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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今日不上朝)


“咋让你爷一个人忙活?”卫大虎薅了把满仓的头发,这小子多孝顺啊,咋可能缩在家中缩着看着大人干活儿。
满仓小声道:“林爷爷叫我在家歇一日,说我还在在长身体,若是劳累过度,日后会长不高。娘也是这么说,我原本想和卫叔一道下山接你们的……”他揉了揉鼻子,咧嘴一笑,娘看着他,他没去成。
卫大虎羡慕啊,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今儿就特想躺床上啥也不干,身体倒没啥疲倦的,就是心头不得劲儿的很,啥都不想琢磨惦记,就想闭上眼睡大觉。
“姐夫我歇好了,明日就能跟着你们下山搬东西。”生怕被落下,满仓立马道。
“搬啥搬,明儿不搬了!”卫大虎炸毛,你歇好了,你姐夫我还没歇呢!
不过这么丢面儿的话他憋在心里没说出来,一双大掌砰砰砰拍着他背,认真鼓励道:“满仓,姐夫晓得你聪明,你像你姐,方向感好,会识路。姐夫是猎户,猎户得打猎啊,打猎劳心费力,你是不晓得那两头羊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抓到,还有那野猪,逮它们倒是不费劲儿了,找它们得花心思啊,所以满仓,姐夫得趁着春季来临之前多抓几只野鸡,多猎两只野兔,瞧你姐脖子上的兔围脖好看吧?暖和吧?那可都是姐夫我一点点攒下来的。还有你吃的拐枣和毛桃子,还有洗衣裳的皂果子,这山如此辽阔,我能找着它们生长的地方,靠的不是运气,是长年累月的探索!”
他胡扯一通,终于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一把揽过满仓的小身板,笑得像个拐子:“回头姐夫带你多走几趟,你上点心把路记熟,你二牛哥是个憨子,大哥二哥方向感都不咋地,就村头那座山他们都能绕懵圈,拾个柴火还要大舅带着,长这么大只敢在山脚下转悠,你三石哥也是个不靠谱的,狗子还小,姐夫就只能指望你了。”
满仓一脸迷茫,下意识问道:“姐夫,那你呢?”
卫大虎一脸认真:“姐夫得去打猎,顺便寻块好地,瞅瞅能不能种点啥,咱也不能守着那点粮食过活。你姐和狗子都喜欢吃果子,等开了春,我得四处转悠瞧瞧有没有别的果树,还有铁牛鸭蛋鹅蛋,正是爱吃的年纪,咱不能亏了他们。”
反正就是毫无私心,一心为了大家伙着想!
满仓是个老实孩子,已经被姐夫忽悠得连连点头保证好好认路,不叫姐夫多操心,让姐夫放心去打猎。
多乖啊,他卸下重担指日可待。
林大爷就听见他们兄弟俩在后头嘀嘀咕咕,也不晓得在说啥,他把铲出来的杂草薅到一边儿,杵着锄头扭头瞅他们:“回来了?”
卫大虎点头,轻咳一声,又变成满仓的可靠姐夫了:“您一个人忙活啥啊,也没个人和你一起,若是有啥事儿都来不及吱一声。”
“这有啥,我在山里待惯了的,反正都是林子也没啥区别。”见他面露不赞同,晓得他是关心,便补充了一句,“何况又不是没长腿,遇到事儿我就往回跑呗,离得也不远。”
卫大虎点头,也不再多说,帮着一道把杂草踢到路的两端。这两日没下雪,泥土干燥,锄过的地儿瞧着顺眼舒坦,按照这个进度,四五日应该差不多了,回头再铺上石板子,下雨天再不用愁出门便要刮鞋底。
到家时,菜也出锅了,两大盆肉,两大盆菜,还有前日剩下没吃完的羊肉汤,三个菜便摆满桌。
今儿算是人齐后的第一顿,本该好生庆祝一下搬迁之喜,但这两日山里的人忙着熏肉收拾物什,山下的人忙着挖坟抬棺,前者抽不出空,后者没那个心情,于是今晚依旧是随便炒了两个菜,油菜有肉有不限量随便舀的杂粮饭,除了卫大虎,人人都觉得这是一顿顶好的饭食了。
搁村里时,这油滋滋的冒尖肉片,也就过年的时候才有得这么吃。
桌子板凳依旧不够,小两口照常端着碗站着吃,虽然他脸上瞧不出啥,但桃花就是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往日刨饭多有劲头,眼下都蔫蔫的,握筷子的手都迟钝了。
“大虎,咱明儿把桌子板凳抬上来吧?”陈大石也站着呢,虽然在村里时也习惯把菜夹碗里,端到院子里蹲着吃,可这会儿老觉得不得劲儿啊,“拼成两桌,再挤挤,咱就都能坐了。”
“改日再说,明儿不下山,大家伙都好生歇歇,最近都累了。”卫大虎是打定了主意要休息两日,牛干完活儿都有个休息的时候,他总不能比牛还惨吧?昨儿可是一整宿没睡觉!
