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农门长姐养家忙/古代天灾末世农女养家忙(云上之云)

但，如果这都是他的伪装呢？
顾瑾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在心里自言自语：如果能再见到他就好了。
顾瑾擅长从人的面部表情分析人的内心，但她没有办法从一个刻意隐瞒或者说早就有预谋的人的脸上，看出他的内心活动。
但，当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再见到他，顾瑾可以诈他，吓唬他，总有一种方法可以获悉真相。
顾瑾第一次希望顾家人都还活着，只有活着，她才能得爹爹和哥哥死去的真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纷杂的念头压下。
事有轻重急缓，眼下得赶紧离开这里。
“袁老板，外祖父，我们进屋，有事得商量。”
两老人听到后，纷纷颔首。
从亳县前往京城，路途遥远，并且越接近京城，城防查得更严。
他们现在都是难民的身份，并且其中很多小乞丐还没有户籍，等到管控严苛的城池一定会被拦下。
顾瑾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李大海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正头疼。
袁天冬听到后，沉声说：“袁某与青梅县县令颇有些交情，我们绕路去一趟，或许能将我们的户籍更改。”
袁家在亳县经营多年，势力自然不容小觑，但顾瑾听到他与青梅县的县令有交情时，还是有了一分讶异。
进屋后，顾瑾便拿出舆图仔细查看。
袁天冬见后，摸着胡须轻声道：“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周国的舆图人手一份，能让普通平民都获悉周国的山川河流，皇帝总算做对一件事。”
顾瑾听到后，心中一动。

第191章 听不懂人话
去年从利州大山出来路过鹏城，她在一间书蕼买到舆图时也有过疑惑，当时还问过，但那掌柜的也不知所以然……
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难道是皇帝想卖地图攒银子？
不对，不对。
如果这般思考，太肤浅。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细想，只能暂时压下疑惑，认真查看地图。
从亳县出来，大概走三十里后，会有一个三岔口。
它们分别通往三个县城。
一条路通往香薷县。
一条路通往玉竹县。
一条路通往青梅县。
香薷县离亳县最近，此地盛产中药材香薷，这次估计应该也有被寒潮波及。
玉竹县靠左，离亳县大概有三百多里，玉竹也是一味中药材，但应用得不多，所以玉竹县比较穷。
最右边，就是青梅县。
此县盛产青梅，但产业支柱是青梅酒，当地人人人都会酿酒，且酿出来的青梅酒滋味醇厚，周国各地都有青梅酒的身影。
靠着青梅酒，当地产业发达，是挨着亳县最富有的一个县城。
问题是，如果绕道去青梅县，那他们到京城又得多绕五百多里路。
现在，整支队伍一没有牛二没有骡，全靠两条腿赶路，望着舆图标注的距离，顾瑾只觉得头疼。
袁天冬见她久久没有回话，也不催促，只是在旁静静赶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瑾才将舆图收起来：“就去青梅县。”
香薷县离亳县太近，如果也被寒潮波及，那肯定也会有灾民动乱，此刻他们前往不合适。
而玉竹县太穷，购买物资不方便。
思来想去，青梅县是最好的选择。
更改户籍是大事，如果袁天冬可以促成此事，那么他们去往京城的路，会顺利很多。
决定好行程，外祖母那边也将所有的粮食都做成干粮。
众人背着行李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终于要离开亳县，所有人对未来都有了一丝期待，向来沉重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李母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菩萨保佑让他们这一行人能顺顺利利到达京城。
