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嘉兰猛地看着夏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碍事。”说完,她才回过神来,看了眼自己的手背:“茶水不算烫,不过稍红了点。”
嘉兰伸手好让夏时看得更清楚些。虽然只是红了一片,也不见水泡,但夏时还是心疼地拿了『药』膏来给嘉兰抹上。
嘉兰静静地看着夏时给自己抹『药』,等夏时收起『药』膏,她才突然道:“夏时,如果有人暗示你,你家中有鬼,你查还是不查?”
她说罢,自问自答地苦笑了一声:“如何能不查呢 ”
嘉兰一撑扶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吩咐夏时道:“夏时,你去把维勇哥哥找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嘉兰和蒋维勇在蒋府唯一的亭子里敞开着密谈,使女和侍从都退到了听不见的远处。
蒋维勇一落座,嘉兰就问道:“维勇哥哥,你知道肖夫子本名是什么吗?”
蒋维勇愣了一下,但是『摸』清楚接近嘉兰身边的每一个人是他的职责。他当即便道:“肖夫子的事,萧统领与我详细说过。肖夫子本名萧青茫,乃西川萧家二房之子。二十年前与其兄长萧青苍叛出萧家,改姓为萧。”
“他为什么叛出萧家?”嘉兰紧接着问道。
蒋维勇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是世家隐秘,就算是肖夫子他们兄弟,也不会公之于众的。我们所知道的是,萧青苍叛出萧家后,在玄汉国游历,最后在云滇建肖家堡。萧青茫则来了昭楚国,五年前,他来到定北,大约两年前,他在巾帼城定居。”
“难道是因为他们妹妹?”嘉兰低喃道,她也并不瞒着蒋维勇。无论是蒋维勇他自己,还是嘉兰的祖父和父兄,都已经证实蒋维勇足够可靠。
嘉兰便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我今日之所以会去十二娘子军祠看英雄树林,是肖夫子所荐。”
她停顿了会儿,进一步意识到,她之所以会去十二娘子军祠,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敬重她们的传奇,但更多的是因为肖夫子说:“如果二姑娘真要用那里的英雄树林,也顺手修一下十二娘子军祠吧。”因为肖夫子这一句话,让一直没来得及去的嘉兰心生歉疚,也希望能好好地祭拜她们。
嘉兰将这一环一环相扣,顿时心中五味杂陈。但她先把自己的情绪放到了一边,继续跟蒋维勇解释:“结果,我到十二娘子军祠之后,发现娘子村实在古怪。嘉兰还告诉我,十二娘子军的坟茔,有十三座。其中一座,是肖夫子和他哥哥,为他们的妹妹萧红云所立。”
“你怀疑肖夫子是故意把你引去十二娘子军祠的?”蒋维勇的思维十分的敏锐,听嘉兰一说,立刻就抓住了她话中之意。
嘉兰点了点头:“对。我觉得肖夫子关注那儿应该很久了。他像是故意要让我察觉娘子村别有隐情。娘子村东侧村落白日了无人烟,西侧筑有高墙围起。而且,我今日去,十二娘子军祠的守祠婆婆好像有话对我说,但是被一群女子打断了。”
嘉兰缓了缓,喝了口水,才道:“为首的一个姓管的姑娘,看见我,叫我四姑娘。”
“四姑娘?!”蒋维勇讶然地看着嘉兰。
嘉兰看着蒋维勇,眉头微蹙,脸上丝毫不见笑意:“这是我跟她第一次见面,但是管姑娘一定认出了我,而且似乎是下意识地叫了这个称呼。维勇哥哥,你知道的,会叫我四姑娘的,就只有定北蒋府中人。”
嘉兰见蒋维勇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给他留了一点儿回神的时间,等他回过神来才问:“维勇哥哥,你知道大哥哥被赖家诬蔑一事吧?”
蒋维勇神『色』复杂地看着嘉兰:“二姑娘是想说,那块定北蒋府传家玉佩的事?”
