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拜将台(虚坛)


——他自然是从妹妹高贵妃那里知道的这个消息。高贵妃掌管六宫,在宫廷之中几乎是手眼通天, 处处都有着她她的眼线。在窦克孝押送着高庆入宫的时候, 高贵妃的眼线就已经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十万火急地报给了高贵妃。
高贵妃还来不及震惊侄子居然还活着的这个事实, 已然在心底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今天奉帝宫宴遇刺, 戚玉霜扣押宫中,朝野震动,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羽林军奉圣旨搜查全城, 城门封锁, 不许进出。这一场寒光乍现的刺杀,如同一柄利刃,划破了大孟表面平静安宁的氛围,露出了其下奔腾涌动、杀机四伏的暗流。
仿佛山雨欲来,每个人都嗅到了这一丝气味。
身在宫禁之中的高贵妃,更是先一步觉察到了一丝隐藏的危机。
在这样一个气氛极度紧张的节骨眼上,早就已经死去的高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城之中?
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是这个时间点。
高贵妃来不及有任何耽搁, 立即命人将这一消息通报给了兄长高良。
高良的思绪飞速转动着, 立刻转身跪地叩首,向天奉帝声泪俱下地说道:“微臣乍见犬子,一时忘形,请陛下恕罪。”
他的声音里饱含着强烈的悲切——父子失散多年,重新见面,无论是怎样的激动与悲喜,似乎都是正常的。
天奉帝嘴角微微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但双眼之中却没有一星半点的笑意:
“父子重见,自然是极大的喜事。只是高爱卿为何在进门之时,就已经知道此人乃是令郎了?”
高良在进门之前,已经一路飞奔,进门后高呼着“我儿”,扑到高庆身旁,就开始痛哭流涕,完全不像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样子。
天奉帝目光紧紧锁定着高良,心中忽然一动。
高良,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高庆还活着的?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犬戎使臣死前,拼死命人传递出消息,要剩下的犬戎密探保护“三日红”撤离。
这个“三日红”是谁?与服下“三日红”,又骤然出现在京中的高庆,是什么关系?
高庆失踪多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间,随着犬戎使团的到来,刺驾时间发生的同时,出现在京城附近。这又是为了什么?
高良蓦地愣住,像是有点不明白天奉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要是明眼人,自然都知道他是从他的亲妹妹高贵妃那里获知的消息。从前也有许多次,他都是靠着高贵妃从宫中传出来的提示,在其他大臣面圣前先行禀奏,抢得先机,让胜利的天平偏向了他这一边。
天奉帝对此心中当然有数,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高贵妃盛宠多年,从未做过什么弄权擅专,恃宠而骄的事情,这点贴补娘家的小女儿心思,天奉帝自然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与她计较。
今日天奉帝为何突然又这样问?
高良的心惶惶不安地悬坠了起来。他一向擅于溜须拍马、察言观色,今天的天奉帝,似乎真的有所不同。这个不同,是因为在这个时间突然出现在京中的高庆吗?
他连忙再次拭了拭眼泪,用以掩盖刚才一瞬间电光火石的神色变化,随即悲悲切切地开口,拿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微臣方才路遇羽林军中郎将赵鼎,赵将军奉圣命遍搜城内,发现两名可疑之人,一人拒捕自杀,一人已被赵将军擒获,羁押起来。时间紧迫,赵将军请微臣代为上奏,请陛下示下。”
天奉帝的眉头不动声色地微微一挑,在松垮的皮肤上形成了两道不明显的抬头纹。
羽林军中郎将赵鼎……这个人,他有印象。赵鼎娶了高贵妃的幼妹,是高良的妹婿,与高家,正是极为亲密的姻亲关系。
当年他御驾亲征北疆,正是由赵鼎护卫中军,随行北上。
天奉帝的眼神忽然一凝。
回想两年前御驾亲临镇北关,还有一件事情,令他至今都有所疑虑,在心中留下一个心结。
当年在镇北关外,太子周显行踪泄露,被犬戎骑兵一路追杀,幸而得戚玉霜出手相救,才留下了性命。
太子的行踪,究竟是怎么泄露的?
