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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王廿七)


原来在皇帝心中,祁嵘是备份,祁屹才是备份的备份。
皇后并未反驳,祁嵘看上去确实不太聪明。
“屹儿还是十分勤勉的,又孝顺懂事,臣妾很喜欢呢。”皇后又道。
皇帝缓缓摇头:“总觉得不够纯粹。”
皇后笑了:“顽皮的不懂事,懂事的不纯粹,陛下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这世上,也只有皇后敢同天子这样说话,皇帝自嘲的笑笑,道:“再看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午后又起了风,大雪纷飞。
祁嵘裹一件猩红色的绒边披风,白绒暖耳和冬帽,厚底的羊绒暖靴,有节奏的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作响,颇为有趣。
小孩子都是喜欢下雪的,祁嵘也不例外,吴王和王妃对他宠溺宽容,保留了这份童趣。看到银装素裹的树木和宫殿,间或有梅花朵朵盛开其间,早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
祁屹却还在回味刚从的奏对是否有不妥之处,抬眼见祁嵘攒了个雪球朝他砸过来。
“嗖——”的一声。
祁屹侧身躲过,雪球将身后的积雪砸了个小坑,他觉得这种行为很是无礼,肃然站立在雪地之中。
“屹哥哥,你怎么不还手啊?”祁嵘问。
祁屹蹙眉道:“怎么可以用雪球打人呢?”
“打雪仗打雪仗,不打怎么叫打雪仗?”祁嵘反问。
打雪仗,祁屹只在书中看过,像斗纸鸢、打陀螺、骑竹马一样,是小孩子的玩法,不成体统。
祁嵘觉得有些无趣,接过太监递上来的手帕,擦干手上的雪水。
“你很生气吧?”祁屹又问。祁嵘正要往学堂走,闻言又退了回来,在地上留下几个零乱的脚印:“你说什么?”
“我说,我争了你的功劳,你很生气吧?”祁屹问。
祁嵘愣了片刻,才明白他说的是小鹿的事,十分大度的摇头道:“不生气!你送我送,不都是一样的吗。”
他的确不生气,只是有些鄙夷,但碍于眼前这位的备胎身份,毕竟不能表现出来。
祁屹却穷追不舍的问:“怎么能一样呢?”
祁嵘笑道:“怎么不一样?屹哥哥,争或不争,仍旧你是你,我是我。这些东西对我而言,还不如一朵花、一片雪、一盏酥酪来得实在。”
言罢,祁嵘踩着积雪,自得其乐去了。

随即摇头,不是。
赵王偏爱侧室, 更偏心侧室所生的次子, 若非碍于森严礼法, 早将他踢开一边,请旨改封庶弟为世子了。所以母妃从小教导他, 人活着, 该争的时候一定要争,要讨得父亲喜爱,获得尊长青睐,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他看到祁嵘这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 想打猎就打猎,想遛鸟就遛鸟,想燎麻照读、凿壁偷光,就可以逃学拆宫殿……听听刚才那番话, 哪里是真的缺心眼啊, 小孩子恃宠而骄罢了。
同为嫡长子,他本不需要这般蝇营狗苟, 可他和祁嵘终究是不一样的。
吴王府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嫡子生来就是世子, 其余兄弟降一级封爵, 谁也不必无端争执。赵王府就不同了,他几乎可以想见, 如果他功败垂成, 落寞的回到封地, 将面对怎样的疾风冷雨、明枪暗箭。
父王如果真的想废掉他册封庶子,一定多的是办法。
念及此,他的目光又坚定了几分,迎着风雪,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皇极门方向走去。
整个正月的下半月里,几乎是大雪封门,道路难行。
林长济也恰好要闭关读书,窗外白茫茫一片,更易静下心来。林砚陪在一旁,每日泡在文山题海之中。
进入二月,京城依然是冰天雪地,毫无春意。
林长济渐渐舒展身体,浑身关节咯吱吱作响,林砚也时常催促他去院子里活动活动,打一套八段锦,舒活筋骨。
春闱与秋闱同样,要考三个昼夜,去掉中间的两次出场,共计九天七夜。
天还未亮,贡院前的广场上已经围满了人,来自两京一十三省的数千名考生顶着寒风聚集于此。其中有踌躇满志的少年,亦有白发苍苍的老者,甚至有些已经是官员,千人千面,各不相同。
这一次,林长济显得安稳许多。常有人说,考举人看才学,考进士看造化,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余下的全看造化,这样想着,他朝街口林砚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不似林长世那样身量高大,在人山人海的举子中间,什么也看不见。
只好心中默念一声,祖宗保佑。
卯时正,主考官带领众同考官聆听圣训、拜圣文宣王先师、拜关圣大帝、拜文昌帝君……一应礼数不能有丝毫偏差。
伺候主考官各自就位,命开龙门。
随着三声炮响,龙门大开。众举子分批入场,点名搜捡。
龙门前是验明正身和搜捡的场所,手段倒比秋闱更加有辱斯文。春寒料峭,就在露天的甬道墙根下宽衣解带脱去鞋袜,不得携带带有夹层的衣帽被褥,连吃食都被切开检查。听说曾有举人因被粗鲁兵卒趁机羞辱戏弄,一怒之下终身罢考。
忽然有举子被搜出夹带,哭天抢地,祈求龙门官网开一面。
龙门官铁面无私,沉声喝道:“叉出去,站枷示众,罚罪为民,以儆效尤!”
