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奶』『奶』眼里的疯狂未散,看着蔓荫的目光里,却有慈爱和怜悯:“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蔓荫,好孩子。”汪『奶』『奶』伸手去拉她,喃喃道:“当年你帮我想出留衣物在萧府的事 如果不是珠姐儿不乐意,萧府又谨慎,珠姐儿怕就能借此事早脱苦海。哪怕当萧肃政的妾,也比现在 现在好。”
“那个时候,你替我瞒下了汪恩义 ”汪『奶』『奶』看着蔓荫,定定地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一次,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好蔓荫,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蔓荫陪汪『奶』『奶』用完了晚膳,才得以从汪『奶』『奶』的房中出来。蔓荫在屋檐下站了会儿,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奔向了汪恩义的书房。
从窗外看去,房间烛火通明。守在汪恩义房外的护卫一看到蔓荫,『露』出了明了于心的笑容,说道:“蔓荫姑娘来了。”
门内的汪恩义听到这一声禀报,亲自开了门:“你怎么来了?”他言语里有几分迫不及待。
蔓荫行了个礼,再抬起头来时,已『露』出了一个堪称妍媚的笑容:“『奶』『奶』想通了,想开端阳节的宴席。”
汪恩义皱起了眉头,有些厌恶道:“要什么你从账房去支,她也花不了几个钱。”
汪恩义说着,往下走了几步,一把攥住了蔓荫的手腕:“正好你来了,来替老爷我磨墨。”
昏暗的夜『色』模糊了蔓荫脸上的表情,等那门吱呀一声关上,烛火因风而飘摇。
书房外的侍卫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汪『奶』『奶』依然闭门不出,但她想办端阳节宴席的事却像风一样传了出来。冯夫人特地派人陪着汪似玉回府,就为了帮汪『奶』『奶』办好这次的宴席。
这一次,就算汪似玉被蔓荫挡在了门口,她也依然很高兴道:“逝者已逝,娘想明白了就好。”
蔓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奶』『奶』身子骨算不得大好,主持端阳节的事,都要交由姑娘了。不过,请帖『奶』『奶』会亲自写,送帖的事宜也不用姑娘『操』心。”
“也行,冯姨派了人来帮我,正好我也学学管家事。”汪似玉也并不很想见到汪『奶』『奶』,当下就爽快道:“那你好好伺候我娘,我就不打扰她休息了。”
汪似玉说罢,领着冯夫人派来的人转身离去。
等汪似玉的身影消失在院门,蔓荫这才重新回到屋内。屋里的汪『奶』『奶』并没有休息,相反,她正在不紧不慢地写着请帖。
蔓荫低声道:“『奶』『奶』,您想要的东西,婢子已经为您取来了。但是这醉心花沫您偶尔服用,切不要多放。大夫说,若是饮多了,怕是会昏『迷』不醒。”
汪『奶』『奶』轻轻地勾了最后一笔,抬头朝蔓荫『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我知道。我只是太久睡不好觉了。”她说罢,放下笔,接过了蔓荫手中的木盒。
“这东西,好买么?”汪『奶』『奶』像抱着宝贝一样抚『摸』着这个木盒,打开后轻轻地嗅了一口。
蔓荫眉眼微动,但她很快又平复了情绪:“原本不好买。但早先沐春堂堂主好像来过定北,所以留下了一些。婢子赶得巧。”
“是吗?”汪『奶』『奶』唇边笑意愈深:“那真好。”
汪『奶』『奶』说完,又看着桌上的字帖。她的目光近乎温柔,小心地把墨迹干后的字帖放到信封里。
“这些字帖,你在端阳节那一日再让人分发出去吧。”汪『奶』『奶』嘱咐道:“我们的宴席毕竟是在端阳节过后的七日,那时候也不晚,不是吗?”
蔓荫始终没有去看汪『奶』『奶』写了什么,她点了点头,又问:“『奶』『奶』,端阳节那一日,您要留老爷和大姑娘吃家宴吗?”
汪『奶』『奶』颔首而笑,手一直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木盒:“对。不过不用你伺候了,我有些话想对他们父女说。”
蔓荫张了张口,低声问道:“『奶』『奶』?”
