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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王廿七)


面脂拿来了,装在绘着岁寒三友的薄胎瓷的小罐子里,精巧雅致。一式两份,刘佰亲自交给了跟着二位王子的宫人,耳提面命教他们用心侍奉。
刘佰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是他们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几人闻言,无不战战兢兢,诺诺称是。
回撷芳殿的路上,祁嵘攀折了一把梅枝,分了堂兄一半。
祁屹将那些盛开着白色花朵的枝丫给了身后太监,重新将双手揣回袖中取暖。
“嵘弟,陛下赐你面脂,那是在关心你,为什么要推拒他的好意,让他寒心呢?”祁屹问。
祁嵘一愣,旋即笑了:“屹哥哥怎么还在想这件事?我一向心直口快,没想那么多。”
他心中暗哂,天底下那么多在意皇帝的人,又不差他一个。
与其担心皇帝寒心,还不如惦记惦记自己远在封地的亲爹亲娘。
祁屹脸色愈发难看:“祁嵘,人的福气是有数的,你可不要挥霍的狠了。”
这种话,往轻了说是过分的玩笑;往重了说,可以算是诅咒了。
祁嵘面无殊色,身边的伴当却握紧了拳头。
“世子。”万公公小声唤了祁屹一声,提醒他不要当面指责祁嵘。
平白树敌,没那个必要。
祁屹心里却只把他当成个不懂事的孩子。
还是个不尊师长、不敬君父的孩子,真不知吴王叔是什么家教。
祁嵘依旧带着笑意,晃晃手中的梅花道:“屹哥哥,你回去后,叫人把这些话带着花蒂摘下来,放在罐子里,一层花、一层盐的铺开,再用油纸密封,放在阴凉处腌渍,待明年取出来,配以蜂蜜泡水饮用,我母妃年年都要做,特别香。”
祁屹如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淡淡应了声:“是么。”
回到住处,四个小伴当阴沉着脸,嘴里叽叽咕咕的抱怨:“听他阴阳怪气的,说白了,就是嫉妒陛下娘娘喜欢咱们世子。”
他们年纪小,咽不下这口气,袁保公公瞪他们一眼:“这话也是你们能说的?”
当即打发几人到外面去,让祁嵘清静清静。
祁嵘心里何尝不委屈,愤愤道:“这要是在吴王府,非趁着夜深人静把他套进麻袋打一顿不可。”
袁保笑道:“世子息怒,咱们顾全大局,不跟他一般计较。”
殿试的前十名面圣完毕,王阁老迅速赶回东阁。
今晚眼见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们必须尽快填好皇榜,用上皇帝宝印,交给礼部尚书。然后命制敕房行文鸿胪寺,筹备次日的传胪大典。
三月十八日,传胪大典。
第一缕阳光穿透薄暮,大内宫城的飞檐走兽渐渐苏醒。
这是每三年一次举世瞩目的时刻,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来自两京一十三省的士子,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的层层筛选,仅剩这三百余人站在奉天殿外。
文武各官分列在丹墀内,都身穿朝服,按品级排位。新科进士穿深色蓝罗袍,冠进士巾,持槐木笏板立在官员之后。
鸿胪寺官在奉天殿内设黄案,内阁首辅冯阁老捧着黄榜置于黄案之上。一切准备就绪,便到乾清宫奏请皇帝到奉天殿升坐。三拜九叩,山呼万岁之后,鸿胪寺官开始宣《制》:“正启三十二年三月十八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制》完毕,宣布第一甲第一名姓名:“殿试一甲第一名,贡生王文辅觐见。”
一甲三人的姓名由大汉将军传唱三变,声音在紫禁城的殿宇楼阁见环绕,震撼人心。
儿子中了状元,位列文官之首的王首辅依然仪态端正。
同样位列贡生之首的王文辅,亦是长身玉立的青年俊彦,从容不迫的跟随鸿胪寺官员出班,在御道中间站定。
人们纷纷向他投去或艳羡或早有预料的目光,当然,一定不乏心有不服的,可那又如何,一甲由皇帝钦点,谁还敢说天子舞弊不成?