陈大石有些犹豫,惦记着山下的东西,粮食倒是搬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他家鹅蛋的尿片子,上回她婆娘没背完,带不上了,夏日里穿的衣裳也有半篓没动,在一床破棉被能传两代人的泥腿子眼中,便是一块破布都值钱,就没有不稀罕的。
可也确实很累,他今儿就感觉格外疲倦,走到半路上有一瞬间都想撂挑子了。不是想冲谁发火,就是感觉累得很,想休息,却又还不敢停下。
往年农忙时也是这般,累得恨不得甩手不干了,又不敢真的甩手,人人都是这般不分昼夜抢收忙活,谁不累啊?
眼下逃命就有些抢收那个感觉,抢收是和天老爷争时间,逃命是和土匪赛跑,甭管多累都绷着精神不敢卸那口气。如今已经安全了不是吗?老娘儿子婆娘都进了山,便是山下还有老些家当,慢慢来就是了,年年抢收人都要累去半条命,若是这般不要命地上上下下,真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二叔和爹不就险些出了事儿?
急不得,慢慢来,退一万步讲,大头的粮食和衣裳被褥都带进山了,山下的东西便是被偷了抢了也没啥,命才是最紧要的。
想开后,他心头也松了口气,笑道:“成,咱好生歇几日,养足了精神再想别的。”
卫大虎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桃花捧着碗偷偷瞅他,没瞧出个啥,便用胳膊肘怼他:“咋了?”
卫大虎目光深沉看了她一眼,这会儿没说话,但晚间用身体力行告诉了她,他咋了。
桃花咬着肚兜,整个人犹如一艘小船,在疾风骤雨里晃来晃去。带着她体温的肚兜被她咬出两个牙印,所有激烈的叫喊都被她隐没在唇齿之间,也不晓得他今晚哪儿来这么大的劲儿,舒爽之余她感觉到了久违的疼痛。
早已习惯的物什,咋感觉又变陌生了。
酣畅淋漓地打了场架,桃花整个人都累惨了,感觉比走几个时辰山路还费劲儿,连抬手拰他的力气都没有。
“媳妇。”卫大虎伸手过来捞她,他媳妇这会儿软得像一滩水,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他低头捧着她的脸嘬了几下,把自己健壮的手臂伸到她脖子下,一个使劲儿便把人搂怀里了,“生个娃吧,咱们生个娃吧。”
“生生生。”桃花推开,胳膊肌肉邦邦硬,枕着一点不舒坦,“那也得怀上啊,怀不上咋生。”说完她愣了愣,觉得自己出息了,居然敢把“怀不上”挂在嘴边儿,这话若是叫长辈听见,都不说爹,便是大舅母听见都得冲她瞪眼睛呸呸两下。
这话确实不好,她忙不迭在心头呸呸两声,反手抱住他坚硬的臂膀,腿一勾,手臂一揽,认真道:“再来一次。”
这回打架为哪般?不为欢愉,只为不知在哪个旮旯角玩泥巴的娃子。
云消雨歇后,夫妻俩再次搂在一起,桃花终于问道:“你今儿咋了?哪儿不开心吗?咋吃饭都没有精神。”
“我心里不得劲儿,不舒坦。”面对媳妇,卫大虎从不会掩藏自己的心事,夫妻俩缩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三叔公去世的突然,我心里有些难过,想到他老人家对我好,我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想过把他带上,他是起夜摔跤伤了脑袋去世的,我昨个夜里一边挖坟一边在想,咋起夜了,是忧心土匪睡不着还是咋样?若是我一早就把他接到山里来,指不定就没这事儿。”
桃花下意识抱紧了他。
卫大虎感受到了,拍了拍她的后背,反倒安抚她:“没啥,我晓得自己是钻牛角尖了,就是控制不住会这么琢磨,你是没看见他老人家躺在床上的样子,瘦得哟,真是没法看。”他心里啥都明白,这事儿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他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但人嘛,本就是血肉之躯组成,又容易被情感左右,这段日子来回奔波身体疲惫,又没好生歇歇,搞得精神时刻紧绷,三叔公去世就是那根稻草,触不及防就压了他一下。
