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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凛冬热吻(尤洇)


“吓到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靳砚北半无奈半宠溺的笑笑,有些对她无计可施,“你知道我喜欢她,我爸妈知道我喜欢她,我身边的朋友知道我喜欢她,就连家里那两个小东西都知道我喜欢她,只有她不知道。”
“人对于自己真正想要拥有的东西都难免急于求成。”
“但感情这种事情,最急不得。”
“我明白的,白叔,”他透过雾蒙蒙的、被她用手指画出一个爱心桃的车窗与赤脚站在别墅门前等他开门的屠杳遥遥对视,最后还是怕她着凉,主动认了输,“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还急这一年半载的吗,只要她最后能够站在我身边,再等多少年我都心甘情愿。”
白叔拿出今早刚和他学的地道英翻成语,洋气了一把,“Where 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有志者事竟成)”
靳砚北打开车门,一条长腿跨入雨中,意气风发道,“Everywhere is way,if I will.(少年不惧前路难,爱与梦想皆畅谈)”
“这又是什么新成语?”
“这是,”他笑的玩世不恭,“我随口编的追爱口号。”
白叔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感叹学习英语的路还有很长要走,开动车子往地库行驶。
黑色迈巴赫劈斩雨幕驶离原地,淅淅沥沥的雨比之前小了很多,靳砚北无所畏惧的冒雨前行,一步一阶踏到她面前。
屠杳背靠别墅大门,双臂交叉相握于胸前,等他来开门。
他没给她转身的机会,两个大步逼近,将她几乎严丝合缝的卡在自己胸膛与门间,一手抬起横在她脖颈旁,大拇指轻触她细腻的肤,敛眸描摹她。
欲色目光流连于她饱满湿润的红唇,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忆小时候他曾吻她的感觉。
柔软,湿凉,却带着别样的温度。
足以将他整个点燃。
呼吸不由沉重。
雨天黏腻潮湿的空气在他与她的一呼一吸间纠缠浑浊,他温热的鼻息扫到她锁骨处有些烫,转而又被阴冷的雨浇冷。
难抵心间瘙痒。
肩胛骨紧紧贴着冰冷的门,丝丝凉意穿透皮肤钻入骨髓,双手撑着他滚烫的胸膛,难以抵挡的男性阳气顺着血管侵入身体,在血液中与冰冷交战出一片热血沸腾。
一热一冷重复碰撞,令她脑袋有些发昏,快要糊成一团浆糊。
忍不住微微战栗。
双手下意识撑着他的胸膛保持最后的理智,逐渐不清明的眼眸没多看他又被雨浇的透湿、凝聚成一缕跌落额前的发,微微偏开头。
急促喘息。
“别墨迹,”她有些喘,“输密码。”
“自己输,”他大拇指攀上她脸颊,笑的浑不吝,“密码是我生日。”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01年气温最高的那天,大暑,7月23号,狮子座。”
屠杳赶忙从他怀里钻出去,抖着指尖输密码,“怪不得你不怕热,天生带火。”
“不仅不怕热,”他懒懒散散没个正形的同她一起进家门,弯腰摸了摸早已扭着屁股在门口等他的贴贴的头,将自己的拖鞋递给她,告诉她他的房间在顶楼,“还不怕冷。”
足够温暖她每个寒冬。
奈何屠杳根本没空理他。
有她半个身子高的贴贴疯狂扭着屁股往她腿上顶蹭,口水胡乱抹了她一裙子,两只立耳向后倾斜想让她摸摸他的头。
还来不及摸他,咕咕就一个后撤步,飞跳到贴贴厚实的背上。
然后再次借助他的背起跳,蹦到她肩膀上。
她感觉瞳孔瞬间被一黑一白填满,被潜意识指引着向后躲避。
没能躲开。
被靳砚北撩拨到发懵的脑袋还来不及反应,早已下意识做出行动,手忙脚乱的双臂交叠,稳稳托住咕咕卷卷毛的小屁股。
任由她伸出小舌头不停舔舐她的耳朵。
贴贴也不甘示弱。
以后腿支撑,两只粗厚的前爪抬起趴在她胳膊上,舔舔她的皮肤,又舔舔咕咕的毛。
“你家这俩,好热情。”
热情到她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靳砚北抬手摸摸咕咕的小脑袋,意有所指道,“喜欢你。”
“我也觉得,”屠杳美滋滋的撸着猫,臭屁道,“谁让我这么漂亮。”
虽然以前她没怎么了解过杜宾和德文卷毛猫,但现在一见贴贴和咕咕,就知道。
他俩一定代表一个好价格。
