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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恶女(实颖)


萧童掀起眼皮。
女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转而恶狠狠道:“不知好歹!少端着外面的派头,我们进来之前,谁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的语气忽然转为促狭,“你犯了何罪?杀人?还是与人通奸?”
萧童左耳一动,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靠近,睁眼一瞧,一条花蛇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她立时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牢中笑成一片,隔壁女犯手插袖子,倚着栏杆,“怎么不装死了?”
萧童跑了过去,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快把它弄走!”
“你求我呀。”女犯故意朝她呼气,恶臭味把萧童熏得眯起了眼。
她敛去惊恐之色,倏然提起左脚,又快又准地踩在蛇的七寸上,右脚尖点住蛇头,花蛇挣扎扭动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萧童眉眼俱笑,声音低哑软糯:“这种蛇没毒,咬不死人。牢里漫漫长夜何其寂寞,我送你几条毒蛇陪你入睡,怎么样?”
趁女犯震惊时,她一把抓住其衣襟,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根稻草梗,插入对方鼻中,“不是喜欢闻吗,来,我让你闻个够。”
女犯痛苦大叫,一绺血沿着草梗滑下,她试图踢打萧童,却被后者一掌推了出去,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抽出血漓漓的草梗,疼得龇牙咧嘴,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
此女做狱霸做惯了,一时失手,既怒又羞,恨恨地盯着萧童,“你姓甚名谁?等我出去了,有你好看!”
萧童飞出一根银针,正中对方脑门,一声尖叫后,女犯只“啊啊啊”叫唤,捂着喉咙打滚。
“看你是女人,少扎你一根,”萧童微笑着坐下,“嘴若用来喷粪,不要也罢。”
女犯拔了针,仍痛叫不止,爬到栏前求饶:“娘子……高……抬……贵手……”
萧童玩着指甲,百无聊赖道:“你西边那人方才说我会被虫子咬烂,你去教教她怎么说话。”
对方回头,踉跄着走过去,朝缩在隔壁监舍角落里的女人勾勾手,那人拨浪鼓般摆首,祈求地看着她。她们同牢多日,一直对这霸王敢怒不敢言。只见其鼻下两缕血迹半干,疼得面白入纸、冷汗如瀑,语气却不减凶狠:“过来!”
那人哆哆嗦嗦地挪过去,被狱霸一把抓住衣襟,眼见对方手中银针朝自己喉咙插过来,她尖叫着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痛楚没有出现,女子睁开眼,狱霸已经昏倒在地。萧童抱臂站在远处,“真是无趣。”宽阔的大牢里回荡着她的声音,余音里都带着三分慵懒。
其他人早已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然而,在这满室寂然中,隔着走道,对面传来青年女子的声音:“足下是兰陵县主吗?”
萧童觑过去,女子躲在昏暗的角落,看不清楚样貌。
“原来这里不全是草包。”
监牢瞬间骚动起来,蜷缩在地上的霸王也一动不动盯着萧童,眼神又恨又怕。
对面人笑道:“县主放出银针之时,身份明矣。”
“你又是何人?”
“不敢污县主之耳。”
萧童嗤了一声,“没劲。”说完便趺坐在榻,闭目养神。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锁链“哗哗”响动后,那脚步到了近前。
她仍阖着眼,懒洋洋道:“大王亲临牢狱,又有何指教?”
“县主怎么知道是我?”李慎笑道。
“你猜?”
李慎站在榻边俯视她,“我知道县主是冤枉的。”
他边说边忖,她虽处牢狱,却方寸不乱,处之泰然,仍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狂样子。若换了其他十五岁的小娘子,恐怕早就哭起来了。
萧童睁开眼。
李慎继续道:“县主不会杀人,至少不会因退婚杀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
她慢慢坐起来,这才拿正眼瞧他,语气却是嘲弄:“我恶名在外,大王也见识过的,怎么不会杀人?”
他的笑容减了几分,“积善三年,知之者少。为恶一日,闻于天下。县主没想过为何这么容易被栽赃?”
“呵,被冤枉倒是我的错了?”萧童冷脸斜看他,他翩翩君子的优雅派头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慎坐下,离她很近,淡淡的墨香沁入心鼻,“县主当然没有错。只是,县主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积毁销骨的道理?”
