤零零的铜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韩沐大败异鬼后,在利州周边抓的壮丁所剩无几。
余下的也都受了重伤。
他们在寒潮来临前被韩沐转移到京城养伤。
秦松也是伤员之一。
到京城后,最开始日子还过得去,起码能吃饱饭,也有冬衣御寒。
但开春后,待遇急转直下。
不少伤兵逼得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出去找活路。
秦松失去了一条腿,根本找不到活计只能靠乞讨度日。
至于元一和元五两兄弟,他们每日在码头上工,夜里才会回伤兵所。
秦松望着那一枚铜钱,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那个叫顾瑾的小女孩。
她现在还活着吗?
去年冬季的寒潮,听说冻死了不少人。
她,应该早就死了吧!
秦松将那一枚铜钱收进怀中,看向街头贴的告示。
皇帝又在招人修皇陵。
“二十一岁,就开始修皇陵,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倒行逆施,不能长寿,才修的吧?”他在心里嘲讽道。
两人隔着时空,在同一时间想到了对方,互相打了一个喷嚏。
顾瑾揉揉鼻子,“也不知是谁在念着我?”
“会不会是我大徒弟楚九章啊!”
“他和裴慎应该早就回到京城了吧?”
顾瑾有些担忧。
裴慎回京,自身难保,楚九章作为他的贴身护卫,只怕也会遭到清算,就看楚家能不能用银钱将他捞出来了!
她甩甩头,将冒起来的念头压下去。
这时,顾凌云走来,他弯腰行礼:“师父,坑已经挖好了,现在可以将那仆人埋了么?”
顾瑾“嗯”了声:“埋吧。”
众人一起忙碌,大概过了一刻钟,一个小小坟包出现在密林中。
顾瑾这才用冰水滋醒袁天冬。
老人幽幽醒转来。
见老仆已入土为安,趴在坟头又哭了一场。
这时,李仁勇挠挠头,他真的很好奇。
袁家人惨死尹涛手中,都没有见到袁天冬如此痛哭,这老仆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悲伤?
他拉着自家外甥女的袖子,想要说悄悄话。
顾瑾眨眨眼,拒绝了。
有些秘密,别人不说,就不能去探究。
做人,得注意边界感。
李仁勇见外甥女没理会,悻悻松开手,望着坟包若有所思。
李大海见袁天冬神情悲恸,蹲在一旁安慰了:“老伙计,要节哀,你小儿子还在东城等你,可得坚持住。”
“那什么,我家瑾儿总说人都是天上的星星下凡,完成使命后就归位了。”
“老仆人还有你在亳县死去的家人,或许就已经归位,只要星空在,他们就都在呢。”
没人想到平日里洒脱的李大海会说出如此细腻温暖的话,顾瑾在心里暗暗比了一个大拇指。
袁天冬本心如刀绞,李大海温熨的话语,心口的疼痛减轻了一些。
他抹去泪,拉着李大海的手,磕磕碰碰中将自己的悔恨说出。
李大海听了后,唏嘘不已。
那日老仆人请求自赎自身,如果答应了,小厮如意或许就不会出卖害死那么多袁家人。
正是一饮一啄皆定数,万般皆是命。
袁天冬说话时,众人都围在一旁倾听,一时之间都怔愣住了。
这时,陈二狗哼了哼,冷声说道:“什么狗屁因果,那如意心眼就是坏的,不是这个理由也会有别的理由出卖袁家,袁老板可不要魔怔了。”
李仁勇听到后,激动得拍了下大腿:“二狗子说得对,袁老板别自责了。”
陈二狗:……?!
烦死了,烦死了。
这破名字到底还要喊多久?
袁天冬这人,听劝。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李大海一句话,就留在亳县。
他从坟前颤颤巍巍站起来,冲着众孩子拱手行礼:“有劳各位了,待到了东城,定好好酬谢小侠们。”
顾瑾收的十八个徒弟,都是孤儿,平日里饱受白眼和轻视,第一次被人如此尊重,心里又酸又涨。
他们手忙脚乱,一一回礼。
张大雷已经急得抓耳挠腮。
从秘密通道爬出来后,又耽搁了这么久,眼看日上中天,还不赶紧出发?
他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小东家,你看看天,太阳已经挂在中空了,我们今日是不准备离开了么?”
顾瑾揶揄道:“离开啊。
张大雷:“那怎么还不走?”
顾瑾:“干粮还没有制作好,等做好了就走。”
磨刀不误砍柴工。
现在将一切都准备好,在路上便要节省很多时间。
张大雷挠挠头:“行,那我去厨房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说完,风风火火朝厨房跑去。
顾瑾摸着下巴,忽然想起之前外祖母说过的话。
难道,张大雷真的看上了自家娘亲?