贴贴是只黑色的美系杜宾。
全身线条流畅优雅,胸肌壮硕骨量硬实,四肢纤长头版厚重,脖子上的银链子一挂,完全就是狗界霸总top1。
咕咕是只纯白的德文卷毛。
两只竖立的大耳朵配上一只黄眼一只蓝眼,像个小仙女,细小卷毛服服帖帖的挂在身上,又好摸又不掉毛,惹人喜欢的紧。
一黑一白,一霸总一仙女,无论是品相还是毛色,无论是身材还是性格,都让她爱不释手。
靳砚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蹬着拖鞋进厨房,为她接来一杯温水。
他说,“上去洗澡。”
“等会儿,”她没手接,“我再摸一会儿。”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小动物。
但是屠琴说养了麻烦,还会打扰骆霄的生活,勒令她不准养。
想拥有一只小宠物的梦想就一直没能实现。
现在难得有机会,必须争分夺秒。
“让他俩一起上去,给你守门。”
屠杳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吗?”
“贴贴,”他颔首,懒声吩咐,“带杳杳去我房间。”
贴贴闻声立马收爪从她身上下去,笔直朝楼梯狂奔几步,在楼梯口处绕着短尾巴转好几个圈儿,看她有没有跟上。
见她还没动静,又大步跑回来,张嘴咬住她的鱼尾裙摆,想拉她。
屠杳抱着咕咕微偏头看他。
他扬扬下颚,示意她跟上,“走吧,我在后面跟着。”
与她家刻意营造出的金碧辉煌的奢华风不同,靳砚北家是简约却不简单的法式具象风。
硬装整体由奶白色与木色构建,注重强调墙面与门框的具象石膏线条感,同时搭配每一处精心设计的、造型奇特却实用的家具。
一眼望过去,虽然干净整洁又别具一格,却实难看出家底丰厚。
但越是往里面走,就越能体会这家人的内在魅力。
楼梯走廊墙面上悬挂着的莫奈的日出印象、干草堆,齐白石的山水十二条屏、松柏高立图,康定斯基的白线构图,赵无极的油画三连作以及很多她不认识的画作,皆是真迹。
无论单拿哪幅出来,都比她家整栋房子还要贵得多。
更逞论客厅里随处可见的,插着天堂鸟的明代洪武青花缠枝牡丹纹龙耳瓶、摆放百合竹的清代乾隆转心瓶,盛装糖果巧克力的景泰蓝小圆盒……
就连角落里咕咕用来喝水的碗,都是斗彩鸡缸杯。
难怪秦决说他小时候摔了他爷爷的古董花瓶都没挨训。
古董对于靳砚北家来说,估计只能算是有点年代的好看装饰品。
完全没有达到需要他们精心收藏的程度。
二楼是他父母的卧室和书房,三楼整层都被设计成一个套房,满足靳砚北所有的日常生活需要。
随贴贴上三楼,又跟着靳砚北绕进他的衣帽间,挑她洗完澡想穿的衣服。
面对一整间是她房间两倍还多的、被各式各样的衣服配饰填满的衣帽间,屠杳第二次清晰的感受到,富人和富人之间的差距往往才更大。
她原先以为骆家已经算得上有钱,后来才知道,鞠家和江家更辉煌。
以为不会再有比这两家更富贵的家庭,现在靳砚北又告诉她,什么叫低调的极奢。
果然,就不能攀比。
人比人,气死人,这辈子都没个尽头。
屠杳一手抱猫,一手随意拉开一个衣柜,从里面拎出一件celine的卫衣,问他能不能穿。
他斜靠在衣柜上,毫不在意的说,“随便,你喜欢就拿去穿。”
没跟他客气,她将咕咕放到地上,进浴室洗澡。
再听见门外两个小东西有动静儿的时候,她恰好洗完。
擦干身体的水分,穿上他的卫衣和抽绳运动裤,开门出去。
咕咕窜进她怀里,玩她湿乎乎的发。
靳砚北早已洗完了澡。
他只套了一条看起来和她腿上是同款的抽绳运动裤,两条粗长的编织绳自腹部一路下垂到大腿,光裸着上半身,正曲臂用毛巾擦拭头发。
听见她出来,边逗贴贴边回转身体,看向她。
“你洗完了?”她问。
“嗯,”靳砚北走向她,随手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蹲身帮她挽裤脚,“下二楼洗的。”
屠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没说话,他也没说。
她右手有一茬没一茬的撸猫,他安安静静的为她挽裤脚。
那种浓郁而又黏稠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闷的她有些难受。
实在有些受不了,正想说些什么打破寂静的空气。
就先听他说——
“骆霄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好像,很着急。”

她洗澡的时候没听到, 他连续打来七八通电话。
她抱着咕咕随靳砚北下楼吃饭的时候,他仍然孜孜不倦的打。
铃声刚断就立马又响。