那时爆出汪合串通犬戎、通敌叛国一事,众人也就默认将这桩罪名安在了汪合身上。但天奉帝知道,汪合掌管中军,军务繁忙,并不参与御驾与太子之事。太子亲卫属于皇家卫率,都是数代忠良,绝对忠于皇室,外人几乎不可能将之渗透。因此,对于太子的行踪,汪合应该并不知晓。泄露消息的,恐怕另有其人。
这件事,时隔多年,依然令天奉帝百思不得其解,可想要查证,却又没有丝毫的线索。一切的真相,仿佛随着汪合的自尽,都一并烟消云散。
天奉帝目光深深地落下,钉在了阶前跪在地上的高良身上。
如果高庆就是犬戎使臣所说的“三日红”,那么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回归大孟,反而是今日才暴露行踪、陡然现身的原因,也就有了。
那当然是因为,高庆与当年的汪合一样,早已背弃大孟,投靠了犬戎!
高庆,高家……天奉帝反反复复地品味着这几个字,眼神越来越冰寒。
莫非这些年高良一直与身在犬戎的高庆有所联系,里应外合,内外勾结?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时御驾亲临镇北关时,大孟军队屡战屡败,不堪一击。而御驾刚刚离开镇北关,高良也一同随之离开后,戚玉霜挂帅率军对抗犬戎,就立时大获全胜。
怀疑如同一颗微小的种子,一旦在心中萌生,就会迅速扎根发芽,随风生长。天奉帝只觉得胸中郁结已久的闷气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原来是因为这个!
镇北关的惨败如同一道深入骨髓的疤痕,镌刻在天奉帝的尊严与骄傲之上,大将叛国,三军惨败,差点被犬戎所俘,仿佛永远洗不净的耻辱,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提醒着他的无能!
一切的一切,原来是因为高良、高庆与高家!
在这一瞬,天奉帝觉得,自己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
门外内侍的声音再次传来:“启禀陛下,尚书令郑弘大人求见!”
“宣。”
天奉帝开口,声音仿佛沙哑到了极致,又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强烈情绪波动。
“传——尚书令——郑弘——觐见——”
两年过去,郑弘的身形似乎也更加的苍老了,就连步伐也带着颤颤巍巍的节奏,但他的眼中,却依然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给郑爱卿赐座。”
团花的绣墩被放置在御案下手,距离天奉帝极近的位置。
天奉帝却没有来得及与郑弘交谈,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高良的身上,声音喑哑地说道:
“那就命赵鼎,将犬戎暗探,带到御前。”
“朕……要亲自审他。”

赵鼎听闻天奉帝有命, 传召于他,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喜意。
他虽然久在羽林军中,却并算不得实权人物。
旧日羽林军大将窦存锡在羽林军中威望极高, 人皆信服。窦存锡的儿子窦克孝, 虽然早先从文,并未参军入伍, 在窦存锡死前没有在羽林军中谋得一官半职。
而他又娶了尚书侍郎高良的嫡亲妹子,在高良的保荐下成功升任羽林军中郎将一职。但军中许多将官老人对他并不服气, 常在背后议论他身无寸功, 德不配位,令他恼怒万分。
窦克孝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数年前忽然投笔从戎, 参军加入了羽林军,竟还真的依靠战功一路升上了校尉。
他几度打压,都没有起到具有实质性的效果。军中很多人因为窦克孝勇武善战, 再加上其父的声望犹在, 对窦克孝反而更加尊崇,这让赵鼎产生了一种浓烈的危机感。
北疆一战,他与羽林军一直需要随天奉帝坐镇中军,守护天奉帝的安危,不能擅动。戚玉霜又对他们有所偏见,不肯任用,只调遣镇北军立功扬名,令赵鼎自觉有力无处使,气愤不已。
如今京中出事, 正是羽林军所辖, 他身为羽林军中郎将, 被天奉帝授意全权察查此事,终于找到一次大展身手的机会。
这两日里,赵鼎在京中彻查大街小巷与所有人员往来之所,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擒获了犬戎的暗探奸细。
听到天奉帝的召见,赵鼎来不及多想,喜气洋洋地押送着犬戎奸细一路入宫,向勤政殿赶来。
然而,赵鼎并没有注意到。
他的背后,那名被捕而没有自杀的犬戎奸细,在听说天奉帝传旨入宫审讯的那一刻,忽然猛地抬起了头。
匆匆跨入殿门,赵鼎看到屋中人数众多的时候,顿时一愣。
他惊讶的不单单是殿中的人各个都是朝中大员,而是……
天奉帝坐于上首御案之后,郑老尚书赐座于侧,中书侍郎高良侍立在右,再往下……
窦克孝怎么也在这里?
