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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凛冬热吻(尤洇)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她不曾见过阳光。
但相比于忍受黑暗,她更害怕见过阳光后,阳光却不能一直照亮她。
这对她而言,是一种更为残酷的惩罚。
她只能选择。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可以和你一样,常驻骄阳下,恣意而耀眼,”沈菡初又向后退了一步,脚后跟与高台齐平,眼眸中蓄满泪水,“但是这辈子,杳杳,我真的受不了了,就在这里结束吧。”
“沈菡初!你——”
千万别犯傻!
屠杳伸平手臂,迈步向她冲了过去。

“……”
“往后的日子我都没有办法陪你一起过了, 杳杳,对不起,但是有靳砚北陪在你身边, 我也就能放心的离开了。”
沈菡初说完, 便倾斜上半身向后直直倒去。
屠杳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加快步伐往看起来已经孤注一掷的沈菡初面前冲, 想要趁她还没彻底掉下去之前拉住她的腿,将她救回来。
她白嫩光滑的腿部肌肤与她仓皇无措的手掌擦错而过。
就差了那么几厘米。
“杳杳,”头顶穿刺乌云而出的阴光变得异常刺眼,眼下沈菡初面朝她直直向下方坠落,她的白裙子快速摇摆在半空,温柔而破碎的话语散在风中, 她笑着说, “你答应过我的, 你可一定要逃出去。”
尾音散。
洁白无瑕的丝绸裙面被迸溅上鲜红刺眼的血渍。
她死气沉沉的闷摔在地面。
没了生气儿。
楼下层层拥挤围观的学生们瞬间爆发出一阵吵闹,有人恐惧失措的呐喊,有人兴奋激动的录像,有人抖着手指的拨打120,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叫:“老师!老师!!有人跳楼了!!!”
屠杳双目无神的趴在高台边缘软了双腿。
后槽牙紧咬, 鼻头酸涩,憋的狐狸眼猩红一片, 雾气弥漫, 却落不下半滴眼泪。
身后的天台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面容急促的秦决大声呼喊着“沈菡初!”, 三步并两步的狂冲过来, 见宽敞无比的天台上只剩屠杳孤伶伶的一个人, 抑制不住浑身颤抖的翻跪在天台上往下看。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迅速打湿高台石面。
他什么都没说。
一个翻身下来,朝着楼梯口猛冲。
差点儿撞到靳砚北。
紧随其后而来的靳砚北脱下制服外套,小心翼翼的裹在正趴在高台边、口中不停嘟囔“小菡萏,你怎么这么傻啊”的她的背后,扶着她慢慢背靠高台跌坐到地上。
一阵清风袭来,吹来救护车响彻天际的鸣笛。
却吹不散她的失魂落魄。
倍觉体寒的攥紧靳砚北的外套,屠杳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不停颤抖着。
“前一秒她还在和我说话,后一秒就消失了……”她精神恍惚的自言自语着,嗓音又哑又抖,“……靳砚北,我抓不住她,我真的抓不住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我都看到她的脚了,那个时候她的脚还没离开,如果我再跑的快一点就好了,如果我跑的再快一点肯定可以抓住她的,靳砚北,我肯定可以——”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乖。”
“——可我真的跑的很快了,真的很快了,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想跳下去,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一开始就拦住她的,这样她就不会死掉了,不会死了……”
“……她真的死了,就在我眼前,她就那么往后一倒就摔下去了,我往下看的时候她就已经掉下去了……她是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啊,她还小,她才17岁,我明明就可以拽住她的——”
靳砚北牢牢抓握住她的双肩,坚定而沉稳的黑眸不偏不倚的霸占她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中:
“屠杳,听着,这不是你的错。”
“——靳砚北,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屠杳再也受不了了,脑海中无限循环沈菡初跳下去那一幕的画面令她快要疯掉了,双手抱头强忍崩溃的哭喊,“我的心脏要碎掉了,好疼,真的好疼,疼的我想哭哭不出来……她怎么就能跳下去呢?她怎么就敢呢?她明明是个连坐在上面都害怕的人啊……我该怎么办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怪我,都怪我没拉住她,所以才让她死掉了……”
靳砚北知道无论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沉默着伸展手臂将她抱进怀里,手掌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背脊,给予安慰。
“……你能不能让她活过来啊,你爸妈不是医生吗,你能不能让他们救活她啊,我求求你了,救救她吧……她那么乖那么听话的一个人,老天肯定不舍得让她死的,她肯定能活过来的,对不对?……”
她在他怀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着:
“……对不对!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
下面好像是沈菡初的父母闻讯赶来了。
不肯让救护车把沈菡初的遗体拉走,非说沈菡初是在学校里跳楼的,肯定是学校逼她逼的太紧了才导致她想不开,非要校长赔她的命。
就差将她们要吃人血馒头的心思昭告天下。
秦决正与他们争的面红耳赤。
靳砚北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折两折、上面写着“屠杳亲启”的信封,递给她,“这应该是沈菡初趁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夹在我书里的,写给你的,你要打开看看吗?”