好像只要她不接,他就会一直给她打, 打到她肯接为止。
屠杳着实嫌他心烦, 将手机关机。
扔到一旁。
靳砚北趁她洗澡的时候早已将梭子蟹和生蚝放进定时蒸箱,只要一下来就能吃。
还顺带为她选好下饭电影。
是《肖申克的救赎》。
“这个片子我已经看过了,”
屠杳坐在椅子上, 并拢的□□藏着咕咕,脚下趴着贴贴,一抬眼还能看见靳砚北,恍然觉得自己就是个人生赢家,“能不能换一个,比如《生化危机》?或者《电锯惊魂》也行。”
他第一次拒绝她, 沉言道, “再看一次。”
只好不情不愿的绑好头发, 乖乖低头啃螃蟹。
时不时撩吊起她的眼皮儿瞧一瞧自己没能准确翻译出来的字幕,就当是在练习英语听力。
脑袋里琢磨的,却是到底该选择爱丁堡大学还是曼彻斯特大学。
怎么在手机关机的情况下,能多偷拍两张靳砚北的照片。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靳砚北按下了暂停键。
硕大的投影幕布被一幅动也不动的彩色画面填充, 诺大而清冷的别墅中只可闻两只小动物清晰的呼噜声,连室外的雨都格外给面子, 不再敲击落地窗。
神游天外的屠杳被他一声询问猛然召回。
先是有些懵, 随后眼神飘飘忽忽的, 看看桌上的红螃蟹, 瞧瞧腿间的咕咕, 瞅瞅已经被暂停的幕布。
反正就是不肯直视他。
“没想什么。”她抿唇, 掰下一条螃蟹腿,略显生硬地扯开话题,“就是觉得有一句话说的挺对的,任何一个我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我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
“而我,表面看起来好像很自由,其实一直都被囚禁在监狱里,哪怕想在自由活动的时间内到外面看看天,喘口气,都会被狱警不依不饶的追在后面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靳砚北将剥好的蟹子整个放入她盘中。
并不否认她糟糕的处境,只是尽最大努力去拯救她的心态。
“听话不能只听前半句,”他滚动喉结,说出一句很有力量的话语,“这句话的后半部分是:如果你感受到痛苦和不自由,希望你心里永远有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不要麻木,不要被同化,希望命运需要你逆风飞翔的时候,不要选择随波逐流。”
贴贴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趴在地板上眯了眼。
“但我感觉我心里的火已经快熄灭了。”
她敛着眉眼说。
“为什么这么说?”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自暴自弃的想,要不干脆就这样吧,不挣扎了,反正这么多年我都捱过来了,再多几年又何妨?”她长叹一口气,彻底在他面前撕破自己的伤口,给他见识鲜血淋漓,“总好过一直给自己看不见摸不着的希望,直到最后撞的头破血流了都还是不能改变现在的处境半分,到时候就不只是身体痛了,心更痛。”
“其实归根究底,就是我自己心态不平衡导致的。我想,如果我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全部都是家里重男轻女的,我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处境。甚至,或许我还会庆幸,至少我家有钱,物质上面没有亏待我。”
“可是,他们偏偏让我小时候先体会到爱与自由的滋味,然后回来又不停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在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与快乐后,却跌入被囚禁的困境,爬都爬不出来。”
“已经见识过别人的幸福的人,就不愿意再面对自己的不幸,可我又无力改变,所以就导致我慢慢变成现在这样,一边不愿意被他们驯化,一边又无法让自己逃脱,除了煎熬,就剩痛苦。”
“没有成功是一蹴而就的,目标,动机,持之以恒缺一不可,现在目标和动机你都有,就差持之以恒了,”
砚北最看不得她emo的样子,她一emo,他就毫无食欲,干脆放下筷子开导她,“看见曙光之前,每一次跌倒都是铺路,你不去摸索,怎么知道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
“所以,答应我,千万别在中途放弃,嗯?”
