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热恋计划(桃因)

她想起那个时候身子都开始恐惧到发抖。
她看到齐昂红着眼站在门前，甚至不解，他拥有了那么多，有那么多选择权，跟谁都可以玩到一起，他会因为什么难过。
她连家都没了，朋友也相继远离，钟枝跟陈镇吵架最多的就是关于离婚后她的抚养权，谁都不想要她。
她都没哭。
他又凭什么看着她难过。
她极力地笑着，又被自己呛到，一字一句艰难开口，发涩，绝望又极端。
“我最讨厌的是，为什么高中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为什么你说好的一辈子却说话不算数，为什么，你变得越来越好却不再回头看我了。”
“我高中，见过你跟向葵，你们站在一起看上去很好，好像忽然就没有我了。”
“凭什么？不是我们关系最好吗。”
“他们都说，因为，我们家不一样了，你就看不上我了。”
那些认识他俩的人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但她知道连邱梨都这样想。
她在钟枝整日的说教跟暴躁中也变得逐渐沉默，她听着她字字珠玑的批评，听着她每次都拿着齐昂对比，逐渐偏执。
她整个人都变得好像一只怪物，开始嫉妒他变得越来越好，厌恶他看不上她，也同样讨厌以前跟他的一切。
开始对这个人也产生了抗拒。
这说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情感。
她只是忽然反应过来，有人不要她了。
所以她开始讨厌他。
眼眶里悬而未掉的泪水在打转，眼前模糊，声音也沙哑。
极力隐藏的情绪被男人的手指抬起下巴的那一刻暴露无疑。
齐昂低着眸，手指很轻地擦掉她眼角的眼泪，滚烫又炽热，烧得他手疼。
“所以，还喜欢我吗。”
陈甸甸拿过他的手，吸了吸鼻子，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服，全然放弃自尊：“喜欢。”
齐昂怔怔看着她，思绪都定住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涌动，几乎是压不下心脏处的狂热。
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却只是低着头吻她，很轻，隔着一层空气贴着，又用舌尖舔着她唇上干裂出来的血，声音低喃着：
“没别人，陈甸甸，根本没别人。”
齐昂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让人直直看着他，一字一句，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解释着：“你误会了，向葵是李岩商的妹妹，上次台球厅你见过的，之前他为了帮我打了一个人，那个人给他下药准备了让记者拍照制造舆论，结果他跟向葵……在一起，他们不是亲兄妹，这件事后就在闹脾气，事情因我而起我不得不管。”
“我高中跟她的关系也只是朋友喜欢的女孩而已，况且向葵一直都喜欢的是李岩商，我们什么都没有。”
齐昂盯着她水润的眼睛，一字一句语气坚实说：“陈甸甸，我一直喜欢的只有你。”

◎我会驻守你的冬天。◎
陈甸甸被这句话震得脑子有些宕机, 眼角还有些湿润，被风一吹，刺疼。
她脑子里空白了几秒后, 张了张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又被齐昂强迫着对准他的视线，眼睛只能直直看向他，接受着此时无法消化的讯息。
“你，在开玩笑, 还是真的。”她嗓子干疼，说话都缓慢又艰难。
齐昂手指摩挲着她的眼睛, 温热的指腹瞬息冲淡那股刺疼感, 他的声音温和得不像话，目光滚烫又坚定，说的毫不犹豫，直直逼近的距离让人无法招架。
“真的, 陈甸甸，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 或许是初中或许更早，高中我也去找过你好多次，但是要么就是被你放鸽子要么就是找不到人，后来感觉到你好像有新的生活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高三毕业你也不知道去哪了，大一我打听到你的学校, 我去找你看到你有了男朋友, 笑的很开心, 我很难过, 喝了几天酒就放下了。”
“放下了？”陈甸甸重复着这几个字, 声音还有些迷茫。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想等你分手的时候再出现，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我当时觉得你好像还挺讨厌我的。”