屠杳闻言,立马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一把夺过那封信。
撕封条,展开。
沈菡初小巧工整的笔迹霎时映入眼帘——
「致:杳杳,
见信如晤,敬颂钧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抵我已经与你阴阳两隔,希望我擅自做主的决定没有吓到你。
犹记去年盛夏。
蝉鸣烈日,泥土腥潮,你喂我的橘子很酸。
白裙肮脏,少年炙热,你们关心我的样子很暖。
这些,便组成我十六年以来记忆最为深刻的一个傍晚。
都说人只活一个夏天。
我觉得这句话对,也不对。
因为对我来说,我只活那一个傍晚。
而剩下的这357天,全都用来挽留那个傍晚。
生前不敢说,死后畅所言。
诚乞我接下来所说的这些事情,不会让你觉得我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其实你救我的那天晚上,我活该被她们打。
因为我勾引了那个女孩的富二代男友,想让他为我花钱。
虽然那个男生告诉我他没有女朋友。
虽然我也没有得手。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之后我勾引到了秦决。
老实说,一开始我并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细心体贴很照顾我,而且帅气多金出手阔绰,我觉得有这个机会不趁白不趁。
可是慢慢的,他好像在我的生活里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重要到我每次欺骗他都会觉得心很疼,重要到他生我气不理我的时候我很慌,重要到我想为了他不顾一切的与父母抗争一次,让他们不要为了30万的彩礼钱就把还不到17岁的我卖给一个年纪比我爸爸都大的男人。
我以为他会无条件支持我,但我错了。
在我问他借钱想要拼命还清那个老男人送给我妈妈的东西时,他问我为什么要欺骗他;
在我想尽办法从窗户里跳出去只为了能去见他一眼时,他从始至终没有出来见我一面;
在我休学在家独自对抗我根本打不过的抑郁症病魔时,他又找到了新的女朋友。
杳杳,你说,我连我自己的感情都把握不住,又何谈人生呢?
