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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众人铆足了战意,全力以赴迎敌,一时竟打退了敌方这波攻势。
但片刻后,忽见数十个兵士扛着云梯抬着攻城锤,再次逼上来。
只是他们将将靠近城池,便见一道冲天火光从护城河里燃起,火焰如猛兽出笼,呼啸盘旋在城墙四周,霎时震慑住了敌军,逼得他们四下逃窜。
“必须守住这波攻势,灭掉威风给他们个下马威!”魏谦大喝。
一个时辰后。
皋落见猛攻不下,又折损了不少人手在火油防御阵势中,只得先行撤退,索性在荒野上就地扎营,等待时机。
天门关众人皆松了口气,但知道敌军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仍是不敢松懈。
长顺抹了把额头的汗,望见卫姝瑶站立在城墙上,一袭绯红披风在身后凛凛,目光远眺,也不知在想什么,格外出神。
他莫名觉得,又在卫姝瑶身上看到了太子殿下的影子。
听闻太子已经与萧家父子汇合,必定会收到天门关军情,也不知他要如何抉择……
长顺心知谢明翊应该以大局为重,去崀山收拾北狄精锐,不应折返回来。但又觉得以谢明翊的性子,还真说不准会怎样。
这夜皋落没有再发动攻势,众人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坚守了一夜,或多或少都有些困顿。
城里陆续有百姓来送吃食,萧玥也领着人过来送餐。
卫姝瑶随口尝了点粥,应了萧玥的邀请,与她同行,去为守城的将士们分发热汤热饼。
萧玥本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想事情也简单。先前说是爱慕谢钧,不如说是崇拜他。
经历昨夜那风驰电掣的一箭,萧玥对卫姝瑶已是五体投地,从迷恋谢钧改为亲近卫姝瑶了。
二人一面说话,一面安抚将士。走到云舒跟前时,萧玥脚步顿了下。
萧玥皱眉,看见云舒斜倚在石砖城墙前闭目小憩,胳膊上绑着染血的纱布,身上披着件男式外氅。
好像是她大哥的外氅?
萧玥诧异了一瞬,转念一想,嘟哝问道:“她受伤了,我要不要叫军医来看看她?”
卫姝瑶难得露出笑容,说:“她这伤应该才有人给她换了药,不必担心。”
萧玥小声嘀咕:“她那个父王贪生怕死,她人倒还不错。”
听她话里有话,但卫姝瑶不知萧云两家到底有何恩怨,也不便细打听。
萧玥顿了顿,又说:“哼,要不是他,长公主哪会出事,他还有脸怪到我表哥身上,当真无耻。”
卫姝瑶心里一咯噔,正要再问,突然听见有人在低声议论。
“守了整夜,援军怎的还没到,萧家军不会不来吧?”
“萧家兄妹都在城中,萧将军定会回援!”
“听闻太子已和萧家军汇合,会不会是他恼怒咱们先前投了宁王,所以阻挠萧将军?”
“这可真不好说……太子先前对宁王和萧家人下手多狠吶……”
卫姝瑶用力咬了下唇,攥紧了手中长弓,蓦地迈开脚步,径直走到那几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太子殿下岂容尔等这般污蔑?”她声如金玉,掷地有声。
“天门关有数十万百姓,他绝不会弃之不顾,更不会因私仇迁怒旁人,若他得知军情,定会派遣兵力回防。”
“你们口口声声说援军不来,非但是心思龌龊,更是离间人心!”
她目光冷洌,缓缓扫过几人,顿了顿,朗声道:“若再敢妄言扰乱军心,我告知魏大人,让他以军法处置你们!”
城墙上一片死寂。
云舒闻声也惊醒了,揉着眼望去,就见卫姝瑶已经大步离开,倒是刚才被她训斥的几人面色有点苍白,面面相觑。
黎明破晓前,最是黑暗。
城墙上火把光亮渐渐暗淡。
卫姝瑶面容肃然,握紧了手里的长弓,手心里起了薄汗。
对面的敌军营地已经有所动静,料想下一波攻势定会愈发激烈。
卫姝瑶咬紧了牙,望着天边黑沉沉的夜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定要死守天门关,等到援军而至!
