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三姝(瞬息)

“你怎么提了女儿红？”老广问道。女儿红，一般只有家中女儿出生、生辰、及笄、出嫁才会喝的酒。
“老广啊。”肖夫子轻车熟路地走到他放酒碗的地方，拿了两个碗，坐到了他家院子里的石桌旁。老广跟着坐了过去，在石桌上敲了敲旱烟。
“我从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肖夫子先灌了一大碗：“二十年了啊 老广，二十年了。”
肖夫子看着眼前的碗，里头有点儿浊的酒，模模糊糊地映出他的脸。
一滴泪从他眼角滴到女儿红里，这仿佛是洪水决堤的信号 他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今天是520啦，希望大家都能得偿所愿！
谢谢你们陪我和嘉兰一路走来，也一起继续走吧！
爱你们！

第150章 旧祠
嘉兰并没有径直听从肖夫子的意见，她决定先去十二娘子军祠的英雄树林看一眼。嘉竹跟杨二妞等人在这里玩的多, 此次嘉兰就带上了嘉竹和杨二妞。
娘子村就像一座死村, 原本还算宽阔的村路, 两旁杂草飞长, 只『露』出中间一条够一人行走的小路。嘉兰等人在村口界碑旁下了马车, 一路走来, 就见到了一两个出来想要去浊沙河捣衣的『妇』女。
“这里一直都这么人烟稀少？”嘉兰眉头微蹙, 低声问嘉竹和杨二妞。嘉竹点了点头：“一直都这样。”她的声音低低的, 有些遗憾和难过。
杨二妞倒是习以为常了：“这里离官道那么远，离城里头、镇子上都远, 又没得人种地，谁耐烦来呢。好些个娘子村的人都嫁出去了, 困在这里算哪门子出路。”
“那留在这里的人, 图什么呢？”嘉兰疑『惑』地问。
杨二妞挠了挠头：“不晓得哩。娘子村里的人不大好跟人打交道，瞧见人都躲着哩。”她这话音刚落, 先前嘉兰遇到的挎着木盆出来捣衣的『妇』女见到了她们，其中一个果然扭头就走。
这倒奇怪，嘉兰跟她们走的是一个方向，都是朝浊沙河走, 所以她们论理是碰不上的。但是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故意是去报信的。
芒种等武婢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她们立刻绷紧了身子, 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没得怕哩。”杨二妞见气氛这么紧张, 连忙摆了摆手：“俺们去十二娘子军祠, 她们看到俺们拐到英雄树林里，就不会管俺们哩。”
嘉兰看了一眼，娘子村以十二娘子军祠为分界岭。她们走向的是十二娘子军祠的右侧，右侧扫一眼看过去，都是低矮的土房。左侧的房子被英雄树林挡住，看不太清。
“是吗？这又是什么缘故呢？”嘉兰脚步不停，问题也没停。
杨二妞实诚地摇了摇头：“不晓得哩，守祠婆婆不让去哩。以前有小孩子好奇跑过去，再也没回来了。”
嘉兰心中一咯噔，如果有这样的事，那这块地方适不适合买，就得好好斟酌了。而肖夫子在巾帼城显然住的时间也不短，他推荐这里的原因，也值得好好考量。但是她既然来了，也没有听到杨二妞的话就无功而返的道理。
嘉兰笑了笑：“没事，我们就去看看十二娘子军祠和英雄树林。”她说罢，看了嘉竹身边跟着的白『露』和秋渲、秋染一眼：“你们此前去，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
她脸上虽然有笑，声音却很严厉。秋渲和秋染连忙摇头，嘉竹也怕她担心，拉了拉她的衣袖道：“二姐姐放心，我们就在十二娘子军祠里面玩，没遇到过其他人。”
嘉兰笑着捏了捏嘉竹的发髻：“那就好，不管二妞说的传说是真是假，小心为上。”她们说话间，便走到了英雄树林边上。
先前预备去捣衣的『妇』女一直等在路上，见到她们，先冷冷地看了嘉兰等人一眼，然后看着杨二妞问道：“二妞，哪儿去哩？”
杨二妞忙道：“金嫂子，俺们来拜十二娘子军祠哩，城里来的大姑娘没见过，新鲜着哩。”金嫂子不置可否，她的眼神越过嘉兰，落在嘉兰等人身后跟着的侍卫上。随后，她短促地笑了一声：“要听守祠婆婆的话哩！”
她说罢，似乎是不再阻拦。
