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纯圆皇后)

郝璟决定做一回行动派，她转身回饭店打包了份夜宵，然后给杨非发了微信：
【郝璟：我给你打包了夜宵，你在医院吗？方便给你送过去吗？】
然而这条微信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郝璟叹了口气，停在路边低头反覆刷新着微信。
还是没有反应。
“郝璟姐？”
前方不远处的店门从里面被推开，郝璟抬头，是向西。
“你怎么来了？进来坐坐？”
郝璟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走进浪咖啡，说不定杨非这会儿没看手机，不如在这里等他回复。
“你这打包盒给谁的？”
郝璟在吧台边坐下，向西绕进去给她调了杯气泡水，看到她放在吧台上的夜宵，忍不住好奇，刚一碰到盒子边缘，就被郝璟一巴掌打回去。
“别乱动，不是给你的。”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向西坐在吧台转椅上托着下巴，露出手臂上的纹身，表情却极其少女，“不就是给非哥的嘛。”
这回郝璟语塞了，脸颊一下子涨红，抬头睁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这有什么难的，你不知道每次看见杨非哥的时候话都特别少，表情都特别僵硬吗？”
郝璟瞪了向西一眼，难道她真的这么明显吗，那岂不是谁都看出来了，她还有脸吗。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向西像是看懂了她在想什么，“其实是那天打篮球后来聚餐的时候，你们俩不是在巷子里嘛。”
这回郝璟更震惊了。
“你们知道那是我们俩？”
“嗯啊，我回饭店取东西的时候，就你们俩位置空的呀。”
郝璟愣住了，亏她事后还在不小心窥探到他人隐私而愧疚，没想到当事人早就发现了，并且似乎十分大大咧咧，想到那天无意间见到的画面，郝璟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你脸红什么呀，难不成你跟非哥在巷子里也亲了？”
......
“你说话尺度能不能别这么大，”郝璟压低声音对他说，“就算你不在乎，你考虑考虑崔冉姐。”
“她恨不得捂住所有人的嘴，”向西用力擦着手里的杯子，似是在发泄心中不满，“她要掩饰，我偏不。”
郝璟看着向西的表情，像是有故事的样子，视线在店里梭巡了一圈，
“崔冉姐呢？怎么不在？”
“跟男人约会去了，”向西一张帅脸拉得老长，将手里的餐巾扔到一边，“我说你们女人都这么不负责任吗？享受完别人的美色，然后就当成没事人，还他妈跟别人说我只是她员工。”
向西恼火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帅气的哈士奇，郝璟讶异地眨眨眼，合着小伙子现在还没转正。
“那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向西叹了口气，继续捡起餐巾擦杯子，“认命呗，就像你喜欢非哥，你能告诉自己，别喜欢他了，让他滚吗？不能吧。我呢，就爱挑战高难度，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那就勇敢点，耐心点，继续守着她呗。”
是啊，向西说得没错，既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那就勇敢点，抓住他。
郝璟低头看了眼手机，杨非还是没有回复，她抬起头，
“我先走了，”郝璟的心不知为何充满一股奇异的力量，她想起什么，临出门前从兜里掏出张门票递给向西，“喜迪的门票，我们公司明天在那搞活动，送你一张。”
郝璟说完就出了门，迳直向医院奔去。
然而今晚的医院却和以往格外不同，杨非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却没有人，郝璟来回张望了两下，好不容易拦住经过的一个护士，
“你好，我想问一下，杨医生在吗？”
“杨医生还在手术台上呢，今天心内有五台手术，下午这个病人是急性心肌梗死，做冠脉造影的时候出现并发症，现在还没推出来呢。”
郝璟听着这样的手术强度，一时间有些揪心，“那我能把给他的吃的，放到办公室吗？您如果看见他下手术，帮我提醒他别忘了吃东西。”
“行吧，但我估计够呛能吃着，下手术怎么着也得凌晨了。”
郝璟将打包盒转交给护士，然后回了家，反正她内心已经笃定，并不急于一时，他忙了那么久，大概肯定想好好睡个觉。
杨非下手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身上的铅衣几十斤重，他今天无缝衔接了五台手术一直忙到现在，现在差点连脱铅衣和洗手的力气都没有，但还不能休息，他结束手术后径直去各个病房交代注意事项，等一切结束后，他疲惫地回到医生宿舍，忽略了早已没电关机的手机，倒头睡下。

