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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你让她身边的宫婢多盯着。”谢明翊面色微顿,又道:“对了,再将孤常用的那味药丸,一块儿送与她。”
长顺愣了下,迟疑道:“殿下稍后可还要再去看看?”
四下陷入诡异的静默。
半晌,他才听见谢明翊冷声嗤笑了一下。
“有婢女照料她,孤去作甚?”
长顺苦着脸退下时,怎么觉得自家主子那泡在冷水里不停搓动的手指,看着这般别扭呢?
像是要将无处安放的心烦意乱,悉数掐灭似的……
梁锦从屋檐上跳下时,险险踩中了四处散落断裂的肢体,亦是惊骇了片刻。
半个时辰前,正当谢明翊领着卫姝瑶离了房间后,梁锦便离开了庭院,奉命去查探今日刺客来历。
梁锦身手了得,出入各大居所如入无人之境,不负所获,竟在谢明瑾居室暗格里搜到了一封密函。
梁锦把密函递于谢明翊,低叹道:“不曾想,瑞王世子截获了细作的密信,却不与殿下通报,放任刺客行凶,才酿此大祸。”
主子近来心绪不佳,他们也不敢时常打扰。谢明瑾身边的暗线前几日出了事,主子还没来得及安插新的暗线,竟在青黄不接时出了这种事。
因着白日里的刺客已被剿灭殆尽,故而众人也稍稍放松了警惕,殊不知还有第二波行刺。
梁锦垂着首,不敢多言。
诚然,谢明瑾截获密函给主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可眼下责任更大的却是他们这些暗卫。
梁锦在那厢暗自埋怨,心道自己作为主子手下第一高手,却被遣去看管卫姝瑶,若他一直守在主子身边,怎会出事?
“殿下,小人可否明日回来,您连番遭刺,安危要紧……”他不由得低声开了口。
那厢谢明翊却是垂眸仔细盯着密函,指腹摩挲着函件上的斑斑血迹,若有所思。
密函上的字迹,与他曾看过的卫鸣书信,竟是颇为相似。
梁锦见谢明翊看得专注,心知主子是故意充耳不闻,只好闭了嘴。
“将密函所述之事,告知于沈将军,此处不必你留着了。”谢明翊收起密函,迭入袖中,冷声吩咐。
梁锦连忙应了一声,一跃而上屋檐,身子腾跃离去前,迟疑了一瞬。
主子也不是第一回 遇刺,怎的感觉此次心绪颇为不悦,那冲天的怒意……几乎令他也生出了毛骨悚然。
————
卫姝瑶独自行回了屋子,便撞上满面惊慌的宝枝。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她已经知道太子那厢出了刺客,起来时又不见卫姝瑶,正是焦急惶恐,满屋子乱走。
卫姝瑶沉默不语,绕过她,径自在榻上坐下。
宝枝打量到她肩上受伤包扎之处,吓得面色又是一惊,连忙上前来给她换衣裳,又塞了手炉给她,
“这是怎么回事,姑娘怎受了伤?”
卫姝瑶垂着眼,手指摩挲着怀里的手炉,一下又一下。
等她抬起眼,已经面色如常,眉眼间又恢复了平日安静的模样。
“没事,我路过殿下的庭院,不慎中了一箭。”
她甚至弯起唇瓣,含笑安抚了宝枝一句,“长顺已经给我上了药,睡一觉便会好了。”
宝枝心下忧虑,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默默陪着她,扯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卫姝瑶始终心不在焉,神思恍惚。她怀抱着手炉,听宝枝说她儿时的趣事,说河州的特产,望着宝枝的目光安静而平和。
等天色大亮,长顺过来通传,让她们收拾妥当,准备赶路时,卫姝瑶才慢慢起身,任凭宝枝扶着她,迈步出了屋子。
“外面冷,姑娘还是再多披件大氅。”宝枝松了手,转身回去。
“等等……”卫姝瑶忽然低声开口。
卫姝瑶身子本不算强健,昨日在冰窖似的屋子里,为了画图枯坐了一日,已经有些受凉。先前疲于奔命,全依赖着父亲给她配的那味救命的药丸,才没有生病。
可是,前两日那药已经吃完了。
卫姝瑶扶着门框,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眩晕,额上渗出了冷汗。
“我好像……撑不住了。”
她喘着气,肩上疼痛越来越明显,钝刀子似的割肉,手里的暖炉渐渐拿不住了,身子愈加发虚。
宝枝慌地丢了大氅,赶忙扶住软下去的卫姝瑶,朝着长顺离去的背影大喊——
“崔公公!”