陈甸甸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了又紧。
忽然又问：“你……喝了好几天酒吗。”
齐昂没吭声你，过了几秒后，声调压低了些，说：“对，喝伤了。”
他以前酒量也不好，但不至于这么弱，那次之后莫名其妙对酒精的抵抗很不行，也很少喝酒了。
“甸甸，我真的喜欢你，你知道我那天在西城路上看到了我多开心吗？我还以为开车出现了幻觉，走在路上就想走慢一点，希望这种幻觉可以消失的慢一点。”齐昂微微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双手轻轻掌着她的胳臂，声音还有些颤，“我好不容易跟你遇到的，你却总是想走。”
陈甸甸低着头，小声说：“没有。”
她想把自己缩进去，空旷的客厅太大，大门也开着，仿佛情绪尽数暴露，让她感觉有些不自然。
下一秒，齐昂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胸口，随后用外面那件黑色冲锋衣把她环住，女孩的脸都藏在他的胸口处，齐昂低着下颌，唇瓣沙哑的声音寸寸入侵她的耳膜。
“我误会我，还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想给我判死刑。”他的嗓音充斥了些莫名其妙的委屈，“哪有你这样的啊，你根本不爱我。”
陈甸甸张唇说：“我——”
她闭上眼说：“我害怕我问了之后，你会觉得我不懂事，无理取闹，你跟李轲不是朋友吗？他对他女朋友也很好，可但凡触及到他的底线说不要就不要了。”
“齐昂，我没有什么让别人很喜欢的资本，或许是因为我自己……不自信，我不知道别人跟我在一起图什么，我害怕你没了新鲜感之后也会对我这样。”
齐昂用手指掰着她的下巴，声音有些凶，眼神也轻轻眯起：“陈甸甸，忘了？我说了什么，不离婚。”
陈甸甸别过头，声音低闷：“那你还说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久了，你觉得我很合适。”
她好难过，每次都会想到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如果我不这样说，你会跟我结婚吗？”
陈甸甸就没说话了。
当时的齐昂，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或许已经成年了，她清晰地知道成年之后，儿时的任何情分都是儿戏罢了，人都会长大，也都会渐行渐远。
她没有办法让自己放低姿态，在齐昂面前跟邱梨一样求他帮忙，她宁可离他远远的。
起码，在齐昂的眼里，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大魔王陈甸甸。
阴凉的风吹过来，她盯着外面丝丝缕缕飘落下的雨，又不自觉想到了齐昂那天晚上在街头淋雨等了他一晚上，应该比今天更冷，也更绝望。
她缩了缩肩膀，还是有些别扭跟难以启齿，只是又一遍追问，想要得到确定、重复没有意义、又坚定的回答。
“你真的喜欢我吗……你没在骗我？”
陈甸甸又低声说：“我很好骗的，你说了，我就会相信。”
齐昂的吻落在她的碎发上，把人抱的很紧，语调坚实又不厌其烦地说：“喜欢，好喜欢，做梦都想遇见你，但是又不敢去，害怕你看到我也不开心，我就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会跟你遇到的机会，还好等到了，陈甸甸，我都打算好了，如果你没有分手，过得很好，那我这辈子也不要去找你了。”
“抱着那些回忆也挺好，我是对别人没有任何兴趣，因为我的感情全给你了，我忘不了。”
“你跟我结婚……”她犹豫又试探着问。
“嗯，我想对你好，至少在你身边有个身份对你好。”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一直抗拒他们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齐昂知道他必须硬挤进去，也绝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在年前陈甸甸深夜醉酒错给他打了那个电话之后，齐昂好几个晚上没睡，心想去他妈的男朋友，就算是朋友也好，他准备借聚餐得到联络，起码有那个身份偶尔发条微信，她不回复也没关系。
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没想到她分手了，更没想到她想结婚。
