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子腾空,她吃力的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肯定会追来,我们先离开!”男人步子迈得极大极快。
景玓不知道他是否受了伤,想问但又没机会,他在荒野地里奔跑导致颠簸过重,她实在受不了眩晕感,眼皮一合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掀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简陋的床上。
“醒了?”床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定眼看去,只见他一身长袍全是皱褶,原本妖孽的俊脸微微泛着白,人还是帅的,但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和狼狈。
她下意识地要坐起身,但身子一动便忍不住龇牙。
腹部痛得她想打滚!
“别动!大夫说你需要躺上一阵子!”男人抬手压住她的肩,眉心不满地皱成了沟壑。
“我睡了多久?”看他唇周青茬都长出来了,景玓很好奇自己究竟晕了多久。
“不多,三日。”
“……”
“大夫说你今日应该会醒,所以我一直把药温在炉火上。”夏炎雳说着话,起身走向屋子西角。
那里安放着一只小炉子,炉上坐着一口药罐。
他将药罐里的药汁倒进碗中,然后端着药碗回到床边。
景玓打量他上下,问道,“你没事吧?”
“无碍。”夏炎雳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将她后脑勺托起,让她方便服药,“把药喝了。”
景玓忍着苦涩的臭味,很快将药全喝下了肚。
随后她又被他放回枕头上。
看着他去放空碗的背影,景玓忍不住问他,“你觉得他们是谁派来的?”
夏炎雳回到床头边坐下,不但反问,“你觉得呢?”
“不像是追杀你的。”
“何以见得?”
景玓阴沉着脸,道,“如果是追杀你的,在我没出现之前,他们就应该合力对付你了。可他们却放弃对付你的最佳时机,等着我出现后才全部现身!”
夏炎雳听完,眉梢挑了挑,“你惹了什么仇敌?”
景玓沉默。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在翻找原身的记忆。
实在想不起来原身与谁有深仇大恨。且原身温柔善良,助人为乐的事反倒挺多的,得罪人的事几乎没有。
“想不到就别想了,相信他们还会出现的。”
“……!”景玓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饿了吧?我给你拿些吃食。”
“多谢王爷。”景玓感激地道了一声。
随即她突然一怔,这才发现身上不对劲儿。
身上凉凉的,好像只穿了一件肚兜。
察觉到此,她瞬间黑线了。
该不会是他……
第12章 钰王爷的告白
“那个……我的衣服……是你帮忙脱的?”在他出门前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夏炎雳转身的动作一顿,然后狭长的眼角睨向她,“别想太多,你那二两肉都不够的身板,还入不了本王的眼。何况本王不缺女人,犯不着占你那丁点儿便宜。”
语毕,他便给了景玓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景玓不仅掉黑线,脸都快黑成炭了。
二两肉?
丁点儿?
他是眼瞎吗?居然敢这么嘲讽她的身材!
也不怪她呕血,她原身家世优渥,不缺吃穿不缺钱,不论嫡庶,子女成长期间都有教养嬷嬷陪伴,不仅言行举止要被约束,就是吃喝也有标准,所以后天的发育几乎都是无可挑剔的。
而她现在的身材,就算不是波涛汹涌,但也绝对是前凸后翘无懈可击,只有眼瞎的才会贬低她,没有第二种可能!
用过吃的,景玓才知道,他们现在在一个村子里,是夏炎雳花银子临时向一村民租的。
而吃食也是村民做的,第一天醒来她不宜大补,只吃了一些清粥小菜。第二天夏炎雳向村民买了只鸡,煲了汤给她用。
“包袱还在承德寺,一会儿我去取。”在她喝鸡汤的时候夏炎雳突然说道。
“好。”景玓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是那一身皱褶的长袍,但面容又恢复了干净无暇,精神也饱满了,想来昨夜应该是休息好了。顿了一下,她提醒道,“注意安全,如果再发现那些黑衣人,你就想办法回京吧。那些人是对付我的,你没必要受我连累。”
“你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夏炎雳挑眉。
“猜的。”
“说来听听。”
景玓抿了抿唇,想到他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过,她便也如实道出,“我从来都与人为善,不曾得罪任何人,就算无意中得罪了什么小人,也犯不着别人如此追杀。而唯一能对我起杀心的人,我能想到的也就杜元然了。”
夏炎雳含笑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景玓又道,“那夜的人训练有素,不像是散养的杀手。杜元然做将军这两年来,虽没有接触到兵权,但手下的人脉也不少,他若对我起杀心,是不会缺人手的。”
夏炎雳突然‘嗤’笑出声,“可后悔这些年对他的付出?给自己养肥了一条毒蛇!”