状元之后,是榜眼。
榜眼名为赵士瞻,同样是身材挺拔,长相端正,他跟随官员出班,站在状元的左侧。
“殿试一甲第三名,贡生林长济觐见。”
三次唱名振聋发聩。
林长济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强作镇定,出班站在了状元的右侧。
一甲三人站在新科进士的最前列,引得一众文武官员纷纷侧目。这届的一甲不算最年轻的,却是最养眼的。
皇帝也满目欣慰的看着三人,仿佛看到了国朝文运昌盛的未来。
声乐署在两边檐下奏乐,新科进士在状元、榜眼、探花的带领下,再行三拜九叩之礼。
随后,一甲三人跟随鸿胪寺官员来到偏殿,更换一甲服饰。区别于进士服,三鼎甲需换下“阑衫”,身着圆领朝服,状元胸前补鹭鸶,头戴乌纱,两侧插上点翠簪花,榜眼、探花补鸂鶒,簪花只带一侧。
三个年轻人昨日面圣时已经结识了,眼下知识相视一笑,面对被缓缓打开的殿门。
殿外嘈杂声顿起,若不是身在皇宫大内,免不了要高声喧哗一阵。
内阁三位大学士一齐站在阶下等待,笑吟吟的看着三个晚生后辈。
三人快步走出大殿恭恭敬敬的向坐师行礼道:“恩师。”
王勉露出赞赏欣慰的笑,会试主考李茂椿也捻须笑道:“年轻俊彦,后生可畏啊。”
“恩师过奖,学生愧不敢当。”三人谦逊的说。
随后,众进士跟随礼部鸿胪寺官员穿过午门、从承天门正门而出。
三鼎甲缓缓走在皇帝专用的御道上,这是一甲进士才有的、天下读书人视为至高无上的殊荣。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承天门外早有官员站在皇榜之下,三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亦披红挂彩在此恭候。片刻,他们像三匹白马一样被十字披红扶上了马,锣鼓声骤起,仪仗队紧跟其后。
前一刻还是肃穆庄重的气氛,一出宫门,忽然就变得喧闹起来,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沿街的酒楼座无虚席,靠外的包间早在一个月前就已预定一空。
对于京城的老百姓来讲,三年一次的“御街夸官”是十分热闹的仪式,他们早已侯在长安街旁,等待观瞻三鼎甲的容貌。
而今科的三甲似乎格外英俊,更引得围观人群激动不已。
西长安街,名唤得意楼的酒楼厢房内,一个头戴黑色网巾、身穿猩红色曳撒的清秀少年,正临窗凭栏,面带歆羡:“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第48章 、授官
西长安街, 名唤得意楼的酒楼厢房内,有个头戴黑色网巾,身穿猩红色曳撒的清秀少年, 临窗凭栏, 面带歆羡:“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细看之下, 原来是位姑娘。
她生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鼻梁挺翘, 眉峰略略上挑, 娇俏中又略带几分英气。
身后响起一串男子清朗的笑声。
女孩眉目含嗔,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笑声戛然而止。
女孩名叫周藜,身后坐着的, 是她最小的兄长周子昂, 他们是宣府总兵周绍北将军的子女,将门之后。
周子昂依然忍不住笑:“我说妹妹呀,旁人想的是嫁给英俊潇洒的新科进士,你倒好, 你想做男人。”
周藜愤愤回到桌边喝茶。
周子昂仍在生死的边缘来回试探:“你就是做了男人又如何, 凭你读的那些话本子去考科举?怕是考题都看不懂吧。”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 伴随着周子昂“嗷嗷”两声嚎叫,他的手臂被周藜拧到了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 威胁之意很足。
“我考武举, 行不行?”周藜咬牙切齿的问。
“行,行行行!”周子昂连连告饶:“我妹妹必定能考中状元!”
