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热恋计划(桃因)

如果不是，答案不应该是不知道。
陈甸甸把唱片拿出来放在CD机里, 窝在书房看书，脑子里盯着那些字看不进去一个，之后又翻开笔记本处理工作。
等她处理完，时间不知不觉悄然流逝，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了, 过去了三个小时, 齐昂还是没从楼上下来。
楼上健身房有游泳池, 也有休息室, 跟卧室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陈甸甸凌晨一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也没看到齐昂时, 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在闹别扭，似乎在悄无声息跟她僵持。
不说明白，却用这种不在一起睡的幼稚举动表明他的抗议。
他教她要自信，要仰起头坐人，要硬着骨头做事，要知道服软，要明白他是她的后盾。
但从始至终有一个前提条件，要把他划入自己的世界里，要跟他密不可分。
她可以把这股自尊心放在别的任何人身上，但他不喜欢她跟他区分。
他要做那个特例，那个让她无所顾忌、随意索取的避风港。
她都懂的。
可陈甸甸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她才会更想要跟他站在同等的位置上，才会在已经变得对一切坦然的时候还会对他自卑，想要自己配得上他，而不是总是让他帮忙。
迷迷糊糊睡着，身侧还是一片凉。
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秒，陈甸甸想着，算了，明早哄哄他。
可第二天一早，她刚睡醒齐昂就不在了，听到管家说他不到五点就开着那辆新买的黑色陆巡从别墅离开，管家说是朋友找他喝酒，那位朋友惯爱在早晨喝酒。
管家又偷偷透露说：“那位朋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感情问题……听上去，遇到了什么大事儿。”
陈甸甸表情变得古怪：“感情问题，找齐昂也没用吧。”
他自己的感情清晰了吗？
管家就笑，“旁观者清吧。”
“对了，少爷说让我把这个亲手交到你手里，还说要看到你戴着才能去上班。”
正在喝粥的陈甸甸一愣，放下手里的筷子，视线一定：“什么？”
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项链，中间坠着一个漂亮的蓝钻，设计精巧纹路清晰漂亮，在光线的折射下耀眼夺目。
陈甸甸一直觉得自己认不出什么大牌，但齐昂送的东西，她却总能一眼就从外观跟质地上看出价格的不菲。
王管家把盒子放在她手边桌面上，站在一旁说：“少爷说这是送给你的结婚纪念礼物。”
陈甸甸沉默片刻，说：“我们结婚还没有一年。”
被他这么一说，陈甸甸似乎都想不起来他们具体结婚的时间了，只记得是冬天。
管家说：“少爷说是，198天纪念。”
“这个数字是有什么含义吗？”陈甸甸想了十几秒，实在没联想出来。
“99的二倍。”
陈甸甸沉默了，目光落在这个项链上，知道他是故意的，知道他送的那些东西，她连盒子都没扔完好无损放在房间里，就故意买了这么贵的礼物，让她还不起。
她敢笃定，这件礼物不管是收不收，绝对不会是第一件。
沉了口气，把项链戴上了，戴上之后才从别墅离开。
当天，陈甸甸没有主动给他发消息。
中午吃饭甚至看着跟齐昂的聊天记录下饭，同事跟她一同坐在一个砂锅土豆粉的店里，店内乌烟瘴气，宾客如云。
听她说前几天一个网红来这边打卡了，这里瞬间成了网红聚集地。
她为此愤愤不平：“我的宝藏店，现在好了，都需要提前预约了，而且我听说老板过几天还要涨价，那我两个信用卡还能平衡吗？？？”
陈甸甸忍俊不禁：“你工资不是挺高的吗？过得这么清贫还欠钱？”
平常她除了会提着一个香奈儿的金球方胖子之外，也没见她买过别的奢侈品，甚至顿顿都跟着陈甸甸吃二十多块的土豆粉或者炒饭。
她是为了还债，但这位同事家庭富足却过得如此拮据，陈甸甸还挺好奇是为什么。
“我……存定期了，准备明年付个首付钱，当然需要我爸妈救济一点儿。”
陈甸甸惊讶：“你要买房？”
