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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台(虚坛)


然而,在他身后伫立得宛如铜墙铁壁般的龙虎卫并没有动。
周昂高声的命令,仿佛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声息。
他的心中,陡然浮现出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周昂猛然转身,就欲向后退去!
然而,仿佛是应和着他的预感一般,伫立在他身旁的龙虎卫兵士,在他身体转身向后的一刹那,忽然应声而动。
一杆杆铁枪霍然举起,雪亮的枪尖在一瞬之间,齐齐对准了周昂。
周昂额头上的冷汗,刷的落了下来。
因为周显允诺孤身随他入内,他便也没有继续做太多的防备,进入二重宫门,只带了最为信任的一队贴身龙虎卫,这些人是他最早派遣潜入宫城的,其他几支龙虎卫,不是被他调去戍守四面宫城,就是奉他之命留在携景园,守卫那条至关重要、关乎性命的密道。而他为了防备戚玉霜,将最为骁勇的一队龙虎卫留在了第一重宫门!
周显是什么时候让窦克孝潜入龙虎卫中,将这一支他最为信任的龙虎卫全部调换了的?难道,在他们第一批潜入宫廷之时,就已经被周显察觉了?
窦克孝道:“殿下早已料到你贼心不死,故而特意调走宫中羽林军,设下空城计,请君入瓮。你果入殿下彀中矣!”
“你若是能一直隐忍,按兵龟缩不出,我等尚不知道你竟藏兵在携景园水下,更不知道此地竟有一密道。可惜你权欲熏心,竟欲谋反,趁着羽林军离宫守城,悄然混入宫廷!殊不知,当你开始动作之时,殿下就得知了你的位置!如今京城全面戒严,户巷封锁,你自以为做得隐蔽,又怎么能瞒过殿下的眼睛?”
窦克孝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越来越激烈,他紧紧逼视着周昂的眼睛,几乎从双目中透露出一种掩饰不住的快意。
周昂目眦欲裂,眼中几欲滴出血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苦心孤诣多年,卧薪尝胆,任凭周显压在自己之上,为了讨得天奉帝的欢心,从不能袒露出哪怕一分的野心,为的就是今天亲手手刃周显,登临大宝!
如何能如此轻易地功亏一篑!
周昂刚想要说些什么,一个人影忽然被窦克孝从人群后拎出来,重重地掼到地上:“大殿下,你看,这是谁?”
一个人影畏畏缩缩地被扔在了砖石地面上,他瑟缩着身子,捂着脸,不敢露出自己的面容。
窦克孝喝道:“抬起脸来!”
那人被周克孝的声音所摄,颤抖半晌,终于缓缓拿下了捂在脸上的双手。
月亮猛然跃出云层,投下一片寒月清辉,清清冷冷地照在宫禁之内,宫墙与砖石仿佛都在这一刻,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月光照在这个人脸上,所有人都看到,这个人长了一张与大皇子一般无二的面容。
窦克孝道:“大殿下,你就是依靠这个人,从华康宫幽禁之中,金蝉脱壳的吗?”
原来一直待在华康宫中的“周昂”,早就不是周昂本人。周昂使这个人冒名顶替待在宫中禁足,自己则早就逃入了携景园湖底避难。直到如今寻得机会,才率兵逼宫。
周昂的脸色一片铁青,口中几乎说不出话来。
窦克孝蹲下身,手指放在“假周昂”的下颌骨上,摸索了几下,仿佛终于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缝隙。窦克孝手指猛然用力,扯住那一线缝隙处翘起的柔软皮肤,一把将一张类似于人皮材质的面具,从“假周昂”的脸上撕了下来!
“假周昂”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奉命留在宫中假扮大皇子周昂,为了不使人看出破绽,须得要将□□死死粘贴在面上。此物毕竟是死物,他只是负责佩戴之人,并不知道其中制作关窍,因此也无法更换。这些日子下来,□□几乎与他的脸长在了一起,如今面具被人强行撕扯离体,其痛楚可想而知。
“假周昂”痛得在地上翻滚哀嚎,面上血肉模糊一片,然而在月光下,众人依旧能够看到,他袒露出来的面容,与周昂本人相去了十万八千里,平凡得没有一丝令人记忆的地方,更与周昂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周显缓缓抬起眼睛,直视着周昂,道:“易容。”
周昂听着手下一声声尖锐的哀嚎,心中的恐惧终于攀升至最高点,他看着周显漆黑如墨,看不到底的双眸,悚然之感逐渐将他淹没。
他的喉头滚动着,忽然急促地说道:“周显,我知道救治父皇的办法!”
