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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凛冬热吻(尤洇)


屠杳明白老余的用心良苦
但他在不明白她的困境下就从自己的角度用心良苦,是她站在她的位置上无法回应的不识好歹。
所以她只能自己扛起误解与失望:
“谢谢余老师,让您操心了,但我的决定还是不变。”
靳砚北三天没来学校,屠杳万分专注的挑选学校。
就连秦决天天喊她出去下馆子她都回绝掉,埋头查询学校信息与整理申请条件。
一晃,就是10号下午。
屠杳为了不喧宾夺主,特意挑选一件低调却有格调的纯黑鱼尾小礼裙。
迅速梳妆打扮好,便出门坐在不远处被成片翠绿覆盖的长椅上,疯狂给鞠喻捷发消息。
【杳杳切克闹:橘,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橘,你拍完了没?】
【杳杳切克闹:你的小宝贝没有邀请函,你再不回复她她就只能在深坑门口当保安了。】
【杳杳切克闹:别人都是砂糖橘,就你是耙耙柑,最会伤我的心肝。】
【杳杳切克闹:搞快点,蚊子大军要淹没我了。】
【杳杳切克闹:我服了,我就是地里的杳白菜,没人疼,没人爱。】
苦苦嚎了半个小时。
鞠喻捷才终于纡尊降贵的回她一句:
【大橘:发个位置,去接你。】
屠杳习惯性挥手扇开耳边嗡嗡叫唤不停的蚊子,享受傍晚舒适宜人的晚风,欢天喜地的将位置发她。
还不忘得了便宜卖乖:
【杳杳切克闹:好久没看过你的文字信息了。】
【杳杳切克闹:今天猛的一看,怎么感觉有点像江欲铭那狗的语气。】
半晌后才收到最后一句:【大橘:呵。】
之后任她怎么消息轰炸,鞠喻捷都没有再回复过她。
她也没放在心上。
聆听头顶上方的蝉鸣,挂着耳机用口哨吹《Running Up That Hill》。
孜孜不倦的烈阳仍然不肯收起锋芒毕露的光辉,虽然敛下刺眼的光锋,炙热的余晖还是插入每一寸缝隙,与世间万物相连。
滚烫如烈火的圆盘灼破碧蓝的天际,又用只有它才可以调出的五彩斑斓的颜色填填补补,这里一块紫色,那里一块粉色,中间还拿金黄色作为过渡,绘出只消一抬头就能沉溺其中的绚烂画卷。
「Do you want to know that nobody doesn't hurt me? 你知道我被所有人伤害吗?Do you want to hear about the deal that I'm making? 你想知道我在做的交易么?」
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
没有罪恶,没有脏污,没有争吵,没有偏袒。
没有从别墅内走出来的“相亲相爱”一家人,没有用手比划、笑着与骆晟言讲骆霄随了他的个子,现在才18岁就已经长到一米八多,马上就要超过他的屠琴。
更没有从车库开出劳斯莱斯,恭恭敬敬下来为他们开门的司机。
「You, 是你,It’s you and me.是你与我。」
接二连三的风浪攀越绿荫组成的山丘,满目翠绿整齐统一的朝一方摆动,唱响不成调却舒心的旋律,隐匿在褐色粗干中的蝉拼尽全力,为这首青春的夏日曲目伴奏,誓要让她此生再难忘。
一片叶头轻微发黄的树叶被从群体抖落,悠悠的左摇右晃,最后掉落到她裸露在外、与骨相明显的锁骨连成一体的消瘦肩头上。
像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告诉她,这个世界上仍然有人在默默陪伴她。
那一刻,她的鼻头酸了酸。
伪装开心的笑容僵在唇角,慢慢放平,看起来古井无波的明眸中偷偷藏着许许多多渴望被爱却得不到爱的委屈。
委屈到甚至只是无自主意识的落叶扫了扫她的肩,都觉得是一种安慰。
她想放声大哭。
她想宣泄自己的委屈。
更想告诉所有人,她也渴望爱。
身当展凌云志,命比天地之宽,少年傲气,怎可附身跪求?
