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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王廿七)


“所谓用人之道,既要信任,又要提防,既要令人畏惧,有要施以恩惠。杀一人可震三军;杀之;奖一人可悦三军,奖之。”林砚道。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什么恩惠?什么三军?
“记住这话,迟早用的上。”林砚无奈,如果他现在离开,长济他不担心,可眼前这两块料,能把家业撑起来,让长济没有后顾之忧吗?
多思无益,脚下的路还要一步步的走。
四月底,撵着两人去了南记商号,到镇上雇了量车马,王善不放心他们一个书生一个孩子,主动请缨陪考,三人便踏上去府学赶考的路程。
初二科试,初三放榜,不糊名誊录,速度极快。
林长济一心求稳,不作奇谲之言论,也不加繁复之词藻,却胜在方正笃实,恰如其人。次日在府学门外等待放榜,林长济面不改色,内心却是紧张的,拉着林砚的手,手心满是冷汗。
林砚宽慰他道:“爹,科试名次不重要,能过就行。”
便有府学生员好奇低头,才看到林长济身边有个漂亮的小童:“林师兄,这可是令郎?”
还真有那眼尖之人,一眼便道:“我认得他,宁江县洪水时立下奇功,参加过府尊大人的神童宴。”
“芝兰玉树,生于庭阶,师兄好福气啊!”
盛赞之下,林长济急忙拱手,连成谬赞,林砚也朝众人作揖:“各位叔伯过奖了,都是祖上的法子,晚辈不过是照本宣科。”
众人怪他们过谦,又连声发问:多大了?几岁开蒙?最近在读什么书?
正当“父子”二人不胜其烦,有人喊道:“放榜了!”
“陈谦兄第一,庭之兄第二,长济兄第三……”
林长济蹉跎十一载,早已不来府学读书,一来便取得了这样瞩目的成绩,一时间惊叹声、道贺声不?蒊绝于耳。取中之人渐渐聚成一团,互道成绩,预祝乡试高中云云。
放榜后,在府城逗留一日。
林长济与众同窗拜过提学大人,又受邀约赴宴被人多灌了几杯酒,晕晕乎乎的回到旅店。
夜色已晚,林砚凭借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为林长济讨来一碗醒酒汤,回到房中,王善已为他脱去鞋袜,放倒在床上。
林砚吃力的扶着他起来,灌下半碗汤,正要去拿手巾为他擦脸擦身,忽被一只大手拽住:“儿啊。”
林长济不胜酒力,还当他是从前的林砚,拉过来抱在怀里,絮絮叨叨:“儿啊,你放心,爹一定振作起来,搏个功名,绝不会让你出去做工的,你太小了,正是读书的好时候,爹答应过你娘,我们的孩子,不求闻达,但求成才……儿啊,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别让爹失信于你娘……”

林砚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哄着林长济道:“我知道的,爹。”
哪知林长济喝酒之后话那么多,从修身齐家讲到治国平天下,从宁江县的水网分布讲到两京一十三省的水文地貌……
平时怎么看不出这么博学呢。
他挥手打发目瞪口呆的王善先去睡。
翻着白眼忍啊忍,直到林长济将自己念叨的睡了过去,这才得以脱身,也懒得再为他擦洗,抢了半张被子和衣睡在另一头,已经很晚了,再过两三个时辰还要赶路回江宁,明天可是端午节。
话分两头,江宁县的南记商号依然生意火爆,只是跟兄弟二人没有多大关系,他们学了多日,连账本都看不明白。东家看不懂账本可怎么办?不打紧,因为南记背后还有个东家,女东家,刘青筠。
自打南记开业,青筠来过两次,都是男子装扮,深居简出,在二楼东侧的账房内盘账,与长世长安兄弟不过点头之交。
长安只见了青筠一眼,便对长世说:“哥,是个西贝货。”
“什么意思?”长世问。
“是个姑娘。”长安道。长世薄斥弟弟:“不许无礼。”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因此总低着头避嫌来着。
可他们又不得不钦佩青筠的本事,商号账目繁杂,在她手中却清晰明了、游刃有余,人家过一过目的账册,他们总要研究到半夜。
“这怕不是个女范蠡吧?”长安常常这样感慨。
长世想了想,道:“家学渊源,咱们比不上的。”
“你们是在说我家小姐吗?”
