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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卫姝瑶唇瓣抖动,自知那是什么“补药”,越发窘迫,只得深深叹了口气,无力招手,“拿走拿走,不喝。”
她最是怕苦,原先吃那味药丸都是因着救命才迫不得已。这算什么?
正要拒绝,却听得外面踱步来了人。
“既是病了,怎能不喝药?”
低沉的嗓音伴着一道月白身影入内,卫姝瑶身子蓦地一僵,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子,往里又缩了缩。
谢明翊依然是摆着张毫无波澜的脸,唇角却是轻勾着浅浅的弧度。
卫姝瑶懊恼地垂下眼,咬了下唇瓣儿,深吸了一口气,才挺直脊背,望向走到她榻前的谢明翊。
可一对上他那双清冷的黑眸,就想起昨夜种种,深如旋涡般要将她吸纳进去的眼神,被他欺身而近时狂乱的心跳,还有他柔软微凉的唇瓣。
卫姝瑶心中愈发羞窘,不想开口说话。
谢明翊微敛了神色,端上药碗,在她身侧坐下。
卫姝瑶偷偷打量他。
他修长的手指捏紧了瓷勺,搅动着汤药,慢悠悠地转着勺子。
……莫名就想到他的手指扣紧自己十指的感觉,和他缓慢吮着她唇时,指节的用力。
“昨夜孤喝醉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卫姝瑶难以置信地抬眼,倏地直起了身子,怒瞪他一眼,心里大骂: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比她昔年还过分!
谢明翊将汤药递过来,舀起一勺,送到卫姝瑶唇边。
卫姝瑶哪里肯开口,抿紧了唇,瞥过眼去。
却见他身子微倾,略凑了过来,压低嗓音道:“若你不喝,只能用昨夜那种方式喂了。”
卫姝瑶猛地转过头来,气得手指发抖,“你、你、你……”
她又羞又恼,毫不设防地开了口,冷不丁就被喂进了一勺汤药。
唇齿间的苦涩霎时冲击开来,连带着心绪激动,绯色浮上了面颊,染透了耳根。
她双眼蕴着浅浅泪光,委屈巴巴地看他,“好苦……”
这人年少时尚且没有这般厚脸皮,怎的会长成这个样子!
却见谢明翊懒懒舔了一下瓷勺剩余的药汁,喉结轻滚,诧异道:“这哪里苦?”
卫姝瑶心里气恼,觉得他定是故意的,嫌弃她矫情而已。
因着心里赌了一口气,瓷勺再递过来时,便忽地张了口。
谢明翊神色淡淡,却是并未有波澜。
就这样,将一碗汤药喂完了。
可这人喂完了药,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径自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孤昨夜没睡好,勿要扰我。”他拽上锦被前,淡淡道:“你可自行出去。”
卫姝瑶自然不想留在这里,可肩上还疼着呢……
许是记恨他昨夜的所作所为,她将身子蜷得很紧,极具抵御性。
卫姝瑶摸索着,看见被下的小黑罐,神色微顿。
半晌,也不见谢明翊有醒来的意思,卫姝瑶到底不忍扰他休憩,只悄悄缩在一旁,反复转动手里的药罐,好打消些紧张。
这东西是宝枝进来时最先递给她的,说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
卫姝瑶迟疑了片刻,拧开盖子,挑起一抹淡绿色质润的膏体,在手背上搓了两下。细腻的药膏触之即化,弥漫一股清凉的草药香气,还有些香樟的涩味。
卫姝瑶低眉细细嗅闻了一会儿,蹙眉思索。这东西她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宝枝也不在身边,她总不能直接去问谢明翊。
她便下了床,将药罐握在手心里,想出去找宝枝顺问个究竟。
正要悄悄出去,却闻身后有了响动。
一只手有力地扣住了她的雪腕。
脚下顿时不稳,她整个身子立即跌落下去,竟直接跌坐在谢明翊怀里。
“方才……听得外面有人来了。”她结结巴巴出声,音若蚊蝇,“我只能留在这里面。”
谢明翊顺势箍住她的手,薄唇微勾,忽问:“手里拿的什么?”
“是宝枝拿给我的。”卫姝瑶下意识拢紧手指,却被他掰开手心,径直将药罐拿走了。
谢明翊眸光顿了顿,淡淡“哦”了一声。
他拧开盖子,指腹刮了点药膏,在卫姝瑶手背上慢慢匀开。
微凉的膏脂化成薄薄一层,幽淡的清香中混着点涩味。
他修长的五指轻轻顺着她的手背,“你不知这是什么?”