无论是梦想,还是爱,得不到的东西,她不要就是了。
但她没想到。
一辆黑色迈巴赫裹着不由分说的气场,以大刀阔斧之势划破两侧逐渐聚拢的林荫树木,卷起车轮下无数纷纷扬扬的落叶,在夺目光芒的照耀下朝她而来。
车还没停稳,被余速带着往前行驶。
车后座的男生早已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曲腿跳了下来。
靳砚北一袭黑衬衫配黑西装,哪怕俊脸微微泛红,仍然抵挡不住从他骨子里钻出来的雅痞与清隽。
他沉稳无比的装束却搭配不沉稳的动作,不顾脚上还穿着皮鞋,直接当球鞋用,踏在热烘烘的柏油路上,坚定不移的朝她大步走来。
「So if I only could…,所以如果我可以…,It’s you and me…,你我一起,It’s you and me , won't be unhappy.在一起,我们忘却烦恼。」
屠杳的视线完完全全被他填满的那一瞬间愣了愣。
随后才陡然反应过来。
那两条文字消息根本不是惯爱发语音的鞠喻捷发来的,也不是语气像江欲铭那狗。
分明就是江欲铭那狗东西正和鞠喻捷在一起,直接用鞠喻捷的手机给她回复的消息,还顺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被她拉黑的靳砚北。
怪不得“去接你”前面没有主语。
“靳——”
她才打算开腔,就猛然跌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被阳光炙烤到有些微红的脸颊撞上他丰满有力的胸肌,眼前像是被罩上一层黑色纱布,除了漫无目的的黑,只能看到一点点从间隙中透露进来的金色。
裸露着的肩头、背脊被他粗壮的手臂紧紧拥着,自衬衫中源源不断的传递热气,好不容易才凉快些的身体瞬间被他的高热体温闷出汗。
她热的不行,用手掌推推他。
靳砚北双膝曲折,插入她微微敞开的□□,蹲在她身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任她再怎么推搡都不松一点。
他将头埋进她凉丝丝的脖颈间,用温热瘙痒的鼻息不断挑逗她,听她说好痒。
“杳儿,对不起。”他嗓音闷潮潮的,像雨后的空气,黏腻却清新,“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是我的错。”
屠杳没出声。
推搡着他胸口的手却停顿,慢慢蜷缩成拳。
“外婆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如果手术不成功这辈子我都无法再见到她,所以我不得不回去,”他咬字清晰的一字一句解释道,“那天晚上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在医院睡着了,醒来后护士说有个人一直给我打电话,她怕我的手机铃声吵到外婆休息,所以直接接起来说我正在睡觉,之后再打。”
“她不认识中文,看不出“秦决”和“杳儿”代表两个人,以为一直都是秦决打电话,所以——”
“——我不关心这个,”
她当时病的昏头昏脑的分不清情况,猛然听到靳砚北的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再联系上她略显暧昧的言语和时间点,自然就下意识认为他是扔下她去美国搞女人了。
之后在气头上,哪怕一点点反应过来那通电话可能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她也还是忍不住生气。
生气的却是他欺骗她的行为。
她狠狠给他胸口一拳,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你去就去,大可以直接和我说,为什么非要骗我说等下回来陪我?”
“我没有骗你,”靳砚北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还是耐心的回答,“拿护照前我特意问过你,你点头后我才走的。”
屠杳一脸懵然,同样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问我了?”
“你点头了。”
“你当时问我什么?”
靳砚北想也不想,全凭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一字不差的复述道,“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了,外婆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我必须得飞美国一趟。杳儿,等等我,如果那边稳定下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回来陪你,好吗?”
沉默着将她之前听到的“……等我……我一定……回来陪你……”挨个与他话中的位置对应上,忽然恨不得就这样埋在他怀里干脆不出来了。
原来根本不是因为她生病,所以才听他说话的语速慢。
她完全就是跳着听的。
这个误会从头到尾都是因为她没听清楚他的话还胡乱点头造成的,跟他几乎没有半点关系。
她还自认为有理的生气拉黑他,而他明明占理却好脾气的道歉哄她。
想想脑袋都乱大的。
“不是你的错,”她在心里痛骂自己无数遍,最后挑了个台阶给自己下,“那你一直道歉干什么?”
