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你喜欢这里的珠宝吗?”
“嗯。”
“六妹,我和四姐挑两件首饰如何?”
“随便。”
景知婳和景知琇一听,又相视了一眼,美目中全是兴奋的喜色,随即便跑向一展台,让伙计把一串珍珠取给她们。
景玓离她们有些远,也不知道她们对伙计说了什么,只见伙计先朝景玓看了一眼,然后一个劲儿的对她们哈腰点头,接着景知婳和景知琇又挑了两件,连同那条又大又圆又亮的珍珠一起让伙计装进匣子里……
景玓唇角一划,冷笑过后,便独自往展厅深处走去。
突然,两道娇柔的女声传来——
“大哥,长玲喜欢这只翡翠镯子!”
“表哥,舒儿喜欢那支红玉簪花!”
而被唤‘大哥’和‘表哥’的男人口气阔绰,“既喜欢,那便都买下!”
对于别的客人,景玓本来不关注的,可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她不由得转身看去。
某个男人似乎也发现了她,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男人绯红的微笑朝一侧勾勒,轻挑又邪肆。
景玓目无二色,淡漠地扫过他左右侧的女子。
她原身对这两名女子有印象,鹅黄襦裙的女子叫夏长玲,是钰王的胞妹。换言之,也就是前太师嫡亲的女儿。
另一位月白色襦裙的女子叫兰昭舒,是前太师表妹的女儿,其父乃是广安城首富,很久前就一直住在太师府。听说太师夫人很喜欢这位表侄女,早有意让其嫁给钰王。但奈何钰王是帝王宠臣,且还是当儿子宠的那种,对于商户之女,帝王压根看不上,便一直压着钰王的婚事,迟迟不为钰王赐婚。
景玓透过原身的记忆,大概都能算到,这兰昭舒做不成钰王正妃,但侧妃是没跑了。
她收回视线,继续朝深处而去,对于那个与她朝夕相处近两个月的男人,仿佛从来就不识。
当然,不是她有什么想法,只是她看着兰昭舒和夏炎雳郎才女貌的样子,她实在不想去打扰。
“从来没听说六小姐喜欢这些,今日怎么想起来聚福楼了?”
她刚拐过一架展台,身后便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
景玓回头,眸光淡漠如水,“以前是不喜欢,现在喜欢了。女人嘛,没几个不爱美的。”
夏炎雳挑眉,“那可有看上的?”
景玓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各式珠宝,眸底不经意间露出一丝不屑,“这些东西实在普通。”
她没说谎,什么玛瑙珍珠,原来的她真的不会多看一眼。她有的是私人订制的衣服、包包、首饰,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想象的。
“普通?”夏炎雳随着她眸光也扫了一眼各处展台,蹙眉道,“聚福楼最便宜的珠宝都得上百两银子,且皆是独一无二,哪件普通了?”
景玓不语,只对他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转回头,她又提脚朝深处去。
她本以为他有妹妹和情妹妹陪着,应该只是过来同她打声招呼,谁知道他竟撇下妹妹和情妹妹跟上了她。
“钰王爷,您有什么事吗?”她驻足,不满地朝他看去。言外之意,别在她面前晃,她不待见他!
“吃味儿了?”夏炎雳冷不丁地反问。
“……”景玓眨了眨眼,一时间没领悟他这话的含义。
“你放心,以你的身份嫁给本王那必是正妃无疑,舒儿只会是侧妃,不会威胁到你任何。”
听他说完,景玓脸黑如炭,差点忍不住给他一耳光扇过去。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他那一身锦袍及玉冠,时刻提醒着她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是大蜀国,不是二十世纪,在这里谈男女感情,那是可笑至极的。
她转身欲走。
突然,手腕被抓住。
她黑着脸,斥道,“钰王爷这是想做何?”
谁知夏炎雳丝毫不觉得这般做有何不妥,且也一脸不悦,问她,“景玓,本王已经给过你准话了,你可想好了?”
景玓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钰王爷,等处理完一些事,我还要去寻得道高人为我看卦,在没找到得道高人之前,我是不会考虑婚嫁的。为了不耽误钰王爷,钰王爷还是另寻良人吧,反正您也说了,您不缺女人,不是么?”