景玓抿唇沉默。
她有什么好后悔的,她充其量只是运气差,摊上了一条毒蛇。
夏炎雳明显是想取笑她,但玩笑玩笑,就他一个人笑,又怎么玩得起来?
笑了两声后,他无趣地撇了撇唇角,起身道,“你休息吧,我去寺院取包袱。”
“等等。”景玓突然唤住他。
“嗯?”
“等我伤好一些了,我们便回京吧。”
“为何?”夏炎雳挑眉,“不是要游历江湖么?这才游了不足两月就想回去了?”
“回去找机会对付杜元然!弄死了他我再出来游历也不迟!”景玓眸底一片寒凉,即便因为伤势提不高嗓门,可语气里也不失恨绝之气。
夏炎雳双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眸中多了一抹深意。
承德寺。
因为扑救及时,那场火只烧毁了两间寮房,并没有造成大的伤亡。
而夏炎雳此刻坐在一间宽敞的寮房里,与人谈论的却不是那夜失火之事。
一慈眉善目的老者正合掌恭敬地面对着他。
夏炎雳罕见地收起一身纨绔风流气,沉着眉眼正色问老者,“老禅师,还记得早前你同本王说过的话么?你说本王会在无意中‘拣’上一女子,她会是本王的妻,还说本王命中有一生死大劫,只有她能替本王化解。”
弘恩禅师笑眼弯弯,问道,“敢问王爷,是前几日那位要见老衲的女施主?”
“嗯。”
“既然王爷与那位女施主的缘分已到,那便好生珍惜吧。”
夏炎雳拧了拧眉,“本王今日前来,只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生死大劫,需要她来替本王化解?”
弘恩禅师突然合上眼,念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他还没念完,夏炎雳便不满地打断,“本王愿再捐万两白银,以助老禅师救拔更多疾苦众生。”
弘恩禅师睁开眼,含笑看着他,“王爷能与那位女施主结缘,是前世造化。那位女施主来历非同寻常,王爷与其追根问底,不如好好珍惜这场缘分。”
夏炎雳眸底起了一丝不悦。
一万两银子都买不了他想要的答案,看来他只能从那女人身上着手了!
在小村子里养了半个月,景玓好得也差不多了。
原本她是存了心离开京城,且没有再回去的打算,谁知道某些人竟趁她没有庇护之时对她下此杀心……
别的她还能逼着自己忍忍,但生死攸关的大事,她是绝对不会忍的!
若不回京解决,那她以后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
最最主要的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能行动之后她便和夏炎雳动身回城。
回去的路上,潇洒不羁的钰王爷突然一本正经地向她告白——
“依本王看,你不如嫁给本王。有本王护着你,谁也不敢给你气受。”
“像本王这般的男子,多少女人趋之若鹜,你嫁给本王,不亏。”
“你看啊,自你爬上本王的马车起,你与本王便多次患难与共,这不就是天赐的缘分么?”
景玓从一开始的无语到逐渐的想吐血,一路绷着脸,不知道忍下了多少次想打他的冲动。
没错,从她爬上他马车起,他们之间好像就扯不清关系了。不是她救他,就是他救她,说患难与共的确也没错。
可这男人从一开始就不正经,就连现在说话的态度,娶他都像在向她施以恩惠般。她真想问问他,到底他那张脸皮是几千层鞋底做的,不然为何如此厚?