“你、你必须留我一命!只有我知道,父皇的病究竟如何救治!”
周显淡淡道:“你给父皇服下的,不就是当年害死母后的那种药么?”
周昂的双目骤然睁大:“你……!”
周显道:“这种药是什么,知道的人,恐怕在这世上,并不只有你一个吧。”
宫门之外,嘈杂的马蹄声与人声,响彻在所有人耳畔。
戚玉霜三人周围,无数龙虎卫脸色大变,手中握着的武器都开始微微有些颤抖。
戚玉霜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她手按龙泉剑,面对着二重宫门的方向,淡淡地问道:“陛下之病,是否还有药可医?”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众人都知道,戚玉霜问的,是站在她身后的老堂主。
老堂主的手慢慢伸入了袖子中,沉声道:“据老朽多年行医所知,恐怕陛下病气已入膏肓之间,非人力所能救也。”
“是吗?”戚玉霜叹息道,“可惜。”
老堂主道:“只能请太子殿下,节哀了。”
第二重宫门之内,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凄厉的声音划破夜空,如同野兽嚎叫一般,令人耳膜震动,胆战心惊。
老堂主苍白垂下的双眉,猛然皱起!
他知道,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戚玉霜慢慢向前走了一步。
站在戚玉霜对面的龙虎卫头目,顿时目露警觉,大声喝道:“不许动!否则,格杀勿论!”
戚玉霜的目光淡淡投在了他的身上,看得此人一阵心惊胆寒。他猛然拔出宝剑,直指着戚玉霜,似乎是为自己壮胆。
二重宫门内,忽然传来一声周昂的尖声大叫。
就在这一刻,老堂主的袖间,一柄雪亮的药刀寒光一闪,在月光下投射出一片惨然的白芒!
他苍老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灵活,一只手臂钳制向了身旁戚玉云的脖颈,另一只手握着药刀,刀锋就要搭在戚玉云的咽喉之上。
戚玉霜面前的龙虎卫头目手中长剑,也在这一刻,陡然送出!
他要拖住戚玉霜!
然而,戚玉霜仿佛早已有所准备,在千钧一发的刹那间,她的腰肢忽然在夜空之中,扭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手中的龙泉剑在一瞬间已然出鞘,回身送出,寒冷的剑光“铛”的一声削在了老堂主手中药刀的刀柄上,直接将整柄药刀齐根斩断!
龙泉剑森冷的剑尖,顶在了老堂主最为柔软的咽喉之上。
在她身后,龙虎卫头目的长剑即将递到戚玉霜背后的空门,就在此刻,戚玉霜的右腿陡然背踢而起,倒踢紫金冠!
她甚至不用回头,仿佛背后也长了双目般,靴尖猛地踢中了龙虎卫头目的手腕,那柄长剑在一踢之下,竟脱手而飞,直飞上天。
龙虎卫头目大惊,猛然扑身上前,欲与戚玉霜搏斗,然而,那柄长剑,却在此刻从空中落下!
戚玉霜左手一捞,瞬间反手握住剑柄,剑刃朝后,一剑捅入了龙虎卫头目的心脏之中!