萧童蹙眉,“大王到这肮脏阴暗的大牢,就为了给我讲道理?未免交浅言深了吧?”
李慎看着旁边监舍里躺地呻吟的犯人,“折磨他人能取乐?”
“与大王何干?”
“县主当真不在意毁誉?”他看着她,眼神似乎能穿透她的身体。
萧童微低着头,一双冷眸回视对方,泛着妖邪的光,“我为何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看起来不在乎,难道大王以为我心里在乎?”她冷笑一声,“实不相瞒,我内心,反而很享受。”
漫长的一瞬后,李慎道:“请县主宁耐一时,我会尽快还县主清白。县主如有线索,望坦言相告。”
萧童满脸写着怀疑,“这可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子,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的意思很明白,帮她,很可能就会得罪郑家,以及他们的姻亲裴家。
“没有好处就不做吗?我既然受命主审,只想早日查清真相。”他站了起来,语气悠闲。
她笑了笑,不信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所以那个玉坠,也是大王秉公执法了?”
他不语。
她挑衅道:“你要想帮我的话,就让我亲自验尸。”
李慎并不吃惊,似乎有备而来,“验尸不行,我这里只有大理寺仵作的验状。”
“给我。”
李慎两手空空,“按律,不能带来给县主。”
萧童瞪着他。
“但我可以背给县主听。”
“什么?”
“我全部背下来了。”李慎表情淡然。
她听完全文,赞道:“大理寺仵作就是比幽州的严谨,验状十分详细。”
“县主听出什么了?”
萧童起身道:“验状上说,刀口朝下,这说明行凶者身材比受害者高大。否则应该刀口朝上,就像这样——”她用手比划给李慎看。
“所以县主不是凶手,因为县主不及郑大郎高。”
“没错,”她笑道,“尸体面容平静,房中没有打斗痕迹,仆人也没有听到叫声,凶手是郑大郎熟识之人,趁其不备一击而中。凶手熟悉郑大郎,熟悉地形,说不定就是郑府人。”
她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眉飞色舞。
李慎暗暗赞许,许久才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县主。”
萧童耸耸肩,心里仍对他半信半疑,一个不熟的闲散王爷,凭什么对她的案子这么热心?难道想借机打击郑家?谁不知道郑家是保立皇四子雍王李契的?
她追加一句:“凶手可能是个高个子女人、老人、体弱的男人。”
“为何?”
“凶器是把长两尺的刀子,若是康健的成年男子,完全可以贯穿心脏,而郑大郎的伤口并非贯穿伤。”
“我知道了。”他看了她一眼,走出牢门。
李慎从大理寺出来,被裴放堵在门口。
“大哥,兰陵县主在里面?”
裴放的同母兄娶了李慎的同母妹妹义阳公主,所以他也跟着兄长唤李慎“大哥”。
“十三郎,你怎么在这儿?”
裴放摸摸鼻子,“我听说舅父遇害,凶手是兰陵县主,我去了萧家,他们没给我开门。”
李慎笑,“令堂是郑家人,萧家现在怎么会让你进去?”
“是我自讨没趣,”裴放跟在他后面,“大哥,你快给我说说,萧童……县主怎么样了?”
“她在牢中,一切还好。”
“她是被冤枉的吧?”
“尚无定论。”
裴放紧张道:“大哥你是主审官,一定要救她。”
李慎停在马车前,一本正经道:“亲舅被杀,你怎么倒关心疑犯安危?你何时与兰陵县主这么亲善?”
裴放耳根微红,“我……舅父并非外祖母所生,只能算半亲。我当然也希望大哥早日抓到真凶,总不能让无辜之人含冤受屈。”
见对方仍笑看着他,他找补道:“萧家深受圣人宠信,县主又是萧氏夫妇的心头肉,如果因为小人挑拨栽赃,和我们裴家还有郑家结仇,必震动朝局,我更不希望我们裴家树一劲敌。”
李慎点点头,“这话还算像样。”
“她会没事的吧?”
“谁?兰陵县主?”李慎上了马车。
裴放气道:“是!”
李慎放下帘子,“快回去吧,好好准备明年科考。”
裴放毫不在意,跟着跳上马车,“我看道德文章就眼疼头疼心疼肚子疼。既有门荫,何必吃那苦?”
