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十三皇孙的生辰?”
苏源定睛看去,禹王单手叉腰,抬着下巴站在太子身畔,一脸......让人想要动手的欠揍表情。
他们脚下不停,却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看热闹.jpg
赵澹略微侧首:“六弟好记性,今日的确是惇儿的生辰。”
禹王又问:“皇兄打算给十三皇孙举办生辰宴吗?”
赵澹微微颔首:“到底是整岁生辰。”
禹王啧了一声:“而今朝中事务繁多,又要出海又要开战,皇兄却在这个节骨点给十三皇孙过生辰,举办宴席,未免太过奢侈。”
看着摇头晃脑,洋洋得意的禹王,赵澹轻笑:“六弟误会了,只是摆一桌家宴,既没有歌舞也没有邀请东宫属臣。”
禹王呆住:“可我怎么听说,这两日母后和皇嫂都在为这事忙碌。”
赵澹双眼微寒,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六弟不信,大可今晚来东宫参加家宴。”
“届时父皇母后都会出席,六弟也好当面问一问母后,是否真有此事。”
这几日母后和太子妃确实在为生辰宴做准备,却是在确认生辰宴的菜品。
弘明帝上了年纪,在吃食上愈发讲究。
倒不是挑三拣四,而是有些东西难以克化,可能丁点儿的配菜都会导致身体不适。
皇后和太子妃先后核对了好几次,确定主菜、配菜都没什么问题,才让御膳坊准备。
许是御膳坊的人跑得勤了点,被有心之人误传成太子在特殊时期为嫡次子的生辰大动干戈。
不作他想,定是他的那些好兄弟们。
他们深知禹王光长年岁不长脑子,空有一颗聪明脑袋,却最容易被人忽悠。
所以推禹王出来,拿他当枪使。
既能让赵澹名声有损,也能让弘明帝对禹王心生不满。
届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有渔翁坐收利益。
当真是好算计!
禹王听说弘明帝要去东宫出席家宴,瞬间化身为酸黄瓜:“父皇也去?!”
赵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近来父皇心情不算好,正好趁此机会让父皇松快松快。”
禹王:“......”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赵澹说话竟然这么阴阳怪气?
谁不知道父皇重视他,偏要在自己面前炫耀,故意戳自己痛处。
禹王冷哼一声:“心机男!”
说完一挥袖,拔腿就走。
余光瞥见苏源等人,又想起昨天被苏源下了面子,脸色更不好看。
冲着苏源冷哼x2,气咻咻地走掉了。
苏源:“......”
好好一个禹王,可惜长了张嘴。
长嘴也就罢了,出门在外还不带脑子。
明知道自个儿不是太子的对手,非要一次又一次地撩拨。
结果攒一肚子的气,河豚一样滚走了。
活该被太子压得死死的。
苏源无语凝噎,和同僚们一起向赵澹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赵澹环视一圈,心知方才那番对话被不少官员听去了。
不过他行得正坐得端,一丝心虚恼怒也无,淡定点头示意,往御书房赶去。
他得赶紧处理完奏折,保证在傍晚前回东宫。
......
目送着太子远去,众人愉悦的心情平添几分复杂。
太子早几年就过了而立之年,陛下的身体却还算康健,再活个几年不成问题。
太子地位稳固,可只要一日尚未登基,其他人就还有奋力一搏的机会。
所以皇子们给太子使绊子,捏造捕风捉影的传言,意图抹黑太子......