第120章 无药可解
热血泼洒而出, 戚玉霜一手持一剑,一向前,一向后, 手腕的力道却稳得出奇, 在左手长剑狠狠刺进龙虎卫头目心脏之中时,右手的龙泉剑, 稳如磐石地抵在老堂主的咽喉之上,她的手如果再往前送哪怕一寸, 锋锐至极的龙泉剑尖, 都会在在一瞬之间刺破咽喉,血溅三尺。
老堂主褶皱深刻的脸上没有恐惧之色, 他的胸膛之中, 缓缓呼出了一口沉重的气息。
像是心口大石终于落地的释然,又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结局的无奈。
戚玉霜左手猛然向后一甩,龙虎卫头目壮硕的身形轻得像是一个被人随手扔出的沙包, 连人带剑, 轰地向后疾飞而出,“扑通”一声,重重跌落在惊慌的龙虎卫人群之中,一连砸倒了数人,才终于止住了力道。
龙虎卫众人连忙拥上前检查其伤势,却发现他躺在地面上,了无气息,仰面向天,七窍流血, 双目圆睁, 显然是被震断心脉, 早已死去多时了!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
其余的龙虎卫手指紧紧握着刀枪武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着。三人的周围,逐渐形成了一片以戚玉霜为中心向外扩散的空旷之地。
戚玉霜没有回头看那些龙虎卫的反应,她的目光紧紧落在老堂主苍老的脸上,道:“果真是你。”
老堂主一双格外有神的双眼,此时被堆叠的皱纹压得微微下垂。他的目光落在戚玉云的身上,停留片刻,看向了立于他面前的戚玉霜,叹息道:“戚将军,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的另一只手拢于袖中,似乎依旧藏有着什么底牌。
戚玉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的手,如今还抬得起来吗?”
老堂主双眉高高挑起,再一用力,果然发现一股无力感从手腕直传到体内,指尖就算想握住什么,也已经浑然无力了。
他雪白的长眉在风中轻轻拂动,嘴角府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孩子,你做的很好。原来方才的晚膳之中,你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她的眉眼此刻异常冰冷,直直地凝视着老堂主的双目,冷声道:“不错。”
老堂主微微点了点头,阖上双目,仿佛是在回想着方才晚膳的菜色:“嗯,摆在我面前的那三道菜,油竹中加入了微量的甘河英,杞芽中放入了无色无味的软蒙草,再以性寒的荷叶为引……好,很好,药理之道,正是如此。你已然掌握其精髓了。”
他的语气中,丝毫不见紧迫,娓娓道来,如同平日里教导戚玉云那般,温和而从容,就像是一位真正慈爱的师父,正在将自己的所学倾囊相赠。
戚玉云道:“你若是用了那道鸭信,或是炖羊羔肉,便不会有事。”
仿佛是意料之中,老堂主点了点头,轻叹着摇头道:“看来,你已然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然,不会以此法来试探于我。”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戚玉霜,道:“戚将军,恐怕,是你猜出老朽的身份的吧。”
戚玉霜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极为冷淡的笑意:
“不知,我该称呼你为老堂主,还是……寂空禅师?”
夜风骤然吹过,卷起一片寒飒的冷意,拂过老堂主鬓角雪白的枯发。
宫廷内的火光,也在这一刻,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老堂主慢慢地抬起手,在松弛的下颌边轻轻一抹,发出一声细不可查的轻微撕裂声。
一张□□,连带着花白的头发,缓缓从老堂主的脸上,揭了下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只有那一双清亮的双目,令人感觉无比熟悉。在他的头顶之上,六道戒疤深深地印在额顶,形容悲悯,宝相庄严,正是当日在香积寺中所见的——寂空禅师!
纵然是心中早有预料,但当真正看到□□摘下的这一瞬,戚玉云还是感觉到心底一阵发寒:
“难怪你回城后,从不与回雁堂诸人见面。原来是怕他们认出你的真面目。”
“你究竟是香积寺的寂空禅师,还是回雁堂的老堂主?”
