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没有高位妃子想要训斥过付秋心,贤妃就曾借着底下嫔妾的手出手教训。只可惜,才让付秋心跪了那么半柱香,昭楚帝就勃然大怒。那个妃嫔连降三级,如今宫殿大概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了吧。
而付秋心,据郑惜葭所言,只是像了那个人五六分罢了。
薛姒霜回到自己宫里,独自坐在房中,打开郑惜葭给她的『药』包,分出三味『药』来,不紧不慢地将『药』捣碎。捣『药』声极富韵律,听得人心情舒畅。
薛姒霜的唇边,却有嘲讽至极的冷笑。
舞阳郡主到蒹葭宫里来时,径直到了郑惜葭的院子里。因为郑惜葭刚给九皇子喂了『药』送到薛姒霜院子里去,她的房中还弥漫着『药』味。
舞阳郡主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你这里怎么总是病恹恹的一股子『药』味。”
她眉『毛』挑得高高的,微微扬起下巴,削瘦的脸显出几分尖酸刻薄。
即使郑惜葭是郑宣行的长姐,舞阳郡主本来就不怎么瞧得上郑惜葭商户女出生。更何况这段时候各路人马都求着宜室长公主打听消息,就连郑宣行也对她小意温存,舞阳郡主的跋扈又被养了起来。
郑惜葭歉疚道:“刚给九郎喂过『药』,已经让宫女打开窗户通了风了。要不请郡主去庭院里坐一坐?”
“我还有话跟你说,去什么庭院?”舞阳郡主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拿了郑惜葭的杯子喝了口水,又有些嫌弃道:“这是什么茶。”
“这是御赐的 ”郑惜葭还想解释一下,舞阳郡主就打断道:“算了,换杯清水来。”
逐月默不作声地换了杯清水,舞阳郡主气不顺,皱着眉头喝了几口水,才问道:“你近来去见过太后娘娘和皇上吗?”
郑惜葭讶然地看着她:“娘怎么会让您来问我这样的事?她才嘱咐过我,若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不许人打扰。我身为后妃,职责就是好好看顾九殿下,也算是为皇上和太后分忧了。”
舞阳郡主猛地把水杯拍在桌上,发出“碰”的一声脆响。郑惜葭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吓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舞阳郡主不耐烦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没用!”
郑惜葭嗫嚅着道:“郡主息怒。”
舞阳郡主只觉得自己火气上涌,挥了挥手道:“那你跟付修媛关系如何?”
“都是宫中姐妹,自然都有来往。不过我常日里只会教九殿下,跟付修媛虽然同住蒹葭宫,倒是见得不算多。”郑惜葭斟酌着道。
舞阳郡主已经不快地站了起来:“算了,问你有什么用?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来,你看着用吧。就这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舞阳郡主连寒暄都懒得寒暄。她对着郑惜葭,不说像是对自己夫君的姐姐,倒像是对自己的仇人。
郑惜葭不以为意,亲自把她送出了蒹葭宫,一直到看不到舞阳郡主的背影,她才转身离去。
郑惜葭身边的另一个小宫女逐花看不下去,低声抱怨道:“娘娘,您心『性』也太好了吧。这时节风这么大,您若是吹病了可如何是好?”
“不碍事。而且,若是郡主一时兴起,回头看不见我等在这儿,怕是又要心中不快了。”郑惜葭低声叹道。
逐花又急又气:“凭她是个再大的郡主,也不能 ”
“莫要再说了。”郑惜葭正『色』道:“她是皇上的亲侄女,便是我多让一让又有何妨?”
郑惜葭说罢,果然不顾逐花的表情,快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是夜,郑惜葭哄了九皇子睡下,这才『露』出疲容,让逐月伺候她沐浴更衣。
郑惜葭泡在浴桶里,回想起白日的光景,不由得一乐。她转过身,看着为她默不作声地加着水的逐月,如同附耳地低声道:“逐月,你知道我进宫以来学到的最大的教训是什么吗?”
