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李夫人,本是孙兴泉母族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眷,勉强可称孙兴泉一句表哥。
早年二人很有些情愫在,据闻孙家老太太当年本看好这姑娘,想做一门亲上加亲的喜事。
怎可惜当年孙家与另外一户人家一同求娶,这姑娘的爹娘瞧着李家更显贵一些,便推拒了孙家的婚事。
后来李夫人嫁入李家刚有了身孕,她那新婚夫婿便酒后落水而亡。
当时孙兴泉与孙夫人感情并不顺遂,还曾生过将此人接回孙家,放在眼前照看的念头。
上京许多人都知晓此事,这孙夫人也是个性情刚烈的,二人为此吵吵闹闹多年,方磨合出一份尚算真挚的夫妻之情。
说来这位李夫人也是个苦命人,她夫婿亡故后不久,公婆也相继过世,家中产业皆由庶出继承。
她母女二人早早被寻了个由头清了出去,这人在夫家待不下去,便回了上京求助娘家。
可她这身份在娘家也不受待见,不久就被母族之人送到处破败地儿,让她自己养着闺女。
而这李家闺女身份上不上,下不下,以至于始终没能说上一门亲事。
这些年也不知孙兴泉对这远房妹妹淡了情分,还是孙夫人使了什么手段,左右她二人就在上京,孙大人却一直不曾露面。
不过……
想到家中还未脱离危险的幺儿,傅鸾笙眉眼微低。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过提了一嘴会帮李姑娘寻一门合适的亲事,李夫人便跟自己走了今儿这一遭。
“娘亲,若孙大人对那李夫人无意,您岂不是白费力气?”
傅鸾笙长子坐在马车中,看向孙府匾额微微蹙眉。
他亲弟重伤,他正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却被傅鸾笙阻止。
“孙大人对李夫人是否有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乃孙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行事且记蛇要打七寸,掐人亦要选准了肉疼的地方。”
第185章 赌运
微一挥手示意车夫驾车,傅鸾笙继续道:“孙夫人有苦难抒,还要接受我的敲打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我再奉上她的一颗眼中钉,她这满腔怒火,便只能发在傅知霓身上。”
“后宅之中,有的是磋磨人的手段,孙夫人随便动动嘴,动动手就足够傅知霓喝上一壶。”
“这般行事,娘亲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傅知霓桎梏在后宅,让她动弹不得。”
“而你所言那等大动干戈之举,着实粗糙。”
“一来下手不易,耗费成本,二来若他日被人知晓,平白多留把柄。”
“而我一行,不过答应李夫人为她家中闺女寻一门亲事,便占据不败之地,即便来日孙家知晓一切,世人也挑不出我一个失礼的地方。”
“不丢礼数,不落口实,你便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你要记住,软刀子不费力,还能刀刀要人命,让人喊不出苦。”
傅鸾笙看着长子,淡淡一笑:“且答应为李姑娘帮忙牵那红线,若运用得当,也是天大的利处。”
“刑部方大人家中不是有一个天残的孙儿?他这些年不曾娶亲,也寻不到合适的,若娘亲帮着拉了这条红线,你跟你爹爹在朝中就又多一个助益。”
“必要时候,谁又知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傅鸾笙扯着帕子,扶了扶头上沉重发髻,眉眼之间带着一丝傲气:“左右那个位置我是一定要抢的,先前也唯有傅知霓能与我一敌。”
“可眼下……”
轻哼一声,傅鸾笙道:“已不足为惧。”
听闻那个位置,傅鸾笙长子左彦心头一颤,双唇勾起,隐露出一丝克制笑意。
见他这模样,傅鸾笙轻嗤:“没出息的样子。”
“孩儿是没出息,可娘亲会让孩儿有出息的,就似那人一般。”
左彦憨笑,哄得傅鸾笙眉宇间带出笑意。