夏炎雳抓着她手腕的大手猛地收紧,“若本王就要你呢?”
景玓盯着他愠怒的俊脸,美目眯起,“王爷,你这般无来由的霸道,让我不禁怀疑,之前那些日子你是有意跟着我,亦或者说你有目的。”
闻言,夏炎雳放开了她的手腕,俊脸瞬间又恢复了邪魅的笑,“爱慕本王的女子多得是,但她们都没你有趣,这理由可让你满意?”
“呵呵!”景玓笑了。
当然,是不达眼的笑。
她有趣?
这是她活了两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
“你笑甚?”
“王爷,时候不早了,小女该回府了。”景玓福了福身。如果说杜元然是渣男,那面前这位绝对是神经病,而且还是中晚期那种!
夏炎雳见状,又收敛了笑。
可就在他又准备抓住她时,这次景玓不但有防备,还扬高了声音朝某处喊道,“夏小姐!兰小姐!钰王爷在这里!”
夏炎雳下意识地朝她喊人的方向看去。
景玓趁机一口气跑出十来步。
回头瞥了一眼男人黑沉的俊脸,她轻蔑地勾了勾唇,然后避开所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聚福楼。
她是一个人回侯府的。
听说景良域在府中,她直奔书房。
“玓儿,听说你随你四姐和五姐出门了,怎如此快就回来了?你四姐和五姐呢?怎不见她们?”景良域放下手中一卷文书,满眼疼爱地问道。
“爹,我是随四姐和五姐出门了,可她们带我去聚福楼,我实在没心情挑那些珠宝,而且手里也没多的闲银,所以就先回来了。”景玓笑着说道。
“你若真有看中的珠宝,便让管家去账房支银子。前阵子你帮着售米,让锦荣米行和吉鸿米行赚了不少,爹嘱咐过账房,给你备了一千两做奖励。还有太子那边,太子也给你备了赏赐,说是等你回府便叫人送来。”
景玓一听,愉悦地扬了扬唇。
虽说她原身不缺钱,但这是她来这个异世赚的第一笔钱,她自然是开心的。
嘴上她说道,“爹,聚福楼的珠宝都贵都出奇,我就算喜欢也买不下手,还是算了吧。虽说我们侯府不缺银子,可也要养不少人,处处都需要花销。再说了,大哥如今为了家族东奔西跑,我若是铺张浪费,那也太对不起他了。”
闻言,景良域‘哈哈’大笑,“玓儿当真是懂事了!”
他笑声还没落,就见管家邱玖从外面进来,躬身禀道,“侯爷,四小姐和五小姐回来了,还带着聚福楼的人。”
景良域不解地朝他看去,“聚福楼的人来做何?”
邱玖回道,“听四小姐和五小姐说,六小姐在聚福楼为她们挑了几样首饰,聚福楼的人是来收银子的。”
景玓惊讶地道,“我为她们挑首饰?没有呀!”
邱玖又道,“六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是那样说的,说您应允了的。”
景玓赶紧向景良域解释,“爹,我没有!我看到那些珠宝都不敢动心,怎可能叫四姐和五姐挑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景良域脸色沉着地瞪向邱玖,“把四小姐和五小姐叫过来!”
“是。”邱玖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景良域脸上的怒气,景玓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安慰他,“爹,您别生气,就几件首饰而已,我替四姐和五姐付了银子便是。”
景良域没好气地道,“你付什么付?你没看出她们是故意的吗?再说了,你手上的银子都是你娘留给你的嫁妆,哪有拿自己嫁妆给她人随意使用的?”
景玓被训得低下头。
但心里,她实则笑得不行。
她原身的母亲病逝前把自己的嫁妆分成了三份,给自己所生的三个孩子每人一份。二姐景知玥出嫁时,嫁妆有多少大家都看到了,对傅姨娘这一房的子女来说,不眼红才怪!
而她断了与杜元然的婚事,她的嫁妆也都收回来了。那景知婳和景知琇带她去聚福楼,看着她们同伙计窃窃私语的样子,她就猜到这二人的目的。
把她当肥猪,想从她身上刮油,真是可笑!