嘉兰对另一个人的去向仍有疑虑，但此时她只是笑着行一礼：“多谢嫂子提醒，我不过带妹妹来祭拜十二娘子，也替故人了一心愿。”
金嫂子哎哟哎哟地点了头，但是她的眼睛盯着嘉兰，像一条蛇冷冷地在吐芯子。
嘉兰能感受到她明显的排斥和警惕，她也不欲久留，这金嫂子给她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她不由加快了脚步，连英雄树都没好好看，就径直带人去了十二娘子军祠。
嘉竹和杨二妞鲜明地感受到嘉兰有些微的不快，无人敢说不字。
金嫂子的身影已经落在了身后，再也看不清。嘉兰站在十二娘子军祠的牌匾前，这才松缓了脸上的表情，松了口气。
“先去十二娘子军祠祭拜吧，一会儿出来我们再看英雄树林。”嘉兰定了定神，嘱咐众人。
其实，她心中对此处是否适合归入她的计划产生了很大的疑虑。尽管这里的确位置十分优良，英雄树林成片也不算小。但是，如果这里的人都像金嫂子，她并不觉得她的计划适合在这里开展。
嘉兰深吸一口气，微提裙摆，缓步走进了十二娘子军祠。
她刚走进大门，便见一个老婆婆正拿着一柄扫帚，佝偻着身子，在清扫地上的灰尘。
“守祠婆婆！”嘉竹和杨二妞都叫了她一声。守祠婆婆看起来老迈，但当她抬起头来时，嘉兰竟为她眸中的锐光而愣了一瞬。守祠婆婆眸中所闪『露』的光芒，一点都不像一个疲惫的老者。
尽管守祠婆婆的脸『色』很快就因为看到嘉竹和杨二妞而柔和下来，但嘉兰的心还是一下就揪紧了。这个娘子村，处处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来哩！”守祠婆婆笑呵呵地道。
夏时的脸『色』也有点白。十二娘子军祠由白墙围成了一个大院子，前院是祠堂，后院就是墓地。这高高的白墙，虽然没有残垣断壁的痕迹，还是给她一种萧索而颓败之感。偶尔晃进墙内的树影，透着冷冰冰的气息。
但夏时还是捧着祭品，稳步地走在嘉兰身边。
嘉兰向守祠婆婆行了一礼：“小女带家人来祭奠十二娘子军，叨扰婆婆了。”
她这一说，嘉竹便也跟着行礼，口中也道：“叨扰婆婆了。”
守祠婆婆立了扫帚，笑道：“不叨扰，不叨扰。难有人惦记哩！”她说着，侧身让出路来，让嘉兰她们进去。
嘉兰步履些微有些迟疑，嘉竹却是常来的，已经先她一步踏入了祠堂。
这祠堂十分简陋，一张长条的木桌上摆着一排十二个牌位，每一个牌位前，放着英雄木雕刻的十二娘子军雕像。其后，是泥塑的大雕像。泥雕的泥块脱落了大半，已经看不出旧时女子的飒爽英姿。
夏时将祭品放到了桌上的木盘里，嘉兰和嘉竹等人皆跪在了蒲团之上。
嘉兰跪下身，却一时愣神，不知在此处该为何祭拜。
她幼时听闻她们的故事，却从未来过此处。定北十二娘子军，她们仅仅在这座小村落还留下了传说的痕迹，但这传说，也在渐渐被人淡忘。
她们不像家家高挂的关公像，也不像香火不断的岳公庙 这祠堂里透着陈年旧味，清冷寥落，少有人来了。
嘉兰微微抬头，看着那一排十二个牌位。透过窗棱的阳光，将漂浮在空中的灰尘也照得敞亮。木桌和牌位十分洁净，上头的刻字仍旧字体鲜明，一笔一划，刻着当日的荣光。
木雕的娘子军衣袂翩飞，英气里又藏了一丝妩媚。青丝高束，针线换枪。嘉兰仿佛能在这一瞬的静谧无声里，感触到当日她们的鲜活。
谁不是掌上明珠，谁不是弱女娇儿。谁不曾临水照花，谁不曾闺中待嫁。她们也曾只拿得动捣衣的小木锤，炒菜的锅铲。在春日里采花衔草，唱一曲动人的女儿谣。
嘉兰低下了头，泪水滴落在蒲团上，她静静地俯首跪拜。
就祭她们也曾痛快地活过一场！
嘉兰等人在里头祭拜，守祠婆婆就守在外头。因为嘉竹曾提过这个守祠婆婆，嘉兰来时，还特意为守祠婆婆带了一些吃食和一些现成的衣服。出了祠堂，夏时就恭敬地把包裹递给了守祠婆婆。
“祭拜清冷，多亏了婆婆了。”嘉兰也恭敬道。尽管她看不透眼前的老人，『摸』不清这个娘子村的底细。但是，就冲着这洁净得光可照人的木桌和牌位，眼前这个沧桑的老人，便也值得她如此尊敬。
守祠婆婆没有推辞，她呵呵笑着接过了夏时的包袱，尔后又道：“姑娘啊，您难得来一回哩，待晚一点再回去吧。天『色』晚哩，她们才会回来吃饭哩。”
“白日里，人都到哪儿去了呢？”嘉兰顺着守祠婆婆的话问道。
她原本只是客气地问一问，出自礼仪。但是，守祠婆婆却抬头看了嘉竹和杨二妞一眼：“俩妞妞还小哩，玩去吧。”