其实在那个暴雨天的晚上,我与你分别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无论是被车撞死,还是跳到山下摔死,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能死,就好。
但是当我看到论坛上有人泼你脏水,忽然觉得我这个将死之人是可以帮到你的,是可以通过帮助你来显得我的死还有那么一点点价值。
便自己做主,有了今天这骇人听闻的一出。
千万别觉得自责,反正我这烂命不值钱,能帮到你也算是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
千万别为我掉眼泪,反正我这人也不怎么样,你别再被我纯良无害的外表欺骗。
从我第一笔写下的是你的名字而不是秦决的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我不爱他,只是想有一个留在你身边的借口。
我不爱他,只是想通过他争取到我向往已久的自由。
我不爱他,杳杳,我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你,我骗不了自己。
或许在那个傍晚你踏光而来,或许在那个傍晚你喂我酸到流泪的橘子,或许在那个傍晚你用那件肮脏的白裙为我擦拭污秽,或许在那个傍晚你教我怎么剥小龙虾,或许在那个傍晚你紧张我、送我去医院、陪了我一夜还一口一口耐心喂我喝粥的时候。
我就对你一见钟情,并且深深的爱上你了。
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不是秦决的“我爱你”,而是你对我说的“沈菡初,快点长大,我们一起逃出去”,那令我破天荒的萌生出与父母负隅顽抗的念头。
我这辈子受到的最痛的惩罚不是秦决要和我分手,而是我发现你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靳砚北身上,并且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从泥潭中脱身,与你一同奔赴光明未来。
所以,我便擅自决定。
结束在我最爱你,并且你对我的印象也最好的时候。
如果能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出生在一个艳阳天,然后去找你。
像热烈的阳光一样面对面跟你讲:
屠杳,我爱你。
但是这辈子,我就结束在这个昏暗的灰霾天,甚至不敢见你最后一面。
只能像阴暗的蛆虫一样写信告诉你:
屠杳,你答应过我的。
千万要逃出去。
千万。」
一滴眼泪掉在粉红色的信纸上,晕开笔墨。
与此同时。
之前扔在不远处地上的ipod亮起屏幕。
提示她——
您收到来自爱丁堡大学的邮件回信。
作者有话说:
好吧,那个,小虐了要(smile

反而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下,下了又停。
沈菡初的那对吸血鬼爸妈完全不在乎她的遗体被移送到医院后,后续的所有费用该由谁去支付。
也不关心到底是该买墓地还是该联系火葬场进行火化。
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在校门口拉条幅, 在校长室内撒泼打滚, 索要一百万的赔偿。
屠杳面无表情的端着沈菡初的遗物箱走进校长办公室时,校长正手拿一根棒棒糖问沈菡初的弟弟,“宝贝, 你以后就没有姐姐了,你不难受吗?”
沈菡初的弟弟一把夺过那根棒棒糖,连句谢谢都不乐意说,自顾自的拆开吃。
“难受,”他毫无教养的叉腿半躺在椅子上,理所当然的说, “姐姐死掉以后就不能用彩礼给我买房子了, 妈妈之前养她花的钱也全都浪费了。”
校长瞠目结舌的瞧了瞧正对面放刁撒泼累了的沈菡初妈妈。
她不仅没有指责小儿子这样说话不对, 反而还顺水推舟道,“就是,我们辛苦养她这么大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好好照顾弟弟吗?现在你们逼她跳了楼,以后谁来照顾我儿子?谁来给我儿子买房子啊?”
屠杳背对着她们,赫然而怒的攥紧了拳头。
恨不得能狠狠揍她们一顿。
这几天, 秦决专门雇了个侦探查清楚,沈菡初妈妈这样死皮赖脸的黏着学校一定要弄到赔偿, 是因为她已经收了那个老男人的30万彩礼, 并且用这30万给儿子买了架雅马哈的钢琴。
现在沈菡初一死, 她又不想把钱给人家退回去, 就只能磨着学校要。
简直令人恶心到了极点。
离她最近的校长感受到她发散出的愤怒情绪, 不希望她因一时冲动也被这几个难缠的吸血鬼盯上, 趁她还没呛声之前,先下了逐客令:
“把东西放下就赶紧出去吧,等会儿不是还有事要办吗?”
经他这一及时的提醒。
屠杳兀的想起等下还要和靳砚北一起去火葬场领沈菡初的骨灰盒。
双手撑桌沿深呼吸几口,平复难言的情绪。
一言未发的转身离开。
待她与靳砚北打车赶到火葬场之时,秦决早就将沈菡初的骨灰盒领了出来。
他正蹲在长木椅前,一点一点小心谨慎的将沈菡初的骨灰粉从骨灰盒内捏出来,装进一个极小的透明玻璃球内。
“你在做什么?”
