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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铜雀鸣(凤凰栖)


“英王殿下明鉴,妾身绝对没有怀疑唐大夫人的意思,只是妾身早晨在西明寺外与唐大夫人打了个照面,当时众人听闻西明寺内挖出十几具棺木各个人心惶惶,可唯独唐大夫人镇定自若,如遗世独立,那份泰山崩于前岿然不动的气度,便是此时想来也绝非凡人可为,妾身着实敬佩,故而多此一问。”
朱颜脸不红心不跳,不由得沈渡多看了几眼。
英王永安公主如今最得女帝周照宠爱,传闻其人谋略过人,不输太子李重,女帝不惜封了名号爵位,若非张相一派极力保全太子,只怕,此时在太子之位的便是这位英王殿下。
当朝被封为“殿下”的公主便只有这一位。
“哦,原是如此啊,既然出身名门,自是那些寻常小儿无法比拟。”恻然乃唐大夫人闺名。
永安公主也未打算真做计较,朱颜顶着沈渡夫人名头,而她又欲拉拢内阁,故而转移话题道,
“在你看来,那凶手当真是女子不成?”
朱颜按先前回答:“八成。”
“如此,也不是十分有把握,”永安公主看向沈渡,“大阁领觉得呢?”
沈渡沉眉:“没有足够的证据,下官不敢擅自下定论。”
“呵呵呵,大阁领做事谨慎,是陛下福气,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
无人应答,唐大夫人捧场:“殿下有何疑问?”
永安公主轻笑:“本宫觉得,凶手不可能是女子,更不可能住的那般远,十几具尸体,哪怕是男子搬运起来都十分吃力,何况女子,尸体来自不同地方,若是凶手住的远了,穿街走巷都费好些时间,女子,怎么可能做到?恻然,你觉得呢?”
唐大夫人附和:“妾身亦觉得如此。”
朱颜眼观鼻鼻观心,这次没敢僭越,低垂着脑袋盯着脚尖不声不响。
没奈何,从刚开始,她的手便在沈渡手心里,刚刚掌心刺痛便是沈渡给自己的警告。
警告便警告吧,一个眼神便足够,为何握住她的手?眼前这位是女皇最宠爱的永安公主,沈渡不该趁机跟她划清界限麽?
“大阁领呢?适才所言,也是如本宫所想吧?”永安公主似乎天生微笑唇,唇角总是上挑带出浅浅笑意,让人没有防备。
沈渡面色不察,仿佛他们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内阁只看事实和证据,不做无端猜测。”
“哦,是吗?”永安公主将绢扇拿下,另一只手摁在扇面上,长睫掀起,语调也换了,“本宫记得没错的话,母皇并未交代大阁领调查连环杀人案。”
而是保梁家二房。
这话,当着众人面不可说,可沈渡是什么,白阎王,自然听得懂。
朱颜感觉到气氛在一点点变僵硬,原来权贵之间争斗如此的充满火药味。
沈渡点头,薄唇弧度深刻:“此事我自会向陛下交代,劳英王殿下挂心。”
仿若马球一杆子打来,入了清风里,寂静无声。
“呵呵,如此自然最好,母皇信任大阁领,本宫自然也信任,”永安公主端倪朱颜,眯了眼,
“只是瞧沈夫人分析案件分析的有趣,多问几句,恻然,你觉得呢?”
“的确,”唐大夫人拿起扇子扇了扇,斜睨着朱颜柔声道,“沈夫人委实可爱,二八年华便能有此番见解,难怪得大阁领这般喜爱。”说着眼睛望向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手上。
沈渡眯眸:“唐大夫人见笑,当初唐大夫人夫妇伉俪情深,至今乃为坊间佳话,我等自愧不如。”
却是并没有放下手的意思。
朱颜:“……”
唐大夫人摇扇子的手僵硬了片刻,兀自摇起来:
“我适才也差点就相信了沈夫人所言女子为凶手的话,不过,若是女子,又是怎么做到从远处运送那么多尸体至此的呢?又为何运来西明寺呢?西明寺乃皇家寺庙,香客往来不绝,眼线众多,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把这么多尸体从远处完好运来,又完好埋下去?”