“这火啊,不能烧一把就算,需不断添柴,直到被架在火上烤的东西发糊发黑,方能停手。”
“所以孙家这边还要时时注意动向,一旦得知傅知霓有死灰复燃之际,必要再烧一把火,让她彻底不能翻身。”
“娘亲教导得是,孩儿受教。”
母子二人笑着离去,却是给孙家留下硕大个烂摊子。
孙谦给卫铎去信时,字里行间情绪复杂多变,让卫铎与云纤二人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傅鸾笙果然好手段,三言两语便让孙夫人彻底厌弃了傅知霓,不仅用十五祈福之言将她困在府中抄经,还打发了孙谦房中所有为她求情的丫鬟。”
云纤笑道:“也是你知世家忌讳,让孙谦鼓动了孙府下人帮她求情。”
“此时越多的人帮着傅知霓,便越是让孙家真正的女主人心生忌惮。”
卫铎慢条斯理道:“自古婆母多容不下儿媳,尤其是涉及一府权力时。”
“往日孙夫人看傅知霓顺目还好,如今瞧着对方心中别扭,自是越拧着她的意思来,她越是气恼厌恶。”
云纤点头:“可以傅知霓的手段,翻身亦是早晚。”
“她眼下还有帮衬,自有可能翻身,可若我们能困她一阵,废她身边臂膀,待到此人挣扎不得只能任人宰割时,便好下手了。”
卫铎继续道:“且傅鸾笙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乘胜追击压得傅知霓无喘息之机。而我亦会在后推着孙谦,让他借势下手,永除后患。”
云纤点头:“傅知霓以一敌多,下场已可预见。”
“只是白大人入宫已久,宫中还未传出消息,也不知太子如何了。”
“未传出消息,便是好消息。”
卫铎看向窗外,淡淡道:“若太子薨,朝中定瞒不住,这般久没有消息,多半是太子还在救治中,亦或是转危为安不好声张。”
云纤蹙眉:“若太子真可转危为安便好了。”
这样她便有了时间再谋其他,说不得能等出一条活路。
见她面有忧色,卫铎轻声安慰:“太子多日不曾出现,已引起朝中多人猜忌,且傅鸾笙这几日上蹿下跳,奔忙得很,这事虽没拿到明面上说,但已闹得沸沸扬扬,朝中也陆续有人上折要见太子。”
“再过几日就是十五,若太子挺过此劫,宫中定会设置家宴,让太子出来见几位老臣,以平息流言。”
“所以我们只要等,等这几日宫中来消息。”
“若宫中来了消息宣我们十五入宫用膳,那太子便是无事,你推翻傅家还有机会,若十五宫中都不曾传来圣旨,亦或太后口谕……”
卫铎垂着眸,眼露疲惫:“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云纤上前摸着卫铎面颊,微微摇头:“太子是否转危为安我不知晓,但我知你是福禄俱全之人,你所希望的事,定会达成所愿。”
扯过云纤手掌,卫铎拉起贴在面颊,忍不住笑着磨蹭。
这几日他尤为粘人,好似是怕前路无多一般,恨不能日日贴在云纤身上。
云纤捏了捏他面颊,少年这方略有满足道:“我只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帮你颠覆傅家,帮你抹除心头隐患,帮你从梦魇中走出,让你可有朝一日,敞开心扉对我。”
明知她心有隐瞒,卫铎也敢赌。
他用自己真心,赌她真心,而他赌运奇佳从未输过。
“我会心想成真的。”
云纤摸着卫铎面颊,温柔甜笑:“傅知霓若废,下一个便是傅鸾笙,而这一日,很会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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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能够心想事成,一顺百顺!!!
第186章 抉择
明日便是十五,可宫中一直没有消息,卫铮昨日晚间回了府,也是悄无声息,未惊动任何人。
江月楼好似彻底放弃宫中,指使着府中上下备明日所需。
因还未出王妃孝期,所以湘王府中不见酒肉,多为素菜、素点。
本该热火朝天的王府厨房,这几日也因府中主子兴致不高而静悄悄的,不见一丝热闹。
江月楼站在厨房前,身旁是手持拟定菜谱的厨房管事。
那管事婆子见江月楼心不在焉,不由轻声提点:“不知娘娘可满意?”
“嗯?”