李慎掩袖打了个哈欠。
“大哥又熬夜注经?”
“不过子时,不算太晚。”
“我若像大哥这般勤力,科考怎么也中个状头。”
李慎温和的眼神掠过他的脸,“勤于一件事,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飞檐阙楼,雄浑庄严。
沿紫宸殿坡道而上,萧恕站在墩台撑起的庞大宫殿面前,如站在一只巨鸟羽翼之下。他每次站在这里,都会感到血液涌动,内心充斥澎湃之感。
进门后,他目不斜视,跪地叩首,“臣萧恕拜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岁。”
坐在正前方的弘业帝捻着串道士修行用的流珠,看着地上的臣子悠悠道:“赐座。”
“谢陛下。”萧恕就地跪坐在宦官放过来的蒲团上,双手放在大腿上,眼皮半耷,余光看见四个宰相分坐两边。
“我让萧卿三月进京,今日不过三月初四,你人就到了。”
“臣接到陛下旨意,不敢耽搁。”
宰相周奭笑道:“陛下,臣就说萧都督会早早入京。贺公,你现在信了吧?”他看着对面的秉笔宰相贺皎。
二人虽同在政事堂为相,但多有不合,年近花甲的周奭离人臣之极——秉笔宰相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不惑之年的贺皎无疑是最大的绊脚石。
此刻,四相中的另外两位——裴俨和卢辩,眼观鼻,鼻观心。
贺皎微笑不语。
弘业帝嘴角微翘,“贺卿,你建言召萧卿回朝,现下他在这儿了,你没有话说?”
萧恕眉毛微挑,只听贺皎道:“回陛下,政事堂上月收到萧都督弹劾平卢节度使宇文庆的书文,本来只需遣使去辽东勘察,但臣一想,萧都督两年没有回京述职,可借此机会请都督当面查核此事。”
贺皎这番话滴水不漏,不愧是虞朝最年轻的秉笔宰相。萧恕心中暗道。他清了清嗓子,“陛下,去冬,奚人犯边,抢掠衣粮,臣亲率三万人马北上,遇暴雨,死伤惨重。臣派人向宇文庆求援,他的营州离战场不过数百里,却迟迟不发兵,以致臣大军折损过半,臣中数箭落马,若无犬子相救,臣再不得见圣颜……”说到这儿,他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弘业帝朝贴身宦官刘安摆了下手,后者给萧恕送了盏饮子。
萧恕谢恩后饮毕,哽咽道:“陛下,臣与宇文庆虽不相投合,但他哪次借兵臣没借?臣一直说,为陛下、为社稷尽忠是人臣本分,岂能被私人恩怨牵绊?宇文庆觊觎臣的位置、觊觎陛下对臣的恩典,想置臣于死地,臣都知道。可他不该拿那三万人马挟私报复,那可是臣为陛下养的人马,是护卫边关、拱卫京师的强兵悍马哪!”
“萧卿你呢,你不觊觎宇文庆的位置吗?”弘业帝似笑非笑道。
萧恕抬起头,看见对方手中的流珠已经停止了转动,“陛下赏识臣,臣欣喜惶恐,又岂敢存非分之想?”
弘业帝盯着他的脸好一阵,手中的流珠才又动起来,“天寒地冻,前有悍贼,后无援军,还能杀敌过万,击退奚人,萧卿不愧是萧卿。”
“臣无能,损失过万人马,方退来犯之敌。”
“这些年,你辛苦了,落下一身伤,也该回京休养享享清福了。兰陵县主惹上了官司,想必你也不放心离开。”
“陛下——”萧恕的话被人打断,周奭抢道:“陛下,范阳河东军镇要地,萧都督回京,谁人能接手?”
弘业帝不冷不热道:“我大虞人才济济,周相之言何意?”
“陛下说得是,但两镇节帅,掌兵十五万,非寻常帅才可镇,当年萧都督同期的武将,各据要职,朝中实在选不出合适人选。”
“徐勘不是赋闲在家吗?他当年和萧卿一同收复辽东六州,对范阳、河东甚为熟悉。”
不想,裴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陛下,徐老将军征战半生,病痛缠身,前几日还染了风寒卧榻不起。”
弘业帝沉吟片晌,“贺卿,卢卿,你们有无可荐之才?”