周藜这才作罢。周子昂捂着胳膊龇牙咧嘴, 幸而他也是练家子, 才没有直接残废。
听着街上人声鼎沸、锣鼓鞭炮齐鸣, 周子昂又道:“你是‘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天下读书人何止千万,寒窗苦读十载,每三年才考中这么三四百人,就连这些人,也只风光这几日,等朝考一过,坐馆的坐馆、外放的外放、候缺的候缺,所谓官场案牍之劳,才刚刚开始。”
面前摆着一壶茶,几碟精致的果子糕点,周藜吃着糕点喝着茶,觉得哥哥这话实在矫情,男子可以读书科举,可以投军建功,可以承袭爵位,可以游历交友,可以站在阳光下肆意的谈笑——女子有什么,连出门瞧个热闹都要乔装改扮。
她已经及笄了,父母命她乖乖待在家里学针黹女红、算账管家,一整年也不给几次跨出二门的机会,真是活活要了她的命。
当然,父母军务繁忙,她偷偷溜出门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御街夸官”之后,由三鼎甲代表全体新科进士,去礼部拜谢一众房师,而后去吏部衙门奎星堂上香,再去观音庙、关帝庙上香。
这样一大圈兜下来,也到了申时初,他们回到礼部衙门,准备参加御赐的荣恩宴。
除了新科进士,还有历科的状元、榜眼、探花到场,新老三鼎甲相互行礼后,依次就坐。珍馐玉馔,鼓乐齐鸣,众人相互敬酒、攀谈,又吟诗、作赋、行令,一番喧闹直至一更天。
另一边,林砚上午就瞧够了热闹,带着林寿林安回到住处,家里果然收到不少礼单、请帖、拜帖,他一一替林长济做好安排。又吩咐元祥去熬醒酒汤,带着林寿林安打点行装。
林安问:“少爷,您要干什么去?”
“回江宁。”他说。
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知道家里这位少爷向来说一不二、来去自专,可是亲爹中了进士,不好好庆祝一番,急着回老家做什么?
但林砚向来要求他们少说少问,他执意要回去,两人只好手脚麻利的打起包裹。
林长济果然喝的烂醉如泥,他酒量本就不好,三鼎甲又是众矢之的,前辈同辈轮番向他敬酒,实在难以招架。
“元祥,醒酒汤。”林砚道。
元祥忙将热腾腾的汤碗捧了过来,连哄带劝,才劝他灌下半碗,一会儿又全吐了出来。
林砚掸平凌乱的衣裳,站起来:“罢了,先让他歇歇吧。”
于是元祥给他脱了鞋,将两腿搬去床上,又拿热毛巾擦了手和脸,这些还没做完,人已经哼哼唧唧的迷糊过去了。
林砚握起他的右手,摩挲那手指上厚厚的茧,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缠绵病榻的时候,他也曾捏着长济稚嫩的小手,那时他还没有桌案高,指骨刚刚长好,就已经开始练字了,他交代曾孙一定要潜心举业,为家族继承官脉。从此他寒暑不辍,卯时既起,读书练字习文,从没有一日松懈,直至十六岁考中廪生。
这中间不知费了多少笔,流了多少泪,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完成了举业。新科探花,铁打金铸的前程,往前的路,就要看他自己了。
次日,天下起了微雨。
还是天光微明,林长济从宿醉中醒来,捂着涨疼的脑袋坐起来,洗漱更衣。
林砚已经起了,正带着林寿将行李装进马车。
“这么着急回去?”他问林砚。
“是啊,”林砚道,“还有四个月。”
林长济知道他在担心林长世的院试,四个月,再去掉路上耽搁的时日,多一天都耽搁不起了。
林长济点点头,交代林寿:“照看好少爷。”
林寿道:“您放心!”