就在众人再次准备投入迎敌之中时,突然听得天门关不远处的狭长山道那边爆发一阵惊天动地的炸响。
轰隆声从远处传来,一波接一波,震得大地都微微颤动。
卫姝瑶察觉脚下异动,连忙扶住了城墙稳住身子。
轻微晕眩中,她睁大眼睛,看见那条狭长山道宛若豆腐般缓慢垮塌下去。而后山崩地裂,乱石如雨,溅起遮天蔽日的灰尘,飘散而上。
卫姝瑶眼皮子猛地狂跳起来。
紧接着,又听得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浪,猝不及防在荒野上平地而起。
那片沉闷死寂的荒野倏地泛出生机,目之所及,大片令旗铺天盖地,如涌动的浪潮,从夜色中席卷而来。
卫姝瑶不由得踮起脚尖,极目远眺。
一丝朝阳光芒划开天穹。
相隔甚远,已经能听到敌寇和来军兵刃交接的激烈声响。
城墙上其余人等也听到了,驻足倾听片刻后,不约而同狂奔吶喊。
“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这声激动人心的呼喊在天门关城内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屋里跑出来,相拥而泣,奔走呼喊。
不到辰时,城外皋落敌寇已然被剿灭殆尽。
天门关城门大开。
卫姝瑶心急如焚地朝城外疾奔而去。
渐渐地,她看见地平在线现出一小队人马的身影。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眼皮子却跳得更厉害了,不得不停下来用力揉搓了一下。
这时,对面领头之人已经策马行至她身前。
卫姝瑶僵硬抬眼,目光紧紧盯着翻身下马的人,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但她最后只轻声问了三个字。
“他人呢?”
梁锦怔住,然后迅速转身过去,抬袖掩面,拼命把眼尾的泪水擦了,方才缓缓回过身来,赤红的眼眸望向卫姝瑶。
“我问你,他人呢?”
卫姝瑶早就看见梁锦哭过的眼眸,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见梁锦沉默不语,她用力攥着手里的长弓,指节森森发白。
“他怎么了,你告诉我。”她轻声呢喃,细语低沉如随时会消散的清烟。
梁锦咬紧了牙,突然单膝跪下,垂首不敢再看卫姝瑶。
“殿下听闻天门关有难,急忙去信沈将军,请他前往崀山严防北狄……直到沈将军前锋已至,他才连夜率兵折返回来,所以才耽搁了些时候。”
梁锦嗓音沙哑得厉害,胳膊上挂彩的地方还在滴血。
卫姝瑶眸光虚虚,望着那一滴一滴滑落下来的血很快隐没进土里,洇开暗色红痕。
她额角突突直跳,声音发飘,“……然后呢?”
“咱们回防兵马不多,没来得及派先遣探路,昨夜经过山道时,敌寇妄图炸毁山道以断大道,殿下他……他为了让将士们顺利抵达天门关……”
梁锦哽咽了半晌,闭了闭眼,再也说不下去。
他强忍着泪水,目光慢慢转向荒野尽头的废墟之上,艰难地往外挤字———
“殿下,他没能出来。”
顷刻间,天地万物皆如云雾飘散,从卫姝瑶眼前迅速褪去。
她陷入白茫茫的雪地里,四下茫然,无痛无念。
像是腾空而起飘入了云端,垂眸能俯瞰到站在原地凝固了的自己。
她终于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围着她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取走了她手里的长弓,有人在轻声和她说话,还有人轻轻拍了她的肩膀。
遥远的地方隐隐递过来杂乱的声音:“速速追派人手,全力搜寻太子殿下!”
卫姝瑶瞳孔猛缩。
心脏疯狂抽痛,痛得她捂着胸口慢慢弯下腰去。
脑中的空白剎那间碎裂成一片一片,深深扎进浑身每个角落,疼得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发抖。
卫姝瑶踉跄着走到马匹前,一手极力按压着胸膛,一手拽紧了缰绳。
她坐在马上,听见有人似是在叫她下来,让她回去歇息。
眼前一阵强烈晕眩。
卫姝瑶用力咬破了舌尖,在腥甜的痛苦中找回一丝清明。
朝阳初升的莽莽群山之中,她朝着那埋没了晨曦的崩塌废墟疾驰而去。
“沈奕,你个骗子。”
“说好了……等你回来提亲呢?”