他从未有过这种易躁易怒的情绪,实在不晓得该咋整,凶大舅,惹得二舅险些出事,他心头愈发愧疚,觉得自己不对劲儿,可又不晓得哪里不对。
更不知晓该和谁说,因为这事儿说到底没头没尾的,咋说嘛?说他下山搬粮食搬烦了,这成啥了?和闹脾气不吃饭的娃子一样,说出来都叫人笑话。
“要不明日你去山里逛逛,捉两只野鸡,或者逮两只野兔?”桃花想了片刻后道。
“嗯?”以为她想吃野鸡野兔了,卫大虎正要点头,便听她说:“大虎,别把担子都挑在自己肩上,压得自己直不起身来,啥事儿都别着急,慢慢来。”
她倒是有些理解他为啥拧巴,他就像山间的风,本该是无拘无束的,她都能想象得到,若是世道安稳,他们家的日子应该是,大虎整日在山里窜,今日拎条肥鱼,明日拎只野鸡,后日拎个野兔,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他会带着她进山去摘野果,野梨,拐枣,毛桃子,桑椹,地红果,野柿子……
而她则在家悠闲度日,养上几只鸡鸭,每日不用割猪草煮猪食,顶多侍弄一下家中几亩薄田,更甚这事儿都轮不到她,那点活计他一个人便能包圆了。
粮食不够一家子吃也没事儿,他会打猎赚银钱,家中虽说不上富裕,但定饿不着肚子。
如此这般,再生上两个娃,这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自在。
他喜好山林自由,如今却一直在外头奔波,一日两日便罢,时间一长,可不就有情绪了?
想到此,桃花仰头在他冒出胡渣的嘴上亲了一口,拍着他背哄道:“好悬爹对你没啥要求,若是叫你去外头打拼,就你这脾气,岂不是三天两日就要撂挑子?”
他还在留恋嘴唇上的馨香,却不想心头立马被扎了一剑,正欲反驳,桃花立马“好好好”敷衍上了,继续哄他:“如今咱都走到最后一步了,可不能撂担子。人都齐了,全都进了山,山下就剩一点家当没拿,可不就是最后一步?日后甭管外头是打仗也是,土匪进村也罢,都和咱们没关系,咱就偷摸下山把东西该拿拿,全都搂完了,你就彻底轻松了,日后你想干啥干啥,猎猪牵羊杀狼,都随你的心意。”
媳妇跟哄小娃似的,卫大虎却很是受用,心头仅剩的那点委屈不自在都烟消云散了。他觉得媳妇懂他心思,但被她戳破,他又不乐意承认,一把把她搂怀里哼哼:“说得倒轻松,这么大一家子人呢,我想丢手也得把大哥二牛他们练出来能顶事才行,还有山下的粮食也得搬上来,咋都不能便宜了外人。”
“又想撒手,又要操心。”隔着布料,她张嘴咬了口他的胸肌肉,疼得卫大虎嘶嘶嚷疼,“明儿去猎几只野鸡回来,我做焖鸡吃,多放些辣子,一口下去就能辣出汗的那种量,我要狠狠辣你嘴巴!”
“我先咬你嘴巴!”猛虎张嘴,一口下去就把媳妇咬得嗷嗷叫。
刚刚冷却的屋子再次升温,听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不知道哪间屋传出的低响,桃花攥着肚兜正准备塞嘴里堵住声儿,在颠簸中被卫大虎一把扯开丢床脚,她一个没防备便叫了一声。
卫大虎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明明是个九尺猛汉,桃花偏生在他眉宇间看到了一丝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张扬得意,真是好鲜活一人。
他那身板啥事儿都能扛起来,能给这个家遮风挡雨,人人都觉得他可靠,站在他身旁啥都不害怕。
就是这么可靠的人,外表瞧着成熟稳重,其实性子就跟个娃子似的,开心了会哈哈大笑,有情绪了会闷闷不乐。
桃花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声音被颠得支离破碎:“大虎,明日我们去那个什么石洞吧。”
卫大虎一惊,动作都停了:“你怎知晓悬崖下面有个石洞?”他拧眉思索,他记得他只是在心头偷偷琢磨没说出来呀。
难道是他记岔了?
