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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驸马他死都不肯和离(十方海)


眉目似雪的男人道:“殿下即便是再讨厌微臣,也莫要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谢柔嘉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
竟还有些热。
她吃完一块后,他适时地递上一杯茶。
连吃了两块点心,又吃了一杯茶,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他这才作罢,阖眼假寐,不再说话。
今日是中秋,整个长安大街都静悄悄。
马车内比车外似乎更安静,沉闷得叫人心慌。
好在路程不算太长,很快地马车便驶入皇城,马车外渐渐热闹起来。
又行了约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停下。
裴季泽率先下了马车,伸手将她搀扶下来。
此刻雨已经停歇,打眼望去,太液池旁一灯火通明的宫殿格外显眼,正是今日举行宴会的麟德殿。
谢柔嘉原本是要同裴季泽一起去,可临到门口,皇后身边的赵姑姑将她拦了下来。
谢柔嘉知晓,今夜定躲不了一场唠叨。
她心里正烦,身旁的男人突然握住她的手,道:“明日休沐,不如微臣再携公主一块拜会皇后殿下。”
赵姑姑的眸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一颗担着的心又缓缓地放回去。
兴许不过是小两口置气而已。
她微微一笑,“也好,奴婢这就回去禀明皇后。”言罢行礼告退。
待人走远,谢柔嘉抽回自己的手,讥讽,“驸马果然是个极会哄人的,如今就连我阿娘也站在驸马这边。”
他神色淡淡,“皇后殿下不过是爱屋及乌。”
一句“爱屋及乌”,像是将二人的关系捆绑在一块。
谢柔嘉正欲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回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身着紫红色朝服,因容貌过分昳丽,而显得有些阴柔的男子。
正是卫昭。
她要去找卫昭,谁知却被裴季泽拦住。
他道:“宴会就要开始了。”
谢柔嘉道:“驸马也知晓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正经参加什么宴会。”
往日里她也不过是露个脸,中途就同阿昭跑出去玩。
裴季泽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从前是从前,可现在,殿下是微臣的妻子。微臣无法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妻子,在今日这样的日子同旁的男人一起玩。”
谢柔嘉轻“呵”一声,“驸马不是说过,本宫从前怎么过,往后就如何过。还有,我很不喜欢驸马总是与阿昭过不去!”
他抿唇不言。
两人在殿门口僵持着。
卫昭这时朝他二人走来。
谢柔嘉欲抽出自己的手,裴季泽却牢牢抓住不放。 就在卫昭快要走近时,一婢女突然拦住卫昭,与他说了几句话。
他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可还是随她走了。
直到那抹紫红色身影消失在眼前,裴季泽才缓缓松开自己的手。
谢柔嘉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入了麟德殿。
裴季泽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宴会快开始,才向灯火通明的宫殿走去。
诸人落座后不久,太子携太子妃与皇长孙率先入席,与众人寒暄过后没多久,帝后与一众妃嫔们也都到了。
宴会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最讨厌出席这种宴会的谢柔嘉坐了约有两刻钟的功夫,借着殿中舞姬们跳舞的空挡,悄悄地离席透气。
这边,裴季泽见对面的位置空下来,想要跟出去,可坐在他下首的五驸马还在唠叨个不停。
“裴驸马你是不了解我心里的苦,家有河东狮,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就在前天,我不过是多瞧了一眼府中的一个婢女,甚至连模样都还没瞧清楚,她折腾了我一宿,非说我瞧上了,问我是不是想要纳妾。”
“还有大前天,一个朋友来找我出去吃酒,我不过就是去兰桂坊小坐片刻,结果半夜回家,愣是房门都没让我进,非要闹着休夫和离!”
“裴驸马究竟是如何做到让公主同意你纳妾?”
“裴驸马给我支个招,纳妾的事儿就不敢想了,只要让公主的性情稍稍地和顺些,莫要总这么赶我出房门就成。”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几乎都不曾开过口的男人突然打断他的话,“她赶你出房门,你为何不去书房去睡?”