“哈哈哈,恻然问的妙极,沈夫人倒是说说看。”永安公主拍掌,眉开眼笑,仿若天真无邪的求知者,那双丹凤眼微眯时轮廓跟女帝周照一般无二。
无情的笑。
被问的朱颜低头思索,并未作答,或者说,怎么作答,结果都一样。
而且,唐大夫人刚一靠近,朱颜心口收紧,很是压抑。
“啊!”
一股刺痛传来,朱颜掀眸,看了众人一眼,拱手:“妾身不知。”瞪一眼沈渡,沈渡未觉,目不斜视。
“妾身跟英王殿下一样,也有此疑问。”
“哦?”
“竟是不知?”
“真是扫兴。”
永安公主像是倦了,轻摆手,身后的人上前搀扶起她,却听一声清脆的响声,永安公主发髻处的玉花鸟纹梳掉落在桌上。
朱颜急忙捡起来递给永安公主,奈何永安公主只略微打量几眼,抽回自己的杏色半臂:
“丢了便是丢了,既然这玉花鸟纹梳与本宫无缘,便当做大阁领及夫人的饭钱,也算全了今日相遇之缘。”
朱颜:“……”
沈渡:“……”
“谢英王殿下,英王殿下千岁,英王殿下慢走。”
厅堂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永安公主离开就有所好转,沈渡跟朱颜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景林拿着筷子,望着一桌子的菜,几次伸筷子又不敢夹。
沈渡动了,衣服响起悉悉索索声,他看着朱颜:“朱家六姑娘就这点胆量?面如菜色,被英王吓到了?”
还真是时刻不忘记挖苦她一番。
朱颜忍着痛:“大阁领若是再不放手,就不是我面如菜色的事了。”
沈渡这才发觉自己拽朱颜用力过度,随即甩开,面上有些尴尬,轻咳一声:
“你发现了吗?”

“嗯,”揉着五根葱白细指,朱颜蹙眉,“那个唐大夫人有问题。”
“唐大夫人少年守寡,如今约莫也就三十左右光景,端庄贤淑,进退有度,还是英王殿下闺友,难道英王殿下没发现问题?”
沈渡扶额:“怕是就算有所觉,也并不觉得是个问题。”
“毕竟,谁会三十岁便一身死气。”
“而且,她身上所用百脑香,味道偏浓了些,还加了麝香和松木香在里面,一般佛堂喜好用此香,寻常女子所用皆是鹅梨账中香,清淡优雅,万不会用此等后味浓郁的香囊。”
这一点沈渡也发觉了,但是:“唐大夫人守寡后常年礼佛,爱用此香并无不妥。”
想到唐大夫人那双眼睛,看人时无边黑暗袭来,朱颜抖着身体起身:
“不吃了,回家。”
景林嘴角挂着羊肉沫,茫然:“不去西市永安坊了么?”
朱颜一日连轴转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不去。”
仿若暴风雨袭来突然被一堵高墙挡了,朱颜转身就走,去的不是沈家,而是朱家的方向。
一个蝼蚁,便是有气,也不敢乱撒,还是回家撒吧。
不过,朱颜最终还是回了沈家,沈渡没让朱颜走过十步便拦腰捞上自己的坐骑,一路风驰电掣入了沈家,等朱颜反应过来,已经站在新房里。
新房布置的很好看,入眼都是红色,窗棂上贴着喜字,喜桌上香烛已经燃烧过半,床榻上龙凤锦被整整齐齐,上面洒满枣生贵子。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假若,眼前这位新郎面色能好看一点的话。
好看的剑眉锁住表情,沈渡伸手将锦被连同红枣花生莲子桂圆等干果一并掀到一边的软榻上,解下披风,外衣并腰带襥头,这边丫鬟送进来热水伺候沈渡梳洗,朱颜瞧伺候自己的丫鬟脑袋都快点到地面,不由得好笑。
算来已经夜半过去,丫鬟们难免等的瞌睡可又不敢睡,遂道:
“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那丫鬟喜不自胜,可想到沈渡在这里,不敢擅自离去,朱颜于是道:
“那便你也去伺候大阁领吧,我这边自己来。”
“这……”丫鬟看了眼冷面冷心的沈渡,没动。
比起白阎王沈渡,她更愿意待在这位新晋的沈夫人身边。
沈渡正拿过丫鬟润好的面巾拭脸,闻言并未给什么反应。
朱颜也没理会,自己梳洗完毕去屏风后解下外衫出来,丫鬟们已经离开,沈渡正伸手勾纱帐,朱颜镇定自若来软榻边整理锦被,将干果一并收拾好,一张锦被,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完美。
一沾染软糯锦被,连轴转的疲惫席卷而来,朱颜连打着哈欠,困倦地挣不开眼睛,合上眼帘前,只看到喜桌上那对交杯,还有刻着百年好合的红瓷酒瓶。
唔,一没拜堂,二没喝交杯,不算夫妻。
又一想,沈渡没把她赶出去,大抵还是因为张相吧,怕她死太早了给自己惹麻烦,这是幸还是不幸?