卫姝瑶愣愣摇头。
“啧,真是娇贵的千金小姐。”谢明翊手指微顿。
“你的婢女先前不是想问长顺要这个么?”
卫姝瑶这才知道,是前两日宝枝想求的冻疮膏。
谢明翊给她涂了药,方才起身,出门去了。
他刚出去,就听得外面梁锦的声音传来:“殿下,刺客余孽发现了……”
谢明翊离去的脚步声,显然急促了不少。
卫姝瑶没有听得太清楚,她只是紧攥着手里的药罐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春搜还有几日呢?这……
还有机会逃嘛?
她懊恼地将药罐子扔在一旁,干脆拉下被子,索性让自己睡个够……
天色已暗。
陆青婉拧着帕子,在苑林中徘徊,不时望几眼东面高耸的配殿。
“小主,回去罢。”身边宫婢悄悄开口,劝道:“您想找太子殿下求情,何不等明日夜宴?”
陆青婉迟疑了一瞬,扶着她往回走。
回了住处,陆青婉脱去宫装,换了件素雅常服,一并拆下繁复头饰,随意扔到妆台上。
“您现在就卸了钗环,若圣上过来,如何是好?”宫婢见状,急得上来就要挽发。
陆青婉冷眼一挑,“谁管他,难不成因这个,便要把我拖出去埋了?”
掌事宫女紫鹊捧着一盘子赏赐进屋,忙上前屏退了众人。
紫鹊闭紧门窗,上来给陆青婉梳发,低声道:“公子护送老爷先回府了,临走前才叮嘱姑娘在猎场安分些,敛敛脾气。”
陆青婉却是昂起脸,一双圆眼望向她,焦急问道:“怎样,太子见了大哥吗?”
紫鹊颔首,将陆青泽交代之事一一说与她听了。
陆青婉将梳篦重放在桌上,叹气:“若非这妃嫔身份碍事,我早亲自上门去了,董兴如此仗势欺人,太子怎容他猖獗至今!”
紫鹊神色一顿,俯在她耳边,说:“姑娘,你可知太子是谁?”
她悄声嘀咕,陆青婉听得心惊肉跳,腾地站了起来。
“怎会是他!”
紫鹊眉头皱得甚紧,“虽说知晓此事的人不多,但那夜见面后,公子确信是他。”
陆青婉面上血色刷地褪去,陡然转白,“昔年瑶瑶得罪了他,他怎会为她主持公道!”
“我竟还叫大哥去找他求情,当真是自投罗网!”
陆青婉入宫以来,从未出席任何宫宴,故而竟不知太子模样,当下只觉如遭雷击。
她一下跌坐在椅上,又急又悔,眼底滑落两行泪,“当年若不是我的缘故,瑶瑶也不会去招惹他……”
“他最痛恨瑶瑶!”
陆青婉五味杂陈。
她想起很久以前,卫姝瑶和谢明翊的交集乃是她意料之外促成。
那年秋高气爽桂子飘香,卫姝瑶和父亲闹脾气,心中烦闷,陆青婉拉着她出门戏耍。
京城权贵的少年郎们见她二人出来,说有个好去处带她们去耍玩。
到了地方,陆青婉才知道那是“斗兽场”——奴隶与凶兽的斗场。
卫姝瑶当场就要走,陆青婉却生出了好奇,拽着她留了下来。
天色暮沉,微冷秋风吹得单薄衣衫簌簌作响。
一群世家子弟们高坐檐下,神闲气定地准备观赏血腥的厮杀。
卫姝瑶颇为不悦,正想拖着陆青婉离开,突然看见一道身影自阴影里慢慢踱步上了内场。
饿了几天的狼从另一边的笼子里窜出来,挡住了那少年的去路。
陆青婉蹙眉,却见卫姝瑶瞳孔一缩,浑身僵硬。
现下想来,卫姝瑶或许当时便留意他了。
少年生得俊朗如玉,身上旧袍褴褛,独独一双清冷黑眸射出的气势,极为迫人。
然而在这群世家子弟面前,他不过是个奴隶,亦如低贱的蝼蚁。
偏就是这不起眼的“蝼蚁”,仅用手中的短刃便将那条饿狼斩杀膝下。
世家子弟们高声唏嘘,有人见他身手不凡要买下他时,卫姝瑶“嚯”地起身。
“这人归我了——!”她掷地有声的嗓音带了点颤。