午后烈日灼灼,卫姝瑶却觉得如坠冰窖,毫无半分暖意。
因为,她的骄阳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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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姝瑶心中空荡荡的,一路疾驰朝崩塌的山石堆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满目疮痍的大地。
卫姝瑶翻身下马,跌跌撞撞朝前跑去。
她脚尖踢到锋利石块,划破了靴子,也不觉得疼痛,踉跄着走近那片无望的废墟。
曾经壮丽秀美的山谷已化作崩塌的岩石碎砾,山体上裂缝深深,地面沟壑纵横,不少残骸散落其中,入目之景破败不堪,倍感凄凉。
卫姝瑶立于一片死寂的废墟之上,望着满目狼藉,听见微弱的风声吹拂而过。
灰尘弥漫,空气里的沉重凝聚成水,悄悄融进她发红的眼眸里。
已有不少人手在废墟中全力搜寻。除了谢明翊,还有十几个将士也随之被埋没进了乱石堆里。
“皋落在峡谷两侧埋伏了人马,殿下为了留出足够兵马,只带了十几个人断后。”梁锦一边搬动石块,一边低声诉说昨夜情形。
“但谁知前夜大雨,此地突发山崩……”梁锦吸了吸鼻子,破风箱似的喉咙哽咽了一瞬,才继续说:“千钧一发之际,殿下命所有人速撤,自己殿后……”
不必他再细说,卫姝瑶已是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
烈日灼人,她脖颈脸颊上的汗顺着淌下,濡湿了衣裳,可她丝毫不觉得热,只觉得冷意刺骨。
卫姝瑶低下泛红的眼眸,看见废墟之间有几株残存的结缕草,抵着碎砾倔强生长,迎风轻晃。
日光穿透漫天灰尘,一缕光落在蒙尘的绿叶上。
卫姝瑶慢慢蹲下来,跪在废墟上,开始动手地将碎石一块一块挪开。
她熬了一夜,身子本也疲乏得厉害。现下只觉得喘息愈发艰难,喉中无比干涩,一呼一吸间胸腔里皆是针砭似地疼。
膝盖被石块硌得生疼,她却恍若未察,不知疲倦地搬着石块,披风衣摆尽数染上尘土,鬓边汗出如浆。
沈奕,你在哪儿?
沈奕,你别死。
沈奕……你听见了,就理理我。
脑子里几欲四分五裂的神智被强烈的执念所束缚,仿佛只要停下动作,就会支离破碎。
日渐西沉。
其余的将士或死或伤,大多都被挖出来了,唯独不见谢明翊。
卫姝瑶十指已是伤痕累累,夹杂着碎砾的指缝里染上了斑斑血迹。
她拖着灌铅的腿,走到山壁最边缘,如前几个时辰一样再次蹲下身来。
这是众人搜寻的最后一块区域。
地面泥土里裹了荆棘,卫姝瑶一掌按下去时,棘刺扎破了手,血立即渗了出来。
掌心钻心地疼。
卫姝瑶茫然地去看自己的手,眸子里的光聚拢又散开。
“卫姑娘,卫姑娘!你没事吧?”
云舒听闻消息,也已经赶过来忙活一下午了。她看着卫姝瑶的模样,心里也难受得很。
若是卫姝瑶哭天抢地,肝肠寸断地大哭一场,倒还没这样压抑得让人心疼。
可她什么话也没说,一滴泪也没流。
只是,整个人像没了魂儿。
“我带你去歇息,给你包扎一下。”云舒眼神浮起哀痛,想伸手去拉卫姝瑶。
卫姝瑶摇了摇头,慢慢把手心攥起来,尤其用力。
云舒正要再劝,却见卫姝瑶突然站起来,在不远处跪下去,再次动手挖废墟。云舒跟过去,也是瞳孔微缩。
碎石泥泞之间,有一片玄色衣角。
卫姝瑶呼吸一紧,指腹忽然触到了柔软的东西。
但,很凉很冰。
她倏地浑身发软,差点跌在地上。
纵然经历了诸多,卫姝瑶仍是害怕看到尸体。先前有多想找到谢明翊,现下就有多不想见到他。
她眼前一阵恍惚,似是看见那双最牵念的清冷漆眸慢慢阖上,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心底的惧怕铺天盖般侵袭过来,令她全身都起了密密的战栗。
云舒急忙招呼众人上前一并帮忙,很快便将玄色衣角的主人抬了出来。
等看见人被放置在平整的草地上时,卫姝瑶浑身血液都似凝固了。
她挣扎了半晌,才从石塑般僵硬里回神,疾步奔到了谢明翊身边。
见她过来,本是围着谢明翊的众人自觉散开,为她留出一条通道。
暮色垂落,温柔灿烂的霞光铺满了整片荒野。