“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汪『奶』『奶』慈爱地看着蔓荫,就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姑娘:“我不会做傻事的。”
蔓荫低眉垂眸,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端阳节那一日,很快就到了。
汪似玉自从知道汪『奶』『奶』愿意出来跟他们吃晚膳后,就一直很兴奋,早早地就到了汪『奶』『奶』的房里。
“娘,你总算肯见我了。我来了好多好多回,你知道吗?我之前还在冯姨家做了糕点,带来了给你吃,你有吃吗?我做了好几回,带给你的是我觉得我做的最好的一次。”汪似玉尽管很久没见汪『奶』『奶』,也总能说上些琐事。
汪『奶』『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侧首听着。汪似玉没有看着汪『奶』『奶』,她其实并不知道要怎么跟汪『奶』『奶』沟通。她只是不断地说,好让这屋子不要显得那么空,那么冷。
汪『奶』『奶』也并不接话,她只是看着汪似玉,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而又悲伤。等汪似玉渴得喝水的间隙,汪『奶』『奶』忽然道:“你冯叔和泉哥儿都不能回来,今年你冯姨又得一个人过端阳节。你去陪她吧。”
“什么?”汪似玉愣了一下。
汪『奶』『奶』看着她,不容回绝地坚持道:“你去陪她吧。”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替我对她说 ”
说什么呢?
汪『奶』『奶』的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
“说祛邪安康?”汪似玉有点儿懵地接道。
汪『奶』『奶』笑着点头:“对,就这样说吧。”
“娘,你真的不用我陪着你吗?”汪似玉怀疑地看着汪『奶』『奶』。汪『奶』『奶』摇了摇头:“等七日后,你还有得忙。今日,你就去陪你冯姨吧。”
汪似玉其实也并不想跟汪『奶』『奶』和汪恩义一起吃饭,毕竟他们一家并不多亲近。汪似玉也就没多反驳,当即就应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径直出门奔冯家去了。
汪『奶』『奶』就静静地坐在房中,看着汪似玉推门而去,背影终于消失在光影晦暗不明的拐角。
“那个时候,她才那么小,连门都推不开。”汪『奶』『奶』喃喃道,眼中泪光闪烁。
蔓荫低声道:“婢子没见过大姑娘小时候,只记得表姑娘年纪小。大姑娘跑出去玩,您想让表姑娘跟上去,结果她跟不上,还摔在了门槛上。”
“珠姐儿『性』子一直倔。”汪『奶』『奶』陷入了回忆:“可是那一次,我急得把她抱起来,问她疼不疼。”
“她说,不疼。可是,我再问一遍,她就哭了。”汪『奶』『奶』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蔓荫,你知道她为什么哭吗?”
蔓荫摇了摇头。
汪『奶』『奶』声音哀伤:“因为她说,只有她娘,才会在她说不疼的时候,还问她疼不疼。”
“她多怕疼啊 ”汪『奶』『奶』恍惚地捂住了心口:“可她,一句疼也没喊。”
一声叹息从蔓荫唇边泄出。
蔓荫将请帖叮嘱人送去后,再回到汪『奶』『奶』的院子里时,汪『奶』『奶』已经去汪恩义的房里了。蔓荫只迟疑了一会儿,就走到了汪恩义的院门。
原本守在门口的护卫都退到了院门口,一见她来,笑眯眯道:“『奶』『奶』还特地叮嘱了,蔓荫姑娘不必进去伺候。”
蔓荫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越过这两个护卫,看向汪恩义的院子。
烛火摇曳,人影绰绰。
蔓荫低声一叹:“那我去备水。”她转身时抬手拂过脸颊,擦去那不知何时滚落的泪珠。
汪恩义虽然不耐烦汪『奶』『奶』,但汪『奶』『奶』难的肯出来,他不可能推却这一顿家宴。
汪『奶』『奶』的笑容素来温婉,只是,今日看上去倒是没有以往的怯意和躲闪。汪恩义早前也喜欢她的温柔,跟定北大部分的女子都不一样。但他很快就觉得汪『奶』『奶』一点儿也不够劲,碍于冯夫人的面子,他只能应承一二。
汪『奶』『奶』给他斟满了酒:“老爷喝酒。”汪恩义举杯晃了晃,看着她道:“你今儿看起来倒是精神。”
汪『奶』『奶』小意温柔地笑:“妾身往时『性』子弱,多亏老爷包容。端阳节也总该要立起来,好回报老爷。”
汪恩义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汪『奶』『奶』便又给他满上了一杯。
这酒好,汪恩义心情也放松,又多喝了几杯,朝汪『奶』『奶』努了努嘴道:“你这酒不错,哪儿买的?”