贺皎和卢辩对视一眼,后者道:“陛下,萧都督次子为范阳、河东节度留后,十分干练。依臣之见,可由亲王、朝臣遥领节度使,由留后暂管节镇。”
萧恕心中冷笑,这是想离间他们父子啊。
“万万不可!”裴俨阻止道:“陛下,萧满不过二十三岁,萧都督不在,他怎么服众?”
弘业帝捻珠不停,“照你们所言,朝中竟无人可用了?”
众人皆不语。
萧恕慢慢道:“陛下,臣自知德鲜才薄,靠陛下信任觍居高位,以至日惧一日,不知老至。臣九死一生,伤痕累累,比之往日,更不中用,望陛下择选忠耿良臣,统率两镇。”
弘业帝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众人纷纷起身。
“卿之忠心,我最清楚不过。这么些年,你身上的伤,每一道我都清楚。我虽然有心留你在京城休养,但两镇也确实要紧,罢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心头同时撞了一下。
“臣谢陛下信任。”
萧恕要跪下,被弘业帝拦住,“兰陵身涉命案,此事不好动用诏卫,三司推事,永王是主审,他是公允之人,定能洗清县主嫌疑,还她清白。”
“臣谢陛下隆恩。”这次,萧恕踏踏实实地跪了下去。
萧恕出紫宸殿后,一群鸟从檐上飞过,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他晃了晃头,叉着腰大步往刑部,女儿的案子,他无论如何不能不过问。然而不知怎的,他半路折了回去,转道兵部,去催要朝廷欠他的万石军粮。兵部和户部那些文官,总是一次次在文书里搪塞他,他早就不耐烦了。
弘业帝在四个宰相周围踱了一圈,“你们怎么看?”
卢辩躬身应答:“回陛下,宇文庆呈进京的章奏说,萧恕攻奚人是假,阴谋获得边镇大权是真,臣以为,并非完全不可信。”
贺皎跟道:“陛下,萧恕不向戍兵不远的三子四子求援,偏向营州求援,宇文庆若派兵去了,那些人马怕是别再想回去,此事有先例在前。平卢只有兵三万七千五百人,马五千五百匹,宇文庆如何舍得?但他若不派兵或派的人少,萧恕便有理由像现在这样弹劾他见死不救。”
“依你们之见,萧恕为了对付宇文庆,宁折损自己人马?”
“陛下,萧恕好大喜功,不少朝臣弹劾过他多次挑起我朝与契丹、突厥、奚族之冲突,平定后再向朝廷报功领赏。宇文庆说,上次就是因为萧恕坑杀奚人,激怒对方来犯。”
弘业帝玩味地看着贺皎,“你就这么相信宇文庆?如果我没记错,二十年前,萧恕在扬州救过你性命吧?”
贺皎双膝落地,“回陛下,萧恕是救过臣,臣已谢过他,私交与朝政无关。臣既不信宇文庆,也不信萧恕。兼听则明,一切靠陛下圣裁。”
周奭瞥了他一眼,拱手对弘业帝道:“陛下,臣斗胆建言。”
“周卿请讲。”
“谢陛下。臣以为,不如把宇文庆召回朝一验虚实,看看到底是谁有不臣之心。”
弘业帝眼一转,几不可见地颔首。
傍晚,李慎和大理寺的人出现在郑家,府中到处挂着白幡。
阍人不敢让李慎在门旁等,把一行人带进了偏堂,才去禀报主人。
一墙之隔,大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有客至,夫人和萧少卿请回吧,恕老夫不留。”郑存的老迈之声十分冷漠。
萧邗隐忍道:“郑公不必客气,但请仔细考虑小侄之言。”
郑存的声音拔高了一层:“圣人在上,三司会审,老夫有什么要考虑的?萧少卿之言,老夫不甚明白。”
高氏制止继子,“难道郑公是铁了心要一告到底了?”
“萧夫人,此案上达天听,既由不得我郑家,也由不得你们萧家。”是郑弗的声音。
高氏轻笑一声,“今日不为别的,毕竟结亲一场,来探望在情理之中。敛葬之日,我们会再来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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