老堂主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片刻后,摇头道:“我并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回雁堂堂主。”
戚玉云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戚玉霜的剑尖稳稳抵在老堂主的咽喉上,不使他有任何机会出手。老堂主看着戚玉云冰冷的目光,嘴角的苦涩几乎溢出了皱纹之外。
老堂主慢慢地说道:“我生在回雁堂,乃是无父无母之人。少时采药终南,被猛虎所伤,幸得高太公途经相救,才捡回一条性命。”
“得蒙高太公收留,在高府养伤数月。一日月夜,在府中迷路,遇到了当年待字闺中的高小姐。”
戚玉霜的眉梢蓦地挑起。
老堂主的语调慢慢变得迷茫,对这段少年时期的回忆,似乎已经有些模糊了:“我与高小姐倾心相爱,谁想,她一朝替我上街买药,遇到了……”
“当今圣上。”
风声呜呜,穿庭而过,忽明忽暗的火光,将老堂主的侧脸照得一片昏暗。他苍老的面颊上沟壑纵横,数不清的皱纹投下一道道暗沉的阴影,在说到这一句时,每一道纹路都在轻微地颤抖,仿佛贮藏着一种深刻的、不可言说的痛苦与无奈。
“以她之貌,京中无人可与相尚。陛下一见倾心,求为侧妃,因为陛下太过急切,她直接被一袭花轿,抬进了王府。我不堪打击,削发为僧,剃度香积寺,法号‘寂空’。”
“从此,我与她,再不能相见。”
横贯数十载光阴的爱恨,在短短几句话中,交代殆尽,像是一笔浓烈的墨迹,泼在了一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刻,留给之后数十年的,只有茫茫的雪白之色。
高贵妃把持六宫十数年,宫中几乎无人有所出,背后,恐怕正是老堂主在暗中相助。
“所以,当年害死元慧皇后的毒药,也是你赠予高贵妃的了?”戚玉霜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忽然道。
老堂主的喉咙忽然哽住,半晌后,他轻声道:“是。”
没有否认,没有辩解。老堂主的目光中,终于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之色:“那味毒药,无色亦无味,无可觉察,虽并非置人于死地。却能加速人五腑病发衰亡之速。元慧皇后如此,陛下如今,也是如此。”
“因此,此毒,无药可解。”
神医手中药,最终变成了一柄杀人的刀。
戚玉霜双眉骤然竖起,目光中闪过一丝裹挟着怒火的杀意,一个字一个字道:“不知这数十年间,寂空禅师,良心可安否?”
元慧皇后,从头到尾,只是一位被迫卷入宫廷斗争的无辜之人。她生在清贵之家,选配了一位少年皇子,本以为能白头偕老,夫妻恩爱。不想皇位旁落,懦弱的夫君竟一朝登临大宝,她从此成为天下之母,在华服与金银堆砌而成的尊贵牢笼中,困守着彻骨的冰冷与没有尽头的孤寂。
若非周显意外降生,她这一生,恐怕在青史之上,都无可书写,只能化作一对程式化的陌生字眼,作为谥号,永远代替她的名字:
——“元慧”。
戚玉霜的目光如同利刃,深深地剐在老堂主心中最为痛苦之处。
他皈依佛前,前十年,是为了情伤,而之后的十年,是为了双手之上洗也洗不掉的鲜血。
老堂主声音中微微流露出一丝颤抖:“我罪孽深重,不容于佛前,不配称医者之心,有愧于忠良之后……”
他助纣为虐,帮助高贵妃把持六宫,左右朝堂,满朝忠良之难,他亦罪无可恕。
因此,那天他在京外馆驿之中偶遇戚二小姐,心中忽然一动,鬼使神差地将那三卷医典,留给了戚玉云。
“原来如此。”戚玉云轻声道。
老堂主道:“我对不起戚家。你本有学医之心,这些,就权当做是我的一点补偿吧。”
戚玉云抿着双唇,目光深深,没有说话。
老堂主抬起眼睛,看着她复杂的神色,再一次叹息出声。只是这一次的叹息,似乎显得格外悠长:“我毕生所学,皆在那三卷医典之中,我把它留给了你,想来如今,你已经彻底参透了。”
“你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从今往后,回雁堂,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了。”
老堂主的双耳中,渐渐向外溢出了一丝黑色的血液。
戚玉云的瞳孔猛然一缩,她顾不得旁的,瞬间迈步上前,就要把老堂主的脉搏。
可那血液,却越流越多,逐渐从老堂主的口鼻之中溢了出来,蜿蜒而下,如同浓烈的墨色,洇开大片潮湿而深沉的痕迹,令人触目惊人。
老堂主轻轻地把她推开,缓慢地说道:“为师能教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我这一生……恐怕从未做过一件正确的事……”
“希望你,是我唯一正确的……选择……”
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所有的光线,慢慢暗黑了下来。却似乎又有一道极明亮的月光,映照在雪上,将庭院照得一片大亮。
墙头上趴着一个年轻的少女,容色宛如枝头最鲜妍的桃花,倾国倾城,她嘟着嘴,用手指着雪中的一枝碧桃,娇嗔道:“大个子,你是谁?快帮我折一枝桃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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