李桃花抱着小闺女，她走在队伍的正中间，这个位置是最安全的，万一有危险来临，起码有更多余的反应时间。
众人从林中小屋出来，大概是未时。
太阳挂在半空，光线非常明亮。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众人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官道。
远处，亳县县城在白雪中像一头沉睡的凶兽。
顾瑾回头望了一眼，催促众人加快脚步。
到了下午，天气明显升温。
树上的白雪一团一团往下掉。
有时候落到人的脖颈上，冷气激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桃花见状，找了几件内衫当围脖，让家人围在脖子上。
“还好我们逃出来了，气温陡然升这么快，亳县肯定会发生瘟疫。”李仁勇一脸后怕的说。
顾瑾深以为然。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附和。
可不是么，这么多的尸体压倒在房屋底下，气温又升的那么快，一旦尸水横流，瘟疫会爆发的很快的。
他们一行三十几人，走在寂静的雪地里还是挺壮观的。
为了用最快的时间到达下一个目的地，顾瑾没有停下来休息，他们一直在赶路。
现在白雪正在融化，到处都是水，有油布都无济于事，今天晚上，不能露营在野外。
天黑之前得找到村庄投宿。
在战争没有来临之前，亳县经济一直非常好，所以也带动了周围很多村庄的产业。
他们虽然以种植水稻为主，但为了创收，荒地，山坡，水塘，就连田埂旁都会种上药材。
人们多了一项收入，所以生活在亳县周围的农户还是比较富裕的。
有钱，娃娃就养得多。
人多，分化出来的村落就多。
顾瑾他们从亳县出来后，已经路过两个村落了。
不过，这两个村落都静悄悄的，也不知道生活在里面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怕节外生枝，顾瑾只粗粗看了眼，并没有进去打探。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又见到了一个村落。
“五谷，顾凌云，康宝儿，我们先去打探情况。”
“外……祖父，大舅，小舅，你们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先躲一下，等我们回来。”
顾瑾说完，将行李放在板车上，带着人前往村庄。
李大海朝四处张望了会儿，并没有找到可以避风的地方。
于是干脆找了一张油布，将它系在两棵大树中间，一堵防风墙就形成了。
李桃花抱着顾安，挤在人群的最里面。
瑾儿收的徒弟，都很喜欢安安，没事的时候，他们会轮流抱着顾安和顾秀玩。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安和顾秀已经与那些半大孩子玩得很熟了。
宋清琅站在外侧，望着快要消失的人影，怔怔发呆。
顾秀抿着嘴笑：“琅哥哥，你是不是也想去呀？”
宋清琅回过神，点了点头。
顾秀眨眨眼：“那你可要多努力，下次再打不赢凌云哥哥，姐姐还是不会带你的哦。”
按辈分，宋清琅其实比顾秀矮一辈，但李家人没有那么讲究，都是各喊各的。
就比如罗五黍和罗芳华拜了师奶李桃花为师，但他们的大哥罗五谷又是师父的徒弟。
这辈分就乱了。
不过，秀秀和安安喊宋清琅哥哥，但宋清琅还是尊从辈分，喊她们师姑。
对此，顾瑾并没有说什么。
记得上辈子，她辈分也大，才五岁就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喊她姑奶奶……
秀秀七岁当师姑，也还行。
此刻，她正在敲门。
“师父，我们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一户人家有炊烟升起，他们不会都冻死了吧？”罗五谷小声问。
顾凌云见一直没有人开门，便趴在窗户缝上，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呵斥的声音。
“赶紧滚，要不然弄死你们。”
康宝儿吓了一跳，就要朝后退，在见到顾瑾平静如水的脸庞后，他停住脚步，冲里面大喊：“叔叔，我们是路过的，能够在你们家借住一宿吗？”