赵鼎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也就让他并未注意到,地上还蜷缩着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
还没有来得及等赵鼎有所反应,他身后的犬戎暗探,忽然用一种极度惊恐与愤恨的声音,大声喊出了一串短促的音节。
地上的高庆,在听到这一串音节后,突然剧烈地扭动了起来,几乎要挣脱绳索,从地面上挣扎而起。
天奉帝右手猛然抓住扶手,大声道:“他说的是什么?”
场中诸人,只有窦克孝会犬戎话。天奉帝自然是在问他。
窦克孝语气急促地说道:“他说了一个名字。”
犬戎暗探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蜷缩着的身影,用难以置信的语调,再次极为尖锐地高喊了一声。
“是什么?”天奉帝身体蓦地前倾,几乎要从龙椅中坐了起来。
窦克孝的眼睛紧紧锁定着犬戎密探的神色,嘴里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说的是……”
“三日红,你是要……叛变单于吗?”
“砰!”天奉帝身体骤然跌坐回龙椅上,力度之大,几乎要将龙椅向后整个翻倒!
“陛下!”
“陛下——”
殿中诸人惊呼出声,众多内侍急忙向前来扶。
就在这一刻,窦克孝大喝一声:“不好!”
他猛地扑上前,一只手狠狠扼住犬戎暗探的下颌,力气大到直接将他的下颌骨卸了下来。
然而,已经晚了。
犬戎暗探的嘴角,骤然留下一丝乌黑的血迹。
窦克孝急声道:“这是犬戎单于贴身狼卫的特制毒药,一旦身份暴露,狼卫会直接咬破毒囊,服毒自尽!”
天奉帝目光怔然,没有理会窦克孝的解释,仿佛对眼前的一切,突然都失去了兴趣。
窦克孝的身影半跪在地上,宽厚的背脊几乎将犬戎暗探的身形全部笼罩在阴影里。
他语气中满是急促,但在殿中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窦克孝的面色却平静如水,丝毫没有语气之中的那份急促。只是在他的双眼之中,慢慢地浮现出一丝悲哀之色。
犬戎暗探仰着脸,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窦克孝,眼神中仿佛还有最后一丝想要说出的话。
窦克孝嘴唇微动,以毫无声息的唇型吐出了一句话:“殿下会命人抚养令妹,风光出嫁,直至终老。”
“犬戎暗探”看到窦克孝无声的话,仿佛心中最后一块大石也落在了地面上。
他生于黄河岸边,年久不修、处处漏隙的大堤,让一场骤然而至的洪水,夺走了他父母与所有亲人的性命。只留下他,与骨瘦如柴的妹妹相依为命。
他带着妹妹四处流浪,远望着冀州刺史府中歌舞升平,金杯银盏交相碰撞的声音。
有一日夜晚,他在与野狗抢食,为了给妹妹抢到一小块脏污的馒头,却恰好看到长街的对面,刺史府中大批的官银在夜色中装上木板厚重的马车。
不知是什么催动着他,一狠心将年幼的妹妹托付给村中一个好心的人家,一个人拖着瘦弱不堪的身躯,沿街乞讨,尾随着马车队一路北上。
那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也让他看到,那一车车雪白的官银,被刺史趁夜送进了高府之中。
在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一场悲剧的人生,来源于哪里。
如今,他终于即将大仇得报,只可惜,他来不及用双眼去看到了……
这个少年,缓缓闭上眼睛,在无人知晓的寂静角落里,略带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天奉帝对底下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他的目光停留在高良与高庆的身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大笑:
“是你们!原来是你们!”
