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您不知道吗?”嘉竹声音仿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魄力:“您不知道为什么诸位夫人会来靖安寺祈福吗?您不知道为什么诸位夫人会遇上难以归家的雨夜吗?您不知道,我为何能出现在靖安寺吗?”
“太后娘娘,皇上纯善,觉得您兴许都不知道这些缘故。我辽东郡王府唯皇上马首是瞻,所以才有我来这一趟,就为了证明您未跟叛贼勾连,证明您的清白呀。”嘉竹一边说,一边向前走。
舞阳郡主明知道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嘉竹周身的气势,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嘉竹和她身边跟着的两个武婢,直『逼』到了吴太后的面前。
吴太后身边跟着的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迅速地挡在了吴太后的面前,然而,下一秒就有两支长戟对准了她们的咽喉。
长戟锋利见血。
舞阳郡主吓白了脸,原本扶着吴太后的宜室长公主也惨白着脸,死死地攥着舞阳郡主的手往后退。
吴太后一动不动,阴鸷地盯着嘉竹。嘉竹离她尚有一段距离时,就停下了脚步,并未再『逼』上前。
她站在石阶上,直视着吴太后的眼睛,字字掷地有声:“太后,您其实都明白的吧。”
嘉竹的眸子深如潭水,翻卷着过往的惊涛骇浪。
这时,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渐渐停了,天际『露』了点熹微的晨光。尽管晨光吝啬,却还是照到了靖安寺的角落。
伴随着云破日出的光芒,都城的角落里绽放了醒目的烟火。
嘉竹便笑了,她的笑声在盔甲里显得肆意而又张扬。
“您看看,长夜已尽。黎明啊,终于到了。”
嘉竹冲啊!
乾元殿外尸身累累, 雨水趟着血水。
大皇子缩在角落昏『迷』不醒, 辽东铁骑正在给他进行简易的包扎。二皇子被反手压制, 跪在地上。南衙府卫全军覆没, 只留下一个吴越舟, 被辽东铁骑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皇上, 臣弟幸不辱命。”辽东郡王收刀拱手, 煞气悍然。
昭楚帝盱衡厉『色』, 手按在二皇子的头上:“二郎,你太让朕失望了!”
二皇子咬牙切齿:“父皇, 您何曾对儿子有过希望!?”
“太子七岁当立,先立嫡, 后立长。”二皇子知道自己必有一死, 声音尖锐:“父皇,您要是对儿子有过希望, 何以儿子整整等了二十年!”
昭楚帝疾言厉『色』:“放肆!”他手下用力,将二皇子压得头几乎要跌进血水里。
二皇子这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双精美的绣鞋。这双鞋一映入他眼中,二皇子痛不欲生, 以致悲声失笑:“父皇,您谁也不喜欢, 谁也看不上。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您谁也看不上”
他语气悲凉, 近乎疯狂。
昭楚帝面『色』铁青, 全力一掌拍在了二皇子的天灵盖上。二皇子毫无挣扎的痕迹,就如一滩烂泥,软倒在了血水之中。
押着他的辽东铁骑没敢松手,只是低着头,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辽东郡王这时才连忙为二皇子开解:“皇兄,二郎许是为吴家『奸』臣所蒙骗,并非真想『逼』宫犯上。”
听到辽东郡王的话,昭楚帝看向了他身前被押着的吴越舟。和二皇子不同,吴越舟口中还被塞了一团碎布。
昭楚帝走到吴越舟身边,低头看着他:“舟哥儿,朕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为何要负朕。”他说罢,将吴越舟口中的碎布扯出。
“不是臣要负皇上。皇上,是有人环环相扣,将臣『逼』上了这条死路!”吴越舟不像二皇子说些废话,他一有说话的机会,立刻毫不犹豫地挑拨昭楚帝的怀疑。
“哦?”昭楚帝挑了挑眉。
“皇上,臣已知必死,但臣不甘心!辽东郡王带兵围援,兵力悍盛,不似久未征战!”吴越舟声嘶力竭。
昭楚帝眉头一皱。
辽东郡王即刻道:“辽东多匪,哪像吴大统领安居一隅。身为皇兄的刀,竟敢将刀刃对准皇兄。皇兄圣明,能将尔等宵小的计谋了然于胸,又怎么会受你的挑拨离间!”