等散了场,陆青婉才知,原来这人并不是奴隶,而是沈兴良府上的小哑巴。因着不说话,无意中闯进了这处斗兽场,被人错认为奴隶强行丢进了内场。
陆青婉见他身份落魄,悄悄同卫姝瑶说:“你不是厌烦国公爷给你议亲么,咱们打个赌………”
卫姝瑶本不想应她,可她最终却是颔首应允了。
陆青婉搂住卫姝瑶,吧唧亲了她面颊一口,“你往好处想,左右你对他好,旁的人也不敢再欺辱他了。”
陆青婉本也没想着卫姝瑶能成。殊不知,英国公当真断了心思,转而劝说卫姝瑶早日清醒,不要再与那哑巴少年走近。
再后来,谢明翊被卫家赶出京城,去了北境寒苦之地。
她最后一次见他,犹记得那双清冷的黑眸盯着卫姝瑶,没有丝毫波澜,却叫人遍体生寒。
陆青婉再坐不住,抬脚往外走去。
山麓的夜晚较之京城的天色,多了几分寂寥壮阔。漫天星点,点缀在黑缎般的苍穹上,冷风烈烈。
陆青婉出了屋子,在庭院里搓着手,吹着寒风,想让自己焦躁的心绪宁静些。
“婉妹……”
一道身影倏然从廊柱拐弯处走出来,长靴踏上石阶,慢步走到陆青婉面前。
星光朦胧,那人身影模糊,却依稀能看出他比寒剑还凌厉的轮廓,一件玄色衣衫裹紧了结实的身躯,瘦削得宛如出鞘长剑。
陆青婉神色大惊,目光落在对方扯下面罩的脸上。
“萧哥哥?”
男人捂着胳膊,往她面前挪了一步,衣襟边有斑斑水渍。
他声音低哑,“是我,婉妹……让我躲一躲。”
陆青婉从惊骇中回神,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梦,难以置信地上前扶住了他。
触及到他冰凉的手腕和黏腻的血迹,她方才有了实感——
那个受到宁王谋反案牵连,三个月前在宫变下落不明的萧家五郎,死而复生了。
眼看到了春搜最后一日,卫姝瑶自知是不可能从春搜逃离了。
她只得暂且死了心,索性求了谢明翊,放自己能出寝殿耍玩两日。
大约是因着做了亲密的事,他好像对她的态度软和许多,便许宝枝带着她出去。
是夜,卫姝瑶和宝枝前往春搜猎场的篝火宴上。
谢明翊自然不会和她二人同行,卫姝瑶让梁锦去打探他的口风。
过了会儿,梁锦回来,说殿下有要事处理,由着她自己在这处随意闲逛,只不要离开视线即可。
卫姝瑶乐得自在,和宝枝围坐在篝火旁,一边拨弄着烤红薯,一边低声交谈。
宝枝坐在她身边,给她剥了红薯吃,听卫姝瑶聊及前几日的事情,说:“那瑞王世子真是……也不知春搜还有几日,可不要再遇到他了。”
她小心将松软喷香的薯肉递过去,又叹了口气。
卫姝瑶见她杞人忧天,便将手里的薯肉分了她一半,笑道:“他再如何胆大妄为,也不会动太子身边的宫婢,担心什么?”
正在这时,却听得对面传来一阵高喝声,人群立即四散开来,奔走呼告。
“有刺客!”
宝枝大惊失色,急忙起身拉起卫姝瑶就跑。
卫姝瑶亦是心下一惊,抬眼就见对面熊熊篝火背后,果然有黑衣蒙面的人冲进了贵人们之中。其中一位身形稍矮的蒙面人,长剑一挑,抬腿狠踢,将燃着的柴火踢向了宴席之上。
浓烟滚滚而上,重重幔帐立即着起火来,不一会儿便烧得映红了天空,在雪地里泛出艳光。
朔风忽起,火势燃得愈加凶猛,火舌狂嚣着扑向了夜幕下的一片营账。阴沉的天色犹如被朱砂渲染过的泼墨山水画,诡谲艳丽。
宝枝唯恐烧过来,拖着卫姝瑶在雪地里一路狂奔。
路上遇到一些逃命的小宫女和内宦,神色慌慌张张的,四下乱窜,好几次险些撞上二人。
他们断断续续的惊叫声和交谈声传入卫姝瑶的耳中。
“是北狄的人,绝不会有错!”
“快去叫太子殿下!”
“对对对!可殿下去哪儿了,不会也……”
“胡说什么!殿下必定是已经去捉拿刺客了!”