江月楼回过神,接过厨娘拟好的菜单扫视一眼:“便按照这上头的来做。”
“还有一事。”
管事凑到江月楼身边,低声道:“三爷那边这几日吵着要吃肉,吃米羹糖酒,侧妃娘娘,您看……”
王府还在孝期,不得饮酒作乐。可卫锒与寻常人不同,他心智不全,自然不懂为何以往可以放肆吃肉而如今不同。
前段时日还好,时间短他尚能忍得住,可这几日那孩子就坐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看着她,让她心里好生难受。
但若没府里主子的令,她怎敢在王妃孝期动了荤腥?
“你晚间做些锒儿爱吃的,悄悄送去他院子,莫惊动其他人便是。”
将手中菜单还给厨娘,江月楼道:“锒儿那边你无需拘着,只别大摇大摆地做,那糖酒他若愿吃,也可少备些给他。”
江月楼垂着眸,心中思绪翻滚。
“明日家宴便按你计划,我今儿先去锒儿那处,若无重要事莫去寻我。”
江月楼说完,转身去了卫锒的院子。
太子迟迟未见朝臣,让她日日寝食难安。原本想着若有消息,宫中多会借十五之机宣人入宫,可到今日都没个动静,着实令人心焦。
太子一日不出现,悬在湘王府头上的那把铡刀就愈发迫近,她如何还有心思管锒儿吃肉喝酒与否?
眼下该焦急的,是如何将锒儿保下,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独自走到卫锒院中,江月楼的心这才一点点安定。
刚进院,她就听院中少女娇声大笑,待走近了看原来卫锒正趴在地上,折腾得满身泥泞。
江月楼面露不喜,可抬头见麦秋也是一身脏污,心中气恼才渐渐散去。
“锒儿。”
“娘娘。”
听见江月楼的声音,卫锒从地上爬起,欢天喜地跑了过去。
“锒儿乖,这又是在玩什么?”
一边帮卫锒整理着身上脏污,江月楼一边眼带宠溺地看着他,麦秋站在二人身后乖乖巧巧,很是娴静。
“在玩……”
觑了麦秋一眼,卫锒好似怕她一般,不敢说的模样。
江月楼看向身后几个丫鬟,丫鬟们面色如常,麦秋则有些羞赧,满面小女儿态。
她又看了看卫锒,见他面色红润,气血十足的健康模样,终默默放下担忧。
锒儿大了,她不可如往日那般事事把持,那样只会误了锒儿成长。
轻轻摸着卫锒面颊,见他仍如往日一样憨憨而笑,江月楼放心柔声道:“去梳洗梳洗,你瞧瞧这玩闹得一身脏。”
让丫鬟带了卫锒离去,江月楼招了招手,将麦秋唤了过来。
“我有些事同你说。”
麦秋随手脱了满是泥泞的衣裳,坐在江月楼身边。
“我那日观你棋艺,便知你并非寻常人,落子时而如猛虎,时而如灵蛇,进退得宜,松紧有度。”
“你是个心中有章法的。”
江月楼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漫不经心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
麦秋笑道:“若非说家中人,便唯剩世子妃一个。”
“是个可怜见的。”
江月楼面露心疼:“看你的棋路你心中自有乾坤,不似会为蝇头小利做人通房的,所以我信你待锒儿有几分真心。”
微微歪着头,麦秋眼中带着浅浅笑意,却是不曾答话。
“既你待锒儿真心,我自不会亏待你。”
江月楼将手上玉镯摘了下来,语气微缓:“江家在沿河村有一处庄子,此村人烟稀少,民风却是淳朴,当中多为江家故旧,风景亦优。”
“是个好去处。”
江月楼手上玉镯看似普通,可待她摘下方可见其中江家家徽,麦秋盯着眉心微蹙。
“你无依无靠,手中亦没个陪嫁,实令我于心不忍。”
将玉镯戴在麦秋手上,江月楼继续道:“我已跟府中打过招呼,将你写入王府玉牒,待明日起,你便是锒儿的侍妾,是你口中的主子了……”
麦秋闻言未露半点表态,她只是抬起手腕,在烛火下仔细打量着手上的玉镯。
瞧着瞧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你将我抬为侍妾,是想将我拴在卫锒身边,那庄子应也不寻常可对?这玉镯,是进入那庄子的信物?”
