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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年方八岁(王廿七)


林砚看在眼里,心头一阵酸楚。
酒足饭饱,趁众人收桌子时,他问王善:“二哥,托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王善将一对鬓簪交给林砚,道:“已经有眉目了,人就养在东交巷,这几日确定了,再跟师父禀报。”
林砚接过来看看,目光益发冷冽。他在暗中调查周兆平丧行败德的证据,不将林毓秀全须全尾的送回来,他就等着身败名裂。

正说着话, 忽听砰的一声,有不速之客闯进二院。
众人探头一看,竟是林荣礼, 一手抱着酒壶, 昏沉沉醉醺醺的闯了进来。
“老大!林长济!你给我出来!”他打着酒嗝, 言语含糊,中气却很足。
林长济站在了屋门口, 朝他施一礼:“二叔。”
“你……你你你……”林荣礼指着他的鼻子“你”了半天:“你们打着你二叔我的名义开了商号, 买了宅子,热热闹闹过起日子来……你有钱去府城考试,有钱供长民读书,给你二婶妹妹们买布料衣裳、胭脂水粉, 偏就不知道给你二叔买坛子酒啊!你个白眼狼!”
林长济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二叔, 你醉了,进屋歇一会儿吧。”
“你以为我是你……文弱书生,不胜杯杓,”林荣礼发出一声怪笑, “你也知道读书无用, 颠颠的做起生意来,怎么我让林长民去当学徒学个手艺, 你非上蹿下跳的拦着?跟你老子一样,只顾自个儿好活, 不见得别人好!”
林长济面色铁青, 只想命长世长安再将他打出去一次。
这时林砚走来,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
林荣礼踉跄几步, 还以为是小侄孙给他送茶呢, 嘿嘿笑道:“还不如个孩子懂事体……”
林砚却说:“二叔, 抱我一下。”
林长世长得高,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瞬间高了林荣礼两个头。他一抬手,连汤带茶泼在林荣礼的脸上,烫的他“哎呀”一声捂住了脸。
“小兔崽子你……”林荣礼刚一直起身,林砚一记耳光甩在他的脸上。
“清醒些了没有!”林砚冷声问。林荣礼捂着半张脸怒急了,挥手就要打。
可长世抱着林砚退回屋里,长济和长安生拦住了他。
“老大,你管不管,管不管!”林荣礼叫嚣着:“你再惯着,他都敢骑在长辈头上拉屎了!”
长安反问:“二叔,为老不尊则为幼不敬,他怎么不打我们呀?”
“你……你你你……”林荣礼怒指着他,论起嘴皮子他又说不过,气的原地跌撞,险些摊道。
林长济招呼王氏兄弟:“二叔醉了,扶他去厢房睡会儿。”
林荣礼便骂骂咧咧的被“请”去了厢房。
回到堂屋,林砚仍坐在椅子上生气:“这忘八的畜生,我当初就不该把他爹生出来。”
林长济一听,这火气都追溯到祖父辈了,啼笑皆非道:“其实二叔不喝酒的时候,没这么糊涂。”
后半句他没说,林荣礼极少有不喝酒的时候……
林砚哪里听得进这些,直想把自他而下的儿孙统统刨出来鞭尸。
傍晚,王氏兄弟带着老母回东柳巷去了,林荣礼抱着酒壶鼾声如雷,怎么也叫不醒,长安只得去他家与二婶知会一声,让她不要担心。
其实二婶这些年早就厌倦的很了,从不担心二叔,随他醉倒在什么地方,回得来回不来,与她与家都别无二致。她只对小辈们好,给长安装了一屉新出锅的五毒饼,嘱咐他们今日不要下水,不要招惹五毒。
长安回到家,元祥刚刚将大门落闩,又听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什么人如此无礼。”元祥一脸不悦的打开门,一个簪发凌乱的女子险些扑到他身上,他忙搀住那女子,待她站稳后迅速松手:“您找哪一位啊?”
女子嚷着见林家大爷。
林长济从二门出来,瞧她眼生,又见她虽做妇人打扮,看上去却与长安差不多大,不由心生恻隐:“你是?”