“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说了让你们滚。”男人暴躁回应。

屋檐的雪水顺着瓦片滴滴答答坠得飞快，它们聚集成小溪，沿着地势流淌。
顾瑾有些热，她伸手将棉袄的扣子松了松。
屋内男人的呵斥，让康宝儿下意识缩回了头。
他在孤独园长大，这种呵斥听得太多，虽然已经习惯，但内心深处总有些酸涩。
康宝儿忍着泪水，偏过头闷闷问道：“师父，还要敲门吗？”
顾瑾摆摆手：“不用，找一下家。”
这个村庄很大，住的人也很多。
村里的房子高低交错，鳞次栉比。
不过，其中也有不少房屋被大雪压塌。
顾瑾带着自己几个徒弟又问了两家人，但没有一个人开门且问话也不回。
她表示很理解。
换位思考，她如果是村民，大灾后又没有官府管控，在没有安全的前提下，她也不会收留一群陌生人。
“师父，怎么办？他们都不肯开门。”罗五谷有些着急。
下午出发没有多久，他妹妹罗芳华不知怎的有些流鼻涕，如果再在湿答答的地里睡一晚，只怕会生病。
康宝儿朝村子的后面看去，提议道：“师父，既然找不到人家留宿，要不寻找无人居住的房子，去年冬天那么冷，应该有村民被冻死吧？”
顾凌云开口附和：“康师弟说得有理，师父，要不我们分开行动，也可以节省时间。”
为了提高效率，确实得分头行事，但现在情况不明，顾瑾不放心他们单独行动，便回绝了顾凌云的提议。
他们在村里闹出的动静，惹来不少幸存的村民窥视。
顾瑾若有所思。
他们在村庄里走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可以住人的空房屋。
有院墙的，院门全部从里面落锁，没有院墙的，门里面的门栓已栓上。
顾瑾知道，里面都有人。
村庄里倒是有几间没有完全倒塌的房子，但墙壁摇摇欲坠，安全起见，不能当露营地。
他们一路走来，顾瑾发现这个村每家每户，门前门后都有桑树。
最后面的山上，也全是桑树。
顾瑾记得这味药。
桑树全身都是宝。
桑叶是药材，禀天冬寒之水气，入足太阳膀胱经。
眼红，眼疼，或者饮酒过度导致眼涨，单味桑叶煮水基本都能治愈。
还有上火导致咽喉红、肿、痛的，桑叶、夏枯草、菊花煮水代茶饮，一天就能好大半。
看手机，感觉眼睛热热的，桑叶洗眼也能治。
熬夜导致的咳嗽，用桑叶跟贝母一起煮水，可以凉血止咳。
桑叶也是蚕宝宝的食物。
桑白皮，桑树的根部。
它也是一味药材，秉西方金气而生，利肺降痰，清金去热。
很多咳嗽的疾病中，都有它的身影。
至于桑树结的果子。
――桑椹。
它更是补肾佳品，很多人都喜欢用泡酒，强身健体。
这么大一片桑林，又离亳县不远，难怪这个村庄房屋多，幸存的人也多。
康宝儿踌躇了一会：“师父，要不徒儿再去敲敲门，然后多加些筹码，看在钱的份上，或许有哪户人家愿意收留我们？”
顾瑾低头思索片刻：“不用，我们先回去。”
是她大意了。
顾凌云，罗五谷，康宝儿三人虽然还没有成及冠，但到底都是大男孩，几人背上还背着剑，腰上又挂着匕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
雪灾后，村民们本就如惊弓之鸟，也许早在他们一行人走在乡间小道时，就被村民发现，所以，他们才关门闭户，无论怎么敲门都不回应。
――得让娘亲和外祖母她们来。
女眷出面，至少可以让村民们没有那么害怕……
几人回转，前往大部队聚集地。
那躲在窗户后面偷偷观察的村民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里是任家村。
盛产桑叶。
桑叶，桑白皮，桑葚都是药材。
并且是都是用得很多的药材。
所以，任家村村民的日子也还过得去。
在雪灾来临前，有富户曾到亳县周围的村落购买过粮食，他们也来过任家村。
但是村长有先见之明，吩咐所有村民不准对外销售一颗粮食。
所以，整个冬天，他们根本不缺粮。
再加上每年冬季来临前，村民们都会备好整个冬天要用的柴火。
所以，虽然大雪封山，但对任家村的村民不缺柴火。
可纵使如此，任家村也死了不少人。
因为大雪持续不停，不少房屋被压垮。
住在房屋里的人，根本来不及跑，全部被掩埋在废墟。
而那些侥幸没有死的幸存者，大多都受伤了。
天寒地冻，根本没有郎中出诊，村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者渐渐死去。
他们村里有八百多人，倒了二十几栋房屋，死了将近一百多人。