杨非醒来的时候，觉得太阳穴在隐隐作痛，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温度似乎稍微有点高，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四点。喉咙有些干哑，他简单洗漱了一下，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心内的工作强度一向不低，冬季又是心脏病的高发季节，一天几台手术下来，睡眠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也是缓解疲惫最直接的方式，就连手机也没有时间多看几眼。
想到手机，杨非转头看向床铺，又回过身看向桌面，全都没有，最后还是在挂在门上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已经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的手机，他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手边的充电器接上电源。
片刻后，屏幕终于亮起来，不同颜色的推送消息开始弹出，他点开微信，果然看见了郝璟昨晚发给他的消息，图片上是被她提着的透明打包盒，里面装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他一眼便认出了她的手，指节纤细，他似乎仍然能回想起那天覆上这双手时轻软温热的触感。他向下滑动屏幕，看见了她昨晚的最后一条消息：
【我把夜宵交给你们楼层的孙护士了，如果你手术结束觉得饿的话就趁热吃掉吧，辛苦啦。】
他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指尖停留在郝璟发的这条消息上，认真地盯了片刻，然后回复：
【抱歉，昨晚一直在做手术，谢谢你的夜宵。】
几分钟过后，郝璟并没有回复，他对着光亮的屏幕沉思一会儿，又发了一条：
【今晚有时间吗？我带你吃饭，顺便把点点接回来，好吗？】
还是没有回复。
杨非走到医院，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两条微信仍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一时间有些走神。
“杨医生？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您值班啊。”
迎面走过来的护士看见杨非有些惊讶。
“昨天刚做完几台手术，我怕病人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再来看看。”
“您可真是敬业，”护士一边夸他，一边像是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连忙将他叫住，
“对了杨医生，昨晚有个姑娘来过，还给你带了宵夜，我给你放办公室了，结果手术结束后一直没看见你，就忘了跟你说了。”
“知道了，谢谢。”
杨非礼貌笑着向护士道谢，护士被这难得一见的笑容差点晃了眼，忍不住叫住他，
“杨医生，你这脸色有点苍白，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杨非摇摇头，“我去看看病人都什么情况，没大问题的话我就回家休息了。”
杨非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打包盒，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拿出手机，郝璟仍然没有回复。他垂下头，心中忽然涌现出冲动的想法，去找她。
今天是周末，她会在家吗。还是因为生气自己没有回她的微信，所以和别人出去了。他忽然觉得没有头绪，此刻的他似乎一点也不像平常的自己。
“杨医生，杨医生，”刚才遇见的孙护士停在他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辛亏你今天来了，昨晚心力衰竭的那个大娘又开始胸闷气促，陈大夫说请你过去看看。”
杨非闻言抬起头，立刻放下手机，走出办公室。
喜迪酒吧。
郝璟拿着对讲机正穿梭于各个小游戏的现场，她人长得高高瘦瘦，身体骨架舒展，此刻穿着简单白衬衫搭配直筒裙，看起来专业的同时又多了一丝慵懒松弛。
这次他们在酒吧的快闪活动分为白天和夜晚两部分，白天设置了飞镖、萤光彩绘、真人大富翁的游戏，胜者能够带走青啤和小吃零食，而晚上将会举办萤光趴，此刻华灯初上，bounce 时间开启，萤光灯带随着音乐尽数亮起来，氛围一下子被渲染出来，郝璟的心终于放下来，这个活动能顺利结束，对她来说也是种鼓励。