背后说人,最怕让人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骤然从背后响起,将兄弟二人吓了一跳。
二人转过身,见是个干瘦干瘦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手捧着一沓沉甸甸的账册,摞起来几乎挡住她的眼睛。
长安问:“你是……”
“我是小姐最信任的丫鬟,秋池。”秋池面带得意,反正也没人知道小姐身边只有她一个贴身丫鬟。
长安翻翻她手里的账本,奇怪道:“南记有这么多账册?”
“别动,”秋池朝后躲了一步,“这些不是南记的账。”
“这么多账册,你们小姐一个人看?”长安又伸手去碰。
“那当然了。”秋池说着,又躲开来。
林长世拦住好奇心过强的长安,道:“秋池姑娘,我等无意冒犯,只是见刘小姐如此精通账务,感到十分钦佩。”
“钦佩就对了,我家小姐才是真正的经商奇才,无师自通~”秋池与有荣焉。
“秋池。”账房内的女子忽然喊了那有些得意忘形的丫鬟一声:“进来。”
秋池调皮的吐了下舌头,轻手轻脚的进到房中。
刘青筠正拨算筹,对账本,秋池双肘支在桌上,附在她的耳边说:“小姐,我仔细瞧了那林长济,高高大大的,确实不像书生。”
“别瞎说。”青筠轻斥了一句。
“也不像老爷说的那么玄,那戏台子上的新科进士,都是龙眉凤目,绝代风华……他说话虽斯文,身量却像个武人。”
“你还说!”青筠杏眼微瞪,叮嘱道:“他什么模样与我们没关系,查好自己的账便是。”
“是,小姐。”秋池笑吟吟道。
下午的时候刘员外的太太周氏突然造访,长安和长世心中犯疑,可这商号也有人家的一半,两家又有姻亲,只好出门相迎。
周氏常年礼佛,长着一双笑眼,看上去眉目慈善,待长世兄弟也和气,三人就这般进了店门。恰撞上秋池在柜台对账,转身见到周氏,却已来不及躲避,忙从货柜上拿起一对瓷瓶。
“秋池?”周氏故作惊讶对着自家丫鬟问:“你在此处做甚?”
秋池忙深服一礼:“回太太,小姐缺一对供牡丹的花瓶,秋池出来采买。”
周氏掩口一笑:“她倒是有雅趣。”
趁周氏低头的时候,秋池紧张的的挑眼向楼上看去。长安察觉不对,忙对周氏道:“周姑母,侄儿带您四处看看如何?”
长安嘴甜,随着长姐毓秀唤她姑母,周氏不禁莞尔,点头跟着长安四处转看。长安将手背在身后,朝楼上指了指。
长世虽迟钝些,倒也不是笨,迅速会意,悄悄淡出众人,攀着楼梯上楼,去向刘青筠通风报信。
青筠听闻继母来了,脸色微变,迅速收好账册,离开账房,跟等在门外的长世走了个迎面。
“这边还有扇门。”长世道。
二楼的明间是待客之处,放着三对官帽椅,穿过明间往楼梯对面走,另有一扇不显眼的角门,是通向后院的楼梯,后院是橱房、库房、马房、草料间、茅房,以及伙计们休息的地方。
这时,楼下传来周氏和林长安的交谈声,怕是要上楼。
横竖是白天,伙计都在前面忙,长世引着青筠迅速下楼躲进了东厢房。东厢房是库房,堆满各式各样的货物,干燥阴冷,光线昏暗,长世拖了只木箱出来,见那箱子又冷又硬,布满灰尘,便将外杉脱下,垫在箱盖上。
林长世话不多,更不会去过问别人的家事,只说了句:“你先坐,我去外面看看。”便要离开。
却见刘青筠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撑着木箱,艰难坐下。
林长世侧头看了看她的脸,只见那张俏丽的面色惨白,额头渗出细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刘小姐,可是身体不适?”林长世问。
青筠一脸痛苦,轻轻点头:“老毛病,不妨事。”
见她神情痛苦,林长世不敢单独扔下她出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恍然大悟,开始从货架上翻箱倒柜起来。
青筠抬头看了长世一眼,想问他在找什么,可她实在太疼,没力气说话。
只见林长世拆开一包油纸,装了些红枣花椒,包起来揣进袖子里,去了隔壁灶房。青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此刻也顾不上了,库房里又阴又冷,腹部一阵阵绞痛翻涌,手脚如青石般冰冷,她深陷在一片黑暗里,倚靠着层层堆叠的货箱,环保手臂,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从小性子清冷不讨喜,加之脾气倔强,从不屑于讨好继母,继母为了整治她,常在她月事之际有意将她激怒,然后罚她去佛堂抄经,早几年月月如此。