逐月摇了摇头,水声哗啦啦地遮盖了她们说话的声音,就连近在身边的逐月,也得细细去听才能听明白。
“不要把任何一个人当成傻子。”郑惜葭的手拨弄着浴桶里的花瓣,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好像有迹可循:“不过,舞阳郡主除外。”
她说罢,哈哈一笑,把那些花瓣组合成的一个“帝”字挥手打散了。
第28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舞阳郡主回去没几日,原本还能隔着帘子跟昭楚帝说几句话的宜室长公主, 被谢绝入宫。倒是郑惜葭平白得了一顿赏赐, 说她安分守己, 抚育皇子, 于皇室有功。
宜室长公主满腹怀疑, 等知道舞阳郡主进宫找过郑惜葭, 还说了那样一番话时, 宜室长公主气得对着舞阳郡主扬起了手。
“娘, 你想打我?”舞阳郡主一脸惊愕地看着宜室长公主。
宜室长公主脸部抽搐, 到底还是没有落下巴掌来,只是气得将桌上的杯盏哗啦地扫倒在地上。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宜室长公主咬牙切齿, 气得发抖:“这样的多事之秋, 付秋心还住在蒹葭宫,你以为皇帝不会放密探在蒹葭宫里吗?”
“就你跟郑惜葭说的那番话,你连皇帝的御赐茶叶都看不上,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打听皇帝、太后和付秋心的消息。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不是皇帝的亲外甥女,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须尾俱全地站在这儿!?”
舞阳郡主的嘴皮子抖了抖,半晌才道:“我以为郑惜葭不敢说出去的。”
“她是不敢。可她需要说出去吗?她只用勾着你说那么一两句,我们母女就已经里外不是人了。”宜室长公主身心俱疲, 瘫坐在扶椅上,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跟郑宣行到底怎么回事?郑惜葭是他的嫡亲长姐, 你对郑宣行有什么不满, 要发泄到郑惜葭身上?”宜室长公主睁开眼, 眼神如刀:“这门婚事不是你求来的吗?”
舞阳郡主脸『色』灰败,她像是有满腔的怨火,可竟不知该如何发泄:“他从定北回来,就一直宿在书房。”
宜室长公主其实已经很不耐烦听这些事了。但是舞阳郡主是她唯一的女儿,捧在手心如掌上明珠般地宠了那么久,宜室长公主到底还是心疼。
“那他去许昭画房里了吗?”宜室长公主问道。
舞阳郡主眼中更有怨怼:“去了。虽然没过夜。这个贱人!”
宜室长公主闭着眼,『逼』着自己忘记眼前这个蠢货是自己的女儿:“早知有今日,你当初何必要设计这一出?就为了气阴城大长公主想给郑宣行提良妾,就设计让许昭画落水被救。”
“你以为你是在打阴城大长公主的脸吗?”宜室长公主想到往事,简直头痛欲裂:“恐怕阴城大长公主想到此事,还能笑出声来。”
“而且许昭画这样的人,在家受到父亲宠爱,你根本动不得。她一个庶女,没点心机手段,能受到这样的宠爱?”宜室长公主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不要去盯着许昭画了,随着她去吧。郑宣行是个拎得清的人,没有嫡子之前,许昭画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说到子嗣,舞阳郡主神『色』一暗:“娘,我真的还能生吗 ”
宜室长公主一挑眉,厉声道:“谁说你不能生?我就说你身边都有些魑魅魍魉,勾着你的火气,偏你说自己应付得来。这种话,你不要信。太医既然说好好休养个三年,就好好休养个三年。”
“你郡主之身,晚个几年生育,难道他郑宣行还敢有什么抱怨?”宜室长公主神『色』严厉,看着舞阳郡主一脸颓败的模样,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别信什么丹『药』偏方。”宜室长公主生怕舞阳郡主走了歪路,解释得更仔细了点:“皇帝常年服丹,你看如今捅出来的都叫什么事?而且他近来身体欠佳,谁知是不是因为吃丹『药』的缘故?”
一想到昭楚帝吃的丹『药』可能是婴骸,宜室长公主就心里作呕。
舞阳郡主不置可否,宜室长公主担心她不明白其中利害,还想再给她解释解释,有亲信就疾跑而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长公主,太后懿旨来了!”