“做得不错。”
胡云舒拿了瓶啤酒走过来，贴在她耳边说。
“谢谢，”郝璟接过她递过来的啤酒，然后笑着凑过去，“但是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放弃杨非的。”
郝璟说完后转身又去忙活别的，胡云舒看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笑。
音乐被更换成了更燥更 high 的类型，帅气的男 DJ 上台开始做气氛，郝璟还在台下扫视了一圈，果然看见向西坐在一处卡座，周围还有一群年轻男女，玩得比谁都来劲，她无奈地摇摇头，走了过去，
“我给你票，你怎么还订了个桌啊，先提前说好，酒水费我可不报销啊。”
“放心，不用你报销，”向西拿着瓶酒，“来都来了，你也喝点呗。”
“我不喝，”郝璟看了一眼他身旁陌生的男男女女，小声说，“这都谁啊？你怎么不带崔冉一起来，早知道这样我不给你票了。”
“我带她来干什么？人家也不稀罕来，我也不想跟她一起，说两句准吵起来，还不如带我这些朋友一起。”
郝璟看他脸上的表情颓丧，语气却还是逞强嘴硬，不由得摇了摇头，一边起身离开，一边忍不住提醒他，
“差不多得了啊，玩脱了让崔冉知道，你就真没机会了。”郝璟说完站起来离开，向西若有所思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旁边的女孩靠过来，浓郁的香水味呛得他往另一边挪了挪，崔冉从不喷香水，身上却总是暖暖香香的，像冬天的烤栗子，他这么说时，她总瞪他一眼，说哪有人形容女人身上有烤栗子的味道，他想着想着就走了神。
“怎么了？”
旁边的女孩对他说。
“没什么，”向西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没劲，转头看向手旁的沙发缝里有一部手机，应该是刚刚郝璟离开时掉下的，他捡起来，视线环绕了一圈，都没发现郝璟的身影，手机却好巧不巧地在此刻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杨非的来电，他想了想，然后接了起来，“喂？”
杨非刚刚忙完病人的突发状况，发现郝璟还是没有回微信，一时间有些担心，打了几遍电话后，终于这一遍被接通，然而听到听筒里传来嘈杂喧闹的背景音和男人的声音时，他的表情凝滞了片刻，随即微微用力抓紧手机，
“不好意思我找郝璟，你是哪位？”
向西头一回听见杨非这么严肃的口气，猜到是背景音太乱他没听出自己的声音，向西想到这里笑了笑，不但不澄清，反而顺势而为，他一只手堵住耳朵，故意提高了音量，声线也变得更尖，听起来像是吊儿郎当的小痞子，
“你谁啊？我和郝璟在喜迪酒吧玩儿呢，别来打扰我们啊。”
向西说完，不给杨非反应的时间就火速挂断了电话，旁边的女孩奇怪地问他，“干什么呢？”
“没什么，”向西笑了笑，“助人为乐。”
杨非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男人挂断电话，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他来不及多想，抓起车钥匙，然后径直走出办公室。
活动已经结束尾声，郝璟终于能松口气，站了一天后此刻腿有点发麻，她找了个角落默默坐下来，肩膀却被人从后面拍了拍，她转过头，看见刚刚那个舞台上帅气的男 DJ 此刻正站在她身后，她有些惊讶，指了指自己，说话时有些迟疑，
“叫我吗？”
“是，”男生点点头，指了指她旁边的角落，“我能坐这儿吗？”
“随便。”郝璟耸耸肩，这位置也不是她的专属，她没有理由不让别人坐。
“你一个人吗？”男生转头看向她，面色带笑，“我看你刚刚来回走，也不蹦迪，看来是我这个 DJ 做得还不够到位。”
酒吧的声音太吵，男生双手合拢成喇叭状，凑近了一些在她耳边说，郝璟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不习惯和别人离得这么近。“没有，”郝璟觉得有点不舒服，她想走开一个人呆着了，“我是来工作的。”
“啊哈，就是今晚这个活动，”男生点点头，像是没看出来她的不适，“那你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玩玩，你等着，我送你杯酒。”
男生说完，就转身走向吧台，郝璟看了他一眼，赶紧起身离开，男生拿完酒发现她不在，还在四处张望，她只能溜进舞池，祈祷他最好别看见自己。