这仿佛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
“我不想要爸的东西，就算不靠他我想要的也可以得到，但唯独你，我好像怎么努力都很难走到你身边，所以我必须站的很高，高到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去找我，高到让我有这么一丝在你这儿的主动权。”
陈甸甸仰起头，盯着齐昂的眼眸怔怔的：“如果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呢。”
“那就这样，我跟你耗一辈子。”
齐昂的手指把面前女孩的凌乱头发撩拨到耳后，整张脸咫尺可见，他能够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的脆弱、惴惴不安，是一种想要人肯定的怯弱情绪，也是在渴望他、是想要拥有他的欲望。
他眼角染上浅笑，一字一句说：
“我都想好了，我们结婚之后，你不想理我也可以，只要我还能看到你在我身边就好。”
陈甸甸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初中喜欢我吗，我怎么没感觉？”
齐昂：“我初中对你不好了？不是喜欢我干什么追在你身后面。”
把自己的零花钱全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为她打架，为了她逃课跟她去吃冰淇淋，每次李轲跟她待得更久或者是去玩了什么绕过他，他都不开心，比谁都要争风吃醋。
陈甸甸仰头睁大眼睛：“可是你对我跟对李轲一样啊。”
齐昂对自己的朋友一直都很好。
或许因为他俩是邻居青梅竹马，齐昂身边才只有她这么一个关系贴近的女孩。
后来出现的任何人，不管是同学还是朋友，齐昂都像是她的专属，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这也是后来高中，陈甸甸看到别人站在她身边，觉得自己被取代了，不是她的她就不想要了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当时她没意识到这就是喜欢。
可说完那句话，陈甸甸又是一愣。
这个对比有些太牵强。
李轲是男生，齐昂身边确实没有任何女孩，就连她最好的朋友黄周周对齐昂的印象都是冷淡到难以接近，但他在她面前，又毫无底线，从没让陈甸甸受过任何委屈，也从来都是他先低头。
陈甸甸忽然想到也是一年冬天，朋友在路上经常互搞，把玩完雪球后冰凉的手插在对方帽子后面暖和的地方取暖，忽然的袭击把人冰得一哆嗦。
大课间她疯跑完也偷偷跑回班，眯着眼盯紧中间第三排最靠边坐着的齐昂，把被冻红的手指直接塞进他的棉袄里。
他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低领单薄的黑色毛衣，轻而易举就能插入他的脖颈里。
结果却跟想象中的不一样，齐昂没被她吓到，也没被冻的把她手抽出来，只是扫了她一眼说：“早看到你了，当自己透明吗？”
存在感明明那么强。
“别动，凉死了。”他说。
随后把棉袄裹紧，她的手也被困进他的棉袄里，男生身上的温度普遍高，手指被热烘烘的体温侵袭，被冻到僵硬的手指逐渐回温。
陈甸甸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没吭声，显然还没从出乎意料的反应中回过神。
齐昂却还是那么好学生的样子，懒散地转着笔，直接在某个数学填空题里填写着数字，演草纸放在旁边没有任何验算过程，只有两个潇洒又笔锋漂亮的俩字。
笨蛋啊。
陈甸甸第一次感觉到有些莫名的愧疚，慢吞吞从他的脖颈里掏出来，把口袋里好贵的糖全都塞给他了。
“你才笨蛋。”
随后转身就走去了靠窗的位置，也低着头开始写跟他一样的数学卷子。
此时回过神，陈甸甸低着头，层层叠叠的涩意袭上鼻尖。
心脏像爆炸一样，又乱又疼。
“对不起齐昂。”
齐昂见她的声音又染上了哭腔，把人从衣服中拉出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指腹给人的眼睛擦干净。
“不许哭，也不需要道歉。”
陈甸甸眼睛红着看着他，说：“为什么，我还是有点难受。”
原来齐昂曾经喜欢她那么久。
她又回想起，似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齐昂跟她关系最好，对她最好，所以邱梨觉得她去问，齐昂一定会帮忙。
好似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齐昂喜欢她，很喜欢，只有她一个人自怨自艾蒙在鼓里。