“你语焉不详,是因为不能确定最终吉祸,所以先为卫锒安排了后路。”
“你若不在,那庄子就是庇护卫锒之所,你若活着,这等信物也可随时作废。”
江月楼淡笑:“就知你是个聪慧的。”
“我要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卫锒痴傻,所以无人与他讲外界之事,卫锒所居处,也无人谈论除吃喝之外的事情。
自来到这里,麦秋便如被蒙住眼耳,与外界彻底脱了联系。
她不耐听什么后路安排,倒是对江月楼都感棘手的事情有些好奇。
“你是聪明人,我便与你直说,太子病重,已多日未见朝臣。”
麦秋略一沉默,很快便想明白当中关窍。
“咦?”
“竟是整个湘王府的事。”
麦秋的反应未在江月楼预想之中,她一时拿不准对方究竟知不知道此事重要性,正准备再提点几句时,就听麦秋道:“卫锒可能会无事。”
“但你那庄子未必能用得上。”
轻轻点着面颊,麦秋似笑非笑看着江月楼:“与其担忧卫锒,不若担心担心你自己。”
“若想让卫锒活着,你便绝无生机,若你想留一条命在,卫锒怕就得下了黄泉,啧啧……”
麦秋似有些懊恼:“这真真是难以抉择。”
可不过转瞬她便想明白麦秋话中的意思。
她的存在就等同江家,若湘王府再无男丁,她或许可凭借跟圣上的幼年情谊,与女子身份逃过一劫。
可既如此,卫益清就绝不能留后。
而若圣上看在卫锒心智不全的份上,留他生路,那他身后就不能站着一个出身江家的养母。
这一点,她该想到的,只是这几日府中事忙,外加她前段时间大病初愈,竟不曾想到此处。
江月楼挽了挽头发,看着麦秋欣慰一笑:“你竟想得如此深远,比我预想中还要聪敏许多。”
她视线扫过麦秋裙摆下的点点泥泞,温柔一笑。
越是聪明擅谋算的,就越是喜欢她的锒儿,如此一看,她这段时日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将麦秋送到了卫锒身边。
“有你在锒儿身旁,我放心许多。”
麦秋闻言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江月楼放心与否她不想理会,卫锒来日如何,她也无心去管。她如今好奇的是江月楼会如何抉择。
为人亲母者,也不见得人人都会为儿女舍弃性命,更别说如江月楼。
卫锒是她心爱之人与厌恶者的孩儿,她平日虽会疼爱,可临面对生死之时,便难说了。
麦秋忽然就很是好奇,甚至期待起湘王府大难临头那日。
她一双眼晶亮如星,江月楼略一思索,猜如她聪慧,护住卫锒应非难事,这便放下心来。
“府中还有事要忙,我便不在此误你二人玩耍了。”
江月楼站起身,正要离去时忽然道:“对了,我已告知府里厨房,不让他们拘着你二人吃食,若锒儿馋嘴,你晚间带他去厨房便成。”
她说这话时面上带着宠溺,麦秋瞧着心有不解。
只是江月楼也未多停留,不等她答话便离开卫锒居所。
“娘娘回去了?”
卫锒梳洗后,江月楼已经离开。他也并非缠娘亲的孩儿,听江月楼离去后只眼巴巴盯着麦秋。
“阿香……”
他目光澄澈,盯着麦秋时眸中满是依赖:“阿香……抱抱锒儿。”
麦秋嫌弃瞥他一眼,冷哼一声:“记吃不记打的蠢东西。”
“锒儿不是蠢东西。”
“还说不是?”
抽了黄铜烛台上的蜡烛,麦秋手持烛台走向卫锒。
卫锒怕得厉害,忍不住向后躲去。
“莫打锒儿……”
他满面委屈,红着眼好不凄惨的模样。
麦秋不管他,手持烛台扎向他手臂。
鲜红血液流出,卫锒却是不敢哭出声来。他死死捂着自己的唇,好似已对麦秋的伤害习惯一般。
“锒儿疼。”
“疼了方好,疼了才能让你记着该听谁的话。”
卫锒瘪着嘴啜泣,麦秋在他伤口上狠力一按,终让卫锒再憋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三爷,三爷?”
“我无事。”
见麦秋笑着看向自己,卫锒战战兢兢朝门外的丫鬟回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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