舞池里人不少，大家肩贴着肩，几乎不存在社交距离这一说，郝璟第一次独自一人呆在这样的场合有些无所适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她以为是刚才的 DJ，转身刚想挣开他的手时，抬头却看见了杨非。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此刻这样的姿势像是将她虚拢在怀里，将她与其他人隔绝起来。郝璟错愕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迷离灯光下他的脸依然俊朗分明，他看起来有些着急，额头上还沁着细汗，郝璟的心像是随着鼓点渐强的音乐一起震颤起来，她忍不住回握住他的手，慢慢和他十指相扣。
“你怎么来了？”
舞池里音乐声震耳欲聋，郝璟将他拉到一条距离洗手间不远的昏暗走廊，他们的手仍然紧紧牵着，谁都没有放开。
“我昨天做手术到凌晨，手机也没电了，醒来以后发现你给我买了夜宵，”杨非背靠着走廊墙面，声音有些低哑，眼神却认真盯着郝璟，像是在一字一句解释给她听，“我给你发了微信，打了电话，你都没有回，我怕你生我的气。”
郝璟抬头看着杨非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的脑子有些混乱，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什么他会害怕自己生气，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然而她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下一秒杨非就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拉进怀里。
明明音乐声几乎快要听不见，郝璟却看见心脏还是在砰砰直跳，控制不住似的，她觉得奇怪，明明自己个子不矮，她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能和“小鸟依人”扯上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整个人都坠在他的怀抱里，心里升起难以言说的感觉，她默默伸出手，轻轻穿过黑色外套，环住他的腰间。
“我没有生气，”郝璟仰起头，神色温柔，“我知道你很忙。”
杨非看着怀里的人，不同于他第一次见她时的疏离，此刻的她明朗而温暖，散发出的温度快要将他灼伤。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心中像是有某一种情感即将喷涌而出，却还是强自抑制住了，直到郝璟再次抓紧他的腰间，抬头时目光坚定而纯粹，
“我昨晚不光是去送宵夜的，我还想说，”郝璟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最后一个“你”字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低头先一步吻住了她。
先是蜻蜓点水的试探，他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腰，一寸寸地将嘴唇相贴，等她渐渐适应了，才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深深地吻了下去。
舌尖扫过上颚，郝璟忍不住抬高脖颈，微弱地发出一小声喘息，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腰间。
“诶？”
身后传来声音，郝璟被杨非整个人罩在怀里看不太清，只能听声音辨认出好像是刚才的那个男 DJ。她有些尴尬，脸红得像刚煮熟的虾子，杨非轻轻将她放开，然后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她整个脸都埋在他的胸膛，听见他对旁边的人说了声，
“有什么事吗？”
“没，”男 DJ 朝他怀里张望了一下，“我以为是我朋友。”
“你认错了，这是我女朋友。”
郝璟的心脏漏掉了一拍。
男 DJ 愣了一下，好奇地瞅了两眼，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走廊来往的人不多，且这样的亲密情景在这种场合似乎也是寻常，只是郝璟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觉得脸颊轻微发烫，适才杨非的那句话还格外清晰地回响在她耳旁，她埋在杨非怀里，默默凑近了些听他的心跳，清晰有力，没错，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下次来这里最好和朋友一起，不要一个人来。”
拥抱的时间有点久，大概是怕闷坏她，杨非先一步松开她，低头轻轻将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捋到耳后，她喜欢他这样和自己说话，听不出说教的意味，只有关心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