其实,她父亲选了张相一派,也只是因为黑阎王来罗织那些年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而这些,都是女皇默许的,并不是因为,女皇是女人。
朱颜干脆什么也不想,蒙上被子,一夜好眠,梦也不见一个。
五月的阳光已经褪去了春日的温馨和熙,捎带着点夏日的炎热,从窗棂缝里照进来,在朱颜卧着的软榻上投下了一片光影。
朱颜就是被这明晃晃的阳光照的睁开了眼睛,侧躺盯着喜桌很久,意识才回笼。
她不在朱家了,她现在是沈渡刚娶的,只能活三个月的夫人。
唉,想活命好难。
朱颜嘀咕着起身,拿屏风上的衣服时被一道薄瘦挺拔的身影吓的手打摆,衣服也胡乱扔出去:
“沈,大阁领早啊。”
捡起衣服看了看,还是那身青色官服,上面布满灰尘和不好闻的味道,朱颜犹豫着穿不穿。
沈渡转身,然后:“……”
朱颜看他,鹿眼亮晶晶:“我的那些……”嫁妆在哪里。
沈渡却似是忍无可忍,再度转过身去:“女孩子家家的,不知道男女避讳之道么?”竟然没有看到他转身就娇羞捂脸,然后兔子一般蹦到屏风后面,再骂他一句“登徒子”吗?
朱颜不以为意转身,慢吞吞踱去屏风后,捞起脏了的官服穿上,懒洋洋道:“你又不吃亏,你嚷嚷什么?”
沈渡:“……”
“对了,我家的嫁妆放在何处?我怎么没看到?”
沈渡冷哼一声:“怎么?还怕我图走你家这点嫁妆不成?”
“倒也不是,只是我刚从刑部回到家就嫁人,没来得及多收拾,只收了几件换洗衣物塞在其中一件嫁妆里了。”
沈渡脑海里浮现出朱颜穿着喜服去查案,后来又是青色官服,好似真的没穿什么常服,原本以为她没机会穿,却原来是没带来。
他也是知道朱颜是替嫁,自然没时间好好整理。
之后这房间就没有沈渡的气息,换做平常朱颜不得高兴的蹦起来多高,可此时,她开始惆怅。
白阎王自然不管她有没有衣服换洗,可她在意啊,不说这身官服没办法天天换天天洗,可里面的贴身衣物呢,她从嫁了人,不是在案发现场,就是在去案发现场的路上,压根不知道,沈府管家因为沈渡的态度,根本没把她的嫁妆等物抬进房间里,而是直接送去库房。
等这位新晋沈夫人一死,这些东西还得充公,多此一举。
今日去的是西市永安坊的李家钱庄,因着沈府的早餐好吃,朱颜早晨醒来的坏心情也好了不少,竟然观察到景林的不同来:
“景林,你脸色不太好哦。”
牵着马走路的景林:“……”换了你,把自己坐骑让给别人还要替她牵马试试心情好不好?
