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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一拜救命之恩。
二拜教养之情。
三拜释怀余生郁结。
灼目暖阳照在谢明翊身上,他伏地的身姿渡上了淡淡金光,如一轮旭日骄阳。
贺春水闭眼招了招手,没有再说话。
好半晌,贺春水听见二人脚步声远去,才睁开眼,望着卫姝瑶挽着谢明翊的胳膊并肩而行。
一对璧人的影子在日光下慢慢交迭在一起,再难以分开。
天门关时谢明翊昏迷不醒,云舒特意从肃州请人,说是云游四方的神医。孰知亲眼一见,却是贺春水。
老头为谢明翊诊治时,卫姝瑶敏锐察觉他和谢明翊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
救了谢明翊后,贺春水便动身去了昭宁。崀山大战在即,卫姝瑶实在担心他安危,让人一直跟着他。
回程路上,卫姝瑶一直没有开口问询谢明翊。
马匹速度渐渐加快,卫姝瑶手攥着缰绳,悄悄回眸打量谢明翊。
他神色平淡,瞧着毫无波澜。
卫姝瑶抿着唇,手指慢慢搭上谢明翊抓着缰绳的手,用她柔软的掌心覆盖住他的手背。
谢明翊垂下眼眸,望着她。
卫姝瑶没有说话,迎着他那双干净的漆眸,温柔笑了笑。
马蹄声渐消,谢明翊扯了扯缰绳,停下来。
“想说什么?”他问。
“其实你此次大难不死,也多亏了贺神医救治。你昏迷时,老爷子望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他或许曾于你有所亏欠,可他视你为亲生孙儿,待你之心情真意切。”卫姝瑶稍稍侧过身,伸出双手搂住谢明翊的腰。
“沈奕,你若仔细查过,就会知道当年沈家灭门,冒死救下芫华送她离京的人是宁王。有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一棵树结什么果,全看你如何浇灌。”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与溪水潺潺声逐渐融合。
“你看这天地辽阔,有人望得见鹰飞雁翔,有人却只能看到虫鸣蚁爬。迷茫之时,我总会劝自己,是否该抬眼高看,仰望苍穹以窥全貌?”
卫姝瑶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继续说:“昭宁世子对你而言,不该是让你痛苦的本源,而是寄托了那么多人的美好期盼。”
“其实我不是不想你做回昭宁世子,而是想你能坦然接纳这四字之下的重重羁绊。若你想用昭宁世子的身份去平衡慎王和宁王,我希望你会觉得,这是一桩值得骄傲的事,而非伤口撕裂的折磨。”
卫姝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说接下来的话,她选择了沉默。
可她却突然听到谢明翊淡淡开口。
“不是宁王。”他声音略有点沙哑,低沉极了,“罪魁祸首是曹文炳。”
卫姝瑶神色一僵,骤然按住了谢明翊的手,不想再让他把伤口剖开给她看。
但谢明翊顿了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扯起极淡的一个笑容,“老头说了,让我对你有话直说。”
有那么一瞬间,谢明翊忽然想,自己多年的执念是否也是时候放下了。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将一辈子活在悔恨里。
脑中所有事情串联成篇,愈加清晰。
谢明翊下了马,将卫姝瑶从马上抱下来,决意把一切告诉她。
“事情要从先帝立储说起……”他淡淡开口。
先帝在几个孩子里,最疼爱他的母亲,甚至隐隐透露过要立他为太子的意思。彼时呼声最大的瑞王听闻此事,按奈不住,四下招揽门客。
“徐瞻和皇帝做了出苦肉计,而后投奔瑞王,为他献计。”提及这人,谢明翊面无表情。
不必他解释,卫姝瑶细想徐家亲缘关系,心如明镜。
徐瞻与徐贵妃为一母同胞,乃是庶出。瑞王妃为徐家嫡出的幼女,与徐瞻兄妹实则并不亲近,甚至多有刁难。而当年徐贵妃与皇帝早有婚约,徐瞻自然想扶持皇帝登基。
“瑞王轻信徐瞻,决意趁长公主凯旋之时痛下杀手。为此,徐瞻特意提拔了曹文炳,命他跟随大军前往崀山战役。”
曹文炳擅长驱马,对宁王谢钧的马匹做了手脚,本想令谢钧马匹冲撞长公主,让长公主不慎落崖。
“可他没想到我母亲骑术精湛,制服了宁王的马。”谢明翊语气骤然一冷。
只是,那时长公主已经身有重伤,乏力之后还是不慎坠落崖边,一旁的慎王和宁王急忙上前死死拽住她。
