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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jie与家仆(酥肉曲奇)


这个情理之中的认知使得陶湘有些落寞,但她又很快打起精神来:“那倒也挺好,我还没有见过你那两位朋友,下次请出来一起,我做东请他们吃顿便饭。”
顾山沉吟一声:“等我回头去问问,他们的船装了货,在码头停不了几天就得走。”
徐家的船各处的货物都拉,这回南宁的货是要紧货,耽误不得东家的功夫。
男人话里话外都是不便久留的意思,陶湘闻言心中一紧,软粉的唇瓣被紧抿成了嫣红色,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至少顾山看着她,一眨不眨。
窗外雨下大了,噼里啪啦到处都是雨水砸落到地上的声音。
潮热的空气里静默一瞬,陶湘没有注意到他直白的视线,微垂下眼眸委婉问道:“要是他们离开,你也跟着他们一起走吗?”
顾山当然不会,他好不容易才寻到陶湘,哪里舍得再度与她分离,当即摇头:“我不走。”
他曾是军长的鹰爪,后来成为了小姐的忠犬。
本该为她而死去,但是抱着那点不可言说的私心与妄想,他从火堆里爬了出来,如今俨然将后半生全寄托在她的身上。
而另一头的陶湘已然高兴起来,她眉眼弯弯看向顾山,白皙的小脸上笑靥如花,神色间娇美若初。
“不走就好。”她的语气里充满庆幸与雀跃。
陶湘想到顾山至今还同朋友住在一起,于是有意给他透底:“正好我下一季的房租还没给,等明天咱们去外边看看哪里有整栋的屋子出租,要是价格合适,就一起搬去新的地方住……”
过去两人都待在一块,以后应当也是如此,眼下这间套房小得可怜,他们必然得再去寻一处合适的较大住所。
顾山闻言呼吸都不由一滞,黑眸乌得发亮,弯着唇点了点头,他自然是想同她日夜在一处的。
陶湘见他答应心中大定,她满脸笑意来到床边,借阳台窗外漫进来的散射光线,屈身从床底下掏出那只沉甸甸的匣盒,放到顾山手里给他看。
“这一两年我手里闲钱但凡有多的,就会去换成金银攒起来,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些……”
她这么说着,又想起手包里那块失而复得的金疙瘩,移步去门边将它取了过来,同样存进顾山手中的钱匣内。
栈楼的房间不怎么隔音,怕被外人听见,她又靠近了男人一些,同他轻声讲道:“其实也不止这么点,我离开上海的时候把金条体己,还有那些人身上的东西都带来了,就藏在房间里……”
那是一笔很大金额的钱财,不乱花的话,足够他们阔阔绰绰用上好几辈子。
陶湘没有要藏私的意思,全透露给顾山听:“以前都是你管这些,等搬去新地方以后,也都交给你管吧。”
顾山之于陶湘,既是兄长,也是管家,从前在上海时,金钱俗物以及人际往来等事都由他精心帮忙打理。
他像是忠心耿耿的奴仆,任由年岁渐长,却仍痴守着自己唯一的小姐。
更何况顾山是父亲特意留给她的人,因此陶湘对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离得近,吐出口的气息幽郁好闻,不同于香水喷染后的浓溢,更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纯然体香,直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顾山嗅着这股温香,刚毅的面上不动如山,实则身体僵硬紧绷至极,垂眉敛目半点不敢抬头看她,唯有通红的耳垂泄漏了几分他的心思。
好在陶湘并没有发现他的异状,她开口还想说些其他的事。
就在这时,屋门又被人从外敲响了,原是早上来取脏衣服回去清洗的阿婆送干衣裳来了。
“不好意思,陶小姐。”门外的阿婆捧着叠好的衣裙,面上有些为难和歉疚,“今天的雨落得快,有一件裙子没收好,掉到地上弄脏了,只能等明天洗干净再给您送来。”
总共十件衣服,阿婆只送来了九件,还有一条洋裙留在她家,等着明日天好再度清洗。
陶湘没有在意这种小事,她的衣柜里有好些衣裳,此刻并不着急穿换。
她从门边挂着的手包里摸出零钱包,掏了一把铜元准备数给阿婆洗衣钱。
“陶小姐,给九件衣服的钱就好,另一件算饶的……”洗一件衣裤一角铜元,阿婆最后死活只肯收九枚铜角。