汪『奶』『奶』笑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酒窖藏了许久,许是快十多年了吧。您知道吗?”
“好酒!”汪恩义赞道:“喝起来像是女儿红。”汪恩义挑了挑眉:“定北不兴女儿红,我也就记得你给玉姐儿埋了一坛。你这酒哪儿来的?”
汪『奶』『奶』便又给他满上了一杯,笑道:“难为老爷还记得女儿红的味道。”她给他夹了小菜。
好酒好肉,汪恩义多吃了几口:“还真是女儿红?”自斟了几杯。
汪『奶』『奶』放下了伺候的碗筷,静静地看着汪恩义自斟自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女儿红。这酒的名字,叫黄泉。”
汪恩义皱起了眉头,他怕了拍自己的脑袋。这酒的后劲还挺大,这一会儿,他眼前的汪『奶』『奶』已经在摇晃了。
“什么黄泉?”汪恩义晃了晃脑袋:“这酒后劲还挺大 ”
汪『奶』『奶』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可她的人影又像是远在天边。她声音带着笑:“是加了醉心花沫的女儿红。我为珠姐儿埋的那一坛女儿红。”
汪恩义的脑中警铃大作,可是他惊恐地发现,四肢竟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来 ”他还没有说出第二句话,就只见眼前一晃,等他回过神来,一根织线衣用的长针,直直地穿过了他的喉咙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说过了,好回报老爷。”汪『奶』『奶』的声音像是附在他耳畔的鬼魅,唇齿吐『露』着来自地狱的低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把珠姐儿带进书房都做了什么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蔓荫晚归带伤都经历了什么吗?”
“你以为我就是个傻子,不知道你把珠姐儿利用得淋漓尽致。把她从亲生父母身边夺走,说她是你汪家人。还以为我不知道你让珠姐儿秘密去见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吗?”
“你把我的玉姐儿送给冯家摇尾乞怜,又送我一个珠姐儿,这算两清。但是,你凭什么害死我的珠姐儿!”汪『奶』『奶』看着他委顿在扶椅里,声音压低,咬牙切齿。
汪恩义瞪大着双目,似乎难以置信他会死在汪『奶』『奶』的手里。这怎么可能呢!?汪『奶』『奶』这么一个懦弱的女人,手无缚鸡之力,连妾氏都管不好的女人!卑微下贱,只能摇尾乞怜的女人!她都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他的位高权重,他的高官厚禄!!怎么会倒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然而,血汩汩地流,他已经无力捂住自己的伤口。
他看到汪『奶』『奶』开了另一罐放在地上的酒,都倒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她猛灌了壶里剩下的女儿,举起了桌上的烛台。
“你本该死的更痛苦。我们都该死得更痛苦。”汪『奶』『奶』喃喃细语,然后松开了手。
烛台跌落在酒上,火舌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衣摆。汪『奶』『奶』拔出了『插』在汪恩义喉咙里的缝衣针,扑在了汪恩义身上。
“死吧。”
一起下地狱吧。
我写汪『奶』『奶』的时候真是心情复杂。
她这一章里最后那一部分有些细节处的举动,会在下一章解释的!
端阳节的夜晚, 汪家『乱』成了一锅粥。
汪恩义房中的门被拴上了,等侍卫撞开门时,火势已经大到根本无法冲进去救人。
蔓荫在大火前只停滞了一瞬,尔后立刻惊声尖叫地跑去叫人运水救火。她跑到汪恩义的书房前, 大声呵斥守在书房前的护卫:“你们怎么还杵在这儿!?咱们人手不够,老爷命都要没了, 守着这一堆死书有什么用!”