曹文炳不甘心功亏一篑,躲于暗处悄悄射箭。慎王本能躲避,宁王却硬生生受了一箭。
“……母亲她,自己挣开了。”谢明翊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
贺春水今日所言,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不想面对,不敢面对。
他垂着眼眸,不再言语。
卫姝瑶听完,心口窒息得发痛,痛得眼泪止不住地落。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扑上去用力抱住了谢明翊,臂弯紧紧地搂着他,好似要将他勒入骨子里。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长公主是自己挣开了宁王的手。
她心里似是被千刀劈砍,痛得喉中都泛起了腥甜血味。
谢明翊轻轻地顺着她的背,见她哭得两眼通红,乌发凌乱,一张小脸满是泪痕,鼻尖都红透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六岁离京,七岁名沈奕,十七岁为谢明翊,及至今日不知自己该是谁。自离开长宁宫的那刻起,我便只想令所有加害母亲和沈家的人万劫不复,为此我甚至不惜''认贼作父'',去当狗东西的儿子。”
“后来虽知道了真正的幕后之人,但骨子里的执念哪能这般轻易淡薄?我常想,若不是宁王松手,如何会有后面的一切?我想过如何逼他跪地忏悔,看他为长姐的死恸哭流涕。”
“可是啊,再后来……却告诉我,是母亲自己放弃了。”
谢明翊垂眸,眸光微澜,唇角慢慢挑起一丝凉凉的笑。
“我一切所作所为,是不是很没趣?”他问。
卫姝瑶急切应道:“不是,你没错!都是狗皇帝的错,他才是罪魁祸首!况且这太子之位,不,天子之位本就该是你的!”
她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你没错!”
谢明翊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的泪痕。
他再伸出手臂,将卫姝瑶抱入怀里,声音极轻,“我前半生,皆为复仇。可现下却不知该寻谁复仇了,昭宁世子要如何换个光明的活法?”
他语调轻缓似羽毛拂过,不像是问卫姝瑶,倒像是问自己。
荒野上忽起大风,将二人的衣衫吹得簌簌作响。
卫姝瑶忍着心痛,扳正谢明翊的脸,正视着他的脸,肃然道:“你是长公主的儿子,是她心中最好的骄日,她为你许昭宁,是世间昭昭,万民安宁。”
“你已经在这条新的光明路上了!”她大声宣布。
谢明翊笑了笑,抬手一点点擦去她面上断了线的泪珠。
是了,他怎能忘记她为他许的愿望。
他有新的路要走。
谢明翊将脑袋搁在她颈窝里,慢慢闭上眼,温柔哄她,“婵婵别再哭了,我心疼得很。”
卫姝瑶哽咽着,紧紧搂住他。
“我陪着你,我们一起……你想做谢明翊也好,想做沈奕也好,想做谢启晟也好,我都陪着你。”她低低呢喃,“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谢明翊摸摸她的头,低声应道:“好。”
然后,一字一顿地重复:“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崀山涿野西侧,有一处荒芜村寨。
战乱之时,断墙残垣蛛网密结,处处破败不堪。
萧知言被慎王关押在最里间木屋的一处地窖里,已经多日未曾摄食。他本就瘦削的身形越发瘦骨嶙嶙,抬起的手腕细得似是能轻易折断。
这日不知是何时,他躺在冰凉地上,形销骨立,空洞的眼神望着四周泥泞,忽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来。
那时他刚去京城不久,寄居在舅舅邓衍家中。他性子顽皮,总是闯祸,少不了被舅舅责罚关禁闭。
有一回舅舅气得狠了,一连关了他五日,也不给吃的。他饿得头晕眼花时,突然听见有人敲窗。
萧知言闭了闭眼,回忆起那张活泼俏丽的美人面冲他笑,然后丢给他一包馒头。
今时今日,他走马灯似地回顾短暂的鲜衣怒马的日子,竟觉得那才是他尝过最美味的东西。
可他太蠢了,到现在才知道。
人生苦短,徒留遗憾。
萧知言闭着眼,思绪开始涣散。
却在此时,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高声呼喝,中间夹杂刀剑相交之声。
萧知言倏地睁开眼,正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听见梦里无比熟悉的声音喊道:“萧五哥,我来救你了!”