其实就是最近她心里积压的负面情绪太多了,急需一个发泄口。
她这人要强,不肯掉眼泪,除了与别人诉说,再无办法。
可是放眼望去,能理解并尊重她的。
只有他。
现在讲出来,就感觉好多了。
并不是真的要放弃。
有他耐心的安慰与开导,她心情一下明朗了很多。
甚至都有心思开玩笑。
将碎发勾至耳后,调皮的招惹他,“你求我啊?”
“求你。”
他音平调子淡。
咂咂嘴,觉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不禁小声嘟囔道,“一点意思都没有。”
“既然你告诉我你的秘密,”靳砚北见她眉眼还有些塌拉,使出逗她笑的绝招,“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她果然上钩。
“——别笑的太猖狂。”
他没什么威胁性的警告道。
这句话一出,屠杳已经有点想笑了。
但怕到耳的秘密又被笑走,故意憋着,紧紧合住双唇,抬起沾满蟹油的右手从左唇角划到右唇角,作紧闭嘴状态。
甚至还眨巴了眨巴大眼睛,无声问他:够不够乖?
靳砚北根本不为她的外表所欺骗,已经能预料到他的秘密一出口她会笑成什么样子,但是为了逗她开心,他还是说了。
“我的阑尾是初三临毕业被割掉的。”他用舌尖舔舔唇,觉得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不是因为我有病——”
“扑哧——哈哈哈哈哈——”
屠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反正一看见他那副不太自在的表情就忍不住。
被他近似半瞪的目光压制住。
她抿着唇,尽量不发出声音,努力控制自己的笑意和颤抖的身体。
抬手示意他继续讲。
“那天原本要拍毕业照,我还特意赶在前一天去理发,想拍一个帅气的毕业照作为留念。结果,理发师手滑了,”他不堪回首的微阖眼眸,不愿面对那时愚蠢的自己,“那个发型绝对是我毕生最丑,所以回到家以后,我就琢磨明天怎么样才能不去学校。”
“所以…你就…你就说你…阑…阑尾疼?”
“没有,我说我肚子疼,可能是有点儿吃坏了,”他扶额,“结果我妈非说我是吃完饭就出去遛狗遛出来的阑尾炎,一定要带我去切掉。她要切就切,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是她还非要叫她们部门的人过去,围在我床边笑我的头发。”
屠杳快要笑疯了。
手臂支在坐沿,埋着头,身体一个劲儿的抖。
她实在看不出平时这么稳重踏实的靳砚北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以为这个够好笑了,结果又听他说,“这还不是最无奈的。”
“最无奈的是,当我做完阑尾手术,以为自己顺利躲过留下黑历史的时候,我一去学校,班主任就立马兴奋的告诉我,第二节 课下了以后的大课间出去拍毕业照,全班都在等我。”
“既没能避免黑历史,腰子又被嘎了,”他在她笑出的密集气音中吁气,总结道,“纯属是竹篮打水连竹篮都丢了。”
这下屠杳彻底放声大笑。
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虽然不厚道,但真的很过瘾。
足足令她笑了一刻钟,才笑过瘾。
靳砚北见她乐的宛如个二傻子,还惊动了腿上已经眯起双眼的咕咕,她趴在她胸口上嗅她的脖子,她好脾气的用手背摸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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