“多谢王爷厚爱,不过王爷也说了,爱慕您的女子数不胜数,比我优秀的也大有人在,相信王爷一定会娶到更加称心如意的女子为妻,我无德更无福,就不凑这热闹了。”她脸上的笑假得不能再假。
可夏炎雳就似看不到似的,又邪魅地朝她挑动眼角,“你不用妄自菲薄,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本王已对你情根深种,相信本王早晚会打动你的芳心。”
景玓狠狠吞咽。
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对她情根深种?
他是不是对‘情根深种’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她承认,这段时日他们相处得极为融洽,在行事上面也有较高的默契度。可相处不代表相恋,默契不代表他们般配。何况这男人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纨绔不羁之气,不是她眼光高,而是他真的不是她的菜。
哪怕他有傲人的家世和身份,入不了眼就是入不了眼。
再说了,她从未想过要留在这个异世,更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她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和朋友!
回京城,他们只用了一日半的功夫。
进了城门,分开时,夏炎雳看着她,一边扬着他那自诩魅力无边的笑容一边很有自信地放话,“景玓,相信本王,钰王府是你最好的归宿。而本王也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臣服!”
看着他打马扬鞭而去,景玓牵着马儿站在原地,脸上都快出黑出包浆了。
让她心甘情愿对他臣服?这是王八想骑凤凰背,做梦呢!
听说女儿回来了,景良域又惊又喜,赶忙放下书房里的事务赶到女儿院里。
香杏、柳妈、福妈围着景玓不停的嘘寒问暖,景玓差点招架不住。
好在景良域来了,让她不用同时面对三张嘴。
“玓儿,你去了哪里?这才多久,你竟如此消瘦?可是发生了何事?”景良域握着女儿肩膀,看着她明显削瘦的脸庞以及憔悴的神色,满眼都是心疼。
“爹,我只是心情不好,去了一趟承德寺。”景玓微笑着回道。
“你要去散心,好歹也带个人在身边啊,你都不知道爹有多担心!”景良域忍不住嗔怨。
“我这不回来了嘛?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饿了吗?瞧你这一身,同乞丐都没差别!”景良域随即朝香杏她们吩咐起来,“还杵着做何?还不去给六小姐拿吃食?热汤备好,伺候好六小姐梳洗!”
“是!”香杏、福妈、柳妈三人赶紧应声。
在三人服侍下,景玓美美地洗了澡,又换上了艳丽的衣裳。
刚填饱肚子,就听柳妈来报,说四小姐和五小姐来了。
景玓还没来得及放松,便皱起了眉。
侯府的景知婳和景知琇是孪生姐妹,虽然她们都在一个府中,但她原身从小到大就不喜欢跟这对姐妹来往。
很快,两道倩影进了她所在的花厅。
一样的妆容,一样的衣着,一样的亭亭玉立,一样的婀娜多姿。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找不出一丝差别。
香杏在一旁看直了眼,因为她完全分辨不出到底谁是四小姐、谁是五小姐。
“六妹。”景知婳和景知琇同时开口唤她,可谓是把‘默契十足’展现得淋漓尽致。
“四姐、五姐,你们怎么来了?”景玓面上虽客气,但坐在椅子上的她并没有起身相迎。
左边女子道,“爹嘱咐娘为六妹做了两身新衣,不过娘今日身子抱恙,怕把病气过给了六妹,便让我们把新衣给六妹送来。”
右边女子让丫鬟上前,笑着说道,“六妹可试试,看合不合身?”
景玓微微一笑,“让傅姨娘费心了。”
随即她给香杏使了使眼色,示意香杏接下。
景良域的原配,也就是她原身的亲娘多年前病逝,景良域并未再续弦,但府里始终需要女人管理后院,所以现在都是妾氏傅书琴在当家主事。
好在景良域作为父亲,也是个能拧轻重的,虽说姨娘当家,但傅书琴所生的几个子女也不敢招摇放肆。
不过这些景玓不感兴趣,她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面前这对姐妹——
“不知你们哪位是四姐?哪位是五姐?”