林长济说着,又叫来王善,让他跟着一起回去,沿途有个照应。
王善的行李简单,三两下打了个包裹,扛在肩上就上了马车。
“到了来个信。”林长济又交代林砚:“还有,长世的大事,我恐怕回不去……”
林砚笑道:“放心吧,会操办好的。”
林寿将林砚抱上马车,跟在后头跳了上去。骒马打了鼻响,踩在湿漉漉的青石砖上,缓缓走出胡同,消失在蒙蒙烟雨之中。
送走林砚,林长济也将自己收拾利落,顶着一对黑眼圈出了门。
传胪大典结束,并不意味着日子可以清闲下来,还有诸多繁杂的事务在等着他们。
众进士在鸿胪寺接受皇帝赐予的朝服冠带、进士宝策后。
便由新科状元代表新科进士上表谢恩。而后去孔庙行释菜礼,祭拜孔子、四圣十二哲以及六十二位先儒,感谢诸位先师保佑他们高中,这样一圈跪拜下来,本就头痛欲裂的脑袋直接麻成了一团。
一整套冗长而复杂的仪式走完,总算可以休息三天了。
三日后是朝考,朝考后授官,一众新科进士,或选为庶吉士留在翰林院,或发到京城各部衙门观政,又或是外放到地方去。
不过,三鼎甲是不需要参加朝考,直接授予官职的,状元授正六品翰林修撰,榜眼、探花授正七品翰林编修,留在翰林院,起草诰敕、纂修史书、侍讲经筵等。
于是,林长济迎来了此生最为闲适的三日假期,可舒适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三日后直接去吏部文选司报道,拜会堂官、签字捺印,便可直接到翰林院上任了。莫要小看在翰林院供职的机会,国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官员清贵无比,是为国储相之地,是内阁学士的摇篮。
但翰林院的工作也十分枯燥,读书、修史、抄录、喝茶,大量重复性的工作十分磨人心性,讲究个慢条斯理、不疾不徐,越急躁越闹心,沉下心来,反倒能感受到时光静静流逝。
四月初,春日和煦,草长莺飞。
江宁县林家正在破土动工,院墙拆得七零八落,工匠正按林砚临走时留下的图纸重新砌墙。
院墙打通后,每一进添一个月亮门,就是三个单独的跨院,比原先轩敞了一倍,林长世也有了独立的院落做婚房。
林砚背着小手视察一番,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他们离开的三个多月里,家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
林长安正在监工,从对面院子里钻出来,一头一脸的土,看到林砚先是一愣,然后惊喜道:“祖宗呦,您怎么回来了?”
林砚取笑他:“你这是掉土坑里了?”
林长安满腹牢骚不吐不快:“你和大哥去了京城,二哥天天在房里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又不懂这些,怕工匠糊弄,只能亲自盯着。”
“哦……”林砚语带几分嘲弄:“你可真聪明啊。”
林长安翻了个白眼:“刘家要陪嫁家具,需要量新房,来催问过好几次了,我这边只好给工匠们发足了银子,昼夜赶工,就为了早一点完工。”
林砚欲言又止。
“结果夜里赶工,邻里们不干了,嫌吵得睡不着觉,我心想也是,那就还是白天干吧,只有多雇几个人,我也跟他们一起干。”
林砚耐心听完,反问:“刘家打家具,需要量新房?”
“是啊!”林长安有些急,感情说了半天,第一句都没听懂。
“可是——”林砚抖了抖手里的图纸,“图上是有尺寸的呀。”
林长安:……
气呼呼的抓起图纸去了刘家。
林砚边走边笑,进到院子里,险些撞上林毓秀。
“姑母!”他又装起了小孩子,脆生生的喊着。
“吓!”林毓秀吓坏了,拉着林砚上下前后看了三圈:“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参加二叔的昏礼呀。”林砚笑嘻嘻的:“姑母别看了,不缺胳膊不少腿!”
毓秀不知内情,直呼:“山高路远的,你爹怎么敢放你自己回来!心也太大了吧!”
林砚笑道:“哎呀姑母,我爹一介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就算遇到山贼也起不到什么用处哇。”
一旦货与帝王家,就不再是“自由之身”,没有重大的事,是没容易回乡省亲的,当然,“送幼子回乡”一项是可以给假的,那也要等到林长济在翰林院落稳了脚,林砚等得起,林长世却等不起。
“你这孩子!”毓秀又气又怜:“看看瘦的,小脸都瘪下去了,路上吃了不少苦吧!想吃什么,姑母亲自下厨给你做。”
林砚两眼放光:“东坡肉怎么样?”
毓秀无有不应的:“当然好,芦笋也该下来了,我让阿媛去集市上看看,还有什么清口的小菜。”
一边又叫人去将二叔一家请来,全家人好好聚聚,庆祝长济金榜题名,高中探花。

第49章 、另有重任
毓秀做的东坡肉堪称一绝, 酱汁浓郁,酥烂入味,一口咬下去, 满口肉汁的醇香, 却不觉油腻, 引得大家交口称赞。
大好的日子,林荣礼获准喝了二两酒, 借着酒劲大言不惭的说:“我早就说过, 长济这孩子一定可以高中,你们还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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