桃花扭了扭腰表达不满,卫大虎立马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估计是老惦记这事儿说过梦话罢?不管了,反正他也忘了!
“去石洞干啥?”他明知故问。
“换个地儿。”桃花脸蛋是红的,胆子是大的,咬着唇,“……指不定就怀上了呢。”
卫大虎闻言一个激动,顿时啥都顾不上了,抱着媳妇就是一阵干架。
还歇啥呀,歇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宝们,明天开始日三了,腰疼,真要缓缓了,受不了。
(腊肉生蛆那个是我的亲身经历……那时我才十来岁,我祖婆从灶房墙上取下一块腊肉,长…蛆…了)
重点是,她!没!丢!还吃了!!(我没吃!)

◎不能琢磨事儿◎
一夜酣畅, 第二日天还未亮,卫大虎神清气爽推开屋门,脸上再不见急躁, 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灶房里已经有了响动,火柴燃烧发出的爆破声在清晨格外清晰,他顺手拿了洗脸帕子搭在肩上,推开半掩的灶房门,便看见大舅母坐在灶膛口, 一只手拿着火钳夹柴,一只手还不忘摸盘卧在柴垛上呼呼大睡的小虎。
其实按体型来说, 小虎现在已经是条中虎了,家中油水足,爹和桃花又稀罕它,甭管是吃肉还是喝汤,都会给它留一口,这几个月狗生过得极美, 又跟着他们进山下山来回跑, 如今已很有些大狗的模样,穿梭在林间的身姿矫健得很。
它又乖巧,还晓得哄人,进了山后甭管是大舅母还是二舅母,都爱蹭着她们的腿嘤嘤撒娇,闹得它一日三顿的饭食就没被亏待过,一身皮毛油光顺滑, 健康的不得了。
“咋这么早就起来啦?今儿难得休息, 正该多睡会儿。”灶房门推开, 冷空气钻进来的瞬间便被卫大虎高大的身躯挡住, 大舅母瞅了眼大外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小伙子长得这般高大,她这个舅娘也有两分功劳呢,小时候可没少喂他饭吃!
她心里乐呵呵的,想着日后去下面她这个当嫂子的也能给妹子交代啦,儿子长得壮实,性子不孬,还有本事呢!
“每日都是这个时辰醒,睁眼就睡不着了。”锅中烧着热水,卫大虎是个冬日还敢去深潭游泳的人,他自是不怕冷,但有一种冷叫长辈觉得你冷,进了山后,大舅母日日早起给大家伙烧热水洗脸,这是她老人家的心意,他自然不会伤她的心。
他去外头拎了个木桶进来,舀了两瓢热水,把搭在肩头的帕子丢进去,拎着去了院子。
洗脸的时候,陈二牛那屋的门也开了,他缩着脑袋搓手哈气出来,见他在洗脸,又退回去拿了帕子,走过来蹲下,捏着帕角在桶里一通搅合,热气氤氲间,张嘴便是一口白雾:“今日有啥事儿干不?”
“问我呢?”清晨雾气重,俩人蹲在院子里对着哈气,瞅着被雾气笼罩的林子。
拧干水,把帕子往脸上一拍,陈二牛搓脸憨笑:“不问你问谁,咱都听你的,你说啥我们就干啥。”
卫大虎没说话,把脸洗了,这才一巴掌拍在他肩头,笑着道:“二牛,咱哥俩不是外人,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咱有话直说。过日子咋能啥都听我的,你又不是我手下的兵,我也不是啥大将军,咱都是兄弟,不能我说啥你们干啥,得你们觉得眼下该做啥,就去做啥,就和在村里一样,你寻思这会儿该去地里瞅瞅,就扛着锄头去地里,觉着家中柴火不多了,那就上后山拾柴,你得干自己想干的事儿,不能我给你安排事儿。”
说罢,他起身,陈二牛跟着起身,卫大虎搭着他的肩,伸手指了指院子挂着的腊肉,道:“你看,我媳妇和你媳妇都晓得肉再不熏出来得坏,昨个就把松柏树枝折回来,搭上了架子。还有这带进山的衣物,她们也晓得叠起来收好,家伙什也堆在堂屋角落规整得整整齐齐。连婆娘们都晓得这会儿该做啥,自己就安排得顺顺当当,二牛,你们也得自个想,自个琢磨,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家,大舅二舅我爹我岳母,甚至林大爷,谁不比我年长?便是安排事儿,那都轮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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