“这……”他支支吾吾,“她虽贵为公主,却并不受宠。小时候被那些个恶奴欺负过,以至于夜里总做噩梦,我怕她半夜找不着我会哭。”
“既如此,”眉目若雪的郎君说话变得咄咄逼人,“她事事管着你,难道不好吗?”
五驸马一时怔住。
这,好吗?
不好吧,哪个男人喜欢管着呀。
有谁喜欢河东狮啊。
五驸马不由地望向坐在对面的妻子,谁知对方也朝她望来。
心里有鬼的男人怎么都觉得自己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已经传到她耳朵里。
她不知同身旁的婢女交代了什么,婢女悄悄地绕到他这边,低声道:“公主说了,叫驸马少吃些酒,对身子不好。”
五驸马心里一暖,“你同公主说,她胃不好,少吃些辣子,免得夜里又闹得睡不着。”
那婢女颔首应下,又悄悄地回到对面与五公主低语几句。
五公主朝五驸马莞尔一笑,微微点头。
五驸马不由地心神荡漾,突然发觉今日自己的妻子好像格外地美丽。
被人管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总有人愿意管不是。
至少说明他的妻子在意自己,不像裴驸马,安乐公主若是真在意,又怎会为他纳妾?
他又忍不住看向裴季泽,却发现对方早已经离席。
这,去哪儿了?
裴季泽一出殿门,远远地就瞧见不远处的太液池栏杆上坐着两个人。
“阿昭,你真不打算留下来?贵妃不是要给你议亲?”
“你知我这个人,从未想过成婚。”
“说得也是,其实成婚有什么好。阿昭,那你再等等我,最多两个月,我便同你一块去朔方。”
“那,他可同意?”
“谁?你说他?”她嗤笑出声,“我与他不过是假夫妻。”
“好。我等你。”
“……”
两人低声说着话,裴季泽怔怔地站在那儿,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是许凤洲。
许凤洲幽幽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就和离罢。”
裴季泽斜他一眼,冷冷道:“当初,县主也要走,你为何不大度些叫人走,在大街上哭成那样?”
被人揭了老底的许凤洲牙齿磨得咯吱作响,低声道:“活该!”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温柔的女声,“阿洲。”
许凤洲丢下一句“改日再同你算账”后连忙迎了出去。
裴季泽回头看了一眼,一向眼高于顶的许凤洲搀扶着一挺着孕肚的女子,哄道:“是不是宝宝不乖,若是不舒服,咱们先回去?”
她柔声道:“倒也不必,待宴席结束后再回,免得人家又说你惧内。”
“他们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乐意。”
“……”
说话声渐行渐远,伫立良久的裴季泽回去宴席。
已经回到席间的妻子正坐在那儿吃酒。
直到宴会结束,她都不曾抬起眼睛看他一眼。
宴会结束后,席间多吃了几杯酒的谢柔嘉由黛黛搀扶着往外走,行至殿门口,突然踉跄一步,差点跌倒,被人扶了一把。
有些醉酒的女子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美貌郎君,轻“呵”一声,“是驸马啊。”
他道:“外头冷,微臣扶公主上马车。”
外头确实有些冷,谢柔嘉今日穿得单薄,随他上了马车。
一入马车,里头带着淡淡药香的暖意驱走身上的寒意。
谢柔嘉舒服些许,整个人懒洋洋递倚靠在马车车壁上。
这时一杯茶递到她跟前。
谢柔嘉伸手去接,他却没放手。
一向被人服侍惯了的女子也不同他抢,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茶,斜他一眼,眼波流转,“驸马要说什么?难不成,想要脱衣裳给我瞧?”
他没作声。
谢柔嘉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这会儿酒劲儿上来。
正眯着眼睛假寐,突然跌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谢柔嘉伸手去推他,却被他紧紧抱住。
“别动。”他哑声道:“我想抱抱柔柔。”
谢柔嘉任由他抱着,缓缓道:“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宫给你指条明路。裴季泽,你现在和离还还得及。”
他问:“若是和离,你还会回长安吗?”