她嗯了一声，没多说，看向陈甸甸，目光落在她脖颈的项链上：“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隐藏富婆啊你，嫁了个那么有钱的老公还整天跟我这种贫民一起吃饭。”
“没有，我老公送的。”陈甸甸不太舒服地用衣领盖了盖。
简单说了齐昂，并没有说名字，也隐藏了他的职业，她实在不喜欢公司八卦。
“我靠，你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的，学校在一起最后还能结婚的，当然我说的是高中。”
陈甸甸说：“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也就止于初中，后来没见了。”
“你们早恋搞那么早的？”
“……不是……我们之前就是朋友。”
“你确定不是你暗恋他？”她的眼神满是不信，“或者他暗恋你。”
“要不然他对你这么好，图什么啊？如果是喜欢你之后对你好就算了，刚遇到就……就差把你当成老婆对待了，怎么可能。”
陈甸甸低着头，搅拌着还十分滚烫的砂锅，又给自己放了些辣椒，吃了一口，呛得嗓子疼。
手机瓮声，陈甸甸接过，看到是齐昂的发来的微信。
【十二个小时了，你赢了。】
陈甸甸：“……”
【你今天去上班了吗？我听到管家说你去找朋友了。】
【没去。】
陈甸甸干巴巴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哦。】
那边也没吭声了。
她放下手机，继续慢吞吞吃着午餐，眼睛不自觉往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晴朗，阳光并不刺眼，万里无云，天蓝的像海，对面的槐树不停地往下落着树叶，已经有了秋天的迹象。
这个夏天又过得很快，陈甸甸想起客厅餐桌上放着的那盒糖，他似乎闲着没事就会嚼一颗，真的吃了一整个夏天都没吃完。
结了账，从餐厅离开刚打开手机，聊天界面显示两分钟前齐昂发来的微信。
【主动在早、中、晚跟我聊天，把这条加进结婚协议里，谢谢。】
陈甸甸：“。”
界面上方跳动着“正在输入中……”。
他又发：【我记得我们结婚协议有一条，随时随地满足对方的性需求是吧，今晚我在哪儿伺候你？车上，还是客厅，外面也行。】
【我喝了点酒，可能硬不起来，没事，我吃药。】
陈甸甸揉了揉额头，问他：【齐昂，你喝醉了，你身边有谁？我让司机接你回来。】
他发来了一条语音，声音沙哑，带着盖不住的迷醉感，为了让自己显得清醒，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盖不住少爷脾气。
“没，醉。”
陈甸甸张口，正想说什么，被他一句话给噎住。
“你想看星星吗？”
她脚步顿住，看着头顶的大太阳，跟前面趁绿灯正越过人行道的同事摆了摆手，站在路边轻声问他：“哪来的星星。”
他说：“你过来，就在我眼前呢。”
陈甸甸第一次跟瞿南请了假，对方问她理由，陈甸甸给他发消息。
【齐昂喝醉了，我想去看一下。】
【丢不了，上完班再去。】
陈甸甸苦恼：【他说想见我，我想去看看。】
【他想见你就去？】
陈甸甸：【嗯。】
对面：【……】
【算缺勤一天，作为组长扣五百工资。】
陈甸甸瞪直了眼睛。
也跟着忍不住要骂人，残暴的资本家，坐地起价。
陈甸甸：【好。】
她没去公司，直接捏着车钥匙开车去了酒吧，坐上车，才忽然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齐昂在哪个酒吧，也不知道他跟谁一起去的。
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听，她所知道的齐昂的朋友又只有一个李轲，便给李轲发了消息。
【我帮你问问。】
过了大概十分钟，收到李轲发来的地址。
【应该在这儿你去看看。】
陈甸甸驱车赶去，是一家清吧，坐落于寸金寸土的市中心，白色灯字，整体黑色装潢，低奢又隐秘。
要卡才能进，陈甸甸说她要找人，可前台不认识她不放人，她无奈之下问：“你们老板是谁？”
前台小妹眼神格外犀利，冲着她从头扫到尾，语气里的挑剔毫不掩盖：“姐姐，你如果是想拔尖儿呢这儿还是算了，没有贵宾卡我们是不会让进的，这儿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普通酒吧。”
陈甸甸没理会她说的，低着头继续给齐昂打电话，还没打通，身上骤然抱过来一个人。
她一抬头，看到环着她胳膊给了她一个熊抱的齐昂。
“老婆。”他低低哑哑地叫了声。