靳砚北用手掌柔柔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趁她cpu还烧着反应不过来,凑近于她细腻的脖颈处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听到她被他弄下来的耳机中唱出一句「Come on baby, come on darling. 来吧,我的宝贝,我的爱人。Let me steal this moment from you no让我们共享此刻。」
“只要惹你生气的事情是有关于我的,那我就得付连带责任。”在他眼中,道歉的目的从来不是认错,而是主动修复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句对不起或许只能维护我千万分之一的自尊,却能抚平你百分之九十九的难过,那我何乐而不为?”
「Come on angel, come on, come on darling.来吧,我的天使,我的爱人。Let's exchange the experience.让我们心灵相通。」
那一瞬间。
屠杳倏然就释怀了。
她想,有时候,她苦苦等候,痴痴寻找的可能并不是爱。
而是依赖。
是可以随时随地让她卸下坚强的伪装的依赖,是无论她得理不饶人还是作闹又烦人都不会离开的依赖。
是可以带她穿越无边漫长黑暗,抵达光明的依赖。
这比拥有爱困难多了。
她鼻头一酸。
悄悄抬手轻环住了他宽硕的背脊。

穿过大堂水幕秀, 乘坐电梯下海底宴会厅。
原先碰都不乐意碰靳砚北一下的屠杳主动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随他一起往万众簇拥的宴会厅里走。
富家子弟举办的各种宴会向来离不开钱。
而世家子弟则是钱权两抓,光明正大的把名号单纯的宴会装扮成众人心知肚明的商业交易会场, 交权换势的名利争斗场。
形形色色的往来者皆摆出自己拥有的筹码, 欲找寻合适的并肩者,以博得最大利益程度的双赢。
连餐都顾不上用,更别说放开玩了。
骆晟言唇角挂笑, 正和一些她不认识的男人攀谈,屠琴带着骆霄与同样珠光宝气的贵妇们“学习经验”、“结交朋友”。
不管一开始商讨的是珠宝、高定、娱乐项目、各自老公的投资能力还是自家孩子的学习与前途,最后都会统一成一句无伤大雅的场面话——
“等有空,我们一起出去逛街。”
然后等背转人,便又是另一套说辞。
虚伪的紧。
可怜秦决就是其中一个直面虚伪的孩子。
自他妈与屠琴聊完天,便开始一个劲儿的在他耳边叨叨, 恨不得把他和骆霄换上一换, “你看看人家骆霄, 同样都是五中的,人家都保送北大了,你呢?”
“你每天就只知道出去吃些垃圾食品,然后熬夜打游戏,最后要学习没学习, 要身体没身体,什么都落不着。”
他实在有些头疼。
先前本打算今晚带沈菡初出去吃, 然后在烛光晚餐中向她告白, 计划了一周, 连地方都定好了, 还让她打电话告诉家里不回去吃了。
结果半路被他妈杀了个猝不及防。
非要让他来参加这个百无聊赖的宴会。
无奈, 只好鸽了沈菡初。
导致他一想到沈菡初或许要饿一晚上或者被家里人骂, 心里就愧疚。
难得烦躁的顶撞道,“他只是参加了集训营,还没拿到保送资格。”
“那人家靳砚北呢?也没拿到保送资格?”不顶撞还没事,一顶撞就激起了女人的攀比欲,他说一句,他妈能怼他十句,“骆霄好歹比你大两岁,也算情理之中,但人家靳砚北可是跟你一样大。天才第一步,雀氏纸尿裤,就为了盼你成才,连你小时候的纸尿裤都和他穿的一个牌子,怎么长大之后就变成一个天才一个蠢才了呢。”
“人家小学参加奥数拿奖的时候你在傻兮兮的玩尿泥,人家能用一口流利地道的英语跟别人交谈的时候你连个成语都说不出来,人家自己一个人就能把家里的小猫小狗都照顾的好好的时候你还被湖里的鹅追着叼,人家学驾照拿直升机私照玩山地越野的时候你走路还平地摔,人家保送北大的时候你连红榜都上不去……”
正说着,宴会门口就出现靳砚北的身影。