众人心有戚戚,嗡声讨论起来。
顾庭之与林长济同行,在他耳边嘀咕:“年年有那铤而走险的举子,也不知他们带的是什么,四书五经都抄上吗?”
林长济摇头称不知,只知道怀挟夹带的方式千万种,什么显隐药水,砚台夹层,糕饼蜡烛,毛笔管缝,底裤上,鞋底里,发髻和……只有搜捡官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威严的守军站在龙门官身后喝道:“不得喧哗!继续搜捡!”
林长济被搜捡完毕,走到龙门官面前。
“叫什么名字?”
“林长济。”
龙门官此时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看名册,又看了他一眼,看的林长济后背发凉。
“父讳?”
“林荣兴。”林长济答道。
“祖讳?”
“林瞻。”
“曾祖讳?”
林长济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音一顿,才报出:“林庭鹤。”三代问罢,龙门官抬头:“你真是江宁公的后人?”
官做到一定位置,人们往往以籍贯相称以示尊敬,譬如林庭鹤祖籍江宁县,就会被称为林江宁,若林长济日后身居高位,也叫林江宁。
林长济点头:“是。”
龙门官笑中带着些许敬意:“进吧。”
这是林长济第一次感受到祖宗遗德,尽管只是一个龙门官的笑容。也正是因为这个笑容,他比以往哪次考试答题都要谨慎用心,生怕辱没了先祖一般。
会试与乡试类似,举子的试卷不会直送考官面前,而是需要在外帘糊名誊录,就连别字也要原封不动抄上去,别字和涂改超过一定数量的,则会被直接剔除出局。誊抄后的试卷称为朱卷,经过“对读所”一字一句的校对,再送往“外收掌所”校对试卷编号,确认无误后,将原卷存档,朱卷贴上封条,送到外帘官的手上,他们将所有考卷送到飞虹桥上,而桥对面等候着的,是本届会试的两位知贡举,也就是内帘官的首领。
他们在飞虹桥上完成交接,在经抽签分发,考卷才算正式交到阅卷官员的手中。
因为阅卷的工作量巨大,因此会试与乡试相似,也是重视头场,只要第一场的大题被取中,二、三场的试卷,只要格式不出大错,行文不犯忌讳,是不会影响排名的。
林长济从考场出来就病倒了。
倒不是他体弱,实在是滴水成冰的季节里,坐在号舍内如坠冰窟,衣帽都是单层的,不能絮棉花,被褥也是一样,能撑过九天而不病倒的考生少之又少。
倒有两位官员派府中管事上门代为探望,带着京中名医前来诊治,一位是工部左侍郎王瓒,一位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季琰,林砚迎来送往间,想到当年提携的后辈如今身居高位,露出欣慰慈祥的笑。
两府管事瞧着这孩子的笑容有些瘆人,又见林长济辗转病榻实在疲于应付,将主家的名帖送到,邀林长济过府病愈之后吃酒,便告辞了。
林长济拥着棉被缩在炕上打摆子,拿着两份名帖有些迟疑。
林砚送走了郎中进屋,笑道说:“放榜之后,他们还会来邀你,只管去打交道。此二人当年由老夫一手提拔,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你要入仕,他们不提携一二,是会受人唾骂的。”
林砚一口一个老夫,仿若又回到当年位高权重的岁月……
林长济忽有些久贫乍富之感,原来祖上并非只留下了祖宅田地,也留下了无价的人脉,只是“祖父积,子孙弃”,从曾祖父之后,只有挥霍败家的儿孙,再无金榜题名的玉树罢了。
只是两位官员似乎比林砚揣测的更有诚意一些,还未到放榜之期,就在季府一同设宴邀请林长济过去。
林砚叫他去,并非要他去攀权附贵,只是殿试重策问,考的是对时政的见解、治国的策略等,在朝官员中,但凡家里有人应试的,必然会根据时事去押题,押中者不在少数,两位前辈此时叫长济过府,必然有提点之意。
林长济是申时去的,子时初才回家。
就在林砚以为两人要恩将仇报绑架他的好大孙时,林长济在林安和林寿的搀扶下,醉醺醺的回来了。
林砚问了几句话,颠三倒四连不成句,又问林安:“大爷怎么喝成这样?”