昭楚帝的病情似乎突然恶化,就连嫡亲胞妹宜室长公主都不能见了。吴太后忧心昭楚帝的身体,首下懿旨,请都城里有诰命的夫人到皇家寺庙靖安寺,陪太后诵经祈福。
吴太后极少有懿旨,这一次懿旨一下,当日都城里有诰命的夫人都浩浩汤汤地赶往靖安寺。
吴太后同样素服出行,身侧跟着昭楚帝在北衙禁军的心腹,被严密地监视了起来。
不论昭楚帝现在身体状况到底好还是不好,他都不想看到吴太后。昭楚帝心里对吴太后多少有些愧怜,毕竟是吴太后当年力保昭楚帝登位。
但同样,昭楚帝也怀疑吴太后会在背后捅他一刀。所以,把她迁出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她的势力所及范围,是最好的选择。
吴太后在马车里笔直地端坐着,将昭楚帝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娘娘,诰命夫人们的马车都已经往靖安寺去了。也有几家称病的,都派人细细去查过,的确是病了。”瑞香附在她耳侧低声道。
吴太后点了点头,指尖略略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瞬。她们依旧在宫道上,两旁还是高耸的宫墙。只是蜻蜓低飞,天『色』也有些沉郁。
“看来,不一会儿就要下雨了。”吴太后放下帘子:“下雨前能到靖安寺吗?”
“能。”瑞香回道:“靖安寺也已经在庭院搭起了雨棚,替一品诰命夫人收拾出了客房。”
吴太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身子微微放松,半阖着眼,靠在背后的引枕上:“靖安寺和钦天监一样,办事都很妥当。”
钱褚氏身为钱朝印的一品诰命夫人,也在去靖安寺的名单上。她一到靖安寺,就立刻有寺僧将她引入一间厢房。她定睛一看,这厢房里,五位相爷府中的一品诰命都聚齐了。
除此之外,宜室长公主、舞阳郡主、大皇子妃赵绘意,二皇子妃吴如柳,以及陆昭的夫人许昭琴也都到了。阴城大长公主称病没来。
此时太后还未现身,众人聚在不大不小的厢房里,相互行礼。行礼过后,竟无人窃窃私语,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没过一会儿,吴太后就来了。她穿着一袭素『色』的衣袍,不等众人跪下,就抬手免了他们的礼。
吴太后扫了一眼诸位夫人,目光落在大皇子妃赵绘意的肚子上,不由颔首道:“大皇子妃纯孝。不过跪着诵经到底太累,你就坐到里堂去,与诸位老『妇』人一道抄写佛经吧。”
赵绘意脸上『露』出了喜『色』,扶着她的肚子,被宫女搀扶着走近了内堂。
“至于二皇子妃,就跟着哀家吧。”吴太后朝吴如柳伸出了手,吴如柳连忙伸手让吴太后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诸位夫人忠义心诚,在靖安寺吃斋念佛一日,与哀家同祈国祚延绵。”吴太后立于高位,声音清冽干练。
一时,众夫人皆呼千岁。
待这“千岁”声消匿,诸位夫人有条不紊地随着女尼各自散开,跪到自己的位置上诵经念佛。
吴太后并没有想让她们一直就跪在蒲团上,隔一段时候也会让她们歇上一歇。尽管靖安寺寂静,却不显得很压抑。大部分人心里也只觉得这是一个早晚会走的“过场”。
然而,钱褚氏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她多少也从钱朝印那儿得到了点消息,知道如今是个多事之秋。尽管昭楚帝看起来对二皇子没有贬谪之意,但难保二皇子不会惴惴不安。而惴惴不安之下,人的行动若是过激
可惜,看这天『色』,她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未至黄昏,天『色』已暗。乌云低压,狂风猎猎。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都城长街上本是人来人往,只是没一会儿天上就坠下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人身上。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吓得行人匆匆地四散躲雨,导致熙春楼的大堂一时人满为患。只是,半晌不见雨停,眼见天『色』渐黑,城门将关,躲雨的人骂骂咧咧的还是渐渐走了。
店小二在熙春楼顶楼的雅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敲门进去问里头的客人:“先生,天『色』渐晚,您要是现在不走,一会儿怕是就走不了了。”
雅间坐着的,正是慢慢悠悠喝着酒的肖夫子。他看着店小二忧心忡忡的模样,举杯而笑:“不走,今夜也不走了。你家掌柜的知道。再与我上一罐女儿红,几斤猪头肉。”
“好嘞。”店小二对他印象不错,一甩汗巾子,点菜去了。
没一会儿,店小二拎了一罐女儿红来,熟稔地给肖夫子倒满酒。见肖夫子不错眼地看着窗外风景,他不由好奇地问道:“先生在看雨吗?”