没多久,景知婳和景知琇进了书房。
二人先给景良域行礼问安。
见景玓也在,景知婳先惊讶道,“六妹,你何时回府的?你离开聚福楼怎不告诉我们呢?我们到处找你,都快急死了!”
景知琇接着道,“是呀,六妹,你离开怎不叫上我们,害我们都急死了!”
景玓心里腹诽得不行。
急死了?
真要急死了,那回府时应该是先报她失踪,而不是一回来就要她付银子!
“够了!”看着小女儿低头不语的样子,景良域忍不住呵斥,“让你们陪玓儿多出去散散心,你们就是这般陪她的?还把玓儿带去聚福楼,让玓儿出银子给你们买首饰,简直不像话!”
景知婳和景知琇一听,立马异口同声否认,“爹,不是我们要六妹买的!”
瞧着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儿,景良域平日里没多在意,只当她们觉得有趣,便随了她们去。可眼下,看着同样的人,听着同样的声音,他莫名反感,怒火更甚,遂忍不住指着她们,“瞧瞧你们,成何体统?别的双生子生怕被人辨错,你们可倒好,生怕别人辨出你们!你们成天打扮成这幅模样,是何居心?从明日起,再让我看到你们如此,那以后便不要出门了,省得出门让人笑话!”
姐妹俩很少见他生气,突然被他指着训斥,都吓白了脸。
相视一眼后,二人又异口同声道,“是,谨遵爹爹教诲。”
“说说吧,聚福楼的事!”景良域沉着脸拉回正题。
“爹,真不是我们擅作主张要买那些首饰的。”景知婳先开口,看着景玓,委屈道,“六妹,我们问过你的,是你同意后我们才去挑选的。”
“就是呀,六妹,是你同意后我们才去挑选的。”景知琇紧接着开口,同样委屈地看着景玓,“你快向爹解释,可别让爹误会了。”
面对二人如此委屈的模样,景玓走到景良域身侧,拉了拉他的广袖,低声道,“爹,算了吧,都是姐妹,我不想被四姐和五姐嫌弃,说我小气。”
景良域非但没消气,反而继续指着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儿骂道,“打玓儿嫁妆的主意,你们可真是好样的!今日的花销我可以让账房拿给你们,但这笔账要算在你们的嫁妆上!”
闻言,景知婳和景知琇美目圆瞪,都难以接受,同时变了脸。
正在这时,门房来人,在书房门口禀报,“启禀侯爷,钰王府来人了,说是钰王爷在聚福楼为六小姐挑了几样珍宝,要六小姐亲自收下。”
这消息一来,景知婳和景知琇的脸色那更是难看了,瞪向景玓,眼珠子仿佛都要突出来般。
景良域也很是意外,不明所以地看向小女儿,“玓儿,钰王爷这是?”
景玓额角掉着黑线,暗咬着后牙槽,都不知道该怎么摆表情了。
之前夏炎雳要跟着她出城,还要赖在她身边,她以为他是想借机避开淮王府。可自打夏炎雳在回京路上向他‘表白’后,她就觉得他心思不纯。
但具体他打的什么算盘她又猜不透,只能当他脑子抽风,没事拿她当乐子。
眼下他这么大张旗鼓的送礼,完全不避任何人,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就是别有居心!
第14章 钰王发请柬
“那个……”面对景良域的询问,她很快便解释起来,“爹,前阵子米行的事您还记得吧?钰王说过,太子哥哥将吉鸿米行今年所有营收都赠予了他,那次清仓售米,可以说钰王获利颇丰,他突然派人送礼给我,想来应该是与售米一事有关。况且近日在聚福楼我遇见钰王了,他可能以为我是去聚福楼买那些东西的,所以才会送我那些。”
这理由,毫无破绽,因为搞活动售米的当日,夏炎雳在他们米行待了一整日,周兴可以为她作证,那人是很在乎收益的。
景良域听完,明了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随即他笑着抬了抬下巴,“既然是钰王的谢礼,那你便收下吧。凭我们侯府与钰王的交情,若是不收反倒显得见外了,何况这也是你应得的。”
景玓能说什么?