林安一脸为难道:“也……也没喝几杯。”
林砚叹了口气,这般不胜酒力,以后如何在官场游走,自己的好酒量都给林荣礼那厮继承去了不成?
“两位大人对你说了什么?”林砚问。
林长济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季佥院想把侄孙女儿嫁给我。”
林砚一脸无奈:“这你倒记得清楚。”
林长济却拉着他的手信誓旦旦:“儿啊,别怕,爹就算考上了进士,也不给你娶后娘。”
林砚甩脱了他的手:“看清楚我是谁。”
林长济定睛看了看,忽然将他一把揽在怀里:“好儿砸,给爹抱抱~~”
林砚骤起一身鸡皮疙瘩,挣扎着跑开两三步,命王善他们赶紧将他弄上床去,又让林寿去熬醒酒汤。
又是醉话,又是呕吐,一顿胡乱折腾,待到安顿他安安稳稳睡下,业已到了深夜。
于是,次日天光大亮时,林砚从床上弹坐起来,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看看墙上的黄历,二月廿七日,便又缩回温暖的炕上蒙头睡去。
隐约听见院墙外的大街上突然喧闹起来,阵阵锣鼓声愈发急促,夹杂着鞭炮声和纷乱脚步声。
这声音但凡考过功名的读书人都很敏感——是报喜的声音。
这时,林安推门闯进来:“少爷,快起来!好像是放榜了!”
林砚揉着惺忪睡眼看向黄历,二月二十八日放榜,不该是明天吗?
林安顺着他的目光到墙上,抬手就扯去了那张黄历,“二月廿八日”乍现眼前。
“我昨天忘了撕……”他不好意思的说。
“一会儿再跟你算账!”林砚一边数落他,一边套上衣裳鞋袜,起的太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长济也起来了,套上兔绒滚边的大氅,正在整理头发,双目因宿醉有些水肿。见林砚出来,沉声道:“我也起晚了。”
“来了来了!”林寿冲进堂屋:“报喜的进了胡同口!”
整条胡同炸开了锅,王善正扒在院门口张望,只见那报喜的队伍锣鼓齐喧,一路吹吹打打从门前经过,离开了……
几人愣住,难道这条幽静的胡同里还住了别的举子?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见队伍走到胡同的尽头,打头的报子傻了眼:“怎么是条死胡同?”
他拿出名单上的门牌一看:“嗐,您猜怎么着,走过了!”引得看热闹的老少爷们儿一阵哄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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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殿试
队伍调转方向, 锣点再起,高声报喜:“捷报安江府江宁县林老爷讳长济,高中会试第十七名贡士, 金銮殿上面圣!”
“嚯!”
胡同里瞬间沸腾起来。
“十七名, 真高啊!”
“这是谁家儿郎?怎么从前没见过?”