“当然会,”怀里柔弱无骨的少女轻声道:“待我有了新夫君,自然要带来给我阿娘还有哥哥瞧一瞧。”
“新夫君?”他嗓子愈发喑哑,“你的新夫君是谁?是他吗?”
“谁?”她不解,随即笑,“是谁都好,总之绝不会是裴季泽。”
裴季泽轻抚着她微凉的青丝,哑声道:“微臣倒与殿下不同,微臣这个人,一辈子只成这一次婚。”
谢柔嘉闻言,抬起眼睫盯着眼前熟悉却又极陌生的男人瞧了好一会儿,道:“那咱们还真是不同,我自与驸马成婚的那一刻便知,我这辈子绝不止成这么一回婚。”
说完这句话,她唤来文鸢过来搀自己下马车。
今日是中秋,外头天气不好,风很多。
一袭红裙,盛装打扮的女子静静地走在昏黄的长街上,任风扬起自己宽大的衣袖与裙摆。
她行得极慢,腰背挺得笔直。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她及笄礼上拒婚,她亦是这般,一脸倨傲地扬着雪白的下巴瞥他一眼,然后坐上那个男人的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裴季泽收回视线,道:“回府。”
马车很快地在敬敬亭轩门口停下。
裴季泽望着灯光昏暗的院子,命人点亮院子里所有的花灯。
容色若雪的男人坐在院中她最爱的那棵海棠树下吃酒。
不知吃了多少杯酒,直到有人出现在院子里,他眼皮子都未抬,哑声道:“外头风大,你怎来了?”
她道:“今夜中秋,我实在孤独,特地做了月饼,想要同裴郎一起赏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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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柔嘉才回到自己府中, 就瞧见一个高大身影坐在门槛。
不等她开口,那人影已经起身大步走到她跟前,弯着眼睛笑, “公主姐姐, 是我。”
是萧承则!
她瞧着嘴角一抹淤青的美少年, 惊诧之余,又很愤怒,“是谁打你了!”
怪不得她今日都不曾在宴会上见到他。
“还能有谁,”他把下巴垫在她肩头, 恨恨道:“这世上除了他,谁敢敢动手打小爷!我不过提了一嘴我阿娘,他心虚, 就动手打我!”
是萧侯爷。
谢柔嘉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承则是萧侯爷的妾室所生, 原本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世子之位。奈何萧侯爷正妻所出的两个儿子早些年战死沙场,是以萧承则这个妾室所生的儿子袭了世子之位。
但也因此,萧承则被抱养给正妻来养。
可没过多久,萧承则的生母就去世了。
萧承则一直都觉得是萧侯爷认为自己生身母亲出身卑贱, 所以赐死了她。
所以这么多年来, 两父子一直不对付。
再加上萧侯爷是泥腿子出身, 是个粗人, 一言不合就动手。
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 萧侯爷打不动了, 倒也没怎么动过手。
却没想到今日好好的中秋节, 萧侯爷竟又将人给打了。
旁人的家事,谢柔嘉也不好多说什么。她连忙将他带到自己的屋子, 又叫人拿了伤药, 将他拉坐在榻上, 亲自替他上药。
萧承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直到她替他上完药,他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屋子,见里头并没有男子的用物,笑,“今日中秋,你那驸马怎没有陪你一块回来?”
“他同我回来做什么,”这会儿酒劲上来,有些犯困的女子在榻上躺下,阖着眼睫,“昨日他在我这里瞧见小泽,被我气走了。”
“小泽?”萧承则微微蹙眉,“哪个小则?”
她道:“就是你上回送来的,我给他取了新的名字。”
萧承则立刻就猜出是哪一个。
他在她身侧躺下,问:“姐姐瞧上他了?”
睡意浓浓的女子“嗯”了一声,“我觉得他极好。”
萧承则眼底的笑意冷却,两手撑在她身侧,“我不过是送过来给姐姐解解闷,姐姐该不会同他睡了吧?”