“对。”嘉兰果断地点头:“这件事因为 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得到定北蒋府的回音。但是,如果娘子村这件事,其中若有不堪的隐秘,也果真跟定北蒋府有关系。维勇哥哥,我们不得不查,也 ”嘉兰皱起了眉头,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让她觉得十分难受且痛苦。
蒋维勇却看着她,为她接了下去:“也不得不防。”
嘉兰的神『色』有一瞬的沮丧,但她还是点头应和。
蒋维勇看着这个小姑娘,面容不由柔和了许多:“二姑娘,你放心,属下马上派人去查娘子村的底细。不过 ”
蒋维勇叹了口气:“若定北蒋府真有猫腻,眼看冬祀就在眼前了,家中人前往定北蒋府,就得要多加小心。”
嘉兰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半响,她才缓慢而又坚定地抬起头,看着蒋维勇,目光里透着坚韧,她掷地有声道:“一定小心。”
第152章 闹事者
蒋维勇派出去探查娘子村的人无功而返。娘子村西侧不仅围墙高筑, 而且通往其中的大门时时有人把守,围墙内外有人交替巡逻,无从潜入。
嘉兰虽然对该处十分警醒,但她更不希望家中的精英折损。故而, 嘉兰让蒋维勇先停了停,一切等她们从定北蒋府过完冬祀节再说。
冬祀节来临前夜,定北城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不像都城那般火树银花, 却也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四处呈现出绚丽的『色』彩。
嘉竹静静地看着马车的车帘,却没有伸手去撩。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头上戴着简单的银钗, 身上没有一点儿鲜亮的颜『色』。嘉兰看了心疼, 却无可奈何。嘉竹不比嘉兰,蒋忠地和蒋老太爷都只是消息未明,并未证实已经去世, 嘉兰无需守孝。而嘉竹要为父母守孝三年。
蒋老夫人则轻拍着嘉兰的手, 殷殷叮嘱道:“不要让定北蒋府知道我已经不大记事了,明白了么?你们要小心行事,也记得提醒点儿我。”
嘉兰再一次点头, 温柔道:“好的祖母,您放心。”
听到她的应答, 嘉竹转过头来看着她们俩, 神『色』怔怔的。一旁伺候的福如更是忍不住拿袖子掩面 蒋老夫人这番叮嘱, 已经说了三遍了。
蒋老夫人看看众人的神『色』,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嘉兰始终带着温和笑意的脸,轻咳了两声,拍了拍她的手,慨叹道:“冬祀 又是一年了啊。”
嘉兰等人到时,诚伯已经等在大门口了,一见到蒋老夫人下马车,连忙迎了过来:“二老夫人,三少爷,二姑娘,三姑娘,您几位可算来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人往里头请:“屋子都已经收拾齐整了,您几位就歇在东府 ”
他话音刚落,一队人马还没走出几步,后头的大门就传来了猛烈的拍打声。嘉兰等人脚步一顿,都疑『惑』地看着诚伯。
“怎么回事儿这是?”诚伯当即皱起了眉头,让后头的侍从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嘉兰心知此时不是参和的时候,当机立断道:“诚伯,祖母车马劳顿,我们先扶她去休息了。您不得空,派个小厮引路便是。”
诚伯感激她的体贴,当下就指了心腹护送她们:“好好地伺候二老夫人家里人。”
说罢,他歉疚地跟蒋老夫人等人行礼,匆匆赶到门口去处理紧急之事。
蒋老夫人握紧了嘉兰扶着她的手,嘉兰低声道:“祖母,我们先走,这里的事不要管。”蒋老夫人点了点头,一行人连忙回了她们休憩的房间。
等侍从走后,嘉兰沉声吩咐嘉竹和善礼:“一会儿去见大祖父、大祖母、三祖父和三祖母的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先护着祖母,明白了么?若是出什么混『乱』,先护着祖母往后退。”
善礼听得有些紧张,又有些跃跃欲试:“阿姐,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嘉兰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看着外头夜『色』如墨:“我担心是有人故意掐着我们回来的点来定北蒋府闹事。但是一切尚未可知,先出去行礼,看看情况吧。”
蒋老夫人等人到正堂时,看起来还没人闹起来。只是蒋三老太太神『色』不安地左右手交叉叠放『揉』搓着,即便是在听嘉兰等人行礼时,眼神也止不住地往门外撇。
族老太太神『色』不悦地瞪了蒋三老太太好几眼,蒋三老太太平素若是见了这眼神,早就寻些事由闹起来了,此时竟无暇顾及。族老太太登时便觉得大事不好,眼神不由就凌厉起来。
此时房中虽然一片其乐融融,但嘉兰却分了大半心神在观察这两个老太太的神态。她一见族老太太和蒋三老太太都是这般模样,心下一咯噔,脑中飞快地思索着究竟出了何事。
然而,她正分神之时,蒋三老太爷冷不丁地唤道:“兰姐儿?”嘉兰猛地回过神来,一时有些茫然。嘉竹看了她一眼,立刻为她解围道:“二姐姐,三祖父要给我们每人一只小狗呢!祖母已经答应啦,你说好不好呀?”