萧知言全身愣住,夺目的日光骤然闯进眼帘。一阵晕眩中,他看清了那个昔年给他丢馒头的少女。
陆青婉怎的会来这里?他顾不上深思,人已经被她身后的将士不由分说扛了起来。
陆青婉假死离开皇宫后,百般恳求才让父亲同意来了雍州。到雍州不久,因着沈兴良昔年落难,陆淞曾暗地里相助过,沈兴良做了个顺水人情让她跟在自己身边。
此次崀山大战在即,陆青婉也听说了河州之急。她刚到崀山不久,就听闻肃州慎王府扣押了萧家父子。
陆青婉心急如焚,当即求了沈兴良,与数十位愿意同行的将士前来搭救萧知言。
沈兴良本也没打算她能成事,只是纵着她试试。孰知,也不知今夜是何缘故,陆青婉领着人竟轻松就破了慎王营地防线,直接强抢走了萧知言。
陆青婉吆喝众人赶忙撤离。不曾想没出几箭之地,便来了追兵,竟是慎王亲自领兵追来。
陆青婉急得心慌不已,命众人护着萧知言沿着小径往东侧逃亡。
身后追兵渐近,陆青婉随行将士拼死疾驰,奈何寡不敌众,最终被慎王堵在了涿野东西交界的一条河道边。
眼见无路可退,陆青婉却蓦地生出了勇气,将虚弱的萧知言护在身后,怒斥慎王背信弃义,又高声喝道:“我父亲是当朝宰辅,深得太子殿下重用,你今日杀我,他日大魏定会对你慎王府挥戈相向!”
慎王阔步走上前去,借着火把看清眼前的少女,神色亦是一怔。
怎的来了个生面孔?他心中疑惑。
慎王已经得知谢明翊和卫姝瑶赶赴崀山,今日见有少女领兵闯入,还以为是卫姝瑶,才故布疑阵让她得逞,以便离间卫家与太子关系。
听她言辞间提到当朝宰辅,慎王思忖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陆淞又如何?”慎王提刀上前一步,冷笑道:“莫说当朝宰辅,便是太子亲自站在本王面前,今日也绝无可能带走萧家五郎。”
慎王哪里管那么多,自他决意活捉萧家父子起,他早知已经全无退路。他握紧大刀,大步上前一下捉住了陆青婉的胳膊扔给身后将士,旋即俯身下去,攥紧萧知言的衣领。
“要怪,便怪你那表叔最疼你罢!”慎王面露凶色,举刀就要落下砍向萧知言的胳膊。
却在这时,他身后倏地射来一支利箭,直冲他胸膛而来。
慎王急忙松开萧知言,反手劈开那箭,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陆青婉以为今夜怕是要命丧于此,正在将士手中挣扎不已,忽见转机,顿时喜出望外。
便见西南向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之人二十七八的模样,身穿锁子甲,乌发高束簪缨,骑着一匹乌黑的马。此人生得容貌俊逸,眉目似画,抿唇不言时更显翩翩君子之神采。
除了太子谢明翊,陆青婉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一时竟然看呆住了。
随行她前来的将士,却在看见来人时,皆是神色僵硬,一瞬间面如死灰。
那人下马,朝着陆青婉和慎王等人阔步而来。
火光随风摇曳,斑驳光影落在他温润面孔上,那双湿润眼眸丝毫没有寻常的和善,现出肃杀冷意。
雷声在众人头顶沉闷地滚过。
天际劈开一道闪电,剎那间将这片荒野映如白昼。
照亮了谢钧的面孔,也照亮了他手中的长剑。
萧知言犹自不敢置信,捂着胸口咳喘不止。除却祖上恩怨,萧知言心中十分清楚慎王和宁王的恩怨,是故早在被扣住的第一日,他就已存死志。
他与父亲原本不会这般轻易被慎王扣住,只是彼时他们从北狄埋伏中逃脱时,二人皆已经受了伤,又连番作战奔波,病势愈加严峻,以至于让慎王得逞。
父亲被带走与他分开关押前,曾语重心长告知他:“当下北狄兵力占优,獠牙凶煞,以我之见,太子与沈兴良并无太多胜算,恐怕难以抵抗。我先前劝慰仲衡,太子为稳固北境前来求和,对我等未免不是好事。只因北狄一旦攻破沈军防线,必定来攻我等。”