陈甸甸被这个称呼叫的怔忪，耳朵酥麻，眼神不自然。整个被困在他怀里，稍稍别过头，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又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让他站好。
“你太重了，齐昂，我站不稳。”
他就乖乖站好。
他身上的酒气浓重，看上去喝了不少。
一整天都在喝酒吗？明明不会。
姗姗来迟的老板从后面走过来，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看见陈甸甸，愣了一声叫着：“嫂子，昂哥喝醉了。”
旁边前台看到他的称呼，被吓得脸色煞白，压低了脑袋没敢吭声，眼神都不敢往这里放了。
或许是感觉到了陈甸甸身上冷淡的情绪，齐昂站在旁边动也没动，喝醉了酒的眼角有些泛红，瞳孔黑亮，盯着她，眼睛不眨一下。
旁边老板站着，目光不自觉又往陈甸甸身上看，在想这位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他暗恋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齐昂这么听话的样子。
“他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呃……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岩哥跟对象吵架了，所以就拉着他喝。”
李岩商吗？他不是单身吗？
“我带他回去了。”
“需要我送吗？”
“不用，我开了车。”
陈甸甸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齐昂的脚步倒是挺稳，除了那抹红，面容上没有丝毫醉意。
捏着车钥匙开了车门，把人塞进副驾驶，坐在车上驱车离开之前，陈甸甸扫了他一眼，在人脸上巡视，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占便宜。”
齐昂声音仍旧沙哑：“没有。”
说完低下头就要脱衣服以示忠贞。
陈甸甸被吓了一跳，忙的过去抓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你别乱来。”
齐昂笑了声，懒散地靠着后背，神态放松，侧着头低声说：“没醉。”
陈甸甸没吭声，驱车往家里走，半路过红绿灯，他才挑高情绪，声音都带着些止不住的笑意：“你戴我送你的项链了。”
他又自言自语似的说：“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送的东西，我就算送给你个杯子你都不用，什么都不要。”
他歪过头看着她，笑着：“我你也不想要，就说的好听，等你不喜欢了，说走就走了。”
所以他不能做任何错事。
红灯了，陈甸甸开着车没时间去应付他，还是无奈地回复了一句：“我没走。”
“有。”
“没有。”
“有。”
陈甸甸不吭声。
他略显奇怪地侧过头：“你怎么不说没有了？”
陈甸甸：“……没有。”
他慢吞吞哦了一声。
到了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陈甸甸下了车又给他打开车门，他就坐着也不动，陈甸甸只好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下车。
难不成也要她说一句“公主请下车”吗？
“齐昂，我可抱不动你的。”陈甸甸瞅着他。
或许被扯动了神经，齐昂才后知后觉知道要下车。
沉默了一秒，径直大步往前走，为了显示他的散漫，单手揣着兜，也不等陈甸甸了。
酒精的作用会让他比平常的反应慢下来好几百倍。
进了客厅，陈甸甸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把醒酒药喝下去。
他也乖乖做了。
喝完，他放下杯子说了一声：“想睡觉。”
语气里的困倦掩盖不住
陈甸甸跟他一同进了卧室，他边脱衣服边进浴室，整个卧室地板上都是他的衣服。
陈甸甸像是个拾荒的小女孩，跟在他身后捡起来全丢进了洗衣机里。
下了楼，想做一份清汤面给他，如果他不吃她自己吃掉。
齐昂似乎还挺喜欢吃她做的面的。
重新上楼，人比预计里的洗澡快了很多，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过了个水就出来了，床上鼓囊囊的一个人，脑袋都盖在被子下，也不怕缺氧。