“六妹,我是四姐。”
“六妹,我是五姐。”
两女子同声回道。
景玓微微眯眼,从头到脚认真地打量起她们来。她也不怕她们会不悦,毕竟是她们非要打扮成一模一样,那就别怨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们了。
不得不说,这姐妹俩是真的像复制粘贴出来的,无暇的脸上找不出一颗痣来分辨,就连发际线都完全一样。
如此相同,可见是有多用心。
只是,当看到她们的耳朵时,景玓唇角暗暗地勾划了一下。
“四姐和五姐真像,不仔细分辨,还真是瞧不出谁是谁。”
景知婳和景知琇一听,二人皆有些惊讶,相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问道,“六妹能分辨出我们?”
景玓起身走向她们,在离她们一步之遥立定,微笑地盯着她们的耳朵,“四姐耳坠上肉比五姐的饱满。”
闻言,景知婳和景知琇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止惊讶,脸色还有些泛白。
景玓朝香杏看去,“香杏,记清楚了吗?以后见着四小姐和五小姐,可别弄错了。”
香杏赶忙应声,“是,奴婢记下了。”
“那个……六妹,娘还交代了我们一些事,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对呀,爹说你刚从外面回来,你多休息,改日我们再来看你。”
姐妹俩一前一后说完,便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
望着她们走远的背影,香杏很是不解,“小姐,她们急什么呀?”
景玓勾唇,笑得别有深意,“谁知道呢!”
一回侯府,景玓便让人放出消息。
听说她回家了,且还安然无事,杜家母子瞬间便坐不住了。
姚珠花惶恐不安地道,“然儿,她怎么没死呢?那么高的悬崖,竟没有摔死她!如今她回了侯府,这可如何是好?”
杜元然安抚她,“娘,你不用担心,她不会知道那些人是我派去的。就算她怀疑,也没证据。”
姚珠花惶恐难消,“我现在就怕她对付你!”
杜元然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娘,在外面没杀掉她,眼下她回京了,我们一定要掩饰好,绝不能让她看出我们对她有杀心。我会再去找她,即便不能挽回她的心,也要稳住她,让她没有理由对付我。”
安启侯府。
景玓在府中休息了两日,杜元然一家子没出现,但景知婳和景知琇又来找她了,说是景良域嘱咐她们多来陪陪她,免得她抑郁成疾。
在姐妹俩热情相邀下,景玓随同她们去了街上。
京城有一家的珠宝行,名聚福楼,东家是谁无人得知,但聚福楼里所售的珠宝稀罕别致,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能来此的顾客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普通百姓连踏入的资格都没有。
景玓原身曾来过此处,是大哥景炫带她来的,为的是给皇后姑母挑生辰贺礼。所以今日前来,那门房小厮一眼便认出了她,行礼问候了一番便请她们三姐妹入了楼。
聚福楼一共分三层,一楼分布陈列着各种珠宝和首饰,玛瑙、翡翠、砗磲、珍珠……总的来说,大多都是女人所用之物。
二楼也是展厅,但多字画、摆件、兵器之类,多为男子所用。
三楼她没去过,据说是供客人休息的场所。当然,这可不是免费的。
聚福楼能让人一掷千金的地方不单单是货品上档次,更为重要的是这里的货品几乎都是独一无二的。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比如一串玛瑙,红、黄、白、紫、蓝、绿,不仅品相好,颜色还如此多,虽然在二十一世纪这种东西已经不稀罕了,可架不住眼下的朝代,那就是稀罕物,仅这么一串玛瑙就得上千两!
她今日来,并没打算买什么,只是纯粹地看看,当是涨涨见识。
但景知婳和景知琇就不一样了,姐妹俩一进楼,那两眼就恨不得粘到珠宝首饰上面。
景玓神色淡漠,绕过那些昂贵的梨花木展台停都没停顿一下。她一直走,姐妹俩也不好驻足。相视一眼后,二人便一左一右包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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