此时的中六条朱雀长街上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影,橘色的朝阳正努力冲破淡灰色的薄雾扒拉到天际线上面来,漏下一根一根白光投射在青砖地面上。
算算卯时才过,朱颜打着哈欠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眼沈渡,见沈渡眼底下青黑一片,显见昨晚也未休息好。
朱颜要收回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就这么跟沈渡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夫人看我做什么?”沈渡没睡好,那双眼也愈加薄冷了几分。
朱颜镇定自若:“我看夫君好看,就多看几眼。”为了活命,她眼睛眨也不眨。
这话倒是出乎沈渡意料之外,他还以为朱颜会怼他一顿,什么“谁看你了?”,“我只是看看那边墙角的猫罢了。”之类的,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登时也愣在了原地,那些要讥讽朱颜的话全部吞没。
景林则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努力的,努力的,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朱颜却在这个时候下了马,走到拐角一方屋檐下,那里有个诸色衣袍的人迎过去,跟朱颜攀谈在一起。
沈渡跟景林对视一眼,刚刚,他们竟然没察觉到那里有人。
不消片刻,朱颜回来,重新上马,那个人消失在拐角。
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朱颜心里一转就明了,解释道:“徐大哥做不良帅以前,被朝廷十万两白银通缉。”
“十万两?”景林想到了什么。
“对,就是那个当年潜入宫中偷了陛下玉枕的那位……”朱颜没说的很明白,但是,景林已然明白。
“可是,他怎么会做了不良事?”
朱颜抿唇,待要解释,一旁的沈渡先开了口:“陛下惜才,觉得就这么斩杀了可惜,于是不仅没降罪,反而脱去了他的奴籍,封他做了不良帅,统领全长安的不良人,至今为止,无有不从。”
朱颜皱眉,这些她还是跟徐作混熟了以后,听徐作说了一些推测出来的,沈渡怎会知?
瞳孔渐渐放大,朱颜大胆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当年,不会是你抓了他吧?”
沈渡薄唇微微下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景林立即拿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家主子,他家主子,没得说,威武啊。
“所以,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陛下封你做大阁领,统领内阁。”
朱颜粉唇微掀,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沈渡,少有的主动开口询问:“刚刚徐作跟你说了什么?”
朱颜纷乱的思绪被拉回,望了沈渡一眼,皱眉道:“徐大哥来告诉我,梁家派人去了通文馆找容追。”
沈渡等着她继续。
“梁家的大房,找容追商量,干脆让梁尘重跟邝盏心办冥婚。”
沈渡的脸色也在朱颜说完这段话后,肉眼可见的沉下去。
冥婚,顾名思义,是为死了的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后,未等迎娶过门就因故双亡。老人们认为,如果不替他(她)们完婚,他(她)们的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为他(她)们举行一个冥婚仪式,最后将他(她)们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骨合葬。也免得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出现一座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
梁家有这个条件做这件事,给梁尘重办冥婚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何是邝盏心?
好歹梁家跟皇室沾亲带故,真的冥婚也该寻个清白人家已故的清白女子相配,而不是同样被挖心毁容的通文馆头牌邝盏心。
再联想刚发现梁尘重邝盏心尸身时,陆垂垂说的梁家长房“看到后要求长安令立即开身验尸,观完便走”,如今又急不可耐地要求给梁尘重跟邝盏心配冥婚。
“说是有厉害的术士算过,梁尘重失了心,尸身不完整,影响梁氏气运,配不得寻常女子,遂只能配同样遭遇的邝盏心,再者他二人本就互相倾心。”
朱颜倒是听说过一位厉害的术士,听闻女帝继位便是他的预言。
龙瞳凤颈,极贵验也。
呵呵呵,不过,厉害的术士哪里那么多?大约是些江湖术士,跑去梁家骗钱的吧。
沈渡自然也想到了:“徐作没说别的?”
摇头,徐作还说了什么,她这会儿不能告诉沈渡。
沈渡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倒没多问,须臾间已经走到李氏钱庄门口,伙计们正把门板扣开放一边排好,拨水洒扫,准备迎客。
“伙计!”
“啊?”
那被点名的伙计懵着看被自己泼出去的水,直直泼向一抹娇俏的人影。
朱颜没料到她只是喊一声“伙计”,便被泼一身水。
沈渡正侧身看街坊周围情况,回头看到如落水鹌鹑一般落魄的朱颜,不由得眉心跳了跳,遂走上前解下蛟龙披风披在朱颜肩上。
朝霞烂漫,洒在女子脸上,仿若镀了层金光,女子墨发滴着水,仿若五月清晨山涧里绽放的水中花,破水而出,娇艳欲滴。
那双眼像山间迷路的鹿,潋滟着一汪春水,不解地看着眼前摁在自己肩膀为自己披披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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