草地渡上淡淡金光,似一叶托着谢明翊的小舟。
卫姝瑶垂下眸子,看着他。
他仍穿着那身玄色衣衫,腰间扣着赤褚腰带,俊朗不凡的面容安静极了,只是睡着一般。
谢明翊额头上被砸了个洞,汩汩而流的血早已干涸,血痕宛若一朵残花覆在他眼皮上。
这一瞬,卫姝瑶觉得自己浑身都被冻住了,手脚都已不再是自己的。
她慢慢蹲下,手腕抖得厉害,颤着手搭上他的脖颈。
……指尖上传来一点极淡的跃动。
很轻很轻。
卫姝瑶眼眶霎时红透,再也忍不住,蕴在眼角早就摇摇欲坠的泪水大颗落下。
泪眼婆娑里,她难以遏制胸口疼痛,染血的指腹抚上他的脸颊,一遍又一遍。
卫姝瑶望着他胸口沁染的大片血迹,泪如雨下。
她摔了跤,乱了发,脸上满是污渍,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她手臂紧绷着,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谢明翊的脸,把他眼皮上那点儿血渍温柔拭净。
“带他回去吧。”卫姝瑶摇摇晃晃站起来。
话刚落音,她整个人倏地歪了身子,猛地栽倒下去。
乌云厚遮的深夜,无星无月。
偌大的太守府,放眼望去皆是随风晃动的暗淡灯笼,烛光织成一片沉闷的纱笼。
卫姝瑶醒来后已经换了身衣裳,她站在门口,没有哭泣也没有发问,只是如泥塑木雕般,怔怔望着进出忙碌的众人。
“姑娘再睡会儿吧,这两日你几乎没闭过眼。”长顺过来劝慰她,忧心忡忡。
卫姝瑶用力抿了下唇,轻声问:“他怎样了?”
长顺踮着脚尖,抻着脖子往里面望了几眼,小声道:“肃州和天门关最好的大夫都在这儿了,您若实在担心,不如进去看看?”
卫姝瑶缓缓摇头,她帮不上忙,进去只会耽搁大夫们救治谢明翊。
“您还是养养神,若是殿下醒来见您这样,定要心疼不已。”长顺想了想,道:“听闻肃州前两日来了个行脚医,医术十分了得,有人亲眼见他起死回生,郡主已经着人连夜去请了。”
卫姝瑶轻轻颔首,往回走。
北狄大军还在虎视眈眈,父兄还在前线,她还不能倒下。
她坐在榻边,耳边仍是嗡嗡的,一直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屋子,看里面人影憧憧,仆从忙碌进出。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给她披了件外氅。
外氅略有点分量,宽大柔软,带着浅淡的雪松香气。
是谢明翊的外氅。
卫姝瑶抬头,看见贺祈年半蹲在她身前。
“卫姑娘,听说你连着熬了几夜了,还是去睡会儿吧。”贺祈年担心地看着她,嗓音温润,“殿下会没事的。”
卫姝瑶目光怔怔,望他半晌,不知贺祈年何时从京城来了北边。
她下意识拢了拢外氅,又将眼神挪至对面的屋子。
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一抹月色斜照入院,犹如残雪融融。
卫姝瑶唇角往下压了压,闻着熟悉的雪松香气,眼眶就红了。
“贺太医,他会没事的,是不是?”她声音很轻。
贺祈年连忙点头,“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卫姝瑶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贺祈年也不再劝她,起身朝外面走去时,轻轻带上了门。
听着咯吱的关门声,屋内陷入寂静的黑暗。
卫姝瑶缩在榻上,眼前开始发晕,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莲叶青青的六月天,芙蕖盛绽。微凉的初夏清晨,母亲将她抱在怀中,坐在采莲船里,轻声哄她。
她玩心大发,白嫩的小脚丫探进微凉的水里猛踢,看水花溅在旁边的小男娃身上,咯咯笑得银铃般清脆。
母亲一脸严肃地瞪她,“婵婵,不许欺负世子殿下。”
不到三岁的卫姝瑶吐了吐舌头,看见小世子不急不缓地擦着脸上的水珠儿,轻飘飘睨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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