女子登时跪地:“林大爷,我是周府周兆平周二爷的姨娘,我们二奶奶被关起来了,您快去救救他。”
林长济大惊,林砚和长世长安也闻声出来,见是周兆平的妾室,便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二爷对我们奶奶大打出手,二奶奶打不过他,我冲过去帮忙,不留神将二爷给打伤了。”她说:“他们将我们关在柴房,柴房角落有个狗洞,二奶奶受惊腿软,我只好只身逃出来报信。”
林长济攥紧了拳头,对元祥道:“带她去堂屋稍坐。”
他疾步往院里走,一边道:“长世长安,我们更衣,去周家。”
两兄弟应着,分头回房更换出门的衣裳。林砚也不闲着,回房取了那对鬓簪揣在袖中,跟着长济出来。
“谁啊?”林荣礼被吵醒,抱着酒壶出来问元祥:“吵什么吵?”
“周姑爷对姑奶奶大打出手,周家还把她关到柴房里去了。”元祥解释道。
“什么?”林荣礼双目圆睁,怒的摔碎了酒壶:“我日他娘的周兆平,敢欺负我大侄女儿!”
他套上外杉,怒不可遏的走在最前头,去周家给林毓秀讨公道。
几人来到周府豪阔的朱漆大门前,周家门房见他们衣着平平,本欲直接打发离开,直到听林荣礼报上名字,是岳家长辈来了,不好过于怠慢,忙进去通报,未几,便有人将他们迎进大门。
周家是百年世族,林家最显赫之时也只能勉强与之一较。
大户人家庭院深深,院子套着院子。他们穿过重重回廊,只见墙壁上的花窗形状各异,隐约可见每一扇的背后都隐现着别样景致,古拙而不失雅致。
今夜的事闹得大,周家家主周璠夫妻在花厅等他们,双方相互道礼,面色极为勉强。
林荣礼确如长济所说,不喝酒时也像个人样,并未发火胡来,周璠请他上座,他就去上首端坐,沉声询问来龙去脉。
周璠穿一身棕色道袍,正襟危坐,因急于定调子,便先开了口:“妻子伙同妾室殴打丈夫,老夫这么大岁数,还真是闻所未闻。今夜便是你们不来,明日,我等也会上门同你们商议此事。妇人殴打丈夫,依律可是重罪。”
“妻子妾室联手殴打丈夫……确实是亘古奇闻。”林荣礼哂笑道:“贵府这后院妻贤妾顺和睦至此,实为我等楷模啊。”
“你……”周璠被噎了一下。
林家兄弟嘴角微撇,都在忍笑,林砚站在长济身后,瞧见周家太太赵氏身边偎着个四五岁的小童,两眼红肿如核桃,想必就是周兆平长兄的孩子,铭哥儿。
周璠素闻林荣礼无赖,怕跌身份不屑于这等人争吵,生忍下这口气,接着道:“周家立足江宁县足有百年,自诩门风严谨,还从未出过老二家这等悍妇。”
那小童铭哥儿闻言,呜呜的哭了起来:“二婶婶不是悍妇,是二叔先掐……”
周璠打断道:“天色不早了,带铭哥儿去睡。”
赵氏一脸为难:“可是……”
“我要二婶婶!”小童哇的一声又哭了,嬷嬷忙将他抱了出去。
林荣礼冷哼道:“赤子之言最是诚实可贵,倘若真是贤契先将我家毓秀殴伤,依律则另当别论。不知两人打成了什么样子,可否让他们出来一见?”周璠理了理袍袖,却毫无理亏之色,因命人道:“叫兆平来。”
一见周兆平,林家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心里暗叫痛快。
只见他两眼乌青,额头渗血,脸颊肿胀,手臂吊在脖子上,腿瘸着,由两个小厮架着进来,颔首算是行礼。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第27章 、毓秀(中)
痛快之余, 又是莫大的担心,周兆平被打成了猪头,也不知林毓秀是个什么样子。
林长济正要插言问长姐在哪儿。
林荣礼咋着舌站起身, 拉着周兆平上下打量道:“哎呀贤契,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周兆平感到颜面尽失, 头低的几要埋进胸膛里。
“看看吧,看看。”赵氏再也掩饰不住怒容:“即便是夫妻龃龉, 最多拌几句嘴, 将人打成这样却是为何?”
“是啊,为何打成这样?”林荣礼接话道:“我那侄女儿嫁进来之前又不是疯的,即便在你家疯了,也不能与你家妾室姨娘同时疯了吧?打成这样, 总该有个缘由吧?”