陈甸甸也没叫他，把人的脑袋扒拉出来，目光落在他赤/裸的胸膛处，移开眼，又给他严严实实盖上。
脑子里又想到了他上次装醉，原来他真的醉是这个样子的，看上去有些呆。
陈甸甸坐在床边轻笑了声，手指拨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屁股坐着的地方感觉有些硌，移开一些，是她送给他的那只手表。
他一直戴着从没换掉过，她买的时候特意问过，手表的防水性并不是特别好，陈甸甸却从来没见过他摘下。
她低着眸，目光落在齐昂的脸上，莫名的，一些想法油然而生。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齐昂。”
齐昂闭着眼，但还是“嗯”了一声，带足惺忪与醉意。
“你暗恋的那个人，是谁？”
陈甸甸刻意压低声音，“可以告诉我吗？”
齐昂不知道听到了哪个字眼，拧紧眉，表情看上去很难受，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很沉的闷哼声。
“她不要我了，她讨厌我，我难受。”
“我也不想要她了。”
她拒绝接受他的任何东西，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可以装满她这一年的所有痕迹，就放在卧室的角落，仿佛随时都要离开。
陈甸甸眼睫微闪：“为什么？”
齐昂闭着眼没吭声了，像是睡熟了。
过了好几秒，他又咕哝地说：“可是我好喜欢她啊。”
陈甸甸听着眼前她爱的这个男人在跟他喜欢的人告白，心里发闷，空空的像是被挖干净了。
她抿着唇，还是不甘心地伸出手，想去拆他手腕上的手表，手指刚碰到表带，指尖冰凉的温度被他敏锐感知到，下意识急促地往被子里缩着。
悬在空中手指落了空，手指蜷缩几下，她低着眸，眼神不再看他，嘴巴里莫名发苦，心脏像被酸柠泡过的针刺了一下。
有那么喜欢么，他醉酒了都不忘躲闪开藏着。
那她算什么。

陈甸甸早上醒来很早坐在书房处理工作。
窗外仿佛一夜变秋, 树木变得些许枯黄，挂在树梢摇摇欲坠。
阿姨帮她磨了咖啡，陈甸甸早餐都没吃, 就坐在书房敲起了键盘。
或许是宿醉，陈甸甸已经喝完了咖啡他也还在昏睡。
他的手机落在楼下沙发上，公司打开电话，接听之后助理询问今天的会议是否需要延迟。
以及过两天要飞去意大利参加一个奢侈品展会，助理询问要安排私人飞机还是定舱。
等他一骨碌不喘气的话语以专业话术说完, 陈甸甸才有机会开口：“他还没醒，等过两个小时你再打过来吧, 或者给他发微信, 等他醒了我让他回你消息。”
最后一句话让助理大惊失色，又受宠若惊地颤巍巍说：“那就麻烦老板娘了。”
陈甸甸挂了电话，低着眸胡思乱想。
老板娘还不知道会是谁呢。
等挂断了电话，陈甸甸随手把手机扔在旁边沙发, 低着头看手里的平板。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的手机来电几乎是接连不断的, 陈甸甸皱着眉，这才清晰地感知到他平常有多忙碌，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叫齐昂起床，又想到他昨晚浑身的酒气，被叫醒或许会很头痛。
捞起手机的那一刻，看到来电备注, 思绪都暂停了。
打来的人是向葵。
陈甸甸眼睛盯着看了许久, 就那么沉默不言看着对面坚持不懈地等待着被接通, 那震动的响声似乎表明了对方的急切。
楼上传来动静, 陈甸甸才回神。
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接, 而是潜意识里想等对方主动挂断电话。
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产生删掉通话记录的举动。
齐昂醒来，从电梯口下楼，皱着眉，手指捏着后颈，表情不耐又难受。
陈甸甸捏着手里的iPad站起身，眉眼不动把手机往他的方向递过去。
“你的手机响了。”陈甸甸面色无常说。
齐昂听言径直走过去，目光落在手机上，又看了她一眼问，清了清嗓音，声线温和了些：“怎么起的那么早？”
陈甸甸说：“睡不着了。”
他接电话，陈甸甸就拿着平板跟厨房正在备餐的阿姨说做点清淡的早餐就好，她不吃，不用做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