当然是表现恭顺,然后乖乖地出去接礼物。
她着急着离开,并没有看到景知婳和景知琇二人相视时那浓浓的羡慕、嫉妒、恨。
接过钰王府管事送来的礼物时,景玓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
好大的手笔!
一套步摇、一只手镯、一块无字红玉、还有一条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鞭子。
首饰她没瞧上眼,唯独鞭子让她越看越喜欢。
跟寻常的鞭子比起来,此鞭细了些,但有韧性,而且鞭身不知道抹过什么,指甲划过都不留痕,可见其有多结实。
这东西,更适合绑在腰间!
送走钰王府的人后,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天夜里。
睡梦中的她总感觉身边气氛不对,她睁开眼,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
她没放床罩,任由窗外月光肆意洒进,可就是这皎洁的月光,让她清楚的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让她生出过无数次念头想扇飞的男人!
她惊得挺身坐起,不仅瞌睡全无,甚至比经历鬼压床还刺激。
“钰王爷大半夜的不在自己府中,跑我这里来做何?”她几乎是咬着牙问的。
别说古人保守难以接受这种人和事,就是再开放的社会那也是需要隐私的。试问,一个男人大半夜的潜进一个女人房中,能说不是找打?
“睡不着,便来看看你。”
他背对着窗外,尽管看不透他脸上的表情,但景玓也能看到他唇角上扬的弧度。
还不等她开口,就听他又道,“本王说了,对你情根深种,更何况前些日子与你朝夕相处,本王已经习惯你在身侧,这不,长夜漫漫,本王孤枕难眠,便来找你了。”
景玓冷笑,“那我还得谢谢你,谢谢你这么想着我!”
两辈子,她都没这么憋屈过!
来异世近两个月,就算杜元然一家恶心她,她也有能力对付。可唯独这个男人,她只能憋着。
打伤他,她赔不起。且一旦事情闹大,不管她占理还是不占理,她都捞不到半点好处。就拿此刻来说,她也可以大声喊叫,可喊叫的后果……
指不定就如他所愿,被迫与他‘喜结良缘’了!
这不是她臆想,而是一眼就能看到的结果。试问,换谁来谁不憋屈?
“你不必感动,你只需嫁给本王即可。”男人仿佛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和怒意,反而顺着话对她挤眉弄眼。
“王爷,时候不早了,您请回吧。”景玓往枕头上一倒,冷着脸下逐客令。
虽然她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她也很清楚,只要她不点头,他就拿她没辙!
如果他真有自信,那就不会选择缠她了,而是直接向侯府下聘。他为何没那样做,最主要的是原因就是她有靠山。
安启侯府背靠皇后和太子。而他与太子那般交情,若他用卑劣手段得到她,那势必会与太子生出龃龉。
“今日送来的那些,你可喜欢?”男人未动,非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还有要与她彻夜长谈的趋势。
“我同家父说,因为上次售米之事,王爷您获利不少,故而派人给我送了如此多谢礼。”
“你……”
夏炎雳俊脸微沉。
可就他刚说出一个‘你’字时,突然一道破空声从窗外袭来——
他身形猛地一闪。
然后借着月光定眼一看,只见一柄飞镖钉在床柱上。
镖尾绑着一张小纸条。
景玓在他闪身的瞬间也第一时间滚到了床里角。盯着那支飞镖,她脸色又青又白,随即快速弹跳过去,将飞镖用力拔下。
本就冷冽的俏脸在看清楚那张纸条上的字后,如同刚从千年冰窖里出来一般,难看得都快崩裂了!
“杜元然?”男人靠近她,眸光扫了一眼纸上的字。
虽然屋中没点灯,可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足够让他们看清楚纸条上的字迹。
上面写着:丑时,老地方,不见不散。
景玓将纸条撕成碎渣,咬着牙重新躺回床上。
看着她的反应,夏炎雳站在床边,眸光来来回回在她身上转动,显然是有些看不懂。
“你不去吗?”
“你觉得我该去?”景玓是真想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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