她嗓音尖锐得不成样子,如夜枭啼叫,刺破长空。
谢明翊立在马车前,命长顺去请卫姝瑶出行后,便望着远处皑皑雪山,目光微沉。
因着大雪,春搜行程耽搁了两日,皇帝已经有些不满。他不想在这时候与皇帝闹出不快,以免耽误了自己筹谋之事。
可等了许久,也没见长顺回来。谢明翊正要转身吩咐梁锦,便见远远一道身影疾奔而来。
“殿下,姑娘昏过去了。”
长顺喘着气,小心翼翼觑了谢明翊一眼。
“听宝枝说,昨日姑娘为了画图已受了凉,夜里又受伤……”
谢明翊蓦地抬起了眼。
————
天色已晚,天际乌云垂落,犹如覆上大地的阴霾,令人倍感压抑。
马车在山路上缓慢行进,车壁摇晃。
宝枝守在卫姝瑶身侧,红了眼睛。
她儿时记忆中,但凡小主子染病卧榻,那几日府里上下草木皆兵,世子爷更是整日守在小主子身边,寸步不离,生怕她就此沉睡下去似的。
后来她才知道,小主子幼时曾经落水受寒,留了病根,寻常看上去并无异样,但只要到了冬日里,便得仔细照顾着,以免伤寒刺激虚了的身体底子。
这些日的相处,她早已将卫姝瑶视作恩人,衷心希望卫姝瑶能平安康健。
“梁公公,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能否劳烦你禀报殿下,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宝枝吸了吸鼻子,转身问梁锦。
梁锦皱了皱眉,没说话。他已经知道了卫姝瑶替主子挡箭的事,心中正是思绪复杂。
宝枝嘴唇抖动,勉强露出个笑容,“虽说崔公公已经给姑娘上过药,但她一直昏睡不醒,着实让人担心……”
梁锦正要出声告诉她自己已经禀报过了,话到了嘴边却迟疑着不知如何温和开口。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撩开了车帘。
“殿下?”梁锦神色一怔,宝枝忙下意识给卫姝瑶掖了掖被角。
谢明翊身上带着一丝寒气,进了马车,他身后跟着一位模样温润的年轻男子。
“贺太医,给她看看。”他嗓音平淡。
宝枝目光惊诧,认出来他身后的是太医院有名的外伤圣手,贺祈年。
不等她开口,梁锦已经碰了碰她的胳膊,让她随同自己一并下了车。
贺祈年不敢耽搁,忙给卫姝瑶诊脉。
过了片刻,才小声道:“殿下不必忧心,这位姑娘只是底子虚,又连日来心绪波动,受了伤才致雪上加霜。我开个药方,再配合殿下的敷药,必会安然无恙。”
谢明翊“嗯”了一声,目送贺祈年慢慢退下,离开了马车。
他一个字也没叮嘱,贺祈年却是浑身冒出冷汗,知道自己决不能多说半个字,忙不迭换了个地方提笔写药方去了。
谢明翊半跪在地,垂眸落在卫姝瑶惨白的面色上。
“阿哥……”卫姝瑶面露痛苦,在睡梦中低声呜咽。
谢明翊眉心蹙起,探上她的手腕,滚热一片,几乎比他的体热还高出数倍。
半晌,他才收了手。
却见卫姝瑶嘴唇扁了扁,忽地又小声啜泣起来。
“阿哥,别打他……”
“沈奕,你、你快走啊……”
谢明翊一下怔住。
良久,他俯身下去,将她搂在怀中。
而后,慢慢收紧了臂弯。
“不许睡了……若再不醒过来,孤便捉了你兄长。”
“卫姝瑶,理理孤。”

卫鸣一身戎装,手握长弓,笑着说要带她去雪地打猎。
“婵婵,来,哥教你。”卫鸣圈住她,宽厚的背挡住了所有霜寒。
倏忽间,她听见爹爹雄浑的嗓音,“臭小子,惹得你妹妹病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年幼的卫姝瑶戴着虎头帽,拉着个兔子灯,看爹爹追着哥哥满地跑,咯吱直笑。
画面陡然一变,却又见兄长对着少年挑起长剑,冷声呵斥:“离婵婵远些,休要靠近她!”