陶湘惦记着还等在屋里的顾山,不好就这一星半点的差价同阿婆站在门口掰扯,心想等明天最后一条裙子洗干净送来后再把钱补给对方。
也正因此,她没能留意到阿婆离开前面上那局促不安的神情。
那条漂亮的裙子压根不是掉到了地上,而是被阿婆爱俏的大孙女看中,穿去外面同旁人约会去了,这监守自盗的事自然不好同主人家说。
陶湘对此一无所知,她关上房门回到屋里,将几件外衣随意塞进衣橱中。
房内的顾山听完陶湘同那个阿婆说话,并未做声,他将装有金饼银元的钱匣阖上盖,妥善放置在床尾,只身站去阳台边查看外面硕大的雨势。
下雨日天黑得很快,眼看时间不早,他身为外男,实在不好在小姐的房中再久待下去。
“天要黑了,我先回去,等明天一早再过来……”顾山的声嗓一如既往磨哑得厉害。
外面不知何时已从阴绵小雨转为了疾风骤雨,瓢泼的雨水如同从天上倾盆而下,哗哗冲刷着大地。
举伞的行人和拉客的车夫在街道上狼狈奔逃,却依旧湿淋满身,用来遮雨的伞与阳篷竟毫无用处。
陶湘不放心让顾山冒着这么大的雨回去,抿着娇唇劝道;“南边就是阵雨多,其实下不了多久,你要不还是等雨小些了再走吧……”
左右也不差这一时半刻,顾山贪恋同她待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小致馨香的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并排看着外头的雨景,等待雨停。
谁曾想,等来等去大雨一直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甚至还等来提前宵禁的警哨声。
戒严时期,南宁作为重要的通商口岸之一,每晚都有警备宵禁,禁止民间一切夜间活动,违者拘禁或就地正法,这也意味着顾川无法再外出回到码头船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宵禁了?”陶湘免不住慌了神,毕竟是她把顾山留下的。
街上的哨声一声比一声紧急,此时楼下也陆续传来了租户们做工回来的声响,大家都被雨淋得不轻,其中就有从市县银行下班到家的房东先生。
他虽一路坐着带有遮阳顶的三轮车,但仍被淋得厉害,连带公文包也往下滴着水,被刘太太和刘婶围着好一通擦拭。
栈楼依旧没有来电,只有底楼有零星的烛火与煤油灯光照明。
陶湘打开房门,借着这点光亮,准备带顾山下楼去问问。
待他们走到楼梯正当中拐角处时,只听楼下房东先生正同大家解释着今晚提早宵禁的原由。
“上头要实行币制改革,以后都不用法币了,改用新的币种,叫金圆券,今晚就是为了运送新币种进银行,才这么早就宵禁……”
刘先生虽只是银行里一个地位不高的小文员,连今夜交接新币进库的活计也轮不到他,但怎么也算是内部员工,知晓最新一手的消息。
他说的话,众人深信不疑,很快就有租户继续向他打听起新币金圆券的详细信息来。
陶湘和顾山站在楼梯上也跟着听了一会儿,但是毕竟金圆券还没有正式发行,刘先生知晓的也不多。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一时间水渍遍布的底楼热闹非凡。
陶湘生性喜静,没有要带顾山加入进去的意思,她甚至还有些愁恼,不知今晚该怎样安排对方。
然而顾山却对自身面临的现状毫无忧虑之感,他糙惯了,并不讲究,随便在哪找个角落就能凑合着对付一宿。
比起住的地方,他更关注楼下那些人。
男人鹰隼般的眸光将楼下几人打量了遍,在确认他们无害后,才勉强松开皱起的眉。
也正因此,当听到陶湘娇怯说起让他留宿房里的话时,顾山难得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他怔愣着,脑海里一片空白,比惊诧情绪更快出现的是从心头涌起的火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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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结束——

雨夜,小屋内充斥着一股南方特有的湿闷感。