周兆平仍低着头, 一言不发。
周璠最受不得他这副畏缩样,急不可耐的催促:“老二,你在怕什么,照实说。”
“回父亲, 没……没什么, 不过是房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周兆平的声音仿若三天没喝血的蚊子。
“小事就要大打出手?”林长济道:“我姐姐呢?既然是对质,总要两方都在才好。”
“不议出个章程, 放那疯妇出来干什么?接着打人吗?”周璠怒道。
“休要一口一个疯妇,我姐姐嫁入你家这些年, 孝顺公婆服侍丈夫可曾有过差错, 若说无子,纳进门的姨娘也无子, 是谁的问题还用说吗?”林长安道:“到头来落得个‘疯妇’、‘悍妇’的称谓, 你们周家行事说话还真是‘凭良心’!”
赵氏站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轮到你个小辈造次!”
“姑父?姑父!”双方争吵的火热,谁也没留神,林砚已悄悄走近周兆平,从袖中掏出那对鬓簪,拽着周兆平的衣袖,面带天真道:“姑父,我那日去戏园听戏,一个漂亮小哥儿送我的,好看吗?”
周兆平心虚纷乱,随便扫了一眼,登时瞠目结舌。
这鬓簪他记得,是他多年前赠送给昆曲班子伶人筱苍兰的第一幅头面,他找来最好的工匠精心打造,在手中把玩数日才舍得送走,头面对应的是折子戏《思凡》。
只听林砚接着道:“他说,《思凡》的头面太简单,他已经不唱了,如今他唱《游园惊梦》。”
周兆平惊慌失措,腿一软险些摔倒。
“姑父,”林砚笑眼弯弯:“我知道,这小哥儿住在东交巷。”
周兆平疯了似的,拉着林砚跑了出去。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二爷这是怎么了?”
刚刚还是瘸的,怎么突然就健步如飞起来?家人们追出去,追了几步便不见了人影。
林长济怒问:“周兆平疯了不成?要将我儿带到哪儿去?!”
周璠夫妇面面相觑,说不出所以然来,急忙命人寻找。他家本是占理的,好端端怎么把人家孩子虏跑了。
婆娑树影遮蔽了一大一小两个身躯,暗淡的月色下,林砚目光灼灼直视周璠,异于寻常孩子般的镇定从容。
“姑父,若非这些日子,侄儿想起一些过去的事,还不会往那处去想。”林砚道。
“你……你想起了什么?”周兆平双目血红,每一根汗毛都在瑟缩。
林砚浅笑:“姑父的癖好确实独具一格,那年我六岁,您抱着我……”
“别说了!”周兆平低低地嘶吼,握紧他的双肩:“谁叫你说这些话的?你爹,还是你二叔三叔?”
“重要吗?”林砚面色平静道:“姑父,我们对你的为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带姑母回家。”
周兆平蹲在原地,因过分紧张而干呕起来,呕了许久只吐出一些苦涩的汁水,他喘了几口气,站起来:“好好,好!跟我来!”
林砚跟他来到内院,小厮守在门外,拦住他们:“二爷,您不能带外男进内院。”
周兆平揪着林砚的小臂吼那小厮:“你睁开狗眼看看这是外男吗?毛都没长齐呢!”
小厮还要说话,被周兆平推去一边:“滚开!”
世家子弟谈吐得宜,下人们极少见周兆平这般出口成脏,忙是派人去前院禀报,二爷怕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太好。
说话间,周兆平已带着林砚来到柴房,发了疯似的命人开门,仆妇们不敢擅专,瑟瑟跪在地上,他急了眼,用膀子朝门上撞去。破败腐朽的柴房门纹丝未动,周兆平怎么撞上去的,怎么弹了回来。
林砚叹道:“姑父,平素要注意身体呀。”
未等周兆平再度发怒,林砚拼尽全力踹了上去。
一脚,两脚,三脚。
“砰”的一声,锁鼻断裂,门扇大开,林毓秀缩在角落一堆干枯柴草之上,脸色惨白,晚风灌进柴房,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容貌依旧,只那双好看的杏眼不再流转,黯淡无光。
“姑母!”林砚扑上去,握住她冰凉的手,上下仔细的看,发现她颈部有几个青紫色的指痕,想必是周兆平掐的。
林毓秀见到林砚,抚摸他的脸颊,簌簌落下泪来。
“姑母,别怕,我们回家。”林砚扶着毓秀起身。
周兆平站在门边怔怔望着,林毓秀看也不看,与之擦身而过。
林砚回头对他说:“写好和离书,明日一起去官府备案,否则……”
林家人见姐姐如此失魂落魄,已无心与周家人分辨,林荣礼一甩衣袖道:“我们走。”
林长世背起毓秀,不容分说便往外走。周家下人看向周璠夫妇,未得命令不敢阻拦,便放他们离开了。
孟姨娘见到毓秀,哭道:“二奶奶,您怎么样?!”