吴越舟吐出一口血水,看着辽东郡王恨道:“郡王以谦恭懦弱示人,竟有如此口才。为了皇上,竟连你唯一的世子也毫不顾及。这天底下竟有郡王这般深明大义之人,真是我昭楚的大幸!”
“本王的口才哪里比得过吴大统领,本王只是胜在深明这个道理 忠义在先,家为后。”辽东郡王凛然拱手道:“皇兄,臣弟甚至连大儿和大儿媳都带来了都城。若是救援不成,辽东郡王府就与皇兄同生死,共存亡!”
昭楚帝面『色』稍霁,眉头虽然紧锁,但说出来的话却旨在宽慰辽东郡王:“你深明大义,乃是国之栋梁。”
吴越舟哈哈大笑,他的笑声里嘲讽和悲凉几乎要冲破天际。
他们到底算漏了哪一点,到底算错了哪一点啊!
因为担心余孽未除,昭楚帝并没有即刻让辽东郡王押解吴越舟离开皇城,而是暂时把二皇子和吴越舟留在了偏殿。
大皇子也被挪到了床上,因为太医还来不及赶过来,辽东郡王府的人替他简易处理好伤口之后,万丈带着手下的小太监接过了看顾大皇子的职责。
不知道为什么,大皇子的伤口明明经过包扎,可血却依然止不住,汩汩地渗过绷带。万丈急得满头是汗,但昭楚帝只看了大皇子一眼,就搂着颤着身子的付秋心翩翩离去。
辽东铁骑面面相觑,再回想起二皇子失声痛诉的那一番话,顿时心下了然。
这妃子可真是备受宠爱啊!
昭楚帝见尘埃落定,心下大定。在二皇子叛『乱』之前,他因为忧心城外驻兵里有吴家的『奸』细,所以秘密给辽东郡王递信,要他带着辽东铁骑隐散在都城外,随时等待驰援。当然,昭楚帝自己也留了暗卫,也给都城外自己的亲信驻军递了暗号。
二皇子刚『逼』宫,万丈就放出了信号。这信号,辽东铁骑既然收到了,都城外的驻军也必然收到了。
昭楚帝虽然暂时不知驻军的动向,但是他只要安抚好辽东郡王,等到都城驻军接管,他就可高枕无忧了。
而且,吴越舟弄错了一件事。辽东郡王唯一的世子楚齐林实际上在昭楚帝的手上,辽东郡王也只能对他忠心耿耿。
昭楚帝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付秋心的腰,脸上有得『色』:“芸娘,这才是帝王。”
付秋心靠在他身上,头埋在他的肩窝,虚若无骨地娇俏道:“皇上好厉害。”她声音娇媚而又怯怯,陡然在昭楚帝心里烧了一把火。
昭楚帝哈哈大笑。
他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真龙天子!
然而,他豪气未吐,就猛地一僵!
“哎呀~皇上,你好坏呀!”付秋心紧紧地抱着他,把他的双手牢牢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声音还是那么娇媚。
就如同催命的恶鬼。
昭楚帝的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可他被付秋心押着口鼻,喉咙里的声音支离破碎:“来人 来人 ”
他这时才意识到,先前的重病已经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
“皇上!不要嘛!”付秋心嗯嗯啊啊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让刚想走进来的万丈都忍不住黑着脸退了出去。昭楚帝毕竟还在重病之中啊,然而万丈只是摇了摇头,不敢多嘴。
内室也有暗卫,却隐在暗处,因着这娇媚的声音,没有细看屏风后帷幕遮掩下,究竟是什么样的香艳场景。
付秋心压在昭楚帝的身上,发丝如瀑,脖颈微扬,声音支离而又娇娆。
可她的目光却是冷的。
她缓缓地,耸动着腰胯。如同求欢一般,实则却是在将『插』在昭楚帝脖颈一侧的利簪更往深压几寸。
一寸,又一寸。
以求欢的姿势,求死
昭楚帝从来没想过,付秋心有杀他之心。他甚至都不知道,付秋心是哪里来的可以『插』进他脖颈的利簪。嫔妃的发簪都是圆头,不可能有这么锐利的簪锋。
然而,这支簪子的的确确『插』在他的脖颈里,一寸,再进一寸。
他似乎能鲜明地感受到簪子的寸进,可他嘴唇颤抖,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如呜咽般的最后一声:“芸娘 ”
他想问她,为何要负他。
他想问她,为何不选他。
为何在他少年落魄时施以援手,却在他荣登大宝时弃他而去。
他想问问,钱家那棵总是繁花坠坠的梨树,树下坐着那个白衣缟素,梳着『妇』人发髻,却永远不会为他回头的她。
昭楚帝视线愈发地模糊,疼痛好像也离他远去,他只能看见自己眼前一个朦胧的身影。
他想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发现浑身上下已不由他做主。
有一个声音附在他的耳侧:“芸娘?皇上,我不是您的芸娘。”
“您曾问我为何名为秋心,说这名字不好听,让我叫芸娘。皇上,这名字是不好听,我有娘亲给我取的更好听的名字。但是,秋心为愁啊。”
“爹娘啊,你们看到了吗。”付秋心声音低沉,目光灼灼如焚天毁地的火:“什么真龙天子,剥皮削骨,也就是一摊烂肉。”
付秋心,名为复仇啊!