宝枝拽着卫姝瑶,深一脚浅一脚地飞奔。梁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跟上她们,许是去找谢明翊了。
二人慌不择路逃到了密林边缘,扶着松柏树干歇了会儿,累得直喘气。
“姑娘,咱们且先躲一躲,那边火势太大,待他们扑灭了,再回去……”
宝枝喘着粗气,话音未落,便听得林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等她大呼出声,幽暗林间忽然冲出一个持刀蒙面的男人,径自冲卫姝瑶而来。
“姑娘,快跑——!”
宝枝瞳孔一缩,急急张开双臂挡在卫姝瑶身前。
却在这时,又听见凌乱逼近的马蹄声。
须臾间,那通体白色的高大马匹已疾驰至眼前,马蹄扬起的飞雪迷了宝枝的眼。
先前逼近卫姝瑶的蒙面男子,已经拦腰将卫姝瑶裹挟在臂弯下,一个翻身便上了马,带着一阵寒气。
宝枝跌坐在雪地上,拼命揉搓双眼,不顾臀腿疼痛,连爬带滚地追了几步。
待她回过神来,已看见那人驰马直驱深山,迅速消失在天地交接之处,徒留一道迷蒙的雪雾,渐渐消散在天地间。
卫姝瑶头晕目眩,被背后那人箍得难受,她拼命掰开那人的手,正要摸出发髻间的簪子,往下狠刺时,听得身后之人开了口。
“瑶妹!别动手!”
卫姝瑶一怔,觉得这声音分外耳熟。
寒风凛冽,吹得她长发飘散,遮住了眼。她勉强抬手撩起散落的发丝,微微侧眸。
迎着风,她看见对方扯下面罩,露出一张俊朗非凡的英气面孔。
萧家五郎,原兵部尚书邓衍的外甥,陆青婉的心上人——
萧知言。
卫姝瑶神色僵住,正要扎下去的手登时停在半空。
“别怕,是婉妹托我来救你!”
萧知言面色紧绷,又重重抽了马屁股一鞭子。
“我知你有满腹疑问,待咱们过了鹿谷山,我再与你解释!”
萧知言狠命地抽着马。
卫姝瑶被颠簸得胃海翻腾,满目晕眩,直觉得浑身要被颠散架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只紧紧抓牢了缰绳,随着马匹在雪地上腾空起跃。
这般狂奔了数十里路,萧知言见身后并无人追来,才渐渐放缓了速度,驱使马匹慢了下来。
待夜色已深,二人已经到了鹿谷山另一头。
马匹最终停在一处荒芜的猎户小院里。
卫姝瑶从马上下来时,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萧知言忙抬手,扶了下她的小臂,将她身形稳住。
“且先歇会儿,晚点时候会有人来接应咱们。”
他如此说着,扶着卫姝瑶进了屋内。
木屋荒废许久,四处蛛网密结。随着咯吱一声推开木门,尘土伴着寒风呛进胸腔,激得卫姝瑶连连咳喘,半晌才缓过气来。
“来,喝点酒暖暖身子。”
萧知言从腰间解下羊皮囊,拔开了塞子,递到卫姝瑶手上。
卫姝瑶连连摇头,闻到浓烈酒香,又忍不住咳喘起来。
萧知言见她咳得厉害,一手顺便拍了拍她的背,一手反转羊皮囊,饮下几口烈酒。
“从这里再行三十里,便能彻底离开京城地界。”
他抬袖擦了擦唇角,拧紧了塞子,蹙紧了眉头。
卫姝瑶终于平复下来,亦是眉心紧拧。她知道萧知言是什么意思。
再行三十里,便是鹿水河汇入澄江的交汇处,从那里乘船由西至东,可以走水路通往各州地界。
“萧公子,你可知我是朝廷要犯,你这般掳走我,不怕官兵追捕?”
卫姝瑶昂首,直视着萧知言。
萧知言苦涩一笑。
“呵,朝廷要犯?难道我不是么?”
卫姝瑶后知后觉地想起,自邓衍落狱,远在肃州的萧家也遭了牵连,只是她先前心思并未放在这上面,竟给忘了。
她面上讪讪,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萧知言忽地又拧开了塞子,灌了几口烈酒,目光顿了顿,涩声开口。
“瑶妹,许久未见,你我竟如此生疏,连我出身也记不得了。”
卫姝瑶怔住。
她想起与萧知言、陆青婉年幼时的往事。
萧知言出身北境肃州萧家,世代驻军北疆守卫边关。他是萧家最小的孩子,性子顽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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