正思索,袁天冬刚刚站定,就将地契,钥匙还有小半袋银子递了出去。
“顾小女侠,这些东西你都收着吧。”
顾瑾虽然爱钱,但也有只拿该拿的。
她摇头拒绝:“如果不是袁老板提议让那仆人入土为安,我肯定会视而不见,所以,东西你自己留着。”
不过,她很好奇。
在周国,普通人买房子都很难,那老仆人还是袁府的家奴,他在青梅县,是怎么购买到房屋的?
袁天冬见她有疑惑,便将房契递过来。
顾瑾穿到周国,还是第一次见到房契。
她伸手接过,好奇查看。
那房契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
但上面户主姓名,卖家卖房原因,房屋的格局、面积大小、间数、价格,就连新旧和装修都有标注。
下面还有牙行,经办人、见证人的名字和指印,末尾才是官府的官印。
“奇怪。”
“袁老板,你家老仆人名字不是叫袁秋石么?怎么房契户名留的不是这个名字?”顾瑾一边问一边将薄纸递回去。
袁天冬见顾瑾执意不收,只能作罢,他将房契收好,小声解释。
“奴籍在周国是没有资格买卖房屋的,秋石他的老家就在青梅县,他应该是用的堂侄子的名义买的。”
袁秋石本名简大。
是简家长子。
下面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他有一个幺弟,叫简四。
简四从小聪慧,十六岁就考起童生,家里人为了供他读书,砸锅卖铁,家里穷得叮当响。
为了供幺弟考上秀才,袁秋石自卖自身,进袁府当奴。
简家人都想着,等弟弟考上秀才,光耀门楣后就能将简大赎回来……
哪里却想到简四年年都考不过。
又一年,他被同考院的考生举报,说他作弊,简四根本就没有作弊,但却被官府盖章定论。
他申诉无果,羞愤交加,自缢在简家村的后山。
过了五年后,那主审官得罪了上级,遭了牢狱之灾,牵连一众官员。
简家这才知道,简四那年考得好,本应该考上秀才的,是那些当官的联合起来,将他的卷子高价卖给某富商的孩子。
简四秀才身份被冒名顶替了。
简家人知道前因后果,想要上告,但每次都被新任知县压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顾瑾听着袁天冬的话,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上扬村时,她这辈子的爹爹顾长生,每次考童生落榜后,都会默写过考试时的题,她偷偷看过他的解答,文采斐然,但就是考不上。
难道……
顾瑾细思极恐。
她曾经也想过,爹爹的卷子是不是被人顶替了。
但周国童生试中,为防止“冒名顶替”,凡参加考试的考生必须有人担保才能到县衙礼房报名。①
报名时,考生须填姓名、年龄,籍贯还有曾祖父三代在世所有情况。
填完资料,最后递交统考六人及乡廪生互保的证明材料,确认非冒籍、非匿丧,且非娼优皂隶后代,身世必须清白。
等到了真正的考试,考生要持“浮票”入考场。
“浮票”也就是现在的“准考证”。
上面详细记录考生的身高、体貌,面貌有无胡须、胎痣等特征。
监考官仔细核对“浮票”确认无误,考生才能入场。
至于考官,周国设严苛的回避制度。
乡试、会试的考官任命后,不能回家,不准携带家眷、路上还需避开有考生地方,在考试完,不准与人接触。
周国阅卷过程也很缜密,有几道关卡会反复查看考官的出题和阅卷中有没有批错批漏。
正因为如此严谨严苛,顾瑾从来没有想过爹爹的卷子会被人顶替,只当是时运不济,遇到了更强的对手。
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
袁天冬见她脸色难看,关切问询:“顾小女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瑾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简大很好,为了能让弟弟考秀才,甘愿自卖自身。”
袁天冬感慨:“谁说不是呢,前两年,亳县的下河村还出了一桩凶杀案,有一户丁姓人家,哥哥会读书,几个弟弟合力供他读书,但哥哥老考不起,那几个弟弟实在受不住了,让哥哥别考了,但哥哥不甘心。”
“结果,在一次争执中,一个弟弟失手杀死了他。”
“真是作孽。”
顾瑾听到袁天冬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下。
她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张老实忠厚的脸庞。
二伯顾南。
他曾经也嘟囔过让爹爹放弃考试,但当时被顾青山,也就是她这辈子的爷爷驳斥。
不会的,不会的。
顾南是爹爹的亲二哥,他不会做出兄弟相残的事……
并且,爹爹死时,他哭得最伤心。
顾瑾脑海里的画面如走马灯一帧帧闪过。
最后,画面停留在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哥哥身上。
哥哥死时,在徬晚。
每天那个时候,他都会去河里打水。
彼时,因为旱灾,河水已经浅得不能再浅,但他却死在与爹爹死时的同一个地方。
顾瑾曾经怀疑过,但每次怀疑的念头起,她就想起自己能胎穿到周国,或许冥冥中真的有鬼怪作祟。
毕竟,她二伯虽然沉默寡言,但非常善良,走路时都害怕踩死一只蚂蚁,每次大伯刁难他们家,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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