林毓秀空摇着头,目光呆滞,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众人看向那姓孟的姨娘,她这才抹去眼泪道:“是我太冲动连累了二奶奶。二奶奶这两日胃疼,昨天郎中开了药,今天才好些,傍晚的时候,二爷和二奶奶不知在房里说了什么,我煎好药送去,正看见二爷在掐二奶奶的脖子!”
林毓秀握住了孟姨娘的手。
她这后宅主母当的着实讽刺,进门多年没有子嗣,婆家前后脚抬进两个姨娘来,在外人看来,子嗣大于天,正室夫人无所出,就纳妾生子抱给正室养,本是常理之中的,可问题在于这周兆平与常人不同,就算纳十个百个妾也没用——他几乎不能人道。
头一位姨娘因为肚子不见动静,被人灌汤药滋补,大小偏方吃了不少,身子不受补,加之积郁成疾,没几年便香消玉殒了。
同是女人,林毓秀怎能不生恻隐之心,费尽周折才保住了孟姨娘。孟姨娘也是聪明人,对主家和子嗣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只一心侍奉好林毓秀。
她们本想着,日子就这样糊涂着过下去罢,谁知婆母的脑子突然灵光了,四处延请名医为周兆平诊治、滋补,用药都是补肾益气壮阳之流,几副药汤灌下去,周兆平性情大变,非但不见效,还愈发暴躁易怒,起初还遵守夫妻之礼不敢碰林毓秀,只敢拿孟姨娘出气。
直到近日,林毓秀在书房中发现一个信封,里头夹着张淡淡香气的花笺,身为妻子,她从不翻看丈夫的信件,可这封信笺隐隐让她生出不祥的预感,鬼使神差的打开了。
一笔清隽秀美的小楷映入眼帘: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是那处曾相见?
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毓秀不由面红耳赤,她自幼受母亲教导谨守闺训,从未见过此等“淫艳”之词,慌忙将信封装好放回原处,左右想不通出处,还是去问了孟姨娘。
孟姨娘也涨红了脸,对她说:“这是《牡丹亭》中的一段唱词。”
毓秀回忆起小的时候,曾祖父过寿,请来的昆曲班子唱的就是《牡丹亭》,伶人唱功好,三度返场,曾祖母给了赏钱,宾主尽欢。她当年就偎在曾祖母身边,并没听见这一折。
孟姨娘道:“官宦人家不许子女看那些混账书,昆曲班子去唱堂会,多是改过词儿的。”
毓秀这才恍然大悟。
可两人一合计,能给男人写这种东西的,八成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话又说回来,正经人家的女儿怎会给外男递书信?
难道周兆平在外寻花问柳?他……又行了?

第28章 、毓秀(下)
周兆平倘若在外狎*妓, 确实为家法所不容,可对于早已心如死灰的林毓秀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强烈的直觉总让她感到另有蹊跷, 便使人去跟他, 但凡妻子开始留心丈夫, 几乎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
谁知在蛟宁江畔看到的场景,令她终身难以忘却。
岸边有条极不起眼的小船, 舱顶上的灯笼红的刺眼, 烛影摇曳的光映着船舱里的人若隐若现的纤长光润的腿,他们身下铺着温软的被褥,凌乱的衣衫半敞,他们相互抚弄、亲吻, 时而发出妩媚娇笑, 她脸红心慌,面如金纸。
那笑声,是个男人。
他们终于发现了她,那男子惊慌失措, 胡乱的扯上衣衫, 缩进船舱之内,烛光影影绰绰, 依稀可见他五官清丽、弧线柔和的面容。周兆平则狂怒嘶吼,发泄着满腔羞愤。“谁让你来的!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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