“大魏如今之势,合则强分则弱,我等无法抵御北狄攻势,太子亦是如此。眼下审时度势,暂且同盟,至少得以拖延休养生息。”
萧迎没有多说的话,萧知言已经明白。若是谢钧要以大局为重,势必不能和太子撕破脸皮。也意味着,他不可能先出手营救萧家父子。
果不其然,谢钧一直按兵不动,萧知言只能在绝望中每日等待。他却不知为何,谢钧竟要在今夜和慎王正面交锋。
谢钧眺望平原尽头,天地交融成一片浓郁的黑。
他背影看似淡漠,一动不动,握着长剑的手却逐渐收紧了力道,越攥越紧,指节泛白,手背绷起了青筋。
又一阵惊雷滚过。
雨点淅淅沥沥,开始砸落在这片荒野之上。
一如谢钧此刻的内心,惊涛骇浪翻涌不止。
昨夜探子来报,说太子亲临天门关援兵营地,言辞之间提及昭宁世子。
“听那意思,世子应该还活着,且落入了太子手中。”
虽然谢钧反复告诉过自己,那个喜欢躲在长姐身后的幼童早已经化作一具焦尸,他亲眼见过的。
或许终此一生,他也不过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可他绝不会放过寻找小世子的任何一个机会。
他等了十几年,为了这一日已经等了太久,隐忍了太久。
黎民之怨,杀姐之恨,还有忠诚良将的滔天怨怒……谢钧思绪沸腾。
“云涛,今日你留下五郎,本王暂可饶你一命。”谢钧声音冷冷。
慎王懒得理他,一面命人看紧了陆青婉和萧知言,一面左顾右盼,似是等什么人来。
“怎么还没来?”他自言自语。
正说着,不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慎王眯着眼望去,见沈兴良果然到了。
方才捉住陆青婉后,他就立刻吩咐人去给沈兴良送信,要他带自己想要三州舆图过来。
雨夜暗淡,天际浮灰,云层坠得很低。
沈兴良身后的将士高举枪戟,齐刷刷排成数组。
这一路上虽急,沈兴良面容却仍是平淡,丝毫没有赶路的仓促神色。
“把那女娃娃放过来。”他开门见山,从怀中摸出一道卷轴,扔了过去。
慎王眼前一亮,急忙命人捡走。
陆青婉一步三回头,却也知道不能耽搁,和被松开的其余将士一同回了沈兴良身侧。
谢钧冷眼旁观,一语不发。
“云涛,你此番毁约背信,不仅置北境安危不顾,亦得罪了太子殿下,何必如此?”沈兴良扯了扯缰绳,声音淡淡。
慎王冷哼一声:“那要问问你的太子殿下,缘何先背信弃义?”
“本王所求不过舆图,他既得舆图,却迟迟不交还于我。他明知云萧两家恩怨,却要本王在兵力捉襟见肘时分出援军赶赴天门关。此后,萧家父子遇难,他竟叫我连夜北上救萧家人?”
“桩桩件件,令本王如置滚油,倍感燥心!”
沈兴良冷哼道:“舆图排兵布阵有急用,天门关守不住,你肃州亦是唇亡齿寒,至于萧家人……太子殿下自己便曾不计前嫌奋力营救,你有何资格怨声载道!”
慎王面色一沉,恼羞成怒,忽地转头,手指谢钧,怒道:“抛开诸事不谈,单论要与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共事,本王便觉得如芒刺背!”
他突然大喝一声谢钧的名字,怒道:“昔年我奈你不何,今时不同往日,你已是丧家之犬,本王不信还拿不下你!”
谢钧面色亦是冷下去,“你若有本事,便试试放马过来。”
就在慎王下令的一瞬间,谢钧也挥剑同时刺向慎王。
这变动来得突然,以至于尚未来得及撤离的沈兴良都受了牵连,险些被撞倒落马。
刀光剑影正是一团乱,却见南侧忽然窜出密密麻麻的人影。
慎王只道这是谢钧的布置,怒极反笑,挑眉高喝道:“你倒还备了后手,咱们今夜就铁了心鱼死网破!”
谢钧不理,手中长剑刃光一闪,顷刻间削掉了当先一人的鼻子。
鲜血迸发四溅,掉落的东西飞溅到陆青婉眼前。她吓得瞬间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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