楼外雷雨交加,气温虽说降了些,可这样潮湿的环境更滋养了蚊虫繁衍生长,甚至有不少细蚊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间冒出,无头乱撞般直往人身上叮咬。
就着屋里的一点烛光,率先洗漱好的陶湘赤足站在书桌边属于顾山的地铺上,从抽屉里摸索出盘状的蚊香想要拆分开点燃。
她的桌头有一座蜡烛盏,上头本竖着三只长烛,用到如今仅剩下底部半指长,正发出微弱摇曳的火光,勉强照亮房间一隅。
空气里水分充足,老式蚊香吸了水以后很难燃着,陶湘耐心地将它放在烛火上烤了又烤,黑色香头这才发出猩红的光亮,让人松一口气。
夏日的蚊子毒得很,没有蚊香实在难熬。
她今天没能买回新的蜡烛补充存货,就只能靠着这些剩余的烛段,同顾山一起过夜。
当然这些寸长的蜡烛燃烧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因烧完而熄灭。
眼看烛光明明灭灭,陶湘蹲跪在顾山即将度夜的地席上,伸手取出床下的托盘,将手里点好的蚊香放了进去,重又摆回到原位。
她的小套房看着五脏俱全,但实则可供使用的空余面积并不大,都被那些藤椅茶几衣柜占满了,因此给顾山安排的地铺只好打在她的床尾临近书桌一侧。
受空地大小的影响,两人睡觉的位置一左一右离得极近,几乎触手可及。
此时,洗手间里的顾山也擦拭着湿发走了出来。
他没有可供替换的衣物,陶湘这也没有男人衣服,更不好去问楼里的其他人借用,因此顾山洗过澡后,还是穿的原来那身,只等明日去码头徐家兄妹俩的船上后再换。
背对着他的陶湘感受到男人带着水汽的炽热躯体靠近,微微回过脸来看。
她那张精致娇俏的小脸在明暗光亮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白腻娇嫩,尤其一双恍若含着春水的杏眸清波流盼,正乖软娇纯地望向他。
这是他的小姐,此刻她在看着他,她的眼里也只有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山前行的动作顿了顿,他目光灼灼立在地铺旁,按规矩敛下眼眸避让,却不经意间瞧见了小姐的身子,当下便忍不住呼吸加重起伏起来。
只见陶湘跪坐在席上,质地良好的宽松长棉裙遮掩住了她娇软有致的身段,却盖不住她细嫩白净的匀称脚足。
脚踝处肉不见骨,脚趾上覆着粒粒粉润趾甲,肌肤皙白如雪,毫无一丝瑕疵,如同粘了白糖的香甜糯米粽般诱人。
这香艳一幕映入顾山的眼帘,他连忙屏息站定,在引起陶湘发觉反感之前,连滴水的短发也不敢继续擦,掩耳盗铃地将视线移去别处。
在她面前,他那曾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竟没半点效用。
陶湘对此自然一无所知,她见顾山离得远,忙招手将他唤近,与此同时弯下细腰,将深藏在床底下的皮质行李箱吃力拽拉出来。
她继续之前被送衣阿婆打断的告知行为,伸手打开紧锁着的箱子,彻底展露出那些金条积蓄给顾山看。
皮箱里塞有一条棉被,里头裹扎着一根根克重不一的大小黄鱼。
在微幽的烛光照明下,它们乌黄灿灿,体表打有统一克重与成色印迹,看起来俨然就像是垒砌起来的金砖。
金条边上的角落里,还有两大包装裹在厚实锦袋里的财物,与黄鱼相比不起眼极了。
陶湘相继解开袋口,一包稍大些的装着捆捆纸扎银元,一小捆十枚袁大头,这里面累累叠叠起码有几十捆。
另一包稍小些的则是男式怀表、金链玉坠等物,都是当初顾山灭了那几个权贵后,从他们身上取下给她逃亡路上应急用的。
事关性命,又涉及到男人的主动牺牲,陶湘怕泄露身份,并不敢售销这些赃物。
况且路上也不缺花费,这些东西便都成了压箱底的物件,一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
她又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临时放置在里头的零钱包和碎金钱匣,一齐放到行李箱上,示意全部都让顾山接管。
“都在这里了。”陶湘嗓音轻软,难得透出些轻快,“有了这些,咱们就可以去找更大更好的房子……”
她是官宦人家富养长大的娇小姐,哪怕是逃离上海以后,也没过过几天苦日子。