对一个村落来说，短时间内死这么多人，损失惨重。
前几日气温回升，大家以为雪灾已过，正高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个异鬼，他们为了抢粮食又杀了二十几人。
那日后，幸存的村民惶惶不可终日。
村长特意派了青壮年巡逻，并且组织人挖陷阱，如果再遇到异鬼，一定要杀了他们。
今日傍晚，巡逻的人发现有人过来，急忙报告村长。
村长在看到对方是平民，便让他们赶紧都躲起来，免得为了粮食起冲突。
任桑带着孩子也躲了起来。
他手里紧紧攥着镰刀，暗暗想，如果那些灾民敢进来抢粮食，就带着孩子冲出去，然后联合村里人将他们全部杀咯。
顾瑾不知道任家村的村民将他们当成土匪。
几人用最快地速度回到临时营地。
在听到顾瑾说村民们都不开门，也不应话时，李大海开口了：“这是任家村，去年挨家挨户收购粮食时，我曾来过。”
“村长是一个很睿智的人，在他的授意下，任家村的村民没有卖掉一粒粮食。”
“这次关门闭户不回应，应该是怕起冲突。”
顾瑾点头回应：“孙儿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想要娘亲，白婶，木婶带着安安她们去敲门，或许村民们看在都是弱女子的份上，动恻隐之心。”
李大海：“也只能如此，要实在找不到借宿之地，今晚就别睡了。”

顾瑾正准备回话，小舅舅抢先开口了。
“爹，明天还得赶路，不睡觉肯定不行，再说，接下来的几天都在融雪，根本不能在野外露宿，今天晚上我们想想办法，接下来的行程才能更顺利，放心，大姐嘴皮子功夫可厉害，有她出马，没问题。”
李桃花又好笑又好气：“有你这么夸人么！”
“行，看我的。”她嗔笑着说完，抱起自己最小的闺女，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白素素和木三娘见到后，急忙跟上。
顾瑾则牵着顾秀和江碧玉缀在队尾。
她们实在太心急，袁天冬想要说话都插不进嘴，只能眼睁睁望着顾瑾带着人离开。
现在天灾人祸的，袁家的名头估计也不顶用……
任桑躲在门缝处，见那女孩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群老幼妇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爹爹，那几个外乡人会不会抢我们家粮食啊？”任小米躲在窗户后面，瞪着眼问。
任桑摇摇头：“不会。”
几个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她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任家村放肆。
李桃花抱着顾安，轻轻叩门：“请问里面有人吗？行行好，我们一家人路过贵宝地，眼看天快黑了，找不到露宿的房子，您要是有空闲的房屋，我们可以出钱借宿，一晚十两银子，您看行不？”
任桑听到十两银子，顿时呆住了。
他们一年卖药材，累死累活一整年，去掉花销运气好都才能攒下五两银子，只借住一宿，就有十两银子？
难道他们家是富户？
正疑虑，又听得院外女子哭泣起来。
“请问家里有人吗，行行好，我家孩子多，最小还不到两岁，我们不是坏人，我们的家主是袁天冬袁老板，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不是……劫匪……”
李桃花其实一开始是假哭，但说着说着，忽然想起这两年颠沛流离的日子，悲从心来，直哭得双眼通红，泣不成声。
旁人只以为她在演戏，心里不由赞叹。
顾瑾却知道李桃花是心有所感，真情流露，她望着包裹像粽子一样的安安，又看了看脸上已生冻疮的秀秀，心中又酸又疼，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
或许悲伤的情绪会传染，不一会白素素和木氏也啜泣起来。
顾瑾低着头，悄悄拭去泪水，她想安慰大家，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建州大旱到边城兵祸，再到亳县雪灾，他们经历了太多磨难，苍白的语言，根本抚慰不了饱受摧残的身体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