屠杳蹲到他身旁问。
“骨灰盒太大了,不好端,万一摔了就不好了,”秦决慎重其事的装着骨灰粉,再见不到一丝往日嬉皮笑脸的踪迹,“把她装进这条项链里,我就可以时刻陪着她,带她去那些她想去但是没去过的地方多看看,说不定她下辈子就不舍得这么早离开了。”
路过的一个老爷爷同样抱着骨灰盒,双目通红的撑着拐杖吃力行走。
靳砚北上前搀扶着他,带他缓而慢的走出一段路。
听他讲和老伴儿的坎坷爱情路。
虔诚道,“您节哀。”
“你真的要退学?”
屠杳目光涣散的问。
“不算吧,只是转学而已,”秦决将小玻璃瓶的盖子拧好,挂到脖子上,摸了摸,“我真的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这里读下去,只要我一去学校,看到国际部的教学楼,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当时的惨状。”
他的眼角最先泛红,眼底的红丝逐渐弥漫到整个眼眶,激出湿润的液体。
控制不住的滚出几滴泪,掉在沈菡初的骨灰盒上。
急忙用衣摆擦拭。
“你知道吗杳姐?”他刚擦完,泪水又紧接着掉落,重新覆盖在木盒上,“这几天我天天都在想,如果我当时能脾气好一点,不跟她生气就好了;如果我当时能学会好好说话,和她好好沟通,不是一遇到事情就赌气说分手就好了;如果我当时能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多关心她多疼爱她就好了……或许她就不会舍得这么狠心的扔下我离开了……”
擦不干净。
泪水聚集的越来越多。
秦决干脆自暴自弃的曲腿坐在地上,盯着沈菡初的骨灰盒流泪悔过。
“……是不是如果我收到她要跳楼的消息再快一点,我跑的再快一点,我没有被那个楼梯绊倒,没有停那几秒钟,就能赶在她要跳下去之前把她拉下来了啊?你说,我为什么就不能跑的再快一点呢,我为什么就没能把她拉下来呢,我……”
屠杳主动倾身抱了抱他,也红了眼眶:
“不怪你的秦决,别太自责。”
毕竟她赶到的最快,也照样没能拉得住沈菡初。
要说自责,她比谁都自责。
“……真的不怪我吗?”秦决魂不守舍的丧笑,喉咙间滚动着难以言说的话语,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怪我的话她为什么给你留信却没有给我留?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给我留?”
屠杳的肩颈攀上僵意,手脚是钻心的冷。
这要她怎么说?
要她说沈菡初从一开始接近他就不是因为爱?要她说沈菡初真正的死是因为她给她的期待而不是他对她的态度?
还是要她说沈菡初爱的是她而不是他?
无论说什么,都是秦决难以承受的痛。
只能保持沉默。
“她说她去找你的时候你正在和一个女孩吃冰淇淋,”扶走老爷子的靳砚北适时折返回来,把这个晦涩难辨的话题转移方向,“以为你有了新女朋友,不喜欢她了,怕再找你说这些会引起你的厌烦。”
“放屁!”秦决眼眶殷红,泪不断滴在她的左肩,“那是我妹!我亲表妹!她为什么就不能来问问我?!”
屠杳的眼神微微沉下,被他好似看透一切的目光束缚。
靳砚北点到为止,再不多言。
“……其实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我。”
秦决用手背胡乱擦擦眼泪,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抱着沈菡初的骨灰盒摇摇晃晃的朝墓地走。
“她不信我这个浪荡子会一直爱她,她不信我这个浪荡子只爱她、可以为了她和其他女生保持距离,她更不信我这个浪荡子会在分手后仍然为她守身如玉、等她过来哄哄我……”
“说到底,她就是不相信我这个浪荡子罢了,说什么都是扯淡。”
“秦决——”
有那么一瞬间,屠杳快要忍不住想把真相告知他。
毕竟难过也总好过他这般自责。
秦决并不打算领她的好意。
“什么都不用说了杳姐,我已经决定了,”秦决将沈菡初的骨灰盒仔细周全的放进地面挖开的土坑,用手一点一点推土抹平坑位,轻拍了拍,“我会用接下来的一辈子时间告诉她我这个浪荡子是靠得住的,是可以专一到只爱她一个人的,只要我这辈子足够虔诚,我相信下辈子我们一定还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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