佛堂阴冷,青砖冰凉,常疼得在佛像前晕厥,落下腹痛的病根更是久治不愈。
直到她十六七岁上,长大了,看穿了继母的伎俩,也懂得了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回回都能忍过那几日。
可她肯退避三舍,继母却得寸进尺,父亲让她管嫁妆,这些嫁妆实则都是生母留下的东西,那些成衣店、当铺、茶楼……无一不被继母更换了人手,掌柜奸猾,伙计刁钻,账目混乱,以为她年少无知好欺骗,想给她留下一座座空壳。
理清账目是当务之急。刘家的东西她不在乎,可属于娘亲的东西,她必须收回来,一砖一瓦也不能落入继母之手。
这家南记商号是父亲与林家合开的新店,掺在她的嫁妆单子里并不起眼,却是个可以躲避周氏耳目的好地方。
眼下周氏“突袭”南记,九成九是冲着她来,为免节外生枝,她只能藏身于此,暂避锋芒。可她现在腹痛难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她早已习惯了置身黑暗和痛楚,一个人苦苦撑着。不知过了多久,库房们被打开,光撒了一地,从光里走出个人。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预收文:《我亲爹是当朝首辅》、《我与逆子共存亡》

第25章 、端午
她早已习惯了置身黑暗和痛楚, 一个人苦苦撑着。不知过了多久,库房门被打开,光撒了一地, 光里走出个人。
她多希望是母亲, 就像几年前, 每次佛堂的大门打开,阳光刺眼, 她都希望是佛祖显灵, 让母亲接她离开这人间地狱,可次次都是失望,她只能看到继母那张虚伪的脸,佯做痛心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这一次倒不同以往, 门外走来的, 是个六尺多高的汉子,腰身挺拔,背阔胸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 迈着小碎步……
青筠满目疑惑, 这人要干什么?
只见林长世嘶着气,将汤碗搁在木箱的另一端, 两手捏住了耳垂。
“趁热喝。”他说:“凉了就不管用了。”
青筠低头一看,原来是汤盛的过满, 易撒, 烫手。
她呆若木鸡。
长世此生头一回被一个女人盯着,局促不安, 一脸窘迫的解释:“你别怕……我……我不是!”
青筠更疑惑了, 不是什么?登徒浪子?显然不太像……
“是家母在世时, 常吩咐我给长姐和大嫂煎这红枣花椒汤,那时花椒很贵,也不是每次都用的上……”长世发现自己离题万里,忙又转了话头:“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权也。’”
青筠呆呆的望着他,腹痛太剧烈,又想笑,精致的五官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长世见她这样,自以为唐突了人家,忙又说:“你放心……今天的事我打死都不会往外说,不会损害你的声誉。”
青筠啼笑皆非,谁会打死他逼问这种事……
长世正在原地踟蹰不知怎么办好,却见那青葱般的手指端起汤碗,缓缓送入口中。
他不知从哪里找了只铜盆搁在她手边道:“我去外面不走远,你有事打翻铜盆,我就听见了。”
“好。”她总算吐出一个字。
长世松了口气,去了外面。
周氏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赖在南记足有半个多时辰,东拉西扯,迟迟不肯离开,幸而长安善谈,陪她聊到了最后,直把她聊的口干舌燥没了话题,才心有不甘的离开。
秋池吓得瘫倒在椅子上,长安随手给她倒了杯茶。
她立刻站了起来,且不说她只是一个婢女,就算平辈之间也少有男人给女人倒茶的。
“你怎么了?”长安奇怪的问。
他是家里最小的,何曾经历过男尊女卑的情形,只知要尊敬母亲、尊敬长嫂、尊敬姐姐,得罪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我……”秋池张口结舌半晌,才后知后觉道:“我们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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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的大门打开,秋池跑进去拉着青筠手:“小姐,你没事吧?”