齐昂低下头去吻她。
“陈甸甸，别哭了，我心疼，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觉得，齐昂真的有很爱你。”
“他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过冬了。”
我会驻守你的冬天。
作者有话说：
日六！全补给你们！！二更时间不定，反正就是凌晨之前。

她现在脑子还是乱的，齐昂暗恋的真的是她，她之前被诱引出来的大胆猜忌是真的。
他居然, 暗恋她。
心脏跳的好快。
“不是在做梦吗？”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齐昂莫名松了口气，眉眼弧度缓和，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声音低的如同耳边情话：
“不是, 是真的，齐昂真的喜欢你, 从初中就暗恋你, 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人。”
字字句句清晰地落在耳畔，她如梦似幻，又攥紧手指让自己清醒。
“陈甸甸, 我是不是有名分了。”他说。
陈甸甸把人抱的更紧，张了张干涩的唇说：“一直都有。”
“可以发朋友圈了。”
“……嗯。”
“你会每天戴着婚戒。”
“会。”
齐昂又低声说：“想打印几张结婚证, 站在街头给路过的每个人都发一张。”
陈甸甸有点想笑，憋着气，最终蹦出来几个字：“不好吧。”
会被骂变态的。
她又闭了下眼，抱更紧。
“你想发就发。”
齐昂把人的下巴挑起来，目光落在女孩黑白分明的眸上，眼里只有她的倒影, 这是一种极大的满足, 他语调松快了些：“这么依着我？”
陈甸甸点了点头说嗯。
齐昂低下头又去吻她, 抱着人时, 心里带着些畅然, 以及事后的松心。
“说说，我昨天喝醉说了什么？让你都不想要我了。”语气温和，打着商量似的。
喝酒果然误事，他以后真的要滴酒不沾。
陈甸甸别过头，解释说：“我也没有不想要你了，是想要那件事过去，我不提你也不提——”
“等攒足了埋怨再提吗？陈甸甸，很多人都是这样分开的。”齐昂嗓音清淡，“在我面前别藏着你的委屈，跟初中一样，我宠着你也宠惯了，有什么事情直说，你对别人想藏着什么都可以，但在我面前不需要，懂吗？”
陈甸甸嗯了一声。
齐昂还是想问他到底说了什么，他喝醉酒根本不会说太多话，说了什么才会让她误会这么深。
还没开口，喋喋不休的手机重新响了起来，齐昂侧眸去看，显示着他助理的电话，要去意大利航班即将起飞。
陈甸甸才忽然想起他还要出差的事情，光从这几个持续不断的电话也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会议对方不会这么紧迫一个个打来。
“你是不是还要去出差啊，你快点去吧，别耽误工作。”陈甸甸忙不迭开口推着他。
齐昂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直勾勾看着她，任由旁边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一副任性傲娇的模样。
陈甸甸扫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大着胆子走过去，捞起手机帮他接听了对面助理的电话。
齐昂就直接坐在了另一个沙发上，抬着眉眼，眼底蕴着笑，看着陈甸甸跟对方交流。
助理的声音攒足了着急，接听后也还保持着理智，条理清晰语速很快地说：“老板，现在去赶飞机可能赶不上了，我让您的私人飞机停在了国际大厦顶楼，现在需要找人去接您吗？”
“是我，不用接他，他自己开车去就好。”陈甸甸偷瞄了一眼齐昂，又看着时间，迅速说，“半个小时到来得及吗？”
“老板娘早上好，来得及来得及。”
陈甸甸又被这个称呼弄的一愣，好似他这个助理每次都会这么叫她，让她觉得有些怪。
“好的，辛苦了。”
说完，陈甸甸挂断了电话，齐昂还是曲着岔开长腿，胳膊肘抵着大腿，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
陈甸甸过去拉他：“你干什么。”
人都要急死了。
难道她每次着急得不行的时候老板都是这种姿态吗。
陈甸甸扯了扯他的衣服：“快点去。”
说完又低声开口：“我等你回来。”
齐昂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把人往他身边捞，胳膊抱着她的腰，仰头看她。
“不想去，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