嘉兰看着嘉竹点了一下头,然后才笑道:“祖母都已经答应了,我焉有说不的道理?只是狗长大了容易伤人,须得好好跟三祖父请教,要教好才行。”
蒋三老太爷一听嘉兰说要跟他请教,登时就『摸』了把胡子乐道:“兰姐儿这话说得忒中我意!我那一窝子藏獒,生了五六只呢。三只给你们三个小的养着,剩下的我派人给你们养起来,看家护院也是一把好手,顶的几个人!”
嘉兰连忙起身行礼:“那就多谢三祖父啦。”
蒋大老太爷捋了把胡子,笑骂了一句:“行了,别教坏几个孩子。对了,善文、善武几兄弟在兵营就算了,老三家的,你家两个姑娘呢?”
蒋大老太爷问的是蒋三老太爷的儿媳『妇』,蒋吴氏。蒋吴氏连忙道:“嘉日和嘉月都病了,担心过了病气给老祖宗和姑娘们。”
蒋三老太太对这个儿媳『妇』颇有些不假辞『色』,她皱了一下眉头,把心中的怒火和不安转移到了蒋周氏身上,怒道:“这大过年的,怎的身子骨这么弱不禁风?同样是姐妹,看看兰姐儿和竹姐儿这样康健,你这个当娘的也要上点儿心。”
蒋周氏脸『色』苍白,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蒋周氏虽然是蒋三老爷的原配正房夫人,但是在西府的地位远不如蒋善骑的媳『妇』蒋王氏。蒋三老太爷和蒋三老太太虽然都偏疼蒋三老爷这一房,但是奈何蒋周氏没生出个儿子来,反而让蒋王氏这个长孙媳『妇』得了蒋三老太爷的偏重,惹得蒋三老太太生嫌又生厌。
族老太太看不惯蒋三老太太的刻薄模样,虽然她也瞧不上蒋周氏,但还是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行了,也知道是大过年的呢。膳食摆起来吧,二弟妹舟车劳顿,该饿了。”
族老太太的大使女赤叶领命出门吩咐膳食,只是,她还没走出去一会儿,就匆匆地赶了回来。
族老太太正要开口跟蒋老夫人闲话家常,一见赤叶脸『色』焦急的模样,登时就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赤叶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族老太太身边,也让身后的人显『露』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满头大汗的诚伯,在诚伯身后,实伯一脸心疼而纠结地护着两个女人。
“怎么回事?”这一次开口问的,是蒋大老太爷。
这两个女人一听到蒋大老太爷的声音,立刻跪倒在地。她们手上抱着襁褓,似乎是两个孩子。但怀中的孩子丝毫不影响她们膝行到蒋三老太爷和蒋三老太太的面前,一个比一个哭得凄惨。
其中一个大声地哀戚道:“老太爷,老太太,您行行好,让蒋家曾孙子回门吧!”
“什么?曾孙子?”
族老太太和蒋三老太太同时出声道。说完,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恶意。
“这是谁的曾孙子呀?”蒋三老太爷还有些好奇,乐呵呵地看着『妇』人怀中的襁褓,颇有些看热闹的模样。
他这混不吝的模样看的族老太太和蒋三老太太都十分头疼。大声哀戚的『妇』人胆怯地看了蒋大老太爷一眼, 蒋大老太爷深吸一口气,才道:“说。”
『妇』人立刻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婴儿的襁褓里,她哀声道:“是 是蒋五少爷的。”
按整个蒋府的排行, 善字辈的嫡系子孙的排行应为:善文、善仁、善骑、善武、善义、善『射』、善礼,共七人。
蒋五少爷是蒋善义。
嘉兰登时就瞪大了眼睛反问道:“你说这孩子是我二哥的?”