青筠喝了红枣花椒汤,身上暖了不少,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她勉强笑道:“没事,别担心。”
她们回到楼上,房门一关,秋池问:“是林长济把您藏在库房里的吗?”
孤男寡女独处,她生怕青筠受到轻薄。
“他不是林长济。”青筠道。
“什么?”秋池一脸惊讶:“那他是谁?”“应该是林长济的弟弟,林长世。”青筠猜测道。
林长济是长子,可刚刚那男子提到了大嫂,想来是自己之前弄错了。
秋池咕哝着:“怪道怎么看都不像位秀才相公。”
“林家兄弟都是很好的人,眼看到端午了,备一份节礼送来,道声谢。”青筠道。
秋池点头应下。
“不说他了。”青筠岔开了话题:“今早出来时我借口去清园寺烧香祈福,刚刚你又被太太撞了个正着,一会儿我们分头回去。”
“太太能信吗?”秋池不由担心道。
“她故然不信,我现在只求面上过得去。”青筠道:“你也要切切记得,在家里不要冒尖出头,我需要时间,不用太久。”
“知道了,小姐。”秋池干干脆脆的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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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端午,王家和林家凑到一起过。
一大清早,王良拿上斧子去砍柳树条,采河边的新鲜艾蒿、边竹芽和山花椒,长世去集市上买葫芦,年迈的王母也不闲着,拿着针线做五色线,艾叶荷包,捎带手做了个小扫帚挂在门头上,叫扫除瘟灾。
本以为是给林砚准备的,谁知长安也有,王母将五色线拴在他的手脚上,将荷包挂在他的前襟,口中念念有词:“没成丁就是孩子,趋吉避凶,平平安安。”
长安沉默了好一会儿,大姐出嫁,母亲大嫂相继过世,再没人拿他当过孩子。
不过依他的性子,安静不过片刻,就又欢腾起来。王母瞧着他直乐:“改天娶个厉害些的娘子才能治得住你!”
长安笑道:“我要娶,就娶姐姐、大嫂那样的,温柔贤良、腹有诗书的淑女。”
“半本《论语》都背不通顺,淑女也要看得上你才行。”林长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们赶在午饭之前从府城回来了。
“大哥!”长安多日不见长济,心里挂念的紧,冲到院子里拉着长济问长问短。待知道了长济的名次,高兴的险些蹿上房去。
看的林砚频频蹙眉摇头:“淑女怎么可能看得上一只猴儿呢?愁人呀……”
王良和长世也相继回来,把看回来的柳树条一束束的插在大门、二门、和各个屋门的两侧,再配上买回来的葫芦,扎好的笤帚,五颜六色挂满一串。
再把山花椒、艾蒿、边竹芽放在盆里,打一捅井水洗脸,人人都要洗一洗,寓意去瘟疫。
江宁县的习俗,端午不吃粽子,而是卷薄饼。
元祥是北方人,做不出那种薄如绢帛的透明软饼,但他也并不拘泥,一大早烫了面,做北方的春饼代替。
大伙儿围着四仙桌一起帮忙,不多时,林砚的小脸上沾满面粉,长安去帮他擦,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越擦越多,未几便擦成了花猫,众人笑作一团。
发好的面团被切成小剂子,两个小剂子中间抹油,擀成一个薄饼,拿到灶上去烙,热腾腾的薄饼面香四溢,可以一层层揭开,裹上绿豆芽、韭菜、肉丝、蛋丝、香菇,一口咬下去,薄饼有嚼劲,豆芽脆爽,香菇丝、肉丝醇厚鲜香,配上一碗莴苣叶蚕豆粥,便觉饥渴顿消,简直是人间美味。
林长安盛出一碗粥,留下一沓薄饼和一碟酱肉、菜丝,用竹饭罩罩起来搁在一边,那是给姐姐毓秀留出来的,曾有一年端午姐姐回来过,此后每逢端午,三兄弟都会留出一份薄饼等她回家,尽管希望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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