高良大惊,连忙道:“陛下这是何意!”
天奉帝的眼神越来越冷,无法控制地怒声道:“你还有脸问朕!”
“你的好儿子高庆,早就投敌叛国,归顺犬戎。如今又潜藏在犬戎使团之中,前来刺杀于朕!”
“而你,高良,你恐怕早就与他内外勾结,里应外合,想要谋反了吧!”
高良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道:“陛下!臣冤枉啊!”
天奉帝冷声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讲!”
高良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他不知道天奉帝为何突然对他产生了这样的误解,更不知道该从哪里为自己分辩,急乱之中,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道亮光,忙道:“陛下,犬戎人阴险狡诈,擅使离间之计!其言不足取信,请陛下明察啊!”
天奉帝的手微微一顿,无法控制的怒火被高良的话一激,仿佛也略微降了下来,理智逐渐回归,似乎在思考高良话中的真实性。
就在这时,一旁的郑老尚书忽然道:“今日的犬戎密探,或许会言中有假。”
“但京郊圈养着数年前北疆擒获的犬戎战俘,其早已对我大孟归心臣服。陛下既要验证高庆是否投敌,不如唤他们前来辨认,这样投敌之事,自然一清二楚。”
天奉帝心念一动,深感有理,遂点了点头,道:“就按郑爱卿说的办。”
地上的高庆,在听到郑弘这番话的一刹那,浑身骤然僵硬。
他的眼睛,由下自上,看到了父亲高良那紧张而渴望向他得到答案的眼神。
但高庆的心中,已然是一片冰凉。
这从头到尾,都是戚玉霜的计策。
只是他的嗓子已经被毒哑,他心中强烈的绝望与恐惧,一个字都没有办法告诉他站在眼前的父亲。

第83章 狱中传信 【双更合一】
两名犬戎俘虏被带到殿中时, 神色恭敬而惶恐,弓着腰低着头,战战兢兢, 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受到大孟皇帝的召见。
天奉帝没有开口, 坐在侧旁的郑弘替天奉帝问道:“你二人,可曾是娄邪单于的部下?”
“正是。”两人都做着大孟平民的打扮, 在大孟的这些年,他们已经基本学会了大孟话, 日常交流沟通都不是问题。听到郑弘的问话, 连忙齐齐点头。
“我二人乃是默硕部下的牙将,都是娄邪部出身, 归属于娄邪单于帐下。”
默硕是娄邪单于手下的心腹干将, 比曾经的忽勒古还要更得娄邪单于的信重。作为默硕部下的将领,这两个人是在镇北关内一战中被幽州军所擒。按照他们的身份来说,这两人应该也曾经是可以站在娄邪单于帐中的重要将领。
高庆如果曾经投靠了娄邪单于, 这两个人绝不会完全没有见过。
郑弘点了点头, 目光转向一旁缩在地上的高庆,对这两个人道:“地上这个人,你们可认识吗?”
天奉帝的手微微收紧,不动声色地紧紧握住了龙椅的扶手。
高庆听到郑弘的话,双眼中再也难以遏制露出的绝望之色,仿佛垂死挣扎一般抽搐了起来,大张着嘴,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两个牙将一齐把目光投向了狼狈不堪的高庆,看到高庆熟悉的面容, 顿时大吃一惊, 其中一人连忙说道:“此人, 我们当然认识!”
高良双瞳不受控制地骤然紧缩!
他终于知道,那一种始终隐隐令他感觉到不安的预感,到底来源于哪里了。
来源于——眼前的高庆,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无论在众人眼中,还是在皇帝眼中,都是天生与他立场完全一致,可以代表他,乃至于整个高家的人。
但他却并不知道,在这十年间,高庆究竟有过怎样的经历,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他甚至就在今天才知道,他的儿子还活在这个世上。
他的敌人,以他亲生儿子作为诱饵,利用了他的毫无防备,将整个高家,都拉入了这一摊浑水中!
这是兵法中的抛砖引玉之计!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