『妇』人讶然地抬头看了嘉兰一眼,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是定北蒋府长虎少爷。”
她话音刚落, 蒋三老太太就“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哪来的村野之『妇』, 巧舌如簧,竟敢污攀上长虎!”但是,她言辞虽然激烈, 却没见她知会嬷嬷把人叉出去。就连她身后伺候的使女, 也只是相互对视一眼,没有动作。
“这种无凭无据赖上咱家的人,诚伯, 实伯,你们也是家中的老人了, 放进来作甚?”族老太太的语气十分不善。这样的人, 就不应该放进家门!尤其是在冬祀节的节骨眼上, 他们稍有不慎就是百口莫辩。
诚伯愧疚地低下了头, 实伯则犹豫了会儿道:“若真是长虎少爷的儿子 ”
“放屁!”蒋大老太爷震怒地呵斥道:“我蒋家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腤臜事!”
随着他这一声震怒,两个孩子交替地放声大哭起来。
“唉哟 ”蒋三老太太当即就拍了自己的大腿,看着『妇』人手中孩子的眼神里,透『露』出几分犹豫不决。
“三弟妹,你虽宠长虎,可别好赖不分。这女人如果随便抱了孩子来滥竽充数,亏的可还是长虎。”族老太太一眼就看穿了蒋三老太太的迟疑。
“族老太太这话可也太不好听了。”『妇』人的声音里竟然也敢添几分薄怒:“若不是长虎少爷的儿子,我们这胳膊,哪敢来拧蒋府这大腿?”
她进而说道:“您若是不信,大可把长虎少爷叫来问问。我家姑娘 ”她说着抹了一把泪,声音哀戚道:“我家姑娘本事清清白白,若不是一片痴心,怎么会 怎么会 姑娘啊!”
她说着,抱着孩子扑在一旁的女子身上大哭起来。
大人的哭声和孩子的哭声掺和在一起,让人听了心生烦扰。嘉兰扫一眼众人,见定北蒋府诸人脸上果然是神『色』各异,反而是蒋三老太爷,始终是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让嘉兰不由多看了几眼。
论理,这样的事,蒋府最好的处置就是直接将人拦在府门外。即便人在府门外闹起来,也好说是讹诈。但是一旦把人接进了府里,蒋府就已经处于被动的位置了。
眼前的『妇』人明显是底气十足,有备而来。跪在一旁的女子一直低着头,可瞧上去也是弱风扶柳、我见犹怜的模样。蒋府也不是什么蠢人,居然能把人放进来,嘉兰心中就已经明镜一般 这府中必然有人接应这两人。她们二人入府,怕是铁板钉钉的事。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掐着她们入府的点来闹事了。
“行了,有什么好哭的?去,把长虎叫过来。”蒋三老太爷说道,又扫一眼眼前的人,随意道:“给个座,端杯茶。抱个孩子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他既已发话,蒋大老太爷也只是皱眉没有反驳,下人便立刻行动起来。
女子被人扶了起来,嘉兰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中人之上的姿『色』,带着小家碧玉的清秀,显得弱小而又无助,让人一看就不由想去爱护。
蒋长虎进门之后,也果然选择了爱护。
他径直跪倒在蒋大老太爷和蒋三老太爷的面前,声音微颤,又十分坚定道:“祖父,孙儿知错了。曼娘和两个孩子,都是孙儿的人。”
蒋大老太爷没忍住,“砰”地就把茶杯甩向了蒋长虎。蒋长虎的头微微一侧,茶杯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肩上,让他的身体晃了晃,脸『色』中浮现出些许苍白。
这是嘉兰第一次见到蒋长虎。他和蒋家善字辈的兄弟一样,甚至更有几分威猛。此时,他眉头紧锁,嘴唇紧闭,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担当。
可嘉兰只是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你说的是真的?”蒋三老太太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而祖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已经懒得再开口。
蒋长虎在地上砰砰砰地刻着头,头上没一会儿就出现了血污,把蒋三老太太心疼得唉唉直唤。
蒋三老太爷看着蒋大老太爷问道:“大哥,怎么说?”
他这话问得有点儿奇怪,听着有点儿挑衅的意味,一直在一旁静默旁观的嘉兰忍不住又抬头看了蒋三老太爷一眼。
蒋大老太爷看了蒋三老太爷一眼,又颓然地垂下了眼眸:“你定吧,你们西府的事,你们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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