嘉兰愣了一下，看了守祠婆婆一眼。守祠婆婆看着她，目光矍铄地点了点头。嘉兰稍一迟疑，便道：“嘉竹，二妞，你们先去后头吧，我一会儿就来。婆婆年迈，坟上怕有杂草了，我们理完再走。”
嘉竹虽然也很好奇守祠婆婆要跟她说什么，杨二妞更是一脸期待。但嘉竹更听嘉兰的话，嘉兰一说，她便点了点头，带着白『露』等人到后院去。杨二妞没法，也跟了过去。
嘉兰将侍卫分出了一半，余下的四散在周围，身边只留了夏时、夏满和芒种、小寒四人。
“婆婆但说无妨。”嘉兰道。
守祠婆婆看了夏时等人一眼，慢慢地朝嘉兰走了过来。芒种身形一动，挡在了嘉兰面前。她的神经自从踏入娘子村这一刻起，就一直紧绷着，守祠婆婆这一动，让她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守祠婆婆停下了脚步，嘉兰拉了拉芒种的手：“不碍事，你就在我身边吧。”说罢，她又看着守祠婆婆道：“虽然我不知婆婆要与我说何事，但是这些是我亲信之人，婆婆若不愿说，那我也不敢听了。”
她躬身行礼，表示歉意。
说实话，哪怕守祠婆婆是个八十的老人，嘉兰都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她看起来还这么精神，嘉兰根本不敢让她附耳对自己说话。
守祠婆婆明白她的顾虑，她本意不是想故作神秘。相反，她有些焦虑地左顾右盼，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二姑娘，您知道十二娘子军祠左边那堵围墙后，是什么吗？”
剧情要连起来了的感觉真的 太舒服了_:3」 _
这个祠，有四个剧情点，在这里相汇。
【今日推荐】
《新闻编辑室》
理想主义者的高歌。
如果能完美get到所有美国政治的点，可能看起来会更舒服。
但是就我这个半吊子来说，已经很能获得共鸣了。
恨不得写一篇男女主媒体从业者的现言文。
（脑补三十万字完结。）

守祠婆婆的声音透着焦虑和机警, 嘉兰神『色』微凛，摇了摇头。
“十二娘子军祠把娘子村一分为二，东侧是村落，西侧 也就是十二娘子军祠的左边, 他们起了高墙，把 ”
守祠婆婆还想说下去，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大声道：“婆婆，巧姐儿今儿得晚些回来 哟，您这儿有客呢？”
守祠婆婆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噤声不语。
嘉兰转身望去, 走在前面的是三个她没见过的人, 其中一个身姿绰约，另两个膀大腰圆。跟在她们身后的，是嘉兰在路上遇到的两人。
金嫂子哈腰赔笑道：“好叫管姑娘知晓, 这几位姑娘是来祭奠十二娘子军祠的。只是没想到待得恁的晚。”她一边说, 一边拿眼去横守祠婆婆。守祠婆婆恍若未闻，拄着扫帚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为首的管姑娘看了眼嘉兰, 见嘉兰面带微笑，神『色』自然平静, 心中稍松一口气。管姑娘语重心长地对嘉兰道：“四姑娘, 这地儿简陋, 也不是您姑娘家该来的。”
她们说话间, 嘉竹和杨二妞等人也从后院匆匆赶了过来。嘉竹是听到了声响，立刻就赶到了嘉兰身边，捏住了腰间的软鞭。
嘉兰抬首看了管姑娘一眼，笑着行了个礼：“多谢姑娘提醒，我们原也只是慕名而来。倒未曾想十二娘子军祠还不算破落，多亏了守祠婆婆。我们下次合该再给婆婆带些东西来。”
“守祠婆婆自有我们村里供奉，不劳您费心。”管姑娘躬身道。
嘉兰不欲和她抬杠，笑着颔首：“那便好。”她说罢，再朝守祠婆婆行礼道：“婆婆，几个孩子多在您这儿玩，叨扰了。”
守祠婆婆沉默地摇了摇头，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地面。
嘉兰的眼神却已经挪到了嘉竹身上：“婆婆这儿有客人，我们先回去吧。”
嘉竹看着她，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杨二妞疑『惑』地：“诶？”了一声，嘉竹立刻拉了她的衣袖道：“二妞，我们下次再来玩游戏吧，今儿先回去吧，我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杨二妞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