种种手段不一而足,幻想着能让太子乱了阵脚,继而让自己有可乘之机。
范诩抖了抖宽袖,意味不明道:“这风何时才能停啊。”
无休止的竞争都是内耗,为何不齐心协力壮大靖朝呢。
范诩长叹,终究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同为龙子皇孙,谁不渴望登上那个位子。
便是嫡庶之分,也阻拦不了他们的脚步。
好在他们闹归闹,大多数都是有底线的,在大事上还是一条心。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苏源眸光流转,若有所思。
他知道,好多年前弘明帝就有了退位的心思。
奈何朝政不稳,盛况之下沉疴颇多。
依陛下之言,应是打算将这江山打造成一方盛世,再全然交托到太子手中。
纵观现况,靖朝愈发有繁盛之象。
苏源私以为,弘明帝很有可能在灭掉扶桑国之后宣布退位。
当然,他也不是弘明帝肚子里的蛔虫,以上只是一厢猜测罢了。
思及此,苏源偏过头去,慢声道:“风何时停,单看天气如何。”
“天气好了,即便有些风也无伤大雅。”
“天气不好,也总有放晴的时候。”
范诩捋了把胡须,何尝不明白其中深意,只笑了笑,步行去往工部。
......
不止苏源,文武百官中有六七成都有类似的想法。
没等他们生出多余的心思,就得知陛下派临公公送了好些赏赐去东宫。
仔细一打听,原来是赏给今日的小寿星——十三皇孙赵惇的。
赵惇非嫡长孙,收到的生辰赏赐却比其他王爷家的嫡长子还要多出两分。
官员们都不敢去看和他们共事的诸位王爷的脸色,只一味地低头干活儿。
暗自腹诽着,他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陛下分明认定了太子这个继承人,连太子的嫡次子都得了陛下另眼相待,哪还有其他的可能。
弘明帝对朝臣们的心潮迭起毫不知情,帮着赵澹处理了奏折,爷俩收拾一番,乘轿撵前往东宫。
途中绕路去了皇后宫中和皇子所,带着皇后和赵琼一同上路。
三代八口人围桌落座,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家宴。
家宴结束,已是一个半时辰后。
弘明帝有些乏了,招呼小寿星上前来。
赵惇摸着吃得滚圆的肚皮上前,眼里满是孺慕:“皇祖父。”
弘明帝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赵惇:“这是你太祖母送给朕的生辰礼物。”
“玉佩共三块,老大和你各一块,剩下的等小五十岁那年给他。”
弘明帝停顿些许,若无其事地看向年仅五岁的太子嫡幼子:“若朕等不到那天,就由太子交给小五。”
赵澹等人脸色骤变,吉祥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吐。
皇后更是一改温柔形象:“呸呸呸,陛下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等着小五成婚生子呢!”
即便知道不太可能,弘明帝还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朕等着!”
接下来就是太子和太子妃,两位嫡兄嫡弟给赵惇送礼物。
等到血脉最为亲近的四人送完,赵琼才慢悠悠站出来,眯着眼笑:“惇儿可带了十二叔给你的礼物?”
赵惇嗯嗯点头,拿出一个香囊。
赵琼说:“这可是十二叔特意去崇佛寺给你求来的,可保你一世平安。”
十几个叔伯里,赵惇最喜欢十二叔,看赵琼的眼睛亮晶晶的:“多谢十二叔,我最喜欢啦~”
弘明帝佯怒:“难道不是最喜欢朕的玉佩?”
不仅他,皇后、太子和太子妃也都凑热闹似的,问出相同的话。
赵惇可不是苏源那样的端水大师,急得满头大汗,眼睛都红了,大家才放过他。
送完礼物后,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回各自的住处去了。
赵惇抱着礼物回到屋里,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爱不释手极了。
奶嬷嬷再三催促,才依依不舍地洗漱入睡。
屋里放了冰块,奶嬷嬷担心十三皇孙踢了被子受寒,下半夜进来瞧了眼。
却发现赵惇浑身滚烫,登时魂飞胆裂。
不多时,整个东宫都亮起了光。
擅长儿科的郭太医赶来时,赵惇已经开始上吐下泻。
郭太医眼神微变,忙不迭上前诊脉。
几息之后,颤着声说:“小皇孙极有可能......感染了痘疹。”
守在赵惇床前的太子和太子妃大惊失色,满面不可置信。
郭太医略微躬身,额角大颗汗珠滚落而下:“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小皇孙的症状与感染痘疹的初期症状颇为相似,具体如何还要再观望一二。”
“惇儿还是个孩子,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对症下药,而非疑似之间的观望!”