昭楚帝“啊 啊 ”地努力瞪大了眼睛。他运筹帷幄,智珠在握,怎么会命丧一个女人的手里!
昭楚帝想要质问她,究竟有何仇怨,然而付秋心已经一脸阴寒狠厉地将簪子猛地拔出,在他的脸上疯狂地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鲜血四溅。
暗卫惊觉,飞身跃来。
但是已经太晚了。
付秋心金簪刺心,一头撞在了墙上
当场毙命。
“皇上!”
太医才刚颤颤巍巍地给大皇子把脉,冷不丁内室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
辽东郡王大惊失『色』,扑到了内室的门楹上。甚至因为过于惊慌,还摔在了门口,一时都没能爬起来。
太医在辽东郡王身后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辽东郡王堵着门,他压根没法进出。
还是辽东郡王的亲卫连忙把他扶了起来,辽东郡王才得以扑到了床边,龇牙裂目地瞪着内室的惨状。
帷幕渐满了鲜血,付秋心一头撞死在墙上,心口还『插』着金簪。
而昭楚帝 他倒在软榻上,死不瞑目。
辽东郡王扑倒在床沿,掩面,失声痛哭。
太医惊骇地着急忙慌地扑过去替昭楚帝把脉,然而,还没等他颤颤巍巍地说出结果来,身后照料大皇子的人就尖声叫道:“大皇子失血过多!快止血!快止血!”
乾元殿兵荒马『乱』,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看守吴越舟和二皇子的辽东铁骑却如同雕塑,对外面的慌『乱』充耳不闻。吴越舟侧耳去听,吐了一口血,仰天大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国丧之钟敲响三声,哀奏响彻了整个都城。
恰与哀奏相反,天『色』湛亮,日光普照,将雨夜的阴霾一扫而空,『露』出雨后初霁的清新。
“我可以去接夫人了。”楚齐桓听完三声丧钟,脸『色』平静地站了起来,朝室内的两个人点了点头:“萧先生,狄先生,两位也早些休息吧。”
肖夫子和狄叔分坐两边,朝楚齐桓拱了拱。
待楚齐桓走后,肖夫子还朝狄叔笑着举杯,意味深长地道:“多谢狄师爷指教。万贯早运了素服麻衣,兰姐儿又有一项大进账了。”
狄叔遥举杯盏,一饮而尽。
他们都将铭记这一日。
裕楚二十年,六月二十六日。
昭楚帝毙。
【万贯】:原名“沙万贯”,是嘉兰手下的得力掌柜。沙大夫人的儿子,沙进宝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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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一波又起
昭楚帝毙,天下服丧。二皇子身死, 大皇子叛变, 三皇子早就被昭楚帝舍弃外放。然而, 国不可一日无主。在辽东郡王主持丧仪时, 朝臣就该由谁继位昭楚帝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一部分人支持六皇子, 遵从立嫡立长的规矩。与之相对的, 则支持七皇子, 因为六皇子由吴德妃收养, 他的生母和养母都是吴家人。
甚至有一小部分人支持三皇子,因为尽管昭楚帝明确地表现出不想三皇子继承大统, 但是三皇子已经成年,在剩下的皇子中最为年长。
朝臣争论不休, 国事由辽东郡王暂时代理。
一时, 又有谣言四起,说辽东郡王有不臣之心。
然而, 辽东郡王对这些谣言充耳不闻。吴太后自靖安寺返回皇城时,他还亲自带人去宫门迎接。
吴太后身边无他人服侍,是被嘉竹亲自搀扶着走下马车的。楚齐桓则头戴帷幕,带着辽东铁骑跟在太后的步撵后, 直到看到辽东郡王的护卫,才翻身下马。
辽东郡王的目光在嘉竹握着吴太后的手上瞥了眼, 立刻就悲痛地朝吴太后跪地行礼:“太后娘娘, 臣不肖!未曾料到吴家叛贼余孽竟藏『奸』细于后宫, 害死了先帝!”