嘉兰这才笑着把众人头也不回地带离了娘子村。
嘉兰一路上皆是笑盈盈地，直到把杨二妞送回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神『色』才变得严厉而又肃穆。
“四姑娘 ”嘉兰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杯盏，低声轻喃。
嘉竹坐在她的对面，小口小口地喝着羹汤，听到她的低喃，才抬起头来问：“二姐姐，你说什么？”
“这管姑娘，我们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径直叫了我一声四姑娘。”嘉兰沉声道，声音冷肃。
“四姑娘？她是不是认错人啦？”嘉竹疑『惑』道：“大家不都叫你二姑娘、当家姑娘或者姑娘么？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叫你四姑娘的呀。”
嘉兰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有一个地方 ”
按定北蒋府的排行来算，除了蒋府三房那两个嫡出的姑娘，算上嘉梅，嘉兰就应该排行第四。
只有定北蒋府中人，才可能叫她四姑娘！
嘉兰握紧了手上的杯盏，茶汤随之一颤，抖落在了她手上。
“二姐姐？”嘉竹急切地叫了她一声，唤回了嘉兰的神思。嘉兰朝她温和一笑：“一时晃了神，不碍事。”她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拭去了手上的茶渍。
“这件事我还没想透，容我琢磨清楚了再告诉你可好？”嘉兰不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嘉竹，以免让她忧心忡忡。嘉竹点了点头，又强调道：“但是二姐姐，你弄明白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嘉兰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小年纪，这么『操』心呀。”她又轻叹一口气：“不过，我这一趟去娘子村，怕是之后你们再去，要生出许多事端来。更何况沙家的底细还没『摸』清 嘉竹，你们以后先别去十二娘子军祠玩了。我去跟维勇哥哥商量，让你们在府内玩将军守城的游戏，顺便也帮我们试一试守备，可好？”
嘉竹眼前一亮，猛地点了点头。
嘉兰便笑『摸』了一下她的发髻：“好了，去吧。要听郑师傅的话，好好训练。”
“嗯！”嘉竹欢快地起身，刚想快步出门，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回到了嘉兰的身边：“二姐姐，我忘了跟你说了。我想你没来得及看到，就一直想着要告诉你。十二娘子军祠后头的坟，有十三座！”
嘉兰一怔，反问道：“十三座？”
嘉竹点头道：“对，我每一座坟的名字都认真看过了。有一座墓碑上写的不是十二娘子军的名号，它写的是 ”嘉竹偏过头，想了想，才道：“舍妹萧红云之墓。”
“萧红云 ”嘉兰将这名字低『吟』一遍，连忙再问：“落款呢，刻碑的时间呢，你还记得吗？”
嘉竹颔首道：“时间我不记得了，落款我记得最清楚。落款有两个，萧青苍和萧青茫。青山苍茫，是个好名字。”
嘉兰不禁挺直了腰背，屏住了呼吸。好半响，她才道：“青山苍茫 萧 对，是个好名字。”
嘉兰缓缓地，长吐了一口气，看着有些懵懂的嘉竹道：“嘉竹，多谢你告诉我，今日之事，不要再同他人提了。”
嘉竹仍是茫然，但看着嘉兰郑重而焦虑的神『色』，她无言地点了点头，决心将今日诸事，永远地烂在肚子里。
嘉竹走后，房间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嘉兰依旧挺直着腰背坐在窗台前，夏时一直惦记着落在她手背上的茶渍，直到此时才小心开口问道：“姑娘，您的手要紧么？”她虽然知道水不算烫，但还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