仿佛她只要敢应了一声“是”,他就要张嘴咬她一口。
她又阖上眼睫,睡意浓浓,“还没来得及。”
他愣了一下,弯着眼睫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在她耳边低声呵气如兰,“姐姐,究竟有没有同他圆房?若是没有,不如,我教教姐姐,如何?”
敬亭轩。
裴季泽抬起眼睫,冷冷道:“阿玉,别这么叫我,我很不喜欢听。”
正在掰月饼的女子抬起眼睫望着他,问:“那裴郎想要听我如何称呼?还是说要称呼你一声泽表哥?”
裴季泽收回视线,缓缓道:“我已经着人安排你回冀州老家一事,应该很快就可以走。你到了冀州会有人接应你。到那里以后,你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楚玉愣了一下,笑,“有阿暖在,我要如何开始?”
抬起“阿暖”,神情淡漠的男人眼底流露出怜悯。
他沉默半晌,道:“你若不想见到她,我来想法子。”
“顿了顿,又道:“到时赵医师会与你同去。赵医师说你年纪还小,心里放宽些,身子总会养好。”
她抿着唇不作声。
他将手中的酒杯搁在桌子上,起身要走。
她叫住他,将手里的月饼递给他,柔声道:“这些月饼是我自己做的,是泽表哥小时候最爱吃的,我阿娘做的火腿月饼。今日中秋,泽表哥陪我吃块月饼吧。”
他盯着她手里的月饼瞧了好一会儿,摇头,“我不想吃,外头冷,早些回去睡吧。”言罢要走。
“泽表哥又要去找她!”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泽表哥明明知晓,在她的心里,泽表哥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难道这三年来,泽表哥,还是没有看透吗?”
面色晦暗不明的男人没有作声,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院外走去。
公主府。
清然居。
床榻上的谢柔嘉蓦地睁开眼睛,盯着自幼到大的玩伴瞧了好一会儿,道:“萧承则,莫要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
萧承则在她身侧躺下,道:“无论如何,我都得提醒姐姐一句,玩归玩,莫要当真。”
谢柔嘉“嗯”了一声,“文鸢替你收拾好屋子,你去睡吧,我也要困了。”
萧承则道:“我就在这儿凑合一夜。”
“不行,”她拒绝,“咱们就算是再熟,也男女有别,你住在这儿,我不方便。”
萧承则问:“可阿昭偶尔也睡在姐姐房里。”
她道:“那怎能一样,阿昭是哥哥。”
萧承则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道:“我问姐姐一个问题,姐姐莫要恼。”
她“嗯”了一声,“你说。”
萧承则道:“若阿昭不是哥哥,姐姐,会喜欢阿昭吗”
话音刚落,原本都快要睡着的女子再次睁开眼睫,“何意?”
萧承则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她绯红的眼角,缓缓道:“会像喜欢一个男人一样,喜欢阿昭吗?姐姐,会吗?”
榻上的女子想了很久,道:”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可能的事情,我从来不想。”
萧承则嘴角微微上扬,“那我换个说法。若是有一日,阿昭与他对立,姐姐站在哪一边?”
谢柔嘉反问:“你今日为何要问我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道:“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姐姐有时看起来,待阿昭比待他要好。”
她这回想了许久,就在萧承则以为她快要睡着时,她突然道:“阿昭永远不会背叛我与太子哥哥,如果有一日两人真对立,那必定是裴季泽背叛太子哥哥。”
萧承则也是怔愣住。过了好一会儿,道:“在你心里,是过分信任阿昭,还是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
谢柔嘉道:“他那个人心思深沉,非一般能了解。我从前对他所知甚少,往后,也不想了解。去睡吧,我真困了。”
萧承则这回没再多说什么,起身下榻,替她掖好被角后出了屋子。
直到听到关门声,榻上的女子坐起来,呆呆地望着窗外那抹皎洁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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