海底宴会厅被幽蓝色的全景海洋玻璃笼罩,小鲨鱼与珊瑚共舞,密密麻麻的氧气泡向上吹出通风感,无主灯设计的三角拼接光柱与小圆灯营造出独属于水下的昏昧幽静氛围,觥筹交错间,美景尽览。
但水美鱼肥,都难抵佳人耀眼。
靳砚北被稳练沉毅的黑衬衫束缚出特有的力量感与从容不迫,哪怕第一颗纽扣老实的攀附在他脖颈上,男性荷尔蒙都无孔不入的闯进空气中,发散到每一个角落。
他一改往日少年感的三七分,梳起衬托眉眼坚毅深沉的后背头,与他因近日忙碌塑造出的瘦削下颚相辅相成,瞬间弥漫出一股极具侵略感的男人味儿。
最打眼的还不是他。
而是勾着他手臂与他一同进场的屠杳。
秦决他妈不动声色的将屠杳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目光依次略过她蓬松卷曲的长发、前尖后扬的狐狸眼、流畅自然的瓜子脸以及曼妙纤细的身姿,无一不在诉说她妩媚妖娆的风情,最后不争气的回到一旁已经站不住的秦决脸上。
越看越烦,继续挑刺儿,“……人家靳砚北连女朋友都有了,还这么漂亮,再看看你,路上遇到小母猫叫两声你都嫌人家烦,怪不得你什么都不行。”
秦决:“……”
靳砚北和屠杳半点儿不知道秦决现下所处的水深火热。
他爸妈参加这种聚会就像异类,不巴结奉承,也不踩低捧高,更不带他到处炫耀交际,他出席这种场合大多是因为礼貌与自愿,小部分则是真诚来为玩的好的朋友们送祝福的,完全不存在权衡利弊的商业行为。
而她更自在。
她爸妈出席这种有头有脸的聚会根本不会带她,九成九是觉得她一个女孩上不了台面,剩下的零点一成是因为她自初中回来后便没怎么崭头露角,导致很多人都以为骆家只有骆霄一个独子,每每询问起连千篇一律的介绍都觉得枯燥无比。
所以她和他反而成为这场名利交织场中最放得开的人。
“江欲铭那狗呢?”屠杳明眸善睐的四处梭巡,却没找到骚包的江欲铭,“自己的成人礼都不早点来?”
靳砚北左臂曲折,抚摸她略微冰冷的手,带她朝他父母走去,“他在片场陪鞠喻捷,等鞠喻捷拍完夜戏就一起来了。”
“哟,看不出来,还是个恋爱脑?”
“追的到的才能叫恋爱脑,他那顶多算单恋脑。”
屠杳忍不住笑了。
最后一点因为那场误会萌生出的不自在也全部消散。
又重新回到之前轻松自在的最佳状态。
“来了,铮铮,”靳砚北爸爸最先看到他们,手持高脚杯遥望着,直到他们距他不远才开口,“杳杳又漂亮了,像个小公主。”
靳砚北妈妈微曲手臂,顶他一下,纠正道,“不是像个小公主,我们杳杳本来就是个小公主。”
“对对对,”靳砚北爸爸笑着抬臂,手掌轻抚靳砚北妈妈的后背,“看我这糙老爷们,不会说话,杳杳别放在心上啊。”
屠杳方才离得很远就看到几乎年过半百、状态极好的靳砚北妈妈。
那种好不是像屠琴那般医美保养做多了的表面好。
而是由心而生、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与幸福,是被靳砚北爸爸用爱与包容宠出来的小女人味儿,是长期浸泡在家庭美满与事业有成之间的自信。
之前在医院见面,她穿着普普通通的白大褂还感觉不是太明显。
现在在宴会中再见,一身剪裁得体的纯白礼服与脖颈处熠熠生辉的珠宝无法压下她半分容貌,反而将她细腻光嫩的皮肤与没什么褶皱的脸颊衬的更年轻,笑起来两个梨涡浅浅的,就像二十多岁的青春少女。
看着人心情都好。
“叔叔这哪里是不会说话,是喜欢说真话,”屠杳被他们之间这种幸福美满的气氛感染,脸颊忍不住挂上不作假的笑意,狡黠道,“阿姨太漂亮了,就算我是真公主也得黯然失色几分,忍不住觉得阿姨好美,更何况是眼里只有阿姨的叔叔呢?”
一席话。
既打了招呼,又夸了两人。
听的靳砚北爸爸妈妈全都会心一笑,夸她嘴甜。
三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起兴,不知道屠琴是看到她,还是发现靳砚北爸妈,领着骆霄直冲冲的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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