“是上个月搬来的, 来京城赶考的举人老爷。”
林寿和林安抱出早就准备好的鞭炮,噼噼啪啪放起来。
一时间, 管他认识的不认识的, 都来向长济道贺。
林长济命林安打赏顺天府报喜的差人,又向邻里道谢,晕头转向被差人套上大红花扶上马去,送去会馆与同乡相聚, 游街庆贺。
到会馆时才知道, 同乡取中了七个,其中陈谦考了第三名,顾庭之考了第二十三名,都是极好的名次, 如果殿试发挥稳定, 获得朝考资格,取个庶吉士不成问题。
照说春闱之后还有殿试, 但国朝有规定,殿试不黜落, 只要行文不犯忌讳, 礼节上不出错,都会被录取, 只是排名先后的问题, 最差也是榜下即用的同进士, 外放七品知县,是等候出缺的举人无法相提并论的。
因此一旦会试取中为贡士,中进士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同乡举子们喧闹了好几日,直到那些落榜的举子踏上回乡的路程,七人这才反应过来,还有决定排名先后的殿试。
林砚在住处等候林长济多日了,等着与他探讨殿试题目,左等右等,一张稚嫩的小脸黑如锅底。
林长济却显得气定神闲,殿试不黜落,他的会试名次又那么靠前,等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二甲,只要认认真真的考完。前半生的科举生涯就可以告一段落了,至于成绩,还不是看天意?
林砚是过来人,很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何谓如夫人?”
林长济一愣:“如同夫人,类似于妾吧。”
“何谓同进士?”林砚又问。
同进士的字面意思,跟进士是一样的,可自古以来越是强调一样的东西,就越不一样。
林长济不说话了,心想,你老人家当年不也是同进士中的一员吗?怎么把自己比作妾室呢?
一边暗诽,一边研墨铺纸,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想落入三甲,去吏部等候知县位置的空缺。
林砚大致先教给他一些礼节,但也只是教个大概,殿试之前,,参加殿试之前,所有贡生还要由礼部的仪制司与鸿胪寺进行相关的培训,如点名、散卷、赞拜和行礼等礼节。
再说策问的格式,开头是“臣对、臣闻”,结尾是“臣谨对”,中间要逐条写清,不能有所疏漏,遇到“天、帝、祖宗”等字眼需要提行,另有诸多避讳的要求。
以往有不少贡生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出现差池而功亏一篑,留下莫大的遗憾,因此林砚耳提面命、三令五申,直到让他的耳朵听出了茧子。
再结合王、季两人的意见,分析本次考试的题目。
如今困扰皇帝的问题,无非是旱涝灾害、倭寇滋扰、西南土司叛乱,最多加一个国库空虚,但在殿试中,极少会问及“怎样赚钱”这种过于具体的问题,因此只剩下前三项。
林砚将“国库空虚”四字划掉。
“试问解决当下朝廷困境的方法,岂是一两千字可以概括?因此,历来策问的内容虽谈不上歌功颂德,却大多是泛泛而谈,言之无物的。”林砚道:“没人真的会向初出茅庐的读书人问计问策,因此也不要傻到真正去针砭时弊,指责朝政,这个时候,如何曲笔粉饰,就是考验一个人真正功力的时候。”
林长济听完百感交集,勉强点了点头。
他心中十分清楚,做个庸碌无为的顺臣,按部就班的中进士、熬资历,才是对家族最好的庇护。
但不知为什么,临近殿试的前一夜,林长济辗转难眠,他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活,为父母尊长的殷殷期待,为家族官脉得以延续,为家门复兴云云,到了这一步,却真正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一夜未眠,起床时,竟比以往哪次考试都要清醒。
林砚仍在重复考试要领,吃过早饭,他们登上马车往紫禁城方向而去。
此时刚过寅时,便已有上百人等着宫门外,由于殿试不过是“优中取优”的排名,众人相互结识攀谈着,神色也比以往哪一次考试都要放松和愉悦。
卯时一到,便有礼部官员带领他们穿过千步廊。重新在承天门齐聚,按照会试的名次依次排列等待门前值守的金吾卫的例行搜查,准备入宫。到了这一步,几乎不会有人再怀揣怀挟夹带入考场舞弊,一来殿试是在奉天殿外的广场,没有号舍围墙的遮挡,几百张桌子整齐排列,一览无余;二来殿试题目宽泛,即便带进去了,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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