吴太后的手颤抖, 但她挺直了腰背,声音沉痛道:“不。郡王高义,派精锐驰援,又替新皇安稳朝政,才能保我昭楚国不至皇权旁落。先帝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
吴太后果然还是吴太后。哪怕听着辽东郡王骂吴家叛贼,哪怕辽东郡王把杀死先帝的罪名安在吴家头上,明明是吴家气势已尽,但她在死局里,也不会轻易低头。
这一番话,当着前来迎候的宫人说出口,若是皇权果真落到了辽东郡王的手上,辽东郡王的骂名恐怕就背定了。
但辽东郡王显然早有预料:“谢太后。臣定当竭尽全力,以保先皇子嗣继位,护我昭楚安宁。”
他这番话几乎声泪俱下,让吴太后暗把银牙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就是披衣冠,比谁装得更道貌岸然。
那就装吧!
此事,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对于外界发生的明争暗斗,幽暗阴寒的诏狱一无所知。
吴家诸人被捉拿归案,吴越舟却得到了医治。然而,他并不抱有任何希望。对于他所得到的好酒好肉的伺候,吴越舟几乎毫不怀疑,辽东郡王府是想从他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
果然,等大夫给他把脉,确认他恢复无甚大碍之后,刑官当日就提审了吴越舟。
吴越舟被压到刑房时,一看到刑官,不由一震:“是你救的大皇子!?”
眼前的刑官,正是『逼』宫当日,替大皇子急救的辽东铁骑的一员。
刑官漫不经心地擦着手上的刀,点了点头:“是啊,吴大公子好记『性』。”
在吴越舟面前,昏死的吴家总管被拖了下去。他『裸』『露』的皮肤外不见丝毫血痕,但显然痛极,就连昏死过去之后的身体都在抽搐。
见吴越舟看着吴家总管,刑官笑了笑:“你别看他身上无血,剥皮再缝合,我素来在行。”他说罢,随手将刀一掷,稳稳地『插』进了刀架上。
“是你杀的大皇子!”吴越舟看着他,死死地咬着牙,毫无迟疑。刑官哪像一个医者,分明就是杀人不见血!
刑官讶异地看着他,挑了挑眉:“吴大公子,你话可不能『乱』说。明明大皇子就是你们叛军刺伤,失血过多而死的。”
“当日对敌,陆昭失势,我们只专注于与辽东铁骑交锋,根本就无心刺杀大皇子!”吴越舟声音都在发抖:“你们辽东府,早有不臣之心。”
刑官叹了口气:“吴大公子,你在下官面前颠倒黑白也没用啊。刀剑无眼,谁说的清。你难道还以为,这诏狱会有别人来听你挑拨离间?谁?大理寺卿吗?”
昭楚帝一死,就算大理寺真的有人来监审,那也只会是辽东郡王的人。
吴越舟并非不知道,他只是不甘心。
“楚齐桓也来了?他在哪儿?我要见他。”他要死也要死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刑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吴大公子,你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吧。你一个阶下囚,还真以为我们好吃好喝地吊着你的命,是为了你好?”
“不过是为了我手下的刀,能在你身上多刮几道。”刑官在刀架上打量了一番,从中抽出一把刀尖锐利的小刀来。
“不如学学你的庶弟吴过山吧。”刑官想了想,又啧了一声:“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学他了。他这种祸害稚子,罪大恶极的人,哪怕刀还没架上脖子就跪地求饶 呵。”
刑官似乎来了兴趣:“你要不要一会儿去看看他的下场?”
吴越舟脸『色』惨白,没有说话。
这刑室里哀嚎遍野,隐约还能听见犬吠,一声高过一声的兴奋 吴过山的下场,他哪还有猜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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