赵澹罕见地沉下脸色,常年居于储君之位积攒下来的威严压得郭太医汗如雨下,两条小腿不自觉发软。
“微臣对痘疹的钻研远逊色于院首大人,而且小皇孙年幼,微臣不敢乱用药,唯恐起反作用。”
太子妃郁氏面上血色全无,眼底尽是惊惶:“惇儿的病症耽误不得,还请殿下尽快传关院首前来。”
赵澹膝下子嗣较其他兄弟单薄许多,每个孩子他都很重视,更遑论太子妃所生的嫡子。
太子不作他想,召亲信内侍上前:“去请关院首来,再将痘疹科留守京中的几位太医一道请来。”
因着扶桑人策划安庆府爆发痘疹,太医院痘疹科的十来位太医都被孙见山带走了。
留守京中的几位痘疹科太医,还是关院首按以往惯例,以防万一留下来的。
谁曾想,防着防着,还真就防出事情来了。
内侍麻溜着跑出门去,郁氏忽然想到什么,口吻急切:“殿下尚未感染过痘疹,万一惇儿真是痘疹,传染给您就不好了。”
“惇儿这里有妾身照看,您快些出去罢。”
通常情况下,感染过一次痘疹的人,再和痘疹患者接触是不会被感染的。
郁氏出嫁前曾因后宅阴私感染过痘疹,在床前陪护不成问题。
赵澹不放心儿子,但也不想东宫里有两个主子倒下,惹得外界人心浮动。
踟蹰片刻后,还是决定离开:“孤就在外间守着,要是惇儿有什么事情,你也好第一时间知会孤。”
郁氏还是觉得不安全,试图劝说赵澹离开去隔壁。
赵澹语气微重:“实在不行就关了里间的门,惇儿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孤的。”
郁氏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过激了,歉意地看了太子一眼。
夫妻多年,赵澹哪能看不懂郁氏的意思,只温和笑了笑,瞬间抚平郁氏的焦躁不安。
郁氏鼻子一酸,借查看赵惇暂时眼底的湿意。
赵澹未多停留,去外间坐下,静待关院首过来。
......
却说东宫内侍带着东宫的牌子一路狂奔,三刻钟的路程硬是被他缩短到一刻钟。
太医院里,只几位太医值夜,坐在屋里打着哈欠无所事事。
内侍在门口往里看:“痘疹科值夜的太医呢?”
冷不丁一声,惊得在座的太医瞌睡虫瞬间跑光光:“公公有何吩咐?”
内侍一边说,一边往痘疹科去:“小皇孙身体不适,殿下派咱家来请关院首和痘疹科太医走一遭。”
说话间,人痘疹科门口停下,一把推开门。
鼾声震天响,就差把屋顶掀飞了。
“烦请几位叫醒他们,咱家还要去请关院首呢。”内侍说完,面无表情地往关院首的屋子里去。
关院首身份特殊,又医术高超,弘明帝为了彰显对他的看重,也担心宫里有谁突发急症,普通太医束手无策,直接在宫里赐给他一间小院,紧挨着太医院。
关院首未婚无子,在宫外无所牵挂,索性直接常驻在宫里。
这厢东宫内侍去小院请人,留值夜太医面面相觑。
小皇孙身体不适,请院首大人也是情理之中,可为甚要请痘疹科的太医?
难不成......
值夜太医细思极恐,不敢再想,冲进屋抓着痘疹科太医一阵摇晃。
痘疹科的两位太医睡得正香,陡然被打断美梦,那叫一个满肚子火气:“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巴掌拍开值夜太医的手,翻个身要继续睡。
值夜太医真服了他们俩:“别睡了别睡了,太子殿下让你们俩过去呢!”
“太子殿下”四个字灌入耳中,痘疹科太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睡意全无。
“太、太子殿下?!”
值夜太医没好气地说:“别墨迹了,东宫的那位公公已经很不高兴了,耽搁了时辰,你们就等着倒霉吧!”