“沈奕,你快走呀……”卫姝瑶慌了神,手中的灯滚进雪中,纸面“嗤”地撕开,里头烛火晃了一瞬,彻底熄灭。
俄顷间,天色一暗,二人身影慢慢模糊。
“阿哥——沈奕——”
卫姝瑶提着裙,面上淌着泪,在雪地奔跑。她越跑越冷,越跑越累,终于到了公府门前,一下绊倒在地。
这次她知道前面等着的是什么了。
“将军死了……尸骨无存啊……”哀嚎声贴着她的耳朵,断断续续。
忽然,她背后传来温柔的暖意,将她小心裹住,慢慢拢紧。
“阿哥……沈奕……”她小声哭泣,紧拽着那人衣衫,将脸全部埋进去。
她反反复复交替着低唤这两句。
温厚的掌心贴上了她的背,顺着脊弯,慢慢抚顺她的不安。
卫姝瑶终于哭累了,沉沉睡去。
————
暮色四合,鹿水河猎场的行宫中迎来了久违的烟火气。
入了行宫,谢明翊仍是事务缠身,直至夜色浓郁才回殿。
尚未进去,就听得宝枝的惊呼声。
“什么,要将姑娘安置在殿下的寝居!虽说姑娘醒了,可她终究病着吶……”
听得卫姝瑶醒来,谢明翊脚步几不可察地快了些,却在临近床榻前,复又慢了下来。
宝枝正要和长顺好生说道说道,抬眼就见太子慢慢走到了榻边,连忙退下了。
榻上少女蜷缩在锦被之中,青丝如瀑铺展在枕席间,拽着被褥将自己裹得分外严实。
谢明翊静立了片刻,俯身下去探了下她的额头。
却见她樱唇紧抿,眼角仍有斑驳泪痕。
谢明翊眉心轻拧,他坐在榻边,伸手抚开遮掩她面颊的几缕发丝。
她额上的伤口已经彻底结痂脱落,露出柔软的粉肉,只触碰轻抚时还能察觉到略微痕迹。
感觉有人碰自己,卫姝瑶缓缓睁了眼。
她浑身无力,有些虚弱,本不想说话,可睁眼便迎上那双清冷的黑眸——
“沈……殿下。”她迷迷糊糊的,半晌脑子才回过神来。
谢明翊薄唇微抿,径自在榻边坐下,忽地伸手揽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那小宫婢吓坏了,守着你一整夜。”他嗓音平淡,慢吞吞开口,“好在你醒得及时。”
“昨天我做了个梦……大抵是有人给我裹了件暖绒的大氅,驱散了寒意,故而好得快些。”卫姝瑶眉心轻蹙,含含糊糊地说话。
背后倏地传来一阵暖意,谢明翊将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背。
他唇角微勾,忽而凉凉地笑了一下,“是这样么?”
卫姝瑶身子一僵。若不是他掌心的滚热如此真切,几乎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毕竟,梦里搂着她的那个人就是他,像现在这般,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动作温柔极了。
她连忙岔开话题,低声道:“我夜里睡得不踏实,我还是挪个屋子住吧,以免扰了殿下安歇。”
她也是醒来后才知,谢明翊竟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寝居里,与他同屋而处。
话音刚落,便察觉有炙热的指腹覆上肌肤,迅速攫取了她的细腕。
他嗓音冷冷,贴着她耳根响起,“孤方才去处理刺客余孽,尚有一人逃脱,你住别的地方更不妥。”
“还是说,你一心求死?”低沉的声音伴着呼吸微热,擦上了耳垂,刺激得她头皮一紧。
谢明翊显然沐浴过了,半干的长发随意用玉簪绾了个高髻,出尘隽逸。纵使如此,她还是闻到他身上带着凉意的血腥气味,有点熏人。
卫姝瑶彻底清醒了,连忙摇头,“那、那且听殿下安排。”
谢明翊垂着眼,没再多话。
卫姝瑶见他心情不大爽利,索性两眼一闭,装睡了。
他将她缓缓放下榻,临去前掖了掖被角。
卫姝瑶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山雨欲来,心下莫名一跳。可她尚在病中,无力思索,沉沉睡去了。
接下来几日,卫姝瑶一直半睡半醒,不曾下榻。因她这次昏迷太久,宝枝确实吓坏了,守在她身边越发细心照料。
到了第七日,卫姝瑶终于觉得身上松快了大半,也时常下来走动了。
她闷得久了,扳着指头算日子,一想春搜时间所剩不多,难免又焦急起来。若不是出了暗杀变故,她此刻早已在出逃的路上了。
这日,天色大好,日光暖融。
卫姝瑶盘算着去找罗淮英,兑现约定的事情,便寻了个借口想出去转悠。
宝枝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一软,也不敢走远,只带着她在寝居后的苑林随便走一走。
二人随意扯话,卫姝瑶一路心不在焉,寻思着哪里可以眺望行宫地势。只四下打量了一圈,就望见假山最高处有座留月亭。
卫姝瑶抬手指着那处,说要上去晒晒日光。宝枝只得依从她。
二人将将坐下,忽听得一阵低声交谈,从假山下的洞中传来。
卫姝瑶蹙起眉头,侧耳听了几句,心中一惊——
“如何,你知道那小宫婢究竟是谁么?”竟是徐霜玉的声音。
“咱家只知人是崔公公亲自送进去的。殿下着实疼惜她,半点儿风声都没透出来……”小太监声音压得很低。
小太监惶恐应道:“姑娘何必在意一个宫婢,她哪儿能和您比?殿下连正经名分都不会给……”
“他宠幸卑贱的宫婢,也不肯多瞧我一眼。”徐霜玉心中委屈,“太子妃下月便要遴选,我如何不急?”