可纵使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依旧积压在她心头,使她日日难以展露欢颜。
直到如今顾山犹如天降,重新出现在她眼前,相逢的喜悦瞬时冲散了以往的忧虑,陶湘不自觉开始对他产生浓重依赖,就连万分重要的家底也全然托付。
顾山心头大动,喉口滚了滚,声音比受了伤后发出的还要显得暗哑:“小姐……”
他抬起头,没有再去看两人中间那堆足以令人怦然动心的万贯家财,而是带着某种莫可名状的情感望向陶湘。
陶湘闻言也看向他,见男人不说话,迟疑地微微偏了下脑袋。
她表达疑惑的动作简直出人意料的可爱。
顾山的心上泛起了涟漪,几乎软化成一滩甜水。
他突然难以抑制地想要做些什么,心里像是有一头野兽苏醒,挣扎着撞击他的心房,叫嚣着要将面前的女人抱进怀里按在胸口……
然而顾山的手紧了又紧,最后也只是缓缓抬起,轻轻摸了摸陶湘顺滑柔软的发尾。
他出声嘶砺却和缓,透着野物被彻底驯服后的温顺:“从今往后,都听小姐的。”
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今后的日子里,他会拖着这条捡回来的贱命,寸步不离地照顾好她。
面对顾山堪称唐突的亲近举动,陶湘不解其意,倒也没有躲开,而在听到对方诺言般的保证后,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笑。
犹如夜花绽开,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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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难得睡了个好觉的陶湘破天荒起晚了,连楼里租户们动用锅碗瓢盆的声响也没有听见。
等她起身的时候,床旁顾山睡觉的地铺早就被收了起来,地上空空荡荡,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昨日两人的相逢,好似就是场梦。
陶湘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拢着薄被,呆呆地在床帐里略坐了一会儿。
不过没多久,房门就被人使着钥匙从外轻巧推开,出了趟门的顾山计算着时间回来了。
他依旧戴着那顶笠帽遮掩面容,身后背着一个不知从哪来的旧布包,手里拎有一大袋热气腾腾的早点,肘处还夹带着几份报纸。
陶湘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你出去了?”她一边嗓声忪哑地问着,一边下床趿拉软拖走向正往茶几上放东西的顾山。
香软的长卷发披散在陶湘的腰背胸前,睡裙棉边随她的走动泛起好看的弧度,行走间馥香浮动,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既慵懒又娇贵。
顾山已经将自己的背囊放到了桌下,闻言抬起头满目笑意地看着她走近,低声解释道:“去了趟码头……买回来些吃的,还有报纸,看看上面有没有人租售房子。”
他素来起得早,这一夜睡在小姐床下又心潮澎湃,压根没怎么睡着。
索性清晨时分趁着陶湘还未醒来,便抽空去了趟码头同徐家兄妹俩拆伙告别,顺带取回自己的随身物品,回来路上还给她买了些合口味的吃食以及报纸。
早点还热着,是陶湘昨天想吃却没有吃到的鱼汤粉面和虾饺干丝,她闲聊时跟他提起过,没想到今天就买回来了。
陶湘看着桌上的食物口齿生津,不禁食指大动,去洗手间洗漱换衣过后,就被顾山伺候着吃起了早食。
一口一个虾饺下肚,她的脸色粉白莹润,显得满足极了。
就连刘婶照常送上来的早粥和薄饼也空放在那,不肯再去碰。
顾山没有与她同吃,他见陶湘吃得香甜,心里便如同饮了蜜般,连刚毅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计划着日后天天换着花样给她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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