不等肖夫子回答,店小二先自豪道:“要是看雨,您可真算是选对了地方。这雅间三面临街,风景最好不过了。”
不过,店小二往外探了探头,也不知道这外头黑布隆冬的,能看得见写什么。
肖夫子笑了:“是啊,熙春楼楼高,这里的风景的确很好。”
店小二憨厚地笑了笑,又去给他端猪头肉来。
肖夫子已经起身站在了窗户边上,他目光所及处,长街行人渐少,只有稀稀落落的人还在街上奔走。顺着长街一直往外延伸,就能看到谨身殿大学士陈家、中极殿大学士钱家、晋国公府许家、大理寺卿郑家,还有
北衙禁军统领,陆昭,陆家。
街巷七拐八绕,看不见各家的门楹,只能看见零星的火光。与其余几家相比,陆家的灯火显得格外的稀少 就好像,家中没有主人一般。
“先生,您要的猪头肉来了!哎哟!”店小二高高兴兴地端了菜来,被一道惊雷吓了一跳。
伴随着这一道惊雷,黑夜里铠甲冰冷的光芒显得锐利刺眼,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踏碎了噼里啪啦的雨声。
“来了呀。”
肖夫子转过身,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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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重,大皇子坐在昭楚帝的寝室外, 兴奋而又焦虑。
这几日昭楚帝卧病在床, 其余皇子均不能得见天颜。唯有大皇子, 虽然也进不得内室, 但被许以外间侍疾。
对于大皇子来说, 这已是莫大的殊荣。
只是, 他听不见里间的声音, 只能在外头坐立难安。
昭楚帝脸『色』苍白地靠在引枕上, 看着太医令凝重的脸『色』,问道:“朕的病,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令跪在地上:“皇上,您需要静心修养。近来只能严格按照臣的方子进食, 其他外物一概 一概都不能再服用了。”
他话一说完, 就跪在地上,身体发颤。
昭楚帝的身体, 因为服食丹『药』,毒素累积,一直得不到排解。昭楚帝算不上频繁服丹,论理本不该累积这么大量的毒素。然而, 他体内的丹毒意外的未能纾排。又因为一次气火上涌,激起了体内的丹毒。如今身体被掏空, 根本下不了床, 已近油尽灯枯了。
太医令却不敢说, 他连建议昭楚帝不要服用丹『药』都不敢直说。
昭楚帝厌烦地挥了挥手:“朕知道了, 七翠羹还能吃吗?”
太医令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昭楚帝便不再多问。
等太医令如释重负地走了,昭楚帝才问一边服侍的万丈:“七皇子安顿好了?”
万丈点了点头。昭楚帝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召付修媛来侍疾。”
万丈嘴皮子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付秋心一脸急『色』地赶来,在门口给大皇子匆匆行了个礼。
大皇子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一旁的万丈:“万公公,这个时候让付修媛来?”
万丈叹息一声,拂尘搭在左手上:“大殿下,皇上有付修媛侍疾。您已经守了几日了,早日回去歇息吧。”
大皇子皱眉不悦:“本王身为人子,难道还不如一个修媛尽心?”
他等得急躁了,说话便不太客气。毕竟付秋心是吴过山举荐的人,谁知道她会在昭楚帝面前说些什么?万一昭楚帝没挺过去,弥留之际怎么能只留付秋心在身边!
大皇子于是又坐了下来:“不碍事,本王就歇在这里守着父皇。”
万丈深看了他一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匆匆地跑来一个大惊失『色』的小太监:“万公公,万公公。二皇子求见皇上。”
万丈厉声斥责道:“二皇子求见皇上,你慌什么!”
那小太监一脸的汗,噗通就跪在地上:“他说皇上不见子嗣,不见朝臣,定是被人挟持。他已经闯过三道宫门,往乾元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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