“快点跟我去救火!”蔓荫语带哭腔。那些护卫本就心慌,听她这么一呵斥, 面面相觑地彼此看了一眼,立刻就决定只留一个人守着书房不让人误闯, 剩下的人都赶紧跟着蔓荫去救火。
众人脚步匆匆,耳边除了木头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就是此起彼伏的呼救。谁也不知道守着书房的那个护卫, 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倒了。
嘉兰和萧肃政刚要入睡,芒种就在门外禀报道:“老爷,有人找。”
萧肃政只好收回了搭在嘉兰肩上的手,将她褪了半边的衣裳重新拉拢,语气低沉地道:“去书房。”
萧肃政没有问来人是谁,他只是低下头在嘉兰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你早点睡, 我去去就回。”
嘉兰没有多问, 指了指一旁的大衣:“夜深『露』重, 你披上衣服再走。”
萧肃政点点头, 随手拿了外袍裹上, 一边系一边往外走。
“乌衣, 出什么事了?”萧肃政声音低沉。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穿着夜行服,相貌普通。
乌衣声音嘶哑:“火灾。”
萧肃政一路没有再问,直到走入书房密室,萧肃政坐在主位,神『色』凝重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乌衣,这才开口:“这就是蔓荫说的『乱』象?”
乌衣点头,双手奉上了一个木盒:“主子,这是在汪恩义书房暗格发现的。”
萧肃政从乌衣手上接过木盒。里面有一块玉佩压着一整叠信。这一叠信,有的是新近写的,还有的纸张都已经泛黄,想来已经有些年头。
信封上没有写名字,萧肃政随手抽出了一封信来 如果不是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他恐怕会当场就把手上的信撕成粉碎。
萧肃政吐了一口浊气,将所有的信一一看过,最后从中挑了两封。
萧肃政把其中一封放回了盒子里,将整个盒子递给乌衣:“这个盒子,你交还给蔓荫,让它在汪恩义的灵堂上重见天日。”他又把另一封信单独交给乌衣:“等盒子里的信事发,你再把这封信给冯玉泉。”
“我给她留余地,但愿她不要让我失望。”
汪似玉披麻戴孝,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冯夫人陪在她身边,看着灵堂上的两具棺木,神『色』怔忡。
汪家的小妾们哭天抢地,指着汪似玉吵吵嚷嚷说汪『奶』『奶』杀了汪恩义。汪似玉就如同一个哑巴一般,往日的爽直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忍不住地想,端阳节那天,汪『奶』『奶』突然让她去冯家,是不是就是为了避这场祸?
冯夫人也没有开口,她的手伏在汪似玉的肩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右边的棺木,眼神空洞。
蔓荫一来就面对这一副场面,立刻厉声呵斥道:“老爷和『奶』『奶』尸骨未寒,你们想干什么!?”
“谁敢说是『奶』『奶』害死的老爷?『奶』『奶』是抱着老爷死的!『奶』『奶』分明是为了救老爷死的!”蔓荫声音尖利,不容丝毫的反驳:“大姑娘还在,哪容得你们放肆!?『奶』『奶』既去了,你们的身契都在大姑娘手里,都给我提起胆子小心伺候!”
等众人把汪恩义和汪『奶』『奶』抬出来的时候,他们俩的确是相拥的姿态。但是两人早就烧焦了,什么别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那些闹哄哄的小妾们一听到卖身契,都不由得瑟缩。但蔓荫素有积威,这些小妾敢惹汪『奶』『奶』都未必敢惹蔓荫。她的一番话倒也短暂地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这时候,治丧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嘉兰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她看着灵堂上的两具棺木,不由低叹一声,走过冯夫人和汪似玉时,都轻声道了一声:“节哀。”
冯夫人和汪似玉似乎都没有回过神来,还是跪着的蔓荫磕头回了礼。
跟在嘉兰身边的蒋周氏也看出来了异状,她拉了拉嘉兰的衣袖,低声叹道:“可怜了汪大姑娘,这一下子没了爹又没了娘。”
嘉兰的视线却扫过汪似玉,落在了蔓荫身上。
蒋周氏见她沉默,一下子想起来嘉兰的处境,神『色』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你瞧我 唉,走吧走吧。”
然而,蒋周氏才说完这句话,就有一个小侍女,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大姑娘,救救我!”她身后跟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小妾,那小妾背后还追着两个气急败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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