“姑娘莫急,咱家听说……这宫中最……您何不找贵妃娘娘商议?”
“言之有理,我这就去找姑母,今夜必要事成……”
洞中对话断断续续,不多时便没了声。
卫姝瑶抿紧了唇,犹豫了半晌,才看向宝枝,问:“殿下回来了么?”
宝枝回道:“今日围猎,殿下怕是要夜宴后才回来。梁公公倒是留在这里呢。”
卫姝瑶心里一咯噔,急急就想去找梁锦。
刚跑到大殿廊下,忽在这时,听得庭院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她抬眼,远远看见一人跑进殿内,“梁公公,出事了!”
梁锦神色一怔,大步从廊下迈出,只听了半句,就急匆匆随之离开了。
卫姝瑶心下烦乱,这夜没有早睡。
等到戌时已过,谢明翊和梁锦始终未归。
她实在熬不住了,和衣躺了下去。
————
谢明翊刚从猎场下来,就听得暗卫递了消息。
鹿谷山下的一处小镇昨夜遭了一批贼寇劫掠,民众死伤数十人,为首之人放话“尔等围猎,吾亦寻乐”,此后逃窜不明。
听幸存民众所言,这伙人长刀大马,皆是北狄装束打扮。细一思忖,便知是刺杀不成的细作余孽,转而朝民众发泄。
闻讯,谢明翊勃然大怒,当即披挂上阵,领兵亲自追击……
短短三个时辰,谢明翊便率军归来,将一众作乱敌寇悉数绑回,全部就地斩首。
皇帝十分欢喜,亲自出了猎场行宫迎接他。
见他风尘仆仆,贵妃便开口留他在前殿稍稍歇息片刻。皇帝欣然准许,赞赏了几句,又命人端来酒酿,庆贺太子凯旋。
谢明翊迟疑了下,最终却是抿了抿唇,一饮而尽。
血腥气混杂着酒香扑鼻而来,他望向黑沉沉的天色,莫名想起低泣的少女,一个人留在殿里等他。
……她是最厌恶血腥气的。
谢明翊被内宦领着去了偏殿,卸了铁甲,便想先在这里沐浴再行回去。
只抬手解了一颗衣襟扣子,忽闻见浓郁香气冲面而来,熏得他略微有些头晕目眩。
渐渐地,就觉得脚步虚浮,头也开始发晕。
谢明翊脚步倏地定住,搭在衣领处的手指一僵。
罗帐轻纱中,隐隐有道秀丽身影。
美人青丝散落,上身只着了一件薄纱心衣,将将盖住腰腹,露出一截雪色脖颈和藕臂,正撩起纱帐,缓步朝他行来。
“殿下……”徐霜玉面色羞赧,双眸含情,柔柔望向他。
谢明翊呼吸屏住,咬紧了唇,蓦地转过身去。
他眼底阴霾顿生,渐渐扩散,几乎完全遮掩了瞳中的焦躁。
徐霜玉步伐快了两步,上前婉转嘤咛:“殿下,妾身来伺候您换衣。”
纤纤玉手刚要触及谢明翊,忽地被他大力一推,整个人直直跌坐地上。
徐霜玉心知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表兄储君大梦竹篮打水一场空,太子始终对徐家不冷不热,她若再不拼一把,怎能眼看凤印落入旁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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