痘疹并非常见疾病,一年到头顶多出几次诊,因此痘疹科的太医们整日里无所事事,都快闲得长毛了。
但太医院的规矩摆在这,每一科必须要有两位太医留下值夜,痘疹科也不例外。
这两个太医在痘疹科多年,早习惯了别的科太医苦哈哈值夜的时候,他们在屋里呼呼大睡。
一觉睡醒看到同僚们眼下的黑眼圈,心里别提多嘚瑟。
忘却了嘚瑟过头,就很容易翻车。
以往他们是不信的,现在嘛......
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关院首,以及一脸不善的东宫内侍,他们两股战战,险些腿软坐地上去。
关院首冷哼一声,转而对内侍道:“这二人擅离职守,回头我会依照太医院的规矩惩治他们。”
内侍勉强满意:“咱们走吧。”
关院首先一步跟上,痘疹科太医畏畏缩缩拎着药箱走在后面。
没等他们想好对策,四人已经来到东宫。
赵惇的屋里点着数根蜡烛,照得空间内亮如白昼。
“殿下,人来了。”
赵惇趴在床沿呕酸水,郁氏轻拍着他的后背,又心疼又焦急。
赵澹站在外间通往里间的门口,瞥见衣衫不整的痘疹科太医,眼神微冷。
然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看向关院首:“先前郭太医说是痘疹,孤想请你来确认一番。”
关院首应声上前,为赵惇诊脉。
反观另两人,在得知赵惇可能感染痘疹后,第一反应竟是后退。
内侍向赵澹汇报在太医院的所见所闻,了解到耽搁这么久的原因,赵澹冰冷的目光落在两个太医身上。
也是巧了,太子殿下刚看过来,他俩就条件反射地后退,引得赵澹怒火更甚。
思及病恹恹的次子,赵澹默默把这两人记在小本本上,负着手一言不发。
关院首先为赵惇号了脉,又查看舌苔眼睑,再三确认后才下定论:“启禀殿下,小皇孙的确患了痘疹。”
在关院首敲定病症前,太子妃尚且存有几分希冀——这只是普通的风寒,不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痘疹。
而现在,郁氏只觉得通体冰凉,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将她淹没。
赵澹瞳孔骤缩,急急追问道:“可确诊了?”
关院首点头。
郁氏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倒下:“惇儿除了去尚书房上课,就是在东宫和兄弟们在一块儿,怎么会......怎么会......”
说到最后,郁氏语不成调,捂着脸低声啜泣。
从嫁入东宫那日起,郁氏就是太子的贤内助,将后院管理得井井有条,也不曾苛待庶出子女,任谁也说不出她一句不好。
就是这样从容镇定,八风不动的太子妃,这一刻在外人面前难得失态地痛哭出声。
可谁也无法指责她什么。
关院首低头回话:“感染痘疹的因素有很多,微臣以为,太子殿下最好先查明原因,以防后续再有人感染。”
赵澹会意,吩咐门外的东宫总管事:“即刻封锁东宫,将伺候惇儿的宫人全部抓起来。”
“再查查近日惇儿接触过什么人,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得放过!”
管事忙领命而去,赵澹又折返回去,对郁氏道:“宫中人数众多,须得尽快查出痘疹来源,你且在此处守着惇儿,孤去去就回。”
痘疹的传染性和杀伤力不容小觑,万一有痘疹患者藏身皇宫,后果将不堪设想。
郁氏沙哑着声:“殿下放心,这里有妾身守着。”
赵澹嗯了一声,阔步离去。
关院首很快拟好药方,交给宫人去抓药,又给赵惇施针。
郁氏全程守在边上,眼也不眨地看着赵惇。
赵惇烧得两颊通红,嘴唇发白起皮,小可怜的模样看得郁氏心如刀割,背对着人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痘疹科太医见太子和太子妃全程无视他们,很是惶恐不安。
趁关院首的注意力都在银针上,两人见缝插针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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